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心死
我悠悠醒來,映入眼簾的是敬親王憂慮的臉龐。
“你醒了?”他笑著鬆了口氣。
“我說四嫂,你的脾氣也太大了,我這前腳剛走,你怎麽後腳就又跟四哥慪上了?”禮親王的臉也出現了,“你說,就為了個吃藥苦的問題,至於嗎?”他喋喋不休地說。“你都不知道剛才把太醫給嚇了個半死,生怕救不回來了。”他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救不回來不是好了,省得有人看著我礙眼,千方百計地要除了我。”我斜了敬親王一眼,他眼神黯淡地看了我一眼,卻什麽都沒有說。
“我說四嫂,你別老是這麽誤會四哥啊。”禮親王開始為敬親王辯解。
“誤會?”我苦笑了下,“我也許會誤會很多人,但是絕對不會誤會他!”
“這話可說得有點難聽。”大概是怕我再生氣,禮親王沒敢大聲說,而是小聲嘟囔了句。
“說得再難聽,也沒有人家做的事難看!”我白了敬親王一眼,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四嫂,可不興老這麽錯怪人的。”禮親王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錯怪,我要是真的錯怪就好了,難道要別人下毒害我,我還說別人好,才是不錯怪嗎?”我恨恨地看了敬親王一眼。
“什麽下毒害你啊,我怎麽聽不明白啊?”禮親王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你不明白,有人心裏明白就好。”我隻覺得心口又開始翻騰了。
“你是不是又難受了,好了,不說了,你先休息吧。”敬親王俯下身來對我說。
“你是怕我把你背著你弟弟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都給抖落出來吧?”我冷笑了下。
“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我問心無愧!”他氣得臉都紫了。
“那是,您當然問心無愧了,反正也不是您親自動的手,您隻要動動嘴皮子,使個眼色,多的是人替您動手,我這條賤命還不敢勞動您親自動手!”我諷刺地說。
“四嫂,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還是摔壞腦袋了?怎麽說的話我都不明白啊?”禮親王奇怪地看著我。
“你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就去問你四哥,他全明白!”我不禁用手按了按心口。
“好了,別激動了,這好不容易才醒過來,別又昏過去了。”敬親王看了看我。
“王爺,太醫讓熬的藥熬好了。”粉蝶端了碗藥進來。
“先把藥喝了,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好嗎?”敬親王看看我說。
我把頭一扭,不吭聲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來喂王妃喝藥就好了。”敬親王接過了藥碗,衝粉蝶揮了揮手。
“是啊,四嫂,你先把藥喝了,要是嫌苦,不是有我和四哥給你買的蜜餞嗎?”禮親王也勸我。
我忽然轉過頭來笑了,“敬親王,您不用這麽著鈍刀子拉肉,天天這麽一碗□□地伺候著我,您放心,我知道我鬥不過您,我也死心了,您現在就讓他們給我端碗□□來,我保證眉頭不皺地就喝下去,而且做鬼也不來找你!省得您天天這麽演戲辛苦!”
敬親王氣得把藥碗往桌上一放,“愛喝不喝!”
“四嫂,你就別耍小性子了,這藥雖然苦,可是也是為了給你治病不是,哪兒是什麽□□啊。”禮親王趕緊勸解。
我淒然一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的,相信我的人卻又幫不了我的忙,想到這裏,我伸出右手,夠住了藥碗,拿來過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我把藥舉到嘴邊,淒然一笑,猛然灌了下去,因為是躺著的,所以不少藥汁漏了出來,弄濕了我的衣服和被子。敬親王和禮親王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呆了,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趕緊吩咐丫鬟過來給我換衣服和被子。
從那天之後,我開始沉默了,讓吃藥吃藥,讓吃飯吃飯,但是卻不再說話,誰問我我也不答,我也不搭理人,隻是發呆。任憑敬親王和禮親王怎麽跟我說話,我都不理,我想我明白了,什麽叫哀大莫過於心死,我的心是真的死了。
“王妃,您到是跟奴婢們說句話啊。”水兒小心翼翼地想跟我說話。
我卻隻是望著帳頂發呆。
“紫湘姐姐,外麵有個什麽叫馮瑞的說想求見王妃。”一個小丫頭怯生生地進來通報說。
“不見!”紫湘不耐煩地應了聲,“怎麽什麽眼力見兒都沒有呢,沒看見王妃這樣呢嗎?”
“等等,叫他進來。”我忽然開口了。
水兒立刻笑了,“王妃您終於肯說話了?那什麽,還不快把那個什麽馮瑞給叫進來!”
“王妃對馮瑞有再造之恩,恩同再生父母,請受馮瑞一拜!”馮瑞剛一進門就對我行了個大禮。
“你的罪籍除了?”我看看他。
“多虧了王妃,馮瑞才能得回自由之身。”
“那就好,”我笑了,“你現在已經離開宮了,打算做什麽?”
“馮瑞一無所長,隻會點淺薄的醫術,打算做個遊方郎中,替人看病診脈。”
我笑了笑,“水兒,幫我把抽屜裏的那個小盒子拿出來。”我指了指梳妝台上的一個抽屜。
水兒納悶地看了看我,但還是拉開了抽屜拿出了盒子。
“盒子裏有幾張銀票,幫我交給馮大夫。”
水兒看了看我,但是還是按我的吩咐辦了。
“這是幾張百兩的銀票,我想,應該夠你開家醫館,懸壺濟世的了。”
“這怎麽敢當呢,馮瑞萬萬不敢收王妃的銀子。”馮瑞跪了下來。
“你聽我說,我給你銀票不是白給的,日後你開了醫館,須得憑著良心行醫,不可做那些昧良心之事,若是碰著無錢的窮苦之人前來求醫,你也要耐心醫治,免費給藥,切不可草草打發了事。”我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隻覺得心口有些犯疼。
“馮瑞謹記王妃教誨。”馮瑞眼中已留下熱淚。
我無力地點點頭,那銀票是我出嫁之時,冷雲給我的,如今給了馮瑞開了醫館,可以懸壺濟世,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正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挑起門簾進來了,“王妃的藥煎好了。”
水兒趕緊接了過來,端到了我麵前,“王妃,趁熱把藥喝了吧。”
黑乎乎的藥冒著熱氣端到了我的麵前,馮瑞的臉色卻不禁變了變,我想,他定是聞出了裏麵的蝕心草,所以才會這樣。
“奴婢喂您吧。”水兒端著藥碗坐到了床沿上。馮瑞看著她把盛滿了藥的勺子遞到我嘴邊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馮瑞,你先下去吧,日後我病好了,自會去看看你的醫館。”我對他說。
他又衝我拜了一拜,站了起來,眼睛卻直盯著水兒手裏的藥。
“馮瑞,記住我說的話,還有,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你隻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不要想其他的。”我看看他,心裏忽然坦然了,起碼我不是死得稀裏糊塗了,這個世界上起碼還有個明白人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但是,我不能把他給拉進來,我已是無可救藥了,多一個人攪進來,隻會是多個陪葬的,於事無補。
馮瑞定定地看了我半天,終於一拜,扭頭走了。
我喝下藥,“水兒,幫我把首飾盒拿來。”
“你們各自從裏麵挑件自己喜歡的東西吧。”我看看水兒和紫湘。
“王妃,您這是?”紫湘愣愣地看著我。
“你們跟了我這麽久了,沒有得過什麽好處,苦到是吃了不少,本來早就該給你們賞賜了,隻是事情一直都沒有斷過,所以才耽誤到了現在,你們自己挑吧,喜歡哪個就拿哪個。”
水兒和紫湘看了半天都不敢動手,“拿吧,主子給下人賞賜也是常有的事。”我看看她們,“這樣,你們不肯挑,我幫你們挑。水兒,你把盒子放到我頭這邊來。”
我歪著頭看了看,給她們一人挑了一個玉鐲,一支金簪再加了一人一個寶石戒指。
“這麽貴重的東西,奴婢就是幾輩子也掙不來啊。”水兒接過東西,小心翼翼地說。
“給你們了就是你們的,要是我還能活到你們出嫁的時候,我就再另外給你們準備份嫁妝。”我笑了。
她們自然是千恩萬謝。
我笑了笑,這些東西都是冷雲給我做陪嫁的,錢財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死了還不知道會落到誰手裏呢,還不如給了她們,換來她們在我生前的精心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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