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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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瀾參加高考的那年,是一個多事之秋。父親湛弘昌和母親殷虹的啟銘電子集團有限公司經過二十幾年的精耕細作,成為本市一個標誌性的高新技術企業,事業處於輝煌,兩人的精力卻不如以前,身體處於衰退中,湛弘昌在董事會上暈厥,送往醫院後被確診為中風前兆,殷虹在隨後被檢查出胸部長了一個瘤,幸好切下來送檢確定是良性的,讓大家鬆了口氣。

“你安心備考,別管其他事情。”殷虹叮囑湛明瀾,“爸媽年紀大了,或多或少會有些毛病,這很正常。”

湛明瀾點頭,說了聲好,心裏卻很擔憂。

湛弘昌是不服輸的性子,出了院後就又殺回自己的戰場了,用他的話說,很多病就是嚇出來的,為了活久一點他不會當這病是一回事,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殷虹也是閑不住的人,結束手術後又和湛弘昌一起飛去招商引資。

高考前一個月天氣非常悶熱,湛明瀾寫作業的時候思想不能集中,總會打瞌睡,常常就是腦袋一頓一頓後,貼著桌子睡了過去。

這天,她提醒自己別睡過去,因為日子特別,是言敬禹的生日,他還沒回家,她等著幫他過生日。腦子裏是這麽想的,但意識卻不由控製地逐漸模糊,抵不住睡意的襲來,她還是腦袋貼桌子,睡了過去。

言敬禹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麽一幕,湛明瀾倒在客廳的圓桌上睡得很香,他脫下西服外套擱在一邊,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叫了她的名字。

湛明瀾睡意很淺,被他搖晃了一下就醒了,睜開眼睛看見風塵仆仆的他,笑了。

“很累?”言敬禹看到她手肘邊攤開的一堆書本,資料,作業簿,還有四五支筆,修正液,橡皮擦……兵荒馬亂的樣子。

“還行吧。”湛明瀾看見言敬禹就來了精神,打了個哈欠後起身,說道,“今天是你生日,我給你做了蛋糕,味道可好了,你等著。”她說著快步走去冰箱前,打開後取出一隻圓圓的杏仁奶油蛋糕,再塞入烤箱裏熱了熱,等待加熱的途中,她一邊哼著曲子,一邊準備生日牌和蠟燭。

言敬禹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忙碌,拿起桌子上她喝了一半的水抿了一口:“我不是小孩子,早不過生日了。”

“別老氣橫秋的,爸爸五十歲都做壽呢,你又不老。”湛明瀾說著戴上手套,取出自己做的蛋糕,放在桌子一角,又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攤開的本子和書,將蛋糕推到中間,一根根插上蠟燭,點好。

言敬禹垂下眼簾,很安靜地看她認真,細致地做這些,嘴角不由地勾起弧度。

關了燈,湛明瀾坐好了,說:“我知道你不愛許願,我幫你許。”說著很虔誠地雙手合十,在一片火苗搖曳中,幫言敬禹許願。

過了片刻才睜開眼睛,笑道:“好了,我許的,超靈。”

言敬禹看著她稚嫩的樣子,覺得有點意思了:“希望吧。”

湛明瀾幫他切蛋糕,因為他不喜歡吃甜的,她做的是低糖的蛋糕,吃起來不膩,言敬禹本來隻想淺嚐幾口,不讓她失望,但吃到嘴裏發現味道很不錯,忍不住就多吃了一點。湛明瀾一邊看著他吃,一邊和他說學校裏的趣事,言敬禹聽得很認真,偶爾給點建議,湛明瀾點頭,說我聽你的。

吃了蛋糕,言敬禹就幫湛明瀾補課,他頭腦一流,當年就是以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績考入S市的知名學府,解這些數理化的難題,信手拈來。湛明瀾以前讀書不愛用功,落下的內容比較多,但勝在聰明,悟性好,聽幾遍就明白了,舉一反三,順暢自如。

她其實很享受言敬禹幫她補習的時光,覺得他認真低頭看題的樣子很迷人,修長的手握著鉛筆在草稿簿上刷刷寫東西的樣子也很迷人,聲音沉沉如冷水傾瀉,也很迷人,總之,各種迷人。

“認真點。”言敬禹拿著筆輕輕在她腦門上一敲,略嚴肅道,“我臉上沒有答案。”

“我喜歡看你。”湛明瀾微笑,“你很賞心悅目,有助於緩解我煩躁的情緒。”

言敬禹的皮相太好了,走在路上都常常有不同年齡層次的女性頻頻回頭,目光駐留在他臉上。他讀高中的時候,在電子一條街遇到星探,對方被他的皮相驚豔了,纏著他,說服他簽約娛樂經濟公司,他禮貌地拒絕了。

湛明瀾當時反問你為什麽不去呢?心裏覺得如果自己的大哥成了全民偶像,她與有榮焉,偏偏他拒絕了,她覺得惋惜,而現在,她慶幸他當時拒絕了,否則上了大熒幕,得有多少女孩對著他無止盡地YY……她的競爭對手會迅速翻倍。

言敬禹對她的恭維無動於衷,將寫好解題過程的本子遞過去,說:“自己看,看不懂再問我。”

湛明瀾點頭,低頭看題,卻時不時地用餘光瞟一下言敬禹的手。他的手修長,漂亮,骨骼雅致,在她眼裏,簡直是藝術品,好看得不行。

“專心點。”言敬禹收起了隨意擱在桌子上的手,命令道,“不要東張西望。”

……

睡覺之前,湛明瀾才將禮物拿出來,送給言敬禹,是一支德國品牌的鋼筆,以及她親手謄寫的《閑情賦》,因為言敬禹一直誇她字寫得好看,看起來令人舒心,她就認真地,仔細地謄寫了三張,挑了一張最好的送給他。

“很漂亮的字。”言敬禹淺笑,表揚道,“我很喜歡。”

“以後我每年都寫給你。”湛明瀾說,“對了,這值得拿個框裱起來,掛在你辦公室的牆上嗎?”

言敬禹沉吟片刻後說:“非常值得。”

得到他的誇獎,湛明瀾心情好得不行,喝下了牛奶後去洗漱,洗漱完畢了就上床睡覺。

卻怎麽也睡不著。

滿腦子的言敬禹,怎麽也撇不去。

隻覺得他滿滿的好。有時候他打趣說,你幹嘛總是盯著我的臉看?不厭麽?

她心裏想的是,怎麽可能會厭?整天看,看一輩子都覺得不夠。在她這個年紀,喜歡就是很單純的事情,沒有任何功利性,直接,率真,就想和他待在一塊,和他說話,為他做點事情讓他開心,看到他的笑容……這多美好。

她和好友倪好好閑談之餘,談到言敬禹,都會笑著說:“我哥可好了,長得好,身材好,腦子聰明,會運動,會賺錢,又孝順又會照顧人。”

“再好也是你哥,你又不能和他怎麽樣。”倪好好澆冷水。

湛明瀾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厚顏道:“為什麽不能和他怎麽樣呢?我和他又不是一個爸媽生的,沒血緣關係。”

倪好好翻了翻眼皮:“你電視劇看多了吧,不管怎麽樣,名義上他就是你哥,旁人將你們的關係定死了,你如果和他怎麽樣,不太好吧?”

湛明瀾想了想,繼續厚顏道:“幹嘛管別人怎麽想啊,我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倪好好歪了歪頭:“但你想過沒有,這是戀兄情節,因為從小在一起,會產生依賴和占有欲,並非愛情。”

“是嗎?可我除了依賴和占有欲,還有幻想。”

倪好好噗了一聲,額頭上出現三條汗,送她一個“你好生猛”的眼神:“那個幻想?”

湛明瀾點頭,看倪好好一臉羞澀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點頭輕聲道:“很正常吧,我也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想想怎麽了,不犯法,也不礙著誰,光明正大的。”

“重點是你哥他喜歡你嗎?”倪好好問。

“這個啊……”湛明瀾笑容有些泄氣,摸了摸臉,“你也知道我這人很會自作多情,所以我個人覺得,他也是喜歡我的。”

倪好好:“……”

湛明瀾的確覺得言敬禹也是喜歡她的,不喜歡她就不會在她生病的時候開車繞半個城買楊梅給她吃,不喜歡她就不會耐心地教她數理化,不喜歡她就不會在她喝完藥的時候,塞給她一顆甜滋滋的水果糖,不喜歡她就不會督促她好好讀書,考取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

當一個女孩喜歡上一個男人時,對方一個舉動,一個眼神,她都會覺得他是專門做給我看,隻做給我看的。

為了能配得上優秀的言敬禹,她靜下心來,好好備考,將以往的懶散收起,每天早起晚睡,做題,背書,念英語。她是很聰明的女孩子,記憶力,邏輯性都很強,很會抓重點,在學習上事倍功半,很快就趕上前頭去了。

班上的女同學都羨慕她。

“湛明瀾,你是富二代,長得漂亮,個頭又高,還聰明,你憑什麽這麽幸運!氣死我了!”

每當有這樣的半開玩笑半認真,不知是恭維還是揶揄的話,湛明瀾都照單全收:“我是挺幸運的。”

這個時候要是矯情地說“哪裏哪裏,我也有很多煩惱好不好!”果斷會被人揍的。

何況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老天對她很好,有吃有穿,有健康和家人,她別無所求。

隻是她在讀高中的時候就被母親殷紅拉去五台山拜訪一位高僧,那位高僧看了湛明瀾的麵相,問了她的生辰八字後,十分淡定地說,她的人生不會太順遂,會有不小的波折,殷虹立刻問,大師,那我們該怎麽化解呢,高僧繼續淡定一笑,諄諄教誨,人要存有善心,懂得舍得,不去計較得失。

湛明瀾笑著看那位高僧,很鄭重地表示謝意。

這晚,湛明瀾正塞著耳機在練英語聽力,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她摘下耳機,轉頭一看,果然是言敬禹,他穿著淺灰色的襯衣,站在她身後,凝視著她的作業本,片刻後伸手繞過她的身體,按在她的本子上,點了點,沉聲道:“這個英文拚錯了,少了一個I”

“我改。”湛明瀾立刻動手。

他靠得她很近,隔著薄襯衣,緊致的肌肉透出的溫熱傳慢慢遞到她身上,她故作鎮定地動手修改了那個英文單詞。

Palpitate 不太常用的一個單詞,意思是心髒悸動……

“別太累了。”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你已經很不錯了。”

“真的?”她反問,有些煩惱,“如果我發揮失常,考砸了怎麽辦呢?”

他淺笑,修長的手虛攏在她頭頂,聲音很低很好聽:“考砸就考砸了,也不算是什麽大事。”

“考砸了就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隻能去很糟糕的學校,以後也不能找到好工作,怎麽能說不是大事呢?”

他俯身,雙手繞過她的身體,輕輕撐在桌子上,形成一個將她攏在懷裏的姿勢,慢慢說:“你不要被老師那些一考定終生的言論唬到了,人生有很多次考試,也有很多次機會,隻要你願意,任何時候都可以重新開始。高考很重要,但不是唯一的考試,所以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