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異族
彩衣異族
三堂會審終告結束之後,三大長老以及阿米利亞身後的東方混血兒憑空消失在房間之中。對於依然處於菜鳥狀態的我來說,瞬間移動的水準僅僅停留在迅速縮短距離,在一瞬間到達同一環境中的某個點而已,雖然以目力判斷可以知道長老們使用了魔力——也就是染塵告訴我在道教定義中的“真力”在這個空間中切開了一個與另一個空間平行的層麵直接進行跨越,但是對於從未有過操作經驗的我來說,將力量如此進行操作運用顯然不切實際,況且在長老麵前作這種嚐試挑戰,也不是那麽明智的事情。
推開門,門口沒有安赫的身影。走廊黑暗而幽長,憑借記憶,右邊是我來時的方向。背後感到被朱安以靜止的目光注視著。
左右衡量之下,問他為何不像長老們那樣離開或者要不要和自己同行都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於是選擇了沉默地離開。
盡管來時從自己房間到長老們集會的房間——不過——走了不到十分鍾的路程而已,但對於一路走馬觀花且經曆了心理審問考定的本人來說,我並不以為自己可以順暢地回到臨時臥室之中。
無論如何,一邊絞盡腦汁回憶著路線一邊努力保持著冷然自持的模樣在走廊行進的自己已經做好了“參觀一下拉德爾根據地是族長候選人的必要修行”這樣的思想準備,腳步冰冷地敲擊在地麵上呈機械節奏行走著。盡管是空無一人的走廊,但黑暗中仿佛隱藏著無數窺探的視線,粘膩地黏在自己周身跟著移動的感覺,說不清的令人感到不安而厭惡。
然而,朱安那恍若凝固的注視感始終在背後如影隨形地跟著,這種意義不明的注視若在平時,定令我冷笑自嘲幾聲,而此時來說,卻仿佛是極有力的支持,在這幾乎全然陌生的環境之中,他的視線仿佛提醒著我更為清醒地確認自己在血族之中的地位與所應采取的態度,令我相信自己可以走完這條看起來漫無止盡的幽深走廊。
好在走到第一個岔路的時候,安赫已靜靜地等待在黑暗之中。
“好吧,現在,麻煩帶我回房間。”在視線之中終於可以鬆懈下來的我,有些不勝起煩地抓了抓腦袋。
背後朱安視線的存在感消失了,不知是轉移了目標還是整個人已經離開,這種時間把握的恰好讓我不得不想到他是否有把自己“交接”給安赫的意思——這種也許可以稱得上“體貼”的行為,卻讓我一時之間情緒有些複雜起來。
安赫一身襯衫黑褲極是妥貼,在這吸血鬼城堡的走廊中,如同一出完美的故事配圖。他臉色沉靜,任我腦中思緒翻攪,大約是眼神稍微凝聚重回現實之後,才出聲問道:“您確定要先在回房麽?按照——”
“您?”我略略挑眉,打斷他下麵的話,“什麽時候,你對說話的時候需要用這樣的稱呼了?”
安赫斂眉垂眼,一付柔順的模樣:“您是我的主人,對主人說話理當使用敬語。”
歎了口氣,我不明白在我被長老們審視的時候發生了什麽,然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著實沒有去細究安撫的餘裕,“你之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可是,我們已經回到了拉德爾堡,這是血族的規矩,請您開始習慣。”即是擁有了血族的夜視眼,我依然無法看清安赫在暗處的麵孔是何種的表情。
——我想,我沒有任何意願去習慣這個孩子對我使用敬語這件事情,但顯然就目前情況而言,這並不是一個與他討論此事的理想環境,再度歎了口氣,“再說吧,如果我現在還不適合回房休息的話,你認為接下去我應該做什麽?”
安赫看了看我的手,“長老不是有交給你一份日程表麽?”
我抬起左手,將文件遞給他:“我不認為,以我現在的法文水準,可以看得懂這些文字。”——血族的能力固然令我可以完全無礙地聽懂別人的話,但是對於書麵文字來說,顯然理解障礙依然存在,更何況那卷紙上麵看起來都是又古老又生僻的血族術語,我是一點都不指望自己可以看懂的。
安赫接過日程表,卻不立刻展開來看,“按照長老們的交待,在你們的會麵結束後,您需要去一下波努瓦大人那裏。”
“哦?為什麽?我集訓的第一站是那裏?”
“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直到我族下任族長的試煉儀式開始之前,長老們,加上朱安和波努瓦,會親自對您進行血族能力以及相關的種種指導。”
突然之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紅衣女狐與朱安大人的魔鬼訓練的慘痛經驗仿佛還曆曆在目:“那麽告訴我,從現在開始離開那個所謂的試煉儀式,還有多久?”
安赫靜默了一秒,回答:“20天。”
盡管心中的場景是瞬間落石如隕石雨砸得坑坑窪窪,我表麵一如平常:“哦,20天?”
安赫麵色稍顯猶豫,才想出言解釋些什麽,突然間神色一肅,瞬間張開約兩平米的密閉結界,臉朝右後方低喝一聲:“出來!”
我雖早已察覺那裏有窺探的視線存在,但因早已習慣古堡中行走處處陪伴著這種視線,所以並未覺得有甚不妥。然而那裏經安赫喝斥之後,依然是一片沉寂與黑暗,沒有任何回應。
安赫的敵意越蓄越濃,指尖含著毒的香氣如煙霧嫋嫋蒸騰而起,奇怪的是,這次他沒有事先給我任何解毒措施,站在他進出的我亦不曾感到什麽痛苦:“再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隨著幾聲嗆咳,黑暗中有人形漸漸浮現,一邊歎著氣,一邊抱怨著:“哎呀呀,親愛的安赫,是我啊,是我!敖拉!敖拉!最最可愛最最迷人的敖拉!幹什麽對我這麽凶!”
來者說話的語調說不出的奇怪,盡管我可以聽懂他的話語,但顯然既不是法文也不是英文,更不可能是中文之類的語言。
安赫指尖的香氣攻勢略收回一點,卻不曾完全消失,神色中的敵意也沒有消褪:“敖拉,你來做什麽?這裏是拉德爾堡,你來送死嗎?”
終於完全顯露形跡的來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和安赫一樣穿著合身的襯衣與西褲,也許是年齡發色與服飾的關係,看起來與他近有三、四分相似,但是對方的袖口與衣襟處,繡有細致而色彩明麗的花紋,看起來多了一點民族色彩,加上輕佻的語氣與神態,顯得更為活潑而開朗一些——無論如何,倒也是個容姿不輸於安赫的可愛少年,隻是嗓音更為低沉一些,倒是看起來比他稍為年長的安赫聲音更為柔軟清澈。
“我知道這裏是拉德爾堡啊,”被稱為敖拉的少年狀似天真地撓了撓腦袋,“不然我到哪裏去看你啊?人家好想你嘛,親愛的安赫!”
安赫迅速側了側身,躲開敖拉如同動物般奔跳入懷的擁抱攻勢,指尖流暢地劃下一道圓弧,香氣成為一道圓環,將我與他圈在中間,如同保護。
敖拉見機倒也收放自如地刹車在香氣環之外,嘴唇用力癟了一下:“幹嗎這樣對我!太過分了!人家是這樣想念你,都不顧自身安全跑來這裏看你了!連個擁抱都不給我!真是冷酷無情!”
這個不請自來的少年的委屈模樣十分地打動人心,如是平常環境,我倒是毫不介意對方是本性還是演技,十分樂意予以安撫與縱容,滿足其意願的,但此時此境,任何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任同情心泛濫的吧——畢竟比起滿足一個陌生人來說,自身的安危更為重要些,無論這是否是對於人類明哲保身的自私本能的諷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經曆的,絕不能歸入任何一本純情少女漫畫故事。
安赫自然亦不為所動,聲音冷淡:“快離開這裏!到現在為止,我還可以當作沒看到過你!我們都很清楚,你現在為什麽會出現在拉德爾堡!如果你再糾纏不休,別怪我不顧以前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