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亂
21意亂 燃文
我與江景岩一前一後走在路燈下。手麵還殘留有他手心幹燥暖暖的溫度。剛才若不是他拉著我走開,我真不知道如何麵對邵辛昊。
我停下步子,看著他的背影:“總經理,謝謝你。”
每次我準備去做蠢事的時候,犯傻的時候,他總會讓我認清現實狀況,告訴我應該用腦子的時候,不要去用感情。想發脾氣地時候,默數三十秒再開口說話。
聞言,他停了步子,緩緩地轉過身來,向我顧望。天際將暗,淡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有著與素日不同的溫和,像是我的老友一般。溫聲探問:“你會和他和好嗎?”
我一愣,會和辛昊和好嗎?辛昊的意思如此明顯。昨晚我沒有接電話,他便發了短信。問我好嗎?我沒有回複。
會嗎?我也這樣問自己。如果,辛昊一直鍥而不舍,我會不會就妥協了?會忘了曾經那麽痛過孤單過嗎?會不顧爸爸心中的芥蒂,毅然地選擇愛情嗎?那時辛昊會不會又會因為家庭而再次拋棄我?
我默了一會兒,其實生活中有許多的事情,我都想不通,一般情況下想不通的事情,我都不會再去想,總以一種“車到山前必有路”的樂觀心態,不想主動地去選擇,因為被動即便是錯了,心理上可以安慰自己說,這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好比鴕鳥把頭埋進沙裏就以為天下太平,身子卻還在是非之中。
此時,我依然逃避,轉移話題說:“總經理,我家沒有方便麵了。我請你去喝酒,怎麽樣?”
江景岩探究一般地看向我,像是不相信我會請他吃飯一樣。片刻後正色說:“沒有女生像你這樣約我喝酒過。”
我撓了撓頭,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啥,人總得有第一次嘛。”
我們來到一家小飯館,名為山牛酒家,多別致的名字啊,大雅大俗,讓人一看就想吃。飯館雖小,菜色豐富,辣得爽口的川菜,特別下飯的徽菜為主打,做的像模像樣又好吃,本土菜自然也有。之前有很多次,江景岩在這附近的星級酒店有飯局,又不讓我陪同時,我和小王會偷偷地開著車來這裏點兩個菜填肚子。一來二去,和這兒的老板也有些熟悉了。
正值飯點,大廳裏熙熙攘攘,煙霧繚繞,人頭攢動。江景岩開始皺眉頭,他一直喜靜不喜鬧,進出高級酒店習慣了,一下子跑到這小地方有些不適應,我倒是像回到組織一般,喜歡熱鬧喜歡這種吃飯的氛圍。說到底我俗得很呢。瞬間就放鬆下來了。樂嗬嗬地衝他笑,正常說話怕他聽不到,於是貼在他耳邊說:“總經理,相信我,這裏的菜一點也不比大酒店的差,而且啊比我煮的方便麵好吃不知道幾百倍呢。”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我。沒有想進來的意思。我伸手拉住江景岩的胳膊,強行把他拽進來,對前台的老板說:“嗨,大帥哥,我要一份跺椒魚頭,一份仔雞火鍋,一份酸辣湯,還有一份紅燒軟排。先這樣,不夠我再點。”很地道很家常的菜。
“好咧!”老板爽快的答應。
江景岩也沒有反抗,任憑著我拉著上樓。他突然發問:“你隻吃肉,不吃素?”
我想了想剛剛自己點得菜,問:“酸辣湯不是素的嗎?”
“裏麵有肉絲。”他答。
“好,那我們再叫一份素的,肉沫茄子。”我立即說。
江景岩單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
“茄子不是素的嗎?”我反問。
“是。”
“茄子是素,那肉沫茄子就不是素的嗎?”我又問。
“……是。”江景岩勉為其難地回答。
我雖長期跟在江景岩身邊,但身份導致我們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是上司與下屬。在我的認知裏,他是位稱職的領導者,如果說我曾經投入工作的時間是18小時,那麽他一直都是全部的時間。所以,他有這樣的成就,站在金子塔的頂端,亦是實至名歸。誰的成功都不是隨隨便便的。
今天,這頓飯大約是我們首次以平等身份的進餐。
盡管江景岩還端著自己,在到達二樓我放開他的胳膊時,他故意撣了撣西裝上的皺褶,像是對我說“那麽多人看著,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我忍不住笑他。太保守了吧。開玩笑地笑著說:“總經理,拉你一下你就別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都沒談過戀愛,女生碰一下就害羞地亂掩飾。真可愛呢。”說完我拿過他麵前的餐具,用開水重新燙洗一遍。
“謬論。”他將頭偏到一邊,我卻捕捉到了一抹紅暈,悄悄地爬上他的臉頰。
我八卦心一起,將杯子裏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麵前後,小聲問:“總經理,你是不是真的忙得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無聊。”他瞟了我一眼,不屑回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八卦的心可不是這麽容易就退潮的,接著更小聲地問:“總經理,你是不是喜歡男人?”據說同性戀者一般情況下雙方都長得很漂亮。所以他長那麽漂亮……
“咳!”他差點被水給嗆住,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一下嘴巴,抬眸看向我:“你是男人?”
呃……我搖了搖頭。我是女人啊。
正好,服務員上菜,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這顆八卦的心再繼續下去難免不會惹他生氣。笑著問:“江先生,要不要喝酒?”
“你會耍酒瘋。”
“那你會嗎?”我問。
江景岩沉默了一會兒,“我也會。”
“那我們一起瘋一次唄!”
“好!”
他的幹脆,我的放得開。我們對視而笑。
整個吃飯時間,我都十分的活躍。曾經甩了我的男人又回來找我,我覺得解氣!江景岩被我辣到了,我開心! 我終於可以獨立,不必依附任何人,憑著自己的雙手,在感情與經濟上都可以自由,我驕傲!
我說了很多話,一起曾經的趣事,江景岩耐心很感興趣地聽著,不時發問。和他解釋其實我除了得過體育項目的獎狀外,還在初一時候英語全校前五呢,不過老師發獎狀的時候忘了我而已。我去要過,老師說那隻是形式,不必在意。後來我英語成績就不好了。
江景岩說:“哦,我誤會你了,原來你得過兩個獎狀。”
“嗯!”我用力地點頭,“所以你不能看不起來我。”
他輕笑出聲,“好。”
聽著他笑聲,我的心情也隨之好起來。
我雖喝了兩杯酒,但是很清醒。江景岩亦是。從飯館走出來,繞過彎是一條筆直的小徑,微風幽幽地吹著,兩旁樹影婆娑,看著路燈拉長的身影,聽著前方呼嘯而過的車子輾過馬路的聲音,說不上來的沉寂與放鬆。
我對著路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回身對身後的江景岩說:“總經理,馬上就到夏天了。”
他抬頭看向天空,又環顧了四周。
“秋天的時候是一層秋雨一層涼,春天是一場春雨一場暖。其實啊,上海的春秋也沒有明顯的分界線,別看現在還穿著毛衣,轉眼脫了羽絨服就會換短袖。”我笑著對他說一些有的沒的。有些愜意,美景美色,難免醉人。
他向我走近了兩步,“你喜歡夏天?”本就聲線低,聲音悅耳,此時經他低低的一問,真是要命啊。
“嗯?”他反問。
我笑著點頭,“我就是夏天出生的,有沒有覺得我骨子裏熱情似火啊?”
他靜靜凝望著我,直言:“沒有。”
“……”我略尷尬地說:“其實,好像也沒有熱情似火啦,一般般。”這人怎麽不知道迎合人心呢。說話太直接了。
我解釋說:“是夏天值得懷念的東西尤其多,畢業季啊,上課時趴在桌子睡覺被老師逮到啊,夜晚的星星會尤其漂亮,白天的天空是四季中最藍的,還會有蟋蟀的叫聲。”想到蟋蟀,我就想到了以前暑假住在奶奶家的趣事,滿是憧憬與懷念。蟋蟀成了我童年不可缺少的記憶。“夏天的樹葉最茂盛,最怕冬天,冷的……。”
他突然伸手撫過我額頭的垂下來的發絲。我即刻本能地噤聲,他的手指微涼,繞過我的耳朵,輕輕摩挲。
我抬眸看向他如水的眸子,驟然緊張起來。
他拉住我的手,握在手心,微微垂首,氣息拂過我的臉頰,離我越來越近,直至他的臉頰擦過我的臉頰,稍稍偏首,吻上我的嘴唇,我心裏一驚繼而是無法抗拒的溫軟與酥麻。
他撫住我的後腦,壓低聲音,在親吻空隙,低緩而清潤的聲音,“以後每個夏天,我都陪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