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生平安

34 一生平安

34一生平安

34一生平安

明明是夢境,偏偏醒來後將那份感覺銘刻在心,仿若一切都近在眼前,他真的哭了,哭得傷心欲絕,無法抑製的痛楚充斥了四肢百骸,眼淚流出來的感覺清晰留在臉頰,他醒來那一刹那,伸手去觸碰自己的臉,並沒有多餘的東西,他甚至去照了鏡子,盯著鏡子看了半晌,夢裏夢外,被割裂成了兩個梁奎。

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到蘇岩不奇怪,每天在一起,夢夢又怎麽了。但是……為什麽會夢到這種不吉利的事。

他很想將夢境遺忘,安慰自己那是一個反夢,蘇岩指不定長命百歲。

但思緒總是將夢境周而複始的重現,一遍又一遍的衝擊他,似乎讓他銘記於心。那樣一種陌生而痛徹的感覺,他這一生沒有體驗過,如今卻在一個討厭的夢裏被迫感受。眼淚模糊了眼睛,連墓碑上青年的容貌都被染濕,手中的白菊散落了一地,他第一次聽到自己無法遏製的哭聲,當從夢裏醒來,他以為自己絕望了。

還好,隻是一個夢。

梁奎吃不下去了,心煩氣躁,愧疚不安。

他覺得自己嘴快,幹嘛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不說就好了,不就一個夢嘛,不說就過去了,說出來反而讓人渾身不舒服。

梁奎蹲到蘇岩身邊,愧疚道:“對不起,我以後絕對不做這種夢……”

蘇岩噗嗤笑道:“那是不可抗力。我又不在意,夢而已。”

梁奎嚴肅道:“明天我們就去和尚廟求個平安符,很靈驗的。”

第二天,梁奎硬拖著眾人去求神拜佛。

梁奎平時很隨意,在這樣的地方卻格外嚴肅虔誠,蘇岩一輩子沒進過佛殿,他不信任何教派,但望著梁奎那執拗地表情,蘇岩那些到嘴的話又說不出口。他沉默的跟著梁奎,學梁奎怎麽下跪,怎麽拜佛。漫長的廟宇一路拜下來,蘇岩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平安符,老住持叮囑他以後隨身攜帶,可保佑一生順暢。

蘇岩緊緊握著小小的平安符,心裏不由想,他上輩子若是有平安符,是不是可以一生平安?

那種事,誰又知道。

林強和陳燕都求了前途,秦越居然問了姻緣,他拿著另一種姻緣符,少年幹淨的臉逆著光,像要融化了。

老住持盯著秦越,蒼老的聲音緩緩在大殿回蕩:“小施主,何不求個平安符?保你一生遠離血光,長命百歲。”

秦越失笑:“多謝。”他捐了兩百塊的香油錢,慢慢走出了大殿。

老住持歎息道:“小施主記得多和友人來往。”

秦越訝異回頭:“朋友?我現在不就和他們在一塊嗎?”

老住持笑著點頭,目送秦越遠去。

梁奎求了護身符還不夠,追問老住持:“大師,我看那邊牆上有供長明燈,我可以求嗎?”

老住持和藹的望著他,笑著搖頭:“小施主不必如此,你是有福長壽之人,何須長明燈。”

梁奎指向蘇岩:“我給我兄弟求。”

老住持一愣,看向蘇岩,接著繼續搖頭:“小施主自有貴人相助。”

“真的?”梁奎大喜。

“嗯。”

“哈哈,那就好。謝謝大師。”梁奎心情愉快的不行,一激動將錢包掏空了,全捐了香油錢,連夾層裏幾個鋼鏰都沒漏下。

這天下午他們如願以償看見了荷花湖,裏頭成熟的蓮子搖曳生姿,蔥綠的荷葉亭亭玉立,走過去就是一股荷香。

林強和梁奎迫不及待套上防水衣往湖裏走,蘇岩撐著木船,陳燕和秦越坐在船上,就近摘了幾個蓮子津津有味地吃。

“荷葉太多了,寸步難行。”蘇岩無奈道,木船停在荷葉叢裏,根本無法前進。

“我給你們拍照。”陳燕這兩天特別熱衷拍照,好在數碼相機帶來了兩部,又不怕膠卷用盡,見到什麽漂亮的就忍不住照照。

梁奎大力揮手:“別別,別拍我,這衣服醜死了好不好!你去拍林強。”

陳燕噗笑:“反正你臉帥嘛,不照可惜。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梁奎扯過荷葉擋住自己的臉,秦越恥笑:“表哥你咋不捧一朵荷花啊。”

“欠揍!”

“我來拍。”蘇岩拿過相機對準梁奎,“手拿下來。”

梁奎不情不願拿開手,對著鏡頭傻笑。

蘇岩微笑:“你衝我笑什麽,我拍的是你背後的荷葉。”

梁奎氣急敗壞,扯下幾個蓮蓬砸向蘇岩,蘇岩準確的一一接住:“謝了,這幾個長得真不錯,嫩,甜。”他津津有味嚼著蓮子米,梁奎滑向了更遠的地方,折了一大捧蓮蓬丟給蘇岩:“讓你吃個夠。”

“表哥啊,我看見那頭有菱角,快去摘幾個來,要嫩的。”秦越站在船頭指揮,梁奎慢慢遊過去,水深到了他的脖子,不過菱角浮在水麵上,倒也不礙事。梁奎速速摘了一塑料盆的菱角,往回遊,放眼一看,頓時大驚:“林強呢?”

船上的幾人一愣,四處看不到林強:“趕緊找找!”

梁奎丟下盆子就鑽進荷葉叢裏到處尋找林強,再也顧不了別的,直接沉在水裏搜尋,蘇岩和秦越直接跳下了水,頓時冷得一哆嗦。

陳燕臉色蒼白的趴在船沿,緊張地望著大夥沉沉浮浮但就是找不到林強,時間越過越久,林強指不定就凶多吉少了。

“林強!林強你在哪?”陳燕大聲衝著荷花叢叫喊。

過了一會,林強的聲音還真遠遠的傳了過來。

陳燕震驚四顧,結果看到林強站在對麵的湖岸上跳腳招手:“hereiam!”

梁奎三人浮出水麵一連竄叫罵,直把林強罵得狗血淋頭。

林強光腳抱著一堆蓮蓬從岸上繞回來:“我告訴過你們我上岸了啊,我尿急,去對麵解決了。”

“誰他媽聽到了!”梁奎大罵。

蘇岩和秦越爬上岸,冷地打寒顫,林強愧疚認錯:“對不住,沒想到讓大家誤會……我們回去讀書閣,你們兩別感冒了,回去換身衣服。”

蘇岩抹掉臉上的水,衝林強一笑:“你過來。”

“嗯?”林強小心後退。

蘇岩上前,張開手,擁抱林強:“讓我抱抱。”

“……”林強嚇得臉都白了。

蘇岩抱得很緊,時間很長,長得林強都快窒息了,梁奎拉開蘇岩:“幹啥了這是?”

蘇岩拍拍手,挑著眉頭欣賞林強的衣服。

林強低頭,頓時反應過來:“靠!蘇岩你混蛋!!”

被蘇岩這麽一抱,林強的衣服全濕了。

秦越嗬嗬笑,手一拉拽過林強:“我也想抱抱你。”

“啊啊,班花你饒了我,別人會誤會的!”

梁奎笑著催促:“你們別鬧了,快收拾東西回去。”

一人抱著一大捧蓮蓬和幾片大荷葉回了家,雖然及時換了衣服,但秦越還是感冒發燒了。蘇岩倒是安然無恙,嘴巴不停的吃蓮子米,嘴唇都吃白了。

梁奎從秦越的房間出來,嘀咕道:“越越真是入魔,燒糊塗了還拽著手機不放,我掰都掰不開。”

“每個人都有,你最好滅了你的好奇心。觸了逆鱗,就算秦越是你表弟,也會跟你生氣的。”

“切,我又沒說要偷看,沒那個興趣。哎哎,看看你嘴巴,一片白,有這麽好吃麽?”梁奎陡然伸手去摸蘇岩的白嘴唇,順手搶走了蘇岩的蓮子米,蘇岩扭個頭,又拿起一個大蓮蓬,“挺好吃的,又嫩又甜,吃了還想吃。”

梁奎大笑:“你這麽喜歡,以後每年到了季節都可以來吃個夠。”

以後每年怎麽樣不知道,今年的他們過得很愉快。五號是中秋節,幾人回了城裏,林強和陳燕要與自己家人團圓,梁奎和秦越離家太遠,老規矩住在蘇岩那兒玩,梁奎還買了一盒子月餅,三人在寧靜的月夜坐在頂樓賞月,梁奎和秦越接二連三接到家人的電話問候,梁奎笑得開心,秦越笑得小心。

蘇岩躺在地上,雙手撐著腦袋,仰麵盯著又大又圓的月亮,他也想笑,笑他無論重活幾世,總要碰到逢年過節。

十月七號晚上有晚自習,梁奎拖著秦越和蘇岩下午兩點就回了學校打球,已經高三的徐衛等一批體育生還在可憐的辛苦訓練。

蘇岩送了徐衛一大堆蓮蓬,徐衛轉個身就被老師和其他同學搶光了。最後隻能眼巴巴將最小最醜的那朵蓮蓬送給女朋友。

四點左右,陳燕來了學校。

梁奎忙招手:“陳燕,來這裏,給你相片。”

陳燕欣喜跑過來,梁奎將衝洗好的好幾包相片翻出來,其中有一份寫著陳燕。牛皮袋子包裹,厚厚的一疊,光陳燕的少說也有百張。

陳燕迫不及待坐在地上翻看,梁奎等人繼續打球。陳燕什麽時候拿著相片離開,他們都沒去注意。

回了教室裏,陳燕連作業都顧不上,拿著相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說出去不怕丟人,她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第一次跟朋友照相。雖然高二後在班上也有幾個比較好的女生朋友,但一直沒機會留下這樣的紀念。

眼見快五點了,陳燕著急沒做完的數學作業,忙將相片裝進牛皮袋子,琢磨著明天中午抽空去文具店買個漂亮的相冊。將相片擱進抽屜,陳燕盯著數學試卷發愁,不是她偷懶不做,而是徹底沒轍。

她仔細回想蘇岩講過的題目,其實她都記得,但就是用不出來,就像蘇岩說的,牛頭裝在馬嘴身上,那能對嗎?

陳燕敲敲腦袋,懊惱自己為什麽這麽笨。她硬著頭皮慢慢解題,每個題都寫了一堆過程,密密麻麻,可她心裏沒譜,寫這麽多過程,不一定能對。

六點的時候,陳燕和同桌去食堂吃晚飯,她就買了兩個肉夾饃,吃完意猶未盡,但肚子已經不餓了。

“真羨慕你,放假居然出去玩了五天,可憐我隻玩了中秋節一天,其他時間都被關在房裏做作業。”同桌幽怨的感歎,悶悶的撫了撫國慶節新配置的高度近視的眼鏡。

陳燕安慰她:“你成績那麽好,以後有的是時間玩。”

“以後是以後,我現在快憋死了。你帶來的蓮蓬很好吃,真甜。”

“嗯,的確好吃,我爸媽也喜歡,臨走我們回來時,人家還送了好多新藕、鹵味藕片、螃蟹、蝦、鹹魚塊,哈哈,還送了一條活蛇。”

“什麽!活蛇?”

“是啊,梁奎嘴饞想吃,所以蛇就送了他。”

兩人嘻嘻笑笑回到教室,陳燕走向座位,眼神陡然一變,愣愣地望著灑落在地上的一堆相片碎片。牛皮紙袋被丟在桌上,陳燕呆呆拿起袋子查看,快百來張的照片隻剩下了三分之一,其他全部被毀滅。捏著薄薄的紙袋子,陳燕垂下頭,額邊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眼睛,連同桌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同桌沉默的蹲□收拾殘局,掃帚掃了兩撮箕,碎片裏無數陳燕或靦腆或燦爛的笑臉,光從照片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假期,陳燕無比地快樂。她快樂了,有人不快樂。

同桌抬起頭掃視教室,幾乎所有人都看著她們這兒,有的迷茫,有的同情,有的厭惡,有的幸災樂禍。文科班同樣是複雜的集體,因為女生多,女生的暴力從來不會比男生差,女生的冷暴力比男生更可怕。她們總有很多小圈子,有很多小性子,人前跟你好,背後嚼舌根,雞毛蒜皮的小事大發雷霆,莫名其妙的任性。

陳燕深呼吸回過神來,她什麽也沒說,收拾好桌麵繼續做題。

同桌委婉告訴她:“估計是夏沫那一幫無聊人幹的。”

陳燕停了筆,同桌繼續說:“夏沫虛偽做作,不管怎麽掩飾,誰不知道她喜歡蘇岩。明明有男朋友了還這麽惡心,寢室裏有人傳言,夏沫說過如果蘇岩喜歡他,她立即甩了現在的男朋友。這話真想讓她男朋友也聽一聽。”

第二天中午,陳燕沒有去麻煩蘇岩。

蘇岩無聊的睡了午覺,接連一星期,陳燕都沒有再去找他。

蘇岩暗想難道她數學開竅了?並未在意。

倒是林強好奇問他:“陳燕這幾天怎麽沒來找你?”

“不知道,大概開竅了。”

林強不信:“數學這麽好開竅?我倒是聽到一個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啥事?”

林強無奈道:“陳燕又被欺負了。”

“為什麽?”蘇岩正色道。

“還不是蘇大帥哥你這個禍害,她惹人嫉妒了,你要知道女生的嫉妒心很可怕啊。雖然你們是普通朋友,但別人不相信,最起碼會以為陳燕賴著你追求你。”

“……原來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人偷偷暗戀我。”蘇岩結論。

林強拍他一下:“你就得意讀書閣,這年頭長一張好臉就是人生的贏家!”

蘇岩想了想,挑眉看他:“不管文科理科,高考數學都占了150分,三大科目之一,陳燕的數學要是上不去就歇菜了。我看你最近在複習初中的基礎題,不如順便教教陳燕,從初中講起,她不可能不懂。”

“我?”林強驚愕。

“你不會讓人嫉妒。”蘇岩摸摸林強書呆子似的的臉。

“你這是歧視!絕對是歧視!”

雖然林強反應激烈,但他隻針對蘇岩,蘇岩的提議他倒是答應的不勉強。

翌日中午,林強拿著書本親自去找陳燕,陳燕看到他嚇一跳,待聽到他是來講數學的,心裏感動無比。

對象換成了林強,欺負陳燕的人果然消停了,真驗證了蘇岩的話,人家對林強提不起嫉妒心……

林強平靜地講題,心裏在默默流血,文科班的長舌婦真他媽多,說人壞話聲音也不知道小聲一點,‘壓低’的詭異嘲笑聲,‘遮遮掩掩’的竊竊私語都傳進了他的耳朵好不好!

什麽陳燕醜人多作怪,什麽跟這個書呆子正好相配,什麽陳燕沒有一點挑戰性,什麽蘇岩那麽酷的帥哥當然不會喜歡陳燕,什麽少了樂趣好無聊啊,看到書呆子就提不起勁。

林強心裏大哭,我招誰惹誰了,本來第一次進文科班來滿心緊張,還很羞澀,畢竟滿眼都是各種姿態的少女。結果幾天持續下來,林強的心都麻木了,看到美女都不會跳了。

林強認輸了,將場地改在他們一班,這以後,耳根徹底清淨了。

快十一月的時候,紫藤花飯店的張偉發了大紅請帖給蘇岩,那天蘇岩特意請假趕到紫藤花飯店,送上紅包一份。

十月二十八,去年紫藤花飯店開業,今年張偉訂婚,牽著美麗的未婚妻,郎才女貌羨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