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是誰呢
2他是誰呢
從到上海開始已經有一個月了,我終於勉強找了一份工作。一家規模一般的印刷廠業務員,從未接觸過這一行,但是好像業務員比較容易上崗。畢竟沒有成績就等於沒有工資。辛昊說,一般企業所要求的不一定非得對口專業的經驗,可能隻是你在社會上的經驗。
有工作總是好的,我樂觀的想。凡事不急,緩緩地來,行動就會有所改變。
當天我便買了一張上海地圖,公司有老業務員帶著我熟悉業務與客戶,不過兩天的時間,老業務員直接指著地圖對我說:“林格,你去這裏拿張發票,完了以後你順便從這裏去和楊總打聲招呼,接著你再到這裏拿一下合同,再……”劈裏啪啦的語速說完,目光懷疑地問我,“懂嗎?”
我愣愣地點頭,在腦中一遍遍複習她說的內容。然後開始在地圖上做標記,分道揚鑣的時候,她去了理發店做頭發。
我……我隻好按照地圖上標注的地方,開始奔波。期間兜兜轉轉迷路很多次。
工作了以後,每天都起早貪黑,我比辛昊還忙。最慘的是這一次,從上海郊區一間工廠裏出來,剛剛在各個廠房間繞得次數太多了,出來的時候也不是從正門出來,我憑著本能走,走著走著就迷了路,完全背離市中心的摸索,現在已經晚上九點,還沒有摸到回家的路,連車都打不到,茫然難過的無以複加,無助地站在這昏黃寂寥的路燈下,冷的發抖,四周寥寥的幾棵樹在背光處如鬼魅一般,張牙舞爪的,分外嚇人。我走的更快了,特別想逃離,手心跟著開始冒汗。憑著感覺向前走。
這時,突然路上兩道光線射過來,一個刹車聲。“林格!”是辛昊從出租車內走出來,我趕緊上前抱著他,摟著他的腰,哺哺地說:“辛昊,我迷路了,一直都走不回去。”
回到家後,辛昊邊為我揉小腿邊開玩笑說:“一條路走到黑,才知道回頭。這不是很符合你格格的性格嗎?”
一點都不好笑!
“嘶!”他碰到我的腳了,我痛的齜牙。走的路太多了,腳已經受不了。
“怎麽了?”他伸手脫掉我的鞋子。
腳上水泡磨破已經沾濕襪子,辛昊脫掉我襪子的過程,我疼的啊啊叫。這才發現,除了腳麵一雙腳沒有好的地方了。大大小小十幾個水泡,磨破皮兒的紅通通的。
辛昊直直地盯著我的腳看了許久。沒有說話。
我感覺氣氛突然不對,想抽回腳,無奈被他緊緊握住腳腕,我隻能勉強笑著說:“其實一點都不疼,我都沒有感覺到。”天知道這會兒後知後覺有多疼啊!
辛昊一直都沒說話,第一次蹲在床邊為我洗腳,小心翼翼地。我幾次想收回。都被製止。
那晚,我們沒有相擁而睡。也沒有立刻睡去。辛昊第一次背對著我睡,我不知他是睡著了還是沒有。
“辛昊。”我喊了他一聲。
半響後,他才出聲,依然背對著我,問:“林格,你願不願意等我三年?”
我想都沒想地直接回答:“願意!”
“那好,你明天就回f市。”他的聲音冷冷的。語氣裏是篤定與命令。
我一愣,突然坐起來,質問:“我做錯了什麽?”
“你沒有做錯。”他的聲音很平靜。
“那為什麽趕我走?”我提高了聲音,難以平靜。
“不是趕你的意思。”辛昊起身,依然背對著我。
我用力全力拽著他的衣服,讓他回身看我。“那你什麽意思?!”不依不饒的追問。因為一直被愛著,寵著,疼著。所以完全不能接受他沒頭沒尾的言辭。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辛昊沒有給我一個痛快的答案。隻說我適合家鄉生活,至少在家鄉我可以體麵的坐在辦公室,憑借自己的本事可以拿到優渥的薪水。
而如今,在上海這個繁華極盛的城市,每天要那麽辛苦,沒有足夠的經驗,沒有幸運,沒有關係,我必須從零開始,體味人生的種種。他心疼我,我卻不能苟同他在挫折麵前讓我閃身離去,自己孤單一個人奮戰。等他三年?三年後,我要坐享其成嗎?若是,三年後,還是如此,他是不是就不打算見我了?世界那麽大,瞬息萬變,上海那麽紛擾,誰又能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
事實上,我和辛昊完全可以都回去三線城市。可是,該死的野心在作祟,也是第一次,我討厭他那麽不知足,討厭他的不服輸與野心。
這種討厭並同連日來我所受的委屈,讓我控製不住的大吼。“你是不是覺得咱們在一起不合適了?是不是現在看我哪裏都不順眼了?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用?!要讓我走可以,除非我們分手,好!分手,現在就分!”我一聲高過一聲,眼淚在眼睛打轉,我硬是憋著不讓它流出來。
忍著腳上的痛,就起身穿鞋,故意將動靜弄得很大,我就要半夜三更離開,讓他心疼,讓他不安,讓他內疚。
我還未穿上鞋,辛昊一把從身後抱住我,一直喚我的名字。“林格,聽話好不好?”
我到底沒有聽話。隻是我們兩個僵持著,白天,各自忙碌著,見麵很少。晚上,各自沉默。辛昊捧著筆記本電腦,工作著,或者用手機看新聞。我則捧著書看著。
方寸之地,我們固守著自己。他讓我離開與我不願意離開,也許是為彼此好,用自己好的方式,但是矛盾如此明顯。
過了兩天後,“林格,不要鬧了,好不好?”夜深了,辛昊突然說。
我不搭理他。如果他執意讓我離開,那我就自己去找房子,自己一個人在上海奮鬥。我不介意如那天晚上一樣,因為吵鬧聲太大遭人投訴,被房東嚴厲嗬斥。要離開我也要痛痛快快的和他鬧一翻,我是因為喜歡,因為愛,所以不介意這些,僅僅是想要在一起。
“如果,你不覺得苦,那你就留下好了。”辛昊無奈地低聲說。
留下?我都做好了與他戰鬥到底的打算,他就這樣同意了?我不敢置信地問:“真的?”連忙放下書,爬到他麵前又問。喜悅已爬上心尖,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隻要一順心,曾經那麽多的不痛快都會立刻消失,這可能是最樸素的樂觀。又強調了一下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不會趕我走了?”
辛昊澄湛的目光看著我,有些拿我沒辦法,摟著我,認真地說:“唯一不想失去的就是你。”
我開心地在他的懷裏蹭來蹭去,這兩天的不悅一掃而光,矯情,對,此時我就是很矯情地說:“其實,你早同意不就得了。”
辛昊輕笑出聲,無奈搖頭。
“你敢讓我等三年,我馬上給你找個情敵出來。”
“格格大人,小的不敢。”
“警告你,不準趕我走。”
“是,格格。”
努力就有回報。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
我的第一個月工資竟然拿了四千塊,這在上海不高,可以說得上低,但對於在學校一個月生活隻有五百的我,並且第一次拿工資,已經是很高了。我開心地給媽媽打電話。接著給辛昊買了套西裝,我喜歡他穿得很帥很職業的樣子。有精神又迷人。
生活就是這樣,小小的甜蜜,層出不窮的小磨難,一一的解決,因為有目標,所以充實。我們向著同一個方向去看。
沒過多久,辛昊加了薪,同時工作也越來越忙碌,時常深夜才歸,每每看我的目光中都帶著疲倦。心疼的同時,我也更加努力的工作。就算有什麽不易,也要一起共渡。這才是,愛情的意義,不是嗎?
但是,總有些磨難是讓人精疲力竭的。比如工作上的。
我負責交接的一批會議手冊,因為我的疏忽,導致會議手冊比約定時間晚了半個小時,我與公司的一個送貨員小劉在接受客戶批評的同時趕緊幫忙將打包好的會議手冊拆開,幫忙發到每一位參加會議的人手中。
發到最後一位時,我鬆了一口氣,不想轉身之時,撞到了一個女人身上。
“啊!”
“林琳!”
“林助理!”
幾道聲音同時入耳,我看也沒看清楚我撞得是誰,趕緊伸手摟住對方,自己卻在向後仰之時,腰部狠狠地撞到桌角,我痛呼一聲,鬆開手。依稀聽到會議室裏的人跟著異口同聲地鬆了一口氣。
眼前的女人已站穩,受驚一般望著我,詢問:“你沒事吧?”
聲音真好聽,我揉著腰,迭聲說:“沒事,沒事。”我還來不及多看眼前的女人,就和小劉被負責人餘示聯餘經理給催促出了會議室。臨走前瞥見剛剛被我撞到的女人隆起的腹部。心中大駭,老天上帝如來佛主,原諒我剛剛的冒失,幸好沒事,不然光內疚也內疚死了,萬事平安,萬事平安。
餘示聯長得濃眉大眼,表情又嚴肅,目光凶狠。本就不是善茬,接觸過幾次,發現這人極其難講話,要求細節到變態。此時,怒氣衝衝地將幾本會議手冊,直接甩在我跟小劉的身上,我們同時一驚,往後退了幾步。還是被砸到了。
“我是怎麽和你們約定的?!”砸了人了,他還氣勢不減。
我的手被書角砸的生疼,可自知理虧,況且餘示聯的氣勢太強。但,他這種行為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一旁的小劉率先開口,陪笑臉道:“餘經理,抱歉,實在不是我們願意如此,你也知道上海哪條路都堵,這……”
“別給你們的無能找借口!沒甩到你們臉上是我的仁慈!”餘示聯非但不接受小劉的低姿態道歉,反而更加惱火,仿佛我們犯了證據確鑿的罪,還在狡辯一般。
我看不過去,上前一步,“餘經理,對不起。時間問題是我個人的原因造成的,我先道歉,但你剛剛甩書砸人這事兒不合適。”
話剛落音,小劉就暗暗地死拽我的衣角,我大義凜然的拂掉。
餘示聯冷笑了一聲,問:“小姑娘,剛畢業吧?”
“不管我是不是剛畢業,你這種行為都不合適。”我認了死理,小劉又死勁地拽我。
餘示聯怒瞪著我。仿佛有一場腥風血雨在等待我一般。
正在這當口,“總經理,會議已準備就緒。”是剛剛被我撞到的那個孕婦。
“嗯。”一個低低地嗯聲,可以想象說話人連嘴巴都懶得張開,緊接著透過百葉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有幾個身影隨後。
餘示聯如老鼠見了貓一般,趕緊上前將百葉窗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