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v章

47晉江獨發V章

江景岩說過,女人的智慧是塵世智慧,任何一個不經過女人熏陶的男人,就好比靈魂永遠在飄蕩在外,遠離生活,沒有歸宿。『言*情*首*發女人是具體而混濁的存在,有時她們自己都自相矛盾,這種矛盾很可愛也很可惱。

假如,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在言語舉止上稍稍失耐性,或者敷衍的語氣,那麽就有可能導致循環論證的悲慘下場。這是件很嚴重的事情。

比較典型的是,瓊瑤式男女對白。

男:對,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女: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男:我哪裏無情?哪裏殘酷?哪裏無理取鬧?

女:你哪裏不無情?哪裏不殘酷?哪裏不無理取鬧?

男:就算我再怎麽無情、再怎麽殘酷、再怎麽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女:我會比你無情?!比你殘酷?!比你無理取鬧?!你才是我見過最無情、最殘酷、最無理取鬧的人。

……

後來事情就演變成討論誰無情,誰殘酷,誰無理取鬧了?吵架的實質不知道在哪裏了。

再比如矛盾可愛的女人:

女質問: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你和她是誰關係?你解釋啊!你竟然連句解釋都沒有。

男:你聽我解釋。

女捂耳朵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這些是江景岩篤定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是,在他與我爭吵之際,他所有的理智冷靜瞬間都沒有了。有那麽一個時間段他是在和我上演以上兩幕,後來他發現吵不過我,聲音沒我大,我完全進入了一個死角,於是他改變了策略。一句話把四麵八方的路都給堵死了。

讓我怎麽也亂想不來並且無力還嘴。最後才對有所冷靜的我說:“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

此時,我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裏,他麵色冷峻地開著車子,右手上的牙齒痕跡紅腫清晰可見。我將頭偏向窗外一閃而迤邐的風景。

不一會兒,到達景晟公館,他拉著我的手上電梯,開門,打開燈,走進書房。

在書架下方的櫃子裏拿出一個深紅色木質盒子,比日常買鞋時的鞋盒子略大一些,近似正方形,卻是古色古香,上麵雕刻著一些花鳥,栩栩如生。有些許暗塵附在上麵,平滑的弧度紅色的沉穩讓人覺得年代已舊的樣子。

在將盒子放到桌上的那一時刻,江景岩抬眸看了我一眼,接著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鑰匙,將掛在盒子上的很老舊的小鎖打開,低緩地嗓音:“這個盒子裏的東西是許多年前我看著爺爺放進去,然後上鎖。其他的,應該燒的都沒有了。我已經很久沒打開過這個盒子了。”

江景岩略微傷感的語氣,讓我的心情不由得為之沉重。

取下鎖,他緩緩地將蓋子拿掉。裏麵隱約散發的是一股黴氣與書頁的味道。若有似無,但並不難聞。

盒子裏有兩疊照片,一本有些卡通卻老舊的筆記簿,一隻圓珠筆,還有一些小物件。我伸手拿起幾張照片,大部分都是過塑的。有幾張沒有過塑的,因為時間長又潮濕的緣故,顏色糊在一起,圖像有些模糊。

我拿的這張照片上有八個人,像是全家福一樣。另一張是五個人,又一張是三個人。除了認出了江老爺子,以及有些神似江景岩的小孩,看起來很調皮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這種笑容至今我沒見過。其他人都很陌生,但隱隱猜出了,這應該是江景岩父母的照片。

我抬頭看向他。

他接過照片拿出那張八人照片,一一指給我說:“這是爺爺你認識的,這是奶奶。站在我旁邊是我的爸爸媽媽,這邊是景桐,這兩位是景桐的親生父母。”

我多看了景桐一眼,依然瘦瘦弱弱,但從小就長得好看。露出害怕的眼神。仔細看還能看出現在的樣子來。

江景岩看著照片上江景桐,露出一點笑意說:“記得景桐才剛懂事那會兒,一直不願意拍照,拍這張照片時,她和我說,哥哥,照相機會把人拍到照片上,我們都活不了了。所以她害怕,一直到拍完,照片出來了。她才不擔心自己活不了。後來她才喜歡拍照,也喜歡給她爸爸媽媽拍。”

我認真地聽著。

江景岩轉了語氣,傷感地說:“後來,爸爸媽媽去世時,她看著靈堂裏的照片哭著說,哥哥,都怪你,爸爸媽媽都進照片裏了,我說不能拍照,你非說可以。快把相機砸了,放他們出來。她還那麽小,天真傻氣。”

“他們是怎麽去世的?”我小聲問,手裏握著照片,直直地望著這幾個已故的人,接著看向江景岩。

他的手放在盒子上,頓時抽緊,望向盒子內的照片。我伸手握著江景岩的手。江景岩側首望向我,努力地給我一個坦然的笑容,淡淡地說:“他們四個連同我的奶奶,同一天死亡。”

我禁不住手抖了一下。震驚讓我差點站不穩,一隻手撫住桌角。

這時,他望著照片上的人,突然反握著我的手,握的我有些疼。第一次見他情緒失控,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可憐地垂著頭,我放下手中的照片,步伐有些沉重地上前摟著他,不知如何安慰,隻能無聲地給他溫暖。

目光瞥向那盒內,看到剛剛拿照片時,不小心翻開的筆記簿。

泛黃的紙上,藍色娟秀的字體。想必是用剛剛那支圓珠筆寫的。

“今天的陽光暖洋洋的,親愛的小寶寶,你在媽媽的肚子已經五個月了。今天你又踢了我一腳。太調皮了。媽媽在想,給你取什麽名字好呢?江,景,岩,怎麽樣?風景如畫的景。岩呢?我和你爸爸說,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你爸爸說這和岩字沒關係,嘻嘻,偏取岩。景岩,男孩女孩都叫景岩……”

“景岩,醫生說媽媽長期坐著工作,胎位不正。對不起啊寶貝。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這就去薰艾草。一定要讓我們景岩健健康康,聰明漂亮。”

……

僅僅隻是這頁紙上的兩篇日記,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睛忍不住濕潤,這是江景岩媽媽剛懷江景岩時的寶貝日記,記錄都是和江景岩有關的事情。大概從得知懷孕開始。可以看出來江爸爸與江媽媽很相愛,江媽媽是個幸福可愛的小女人,語言也俏皮幽默。

此時讀起來卻是越加酸澀,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是個美麗大方的女人。

泛黃的紙張上皺皺巴巴的,我抬眼了望一下江景岩,這大概是他曾經的眼淚滴在上麵的。

平撫了許久之後,江景岩才緩緩地向我說起這些事情。

江景岩與江景桐的父母四人,是在大學時期就認識,很好的兩對情侶,四人的關係也非常好。爸爸們雖同為江姓,但並無親戚關係。

江景岩的父母畢業就結婚。然後一起為事業努力打拚,不久之後在江老爺子與江景桐父母的協助下小有成就。江景桐的父母結婚相對晚一些,因為沒有公公婆婆,怕孩子出生沒人帶,所以江景桐就比江景岩小了幾歲,起名也跟著江景岩而起,是景岩媽媽取的名,隻是因為院子裏一塊大理石旁邊有一顆梧桐樹。景岩媽媽說,梧桐象征著忠貞不渝。並且很浪漫。也希望江景岩與江景桐通夠一直友好下去。

景至集團雛形之時,四人付出心血與汗水,尤其是江景桐的媽媽,本就身體不怎麽好,挑食吃的又也不多,孕期營養沒有跟上,她又一心在工作,以致於江景桐出生後,身體非常弱,上學也是時上時停,班裏麵稍微有個同學感冒發燒,她會立馬跟著感冒發燒。就連江景岩有些生病的跡象,也會被景岩媽媽立即禁止他見江景桐。江景桐為止哭鬧了許多次。

江景岩的家人一直都覺得對不起江景桐以及她的父母。景至集團的大頭是江景岩家,而江景桐這邊付出並不比他們少。所以對景桐更加上心。

出事那天,江景岩的爸爸是喝了一些酒的。不多,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喝了些小酒然後駕車。所以並沒有多在意,那時查酒駕也不像現在這麽嚴格,疏忽了。

那天,兩個江家的父母去外地談了一個單子。江景岩江景桐跟著奶奶在公園裏玩,在上高速之前,打電話回來說給景桐買了好多漂亮的東西,等到他們回來,要帶景岩與景桐去遊樂場遊玩,好好的放一假,兩家人都去香港玩。

江景岩記得江景桐開心地直拍手,玩起來也特別有興致,小臉蛋紅撲撲的,特別可愛。奶奶的眼睛都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形狀,臉上深深的褶子也彎成了一個美麗的弧度。慈祥的像彌勒佛一樣。

可是,他們剛到家中,興高采烈地等待著四個人的歸來。奶奶接了一個電話後,直接癱倒在地,再也沒有醒來過。

江景岩說,奶奶原本心髒就不好。

那一天對他來說,像在地獄裏掙紮,一切都像是懸浮在空中一般。年小的江景桐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睜著圓圓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人來人往,拉著他的衣袖一直問:“哥哥,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啊?香港在哪裏?很香嗎?我想和爸爸媽媽坐轉來轉去的木馬,我要坐紅色的那匹馬……”

江景桐知道父母再也回不來以後,大病了一場,幾乎喪命。江老爺子與江景岩愧對江景桐,更加愛護,全身心的保護。

有段時間,江景桐十分極端,處在陰暗與專橫中。在江景桐十幾歲的時候,生氣將江景岩的一個女同學推下了樓梯,摔折了腿毀了容,江老爺子都沒說一句江景桐的不是,用錢打發了江景岩的同學家。

後來江景岩在工作學習的同時尤其注重江景桐的心理發展。也在因此在忙碌間隙多看了一些心理書與哲學方麵,同時講解給江景桐。

如果外人不提及,他會一輩子將江景桐當成親生妹妹,並且這段往事他也不願說起,仿佛說一次要自損一次一樣。雖然,父母當時有意讓他們兩個成為夫妻,並且在日記中提到過,但這事兒誰也沒有明擺著說出來過。

也許江景桐聽過江老爺子不小心說過。

在國外時,江景桐曾經和一個中國男人有過過往。隻是後來不了了之。

為什麽江景桐會向我說出這未婚妻這個身份,江景岩說可能是她不喜歡我。對於江景岩的話我沒有辯解,因為我知道江景桐喜歡江景岩,我沒有給江景岩徒增煩惱,如果我是江景岩,我也會一心一意把她當親妹妹看,照顧疼愛她一輩子。

隻是江景桐喜歡江景岩。

突然一下子知道那麽多,隻言片語濃縮了二十多年的是是非非。我唏噓不已,關注點不再生氣鬧別扭這些小事兒,而是江景岩背負那麽多。

天已灰亮,這個時候天花板上的燈發揮不了作用,外麵的亮度又不足以讓房間大亮。整個視線裏是混沌初開,如同放涼的白開水一般,寡淡而有些單薄的蒼涼。

江景岩握著我的手,讓我坐到他的腿上,摟著我的腰,將頭靠向我的肩上,低聲說:“林格,謝謝你,我以為說出來我會難受。現在,很輕鬆。”

我伸手環抱著他,“對不起。”

他沒有回應。

許久後,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才抬起頭來,我站起來,他起身低聲,有些鼻音說:“我去接個電話。”接著走出書房,我才發現肩膀有些涼涼的,側首看去,有一小片潮濕。

我心中一疼。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為父母為愛人為朋友,流淚有如何?真性情。

我將照片重新放回木質盒子,撫摸了幾下筆記簿,重新合上。暗想,等我懷孕時,我也要寫一本寶貝日記。在心裏突然感激這本日記的主人,謝謝你給我一個這麽好這麽好的江景岩。

物歸原位後,我從書房走出來時,江景岩已恢複原本的樣子,有些漠然,高貴而矜持。在我麵前卻是溫和而柔軟。

他抬腕看一下手表,“吃完早飯,你就在這裏睡一覺,好嗎?今天周六。”

“你呢?”我問。伸手握住他的手,撫摸著紅腫的手麵。

“去工作。”他答。

我內疚地問:“疼嗎?”

“疼。”他如實說。

我緊握著慚愧地道歉,“對不起。”

他伸手揉了下我的頭發,“傻瓜,下次事情發生時,想解決的辦法。別讓情緒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嗯。”我點頭。

我沒有要求他留下來陪我,畢竟這個時候,我們都需要時間去消化情緒,需要個人空間。也沒強讓他睡覺後再去工作,這個毛病要慢慢改,他現在一定要去公司一趟才安心。於是我上前一步環上他的脖子,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好,我一會兒吃過早飯在這裏睡覺。我要穿你的襯衫。”我沒帶睡衣。

“好。”他答應。

“你早點回來,我在這裏等你——回家。”我深深地望著他,向他傳達一種相濡以沫,偕手人生的情感。

他讀懂了,深情地回望著我,鄭重地回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