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鬆手的友誼(2)

不鬆手的友誼(2)

和兔子去小海家的時候,小海並不在,家裏隻有夏伯母一個人。但見到兔子,夏伯母並不及當日見到我和琳琅一般時熱情。

我覺得奇怪,夏伯母一向對兔子很好,把兔子當成親女兒似的。上次我們來的時候,夏伯母雖然不開心,但依舊強顏歡笑跟我和琳琅說話,可看見兔子,夏伯母的臉卻一下子沉了下去,甚至沒有邀請我們進去的意思。

我正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夏伯母先開了口:“你們來找小海的吧,小海不在。”冷冰冰的話,甚至眼睛都不看向我們。一向受不了別人冷言冷語的兔子今天出奇的沉默,她朝屋內望了一眼,便拉著我離開。

但剛下樓梯,兔子的眼淚便嘩啦嘩啦地流下來。我怎麽會不知道兔子的難過,兔子莫名其妙被甩了,憋了兩年的委屈終於敢回來了,又得知夏伯父去世,哭得比誰都傷心,顧不上累第二天就來看夏伯母,夏伯母卻假以顏色。好似虧欠的人不是他們而是兔子一樣,連我這個旁觀者也替兔子不值。

“走,去找夏禹海。”我拉著兔子朝小海工作的地方走去。我知道小海連大學都沒有上,現在在一家小公司管理倉庫。說是管理倉庫,不過就是在別人送貨來的時候幫忙下貨,其實跟搬運工並沒有多大區別。若是非要說有,就是夏禹海這個搬運工是固定的,那些搬運工是移動的。

夏禹海正在忙著搬東西,琳琅坐在一旁手裏拿著礦泉水。

“咦,不是說有事不能陪我們嗎?”看見琳琅,我有些驚訝,昨天打電話叫她今天陪我們去找夏禹海,她推脫說有事,沒想到在這裏遇到。

“老子辦完事碰巧過來就來看看這個搬運工不行啊?!”琳琅以氣拔山河之勢朝我吼道。我準備還擊,卻看見兔子木愣愣地看著夏禹海,那個深情那個眼波流轉,跟情深深雨蒙蒙似的。我蹭了蹭琳琅的胳膊,示意是我們閃人的時候了。

“那個,我和空空去買點東西你們慢慢……”琳琅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拉走了。

“我們去幹啥?”琳琅問我。

“能幹啥,跟你在一起我能幹啥?”我白了她一眼,“兔子和小海需要私人時間啦!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冷飲店?”

“除了冰淇淋你能想點別的東西嗎?”琳琅不爽地吼我,最後還是把我帶到冰淇淋店。我和琳琅兩個人點了四份冰淇淋,琳琅很鄙視我每次都點些聽起來詩意盎然的東西,可每次都把它攪得稀巴爛。

我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問琳琅夏禹海最近怎樣,琳琅聳了聳肩表示她也不太清楚夏禹海的狀況。

兩個人在店裏瞎扯了一陣,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我估摸著兔子和夏禹海兩年不見再怎麽訴衷腸也該差不多了的時候才拉著琳琅回去,哪知道,回去的時候,兔子已經不見了。小海坐在一旁,垂著腦袋抽悶煙。我走過去把他的煙搶過來扔在地上:“兩年不見,連抽煙也學會了啊?”

夏禹海有些不耐煩地看了我一樣,似乎要生氣,最後隻是動了動唇,依舊沉默。

“兔子呢?”琳琅問。

“回去了。”夏禹海簡單地回答。

“你去追兔子,我在這裏陪小海。”琳琅小聲跟我說,我點點頭,打了個車朝兔子家奔去。

我是在“揠苗樹”下找到兔子的,這是小時候我們常來的地方,這棵樹是我們五個一起在十歲的植樹節時種的。之所以叫它揠苗樹是因為兔子老是去拔它,想讓它快點長高,因為那個時候夏禹海說等它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他就把兔子娶回家。

如今,揠苗樹在兔子的摧殘下終於長成參天大樹,但夏禹海卻不再是替兔子遮風擋雨的避風港。

兔子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蹲在揠苗樹下,我聽見她隱隱的抽泣聲,我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抱住她。兔子的眼淚便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許久,兔子才抬起頭紅腫著雙眼說:“我以為兩年了,我已經忘記他了,他帶給我的傷害我已經釋然了,可見到他,我的心還是會怦怦直跳,聽說他爸爸去世我就覺得像是自己的家人離開了一樣,我真恨自己沒有在他難過的時候陪著他,我真恨自己沒有在他難過的時候陪著他,沒有在他潦倒的時候幫助他。他是恨我的吧,是吧?”

我使勁搖頭,夏禹海不會恨兔子,怎麽會恨兔子,兩個曾經那麽相愛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又怎會懷恨?況且,從來不是兔子對不起她。

兔子把頭埋進膝蓋裏,我聽見她甕聲甕氣的聲音:“空空,你知道小海跟我說什麽嗎?他說,他的事從此跟我沒有絲毫關係,我也跟他再不牽連。”

這句話,在旁人看來或許沒有什麽,隻有我知道,這句話有多麽傷兔子的心。兔子曾經跟我說過,你愛的人恨你,這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愛的那個人跟你沒有絲毫關聯,他的喜怒哀樂全不由你牽扯。

兔子竟然一語成讖。這,真是世間莫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