第6章 篤竹小院

第6章 篤竹小院

“百姓廚房私房菜”是一家以川菜為主菜的小館,裝修卻不像其他川菜館那樣掛著一排排辣椒,到是有點兒“綠野仙蹤”的感覺,從外麵的裝修看讓人很容易誤以為是西餐廳。

小館門口矗立著一個紅色複古電話亭,迎賓是兩名清秀的男子,穿著黑色西裝,帶著雪白的手套,微微欠身說:“歡迎光臨”。韋一明走在最前麵,彭彥緊隨其後,最後是停車的安鎮遠。

三人都是老客戶了,一進門大堂經理就帶他們到了一個能做四個人的精致小雅間。

韋一明接過服務員遞上來的菜單,說:“我先點,一會你們想吃什麽點什麽,今天沒外人,不用讓來讓去的啊。”

韋一明點了幾個素菜,讓服務員記下。

“喲嗬,怎麽都點素菜啊?您這是要出家的節奏啊。”彭彥笑道。

“哎,天天應酬來應酬去,吃素避免三高啊。”韋一明將菜單遞給安鎮遠,又說:“咱這都是自己人,我就想吃點自己愛吃的。”

彭彥撇撇嘴,扭頭看安鎮遠正襟危坐,修長的手指一頁一頁優雅地翻著菜單。

安鎮遠點了醋排骨,一道脆皮炸鮮奶還有一盅蜜汁荔枝褒。

“我暈,”彭彥看著菜單,雙臂放在桌子上,歪著頭看安鎮遠,驚訝地說:“沒看出來啊,你這麽愛吃甜啊?”

韋一明哈哈笑兩聲,說道:“看不出來吧,這家夥超級喜歡甜食,抽屜裏還放著大白兔和金絲猴呢。”

彭彥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僵硬地點點頭,表情裏有點不屑,“我還是頭一回見一個男人這麽嗜甜的。”

“嗯,小時候吃太多苦了。”安鎮遠一語雙關,又將菜單遞給彭彥,“給,看看你想吃什麽?”

彭彥推辭擺擺手說:“你們點吧就,我什麽都行,我最害怕點菜了。”

安鎮遠手指點點嘴唇,又翻了幾頁,征求意見地問道:“要不來個辣子雞丁,韭菜蝦仁?”

韋一明喝一口茶,連忙將杯子放下,嚷嚷道:“對對對,這倆菜最好。”

彭彥斜眼瞅韋一明,就靜靜地看其扯淡,用無聲表達不滿。

“怎麽了?”安鎮遠看看兩人,一頭霧水。

“嗨,熊孩子挑食唄。”韋一明擺手,又解釋道:“彭彥從小就不吃青椒和韭菜。”

安鎮遠一怔,看著彭彥說:“你也不喜歡青椒韭菜?”

彭彥擺擺手說:“嗨,受不了那味兒,跟嚼毒藥似的。怎麽?你也不喜歡?”

“不,不是。”安鎮遠低頭端起茶水啜一口,聲音淡淡的答道:“以前一個,朋友,也不愛吃。”

韋一明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緣分啊,有機會介紹你那朋友給他認識認識啊,估計兩人肯定有話題。”

“哎哎哎,”彭彥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磕磕桌子,“你個34歲老男人有點正型兒麽?這,有什麽好笑的,真服了。”

安鎮遠笑道:“別說,還真挺有緣的,他也是單名一個‘彥’字。”

“哦?這麽巧?”韋一明問道。

“嗯,他叫……”

“我喜歡你,是我獨家的記憶……”

安鎮遠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的話,他掏出來,用眼神示意韋一明接個電話。

“喂,父親……我在外麵,嗯……集訓要多久?”安鎮遠一邊接電話一邊把玩一盒火柴,“好的,我盡量每天早點回去陪他,嗯好的,我明天送您。”

安鎮遠講電話的聲音很輕,能聽出很尊敬電話那頭的人,跟彭彥印象中差別很大。彭彥舔舔牙齒,覺得他此刻挺像個紳士的,覺得他有點小帥。

掛了電話,安鎮遠將電話放到桌子上,重新拿起菜單,“這菜很不錯的,基本吃不到韭菜味,讓師傅炒火大點兒,多吃韭菜對男人好。”說完安鎮遠還特別善意地笑笑。

彭彥天天牙齒,但默不語,徑自搶過菜單。心想:這小子故意擠兌人吧!!

韋一明有點幸災樂禍,不反對,點支煙問道:“我記得你父親是籃球教練?”

“嗯。”安鎮遠點頭,“這不夏季大學生籃球賽要開始了,他領隊去基地集訓去了。”

彭彥聽到後抬頭看安鎮遠一眼,本來想插話聊聊籃球的,後來想到倆人還有梁子沒解呢,就沒吱聲繼續點菜。再者“巴西世界杯”馬上要開始了,到時候誰還看籃球啊。

韋一明笑笑,“你父親是個溫柔的人,剛才讓你每天早點回去陪你媽媽吧。”

安鎮遠一怔,略有遲疑的說:“嗯,算是吧。”

彭彥點了兩個超級辣的菜,又要了一箱喜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安鎮遠要開車,所以滴酒不沾。彭彥和韋一明因為好久不見了,又是發小,一箱喜力全部見底。

安鎮遠見機行事,三番五次將話題往副主任競聘的事兒上帶,探聽虛實,打聽□□,但是都被韋一明有意無意地岔過去。

最後安鎮遠三緘其口,眼神來回穿梭在兩個準酒鬼身上。

韋一明誇彭彥拉丁舞跳得激情澎湃,籃球打得瀟灑漂亮,唱歌極具天賦。還爆料彭彥學習不好,體現在數學從來沒超過50分,物理化學隻會死記硬背公式,地理曆史還湊合,作文全憑字兒寫得好加分。

“小安子,我跟你說,”韋一明打個酒嗝,大著舌頭說:“你知道我過生日,他怎麽用英語對我說生日快樂麽?”

安鎮遠聽到類似太監的名號眉毛一挑,順著韋一明的話頭說:“怎麽說?”

韋一明一拍大腿,“尼瑪他就是個奇葩,我過生日,他竟然給我來了個happy new year!”

安鎮遠淡淡一笑,看向彭彥。

彭彥也不反駁,勾著嘴角端起酒杯灌幾口,臉上則堆滿了笑容。

“不過彭二有個優點,就是特有女人緣,小時候小姑娘都願意跟他玩兒,沒辦法啊,小子長得人模狗樣,嘴還特麽的甜,可他明明是個壞家夥。”

“那是,女人都喜歡壞男人,不喜歡長壞了的男人嘛。”安鎮遠手撐著下巴,歪著頭微笑地看著彭彥回應。

彭彥眨眨眼,歎氣道:“女人緣好很多年,卻依然單身狗!”

說完,他起身,端起杯子,“韋哥,來,幹了這杯咱回家,要不嫂子該孤枕難眠了。”

韋一明,安鎮遠先後起身。

韋一明說:“我回去軟玉.溫香.抱滿懷,你呢,回去就右手搞一回得了,擼多傷身,啊。”

“滾蛋!!”

安鎮遠以茶代酒三人碰杯。

“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安鎮遠把韋一明送到家,出小區門口後將車聽到路邊問彭彥。

“得了,我下車。”

“怎麽?”

彭彥理直氣壯說:“不用你送,咱倆梁子還沒解呢!剛在飯桌上,咱屬於公式化吃飯,好歹以後咱倆是同事。現在是私底下,個人恩怨沒解決,我不想.鳥.你!”

“這麽小心眼啊?!”

“嗯呐,我哪兒都大,就是心眼小。”

安鎮遠搖搖頭,笑著說:“好了,我不對,你喝那麽多,又這麽晚了,一時半會打不到車的,而且又要下雨了,你別再淋著回去。”

彭彥拉下車窗,看看外麵的天空。

悶熱,這是一場大雨的節奏。

彭彥不是小心眼的人,知道這是安鎮遠的道歉,聽著還是挺受用的。

也許是喝點酒的緣故,他後知後覺自己剛才有點無理取鬧,甚至含點撒嬌的成分。車內空調一吹,他打個冷顫清醒不少,頓時覺得自己把自己膈應的不輕。

細細品味,彭彥覺得安鎮遠是有點關心的成分在裏麵的,彭彥多少有些觸動。他自己單獨慣了,和鐵磁們逛夜.店,ktv,喝到酩酊大醉沒人會擔心他會不會淋雨,沒人會考慮他會不會打到出租車。即使鄒龍也不行。

真想不到,給出這種很平常的關心,竟然是一個陌生人,一個讓人火大的陌生人。

這是,什麽感覺?

在席間,彭彥偷偷地打量過安鎮遠,他吃飯細嚼慢咽,很有教養。說話時直視對方的眼睛,他記得爺爺告訴他這是一種禮貌。

彭彥此時此刻到不知道改說些什麽了,索性閉上眼,一副我接受的樣子。

安鎮遠哭笑不得。

彭彥家住在東區的“篤竹小院”,那是一片木質小洋房集中區,不像“海芋別墅區”那樣闊氣,但是自成一派,格調相當優雅。煙城人都說,要想闊住“海芋”,要想雅住“篤竹”。

回去的路上,倆人的運氣非常不好,路過6個十字路口,全部中彩,一水兒的紅燈。

要說遇紅燈這不算什麽,關鍵是車子快到彭彥家的時候就熄火了。彭彥拿手指摳摳下巴,心想自己不會是走背字吧,先是自行車爆胎了,接著坐這哥們兒的車,全尼瑪紅燈,臨了到家了車胎還給爆了。

後來又想,不科學啊,這跟自己有啥關係啊,看來是和這人八字相克,命裏犯衝。

安鎮遠有些無奈,解下手腕上的表,準備排查故障。

誰知,頃刻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彭彥當機立斷拉著安鎮遠的手腕往屋裏跑,饒是這樣,倆人還是全部淋透。

安鎮遠抬手撥額前的濕發,卻發現彭彥還握著他的手腕,他這一動,對方才意識到。

彭彥鬆手,黑暗中,他看見安鎮遠的眼睛閃閃發光,他咧嘴尷尬一笑,渾身不自在,雙手不知如何安放,最後撥撥被雨水打濕的頭發。

“得,今晚住這吧。”彭彥上前兩步打開落地燈,對安鎮遠說,“不跟你收房租。”

安鎮遠一笑,點點頭,打量屋子的布局。

彭彥家有一個小院,裏麵種著一棵樹,剛才跑的太快,安鎮遠並沒有看到是什麽樹。

他家是開放式廚房,這點和安鎮遠家一樣,隻不過彭彥家廚房的顏色基調是以暖色的橙色和紅色為主色,而安鎮遠家則是白色為主。

電視背景牆上畫著創意玫瑰,火紅的瓣顯得整個客廳無比奔放熱情。

安鎮遠看看彭彥,覺得顏色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他又看看其他的屋子,問道:“你自己住?”

“嗯呐。”彭彥懶懶地答應,沒有多做解釋,安鎮遠沒有再冒昧地問下去。

彭彥揉揉太陽穴,那裏突突地疼,“那什麽,快脫,都濕了,穿我的衣服。”

“好。”

安鎮遠聲音真的有種魔力似的,和外麵狂風暴雨形成鮮明對比,他的聲音很低沉,聽了讓人很舒服。

彭彥覺得氣氛一時間有些怪怪的。

“我去屋裏給你找。”

說罷,彭彥踢掉腳上的帆布鞋,光著腳踩到木地板上,一邊晃晃悠悠朝臥室走一邊費勁巴拉地脫上衣,最後將襯衣團成球狀,準確無誤地投到竹製的收納籃子裏。投完後,彭彥孩子的握拳慶祝,“yes!!”

彭彥朝臥室走,淡黃色的燈光將他整個身體線條虛化了,象牙色的肌膚像抹了一層蜂蜜一樣,閃著柔和的亮澤,安鎮遠眼睛暗了暗,不知不覺咽口唾液。

他將手工製作的皮鞋脫下放到鞋架上,跟上了彭彥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