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罰跪

雪地罰跪

“我說,四嫂,你可是害苦我了。”一大早禮親王就跑來跟我訴苦。

“怎麽啦?”我奇怪地看著他。

“那個罕雲國的王子一大早就到我府裏來,說要跟我學什麽吐火文,你說,我那裏會什麽吐火文啊。”他愁眉苦臉地說。

“那你告訴他實情了?”我問他。

“我怎麽開口啊?”他愁眉苦臉地說。

“那不就行了,”我白了他一眼,“你放心,他反正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你啊,就好人做到底吧。”我笑著對他說。

“你說得到輕鬆,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受。”他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

“好了,反正都這樣了,你就當是幫我吧,誰讓你拿了我那麽多畫呢?”我笑了。

“對了,四哥呢?”他忽然問起敬親王來。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出去了。”其實,他在不在府裏,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禮親王又跟我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他剛走沒有多久,太後就來宣我進宮了,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看來這個老太婆還是沒有打算給我好日子過。

令我吃驚的是,禮王妃竟然站在太後旁邊,我不禁眯了下眼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哀家聽說禮親王寫的那個吐火文的翻譯是你告訴的?”太後舉起茶杯慢慢地抿了口茶。

我心裏頓時明白了,禮王妃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恐怕就是來告訴太後這件事情的吧,昨天她就坐在禮親王旁邊,我們的一舉一動自然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和耳朵。

“正是。”反正她都知道了,我又何必托辭呢。

“你好大的膽子!”太後幾乎是把茶杯給扔在了桌子上。

“太後您息怒,可別為了這麽個人氣壞身子。”禮王妃假仁假義地勸解到,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她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問你,你到底是何居心,竟然敢把那些東西告訴哀家的翊兒!”太後眼神陰狠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什麽叫那些東西?”既然你沒有打算做我的母後,我自然也不是你的兒臣。

“你既然認識吐火文,就自然明白前朝將吐火教列為邪教而大力誅殺,你竟敢拿邪教的東西來教唆王爺,還真是夠大膽的!”

我笑了,“太後,您自己都說那是前朝的事情了,現今是大成王朝,而不是前陳王朝,前陳無道,故而我大成王朝伐無道而得天下,今天太後卻口口聲聲為前陳王朝的事情辯解,小女子可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太後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你,你,你”她指了我半天,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我看上次是打輕你了!”

“太後不喜歡我,想挑我的刺,這個我明白,不過,太後也犯不著拿前朝的事情來說我啊,小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陰陽怪氣地說,自打進來,我就知道那個老太婆沒有打算讓我好過,那我又何必讓她開心呢?

“好,好,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兒媳,竟然敢威脅起哀家來了。”太後氣得隻捶胸口,“你是不是認為你是皇上親指的王妃,哀家就不敢拿你怎麽樣了,是嗎?”

“我知道,太後原本就沒有打算讓我好活過,既然我們都知道大家的心思,又何必說那些言不由衷的場麵話呢?”我淡定地說。

“好,好,好,哀家到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來人啊,給我往死裏打!”

“太後,您息怒,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見紅總是不吉利的,再說了,除夕夜還要一起過呢,要是平白地少了個人,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上次幫過我的那個宮女勸解太後到。

太後閉著眼睛想了想,“行,那你就給我到宮外跪著去!”

現在正是數九寒天,外麵正下著大雪,她這麽倒是聰明,要是我出事了,不是她罰我,是老天爺罰我啊。

我走到了慈寧宮外,“太後說了,讓王妃跪在這兒。”一個宮女給我指了個地方,那地方堆著厚厚的積雪,想來是特意為我準備的。

我笑了,正打算跪下,卻被人給叫住了。

“這是怎麽了?”來人卻是禮親王。

“太後讓我在這裏跪著。”我淡淡地說,就好象不是被罰跪,而是去拿顆白菜那麽簡單。

“可是是為了什麽呢?”他看著我。

“還不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嗎?”我看了他一眼。

“是禮王妃跑來告得狀,對嗎?”他咬牙切齒地問,“我剛才回去了,看見她不在府裏,下人說她一早就進宮來,我就知道她是來這裏泛壞水了,就趕緊跟了過來,誰知道還是來晚了。”

“其實昨晚的事情隻是個由頭而已,無論有沒有昨晚的事情,太後都會找我的茬的。”我歎了口氣。

“為什麽啊?你怎麽得罪太後了?”他奇怪地看著我。

“我在她的眼裏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兒子,一個不討婆婆喜歡的兒媳婦,還能有什麽好結果呢?”我苦笑了下。

禮親王的眼神黯了下來,“你等著,我去找太後求情。”

我拉住了他,“沒有用的,照你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會跟禮王妃在太後跟前吵起來,到時候我就更加不落好多了。”

“可是天氣這麽冷,又下著雪,你能受得了嗎?”他看看我。

“我哪次來見太後不挨罰的?”我看了他一眼,“沒事的,我命大,死不了。”

他想了想,取下身上的毛皮大氅,給我鋪到了地上,“你跪在這個上麵吧,這樣還能隔點寒。我再去找找四哥,看能不能跟他一起來勸勸太後。”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雖然膝蓋下麵墊了禮親王身上的大氅,但是我來時身上穿的狐皮大氅卻在覲見太後的時候脫在了慈寧宮裏,此刻我身上隻穿了件絲棉夾襖,而雪卻越下越密,不一會兒就在我的頭上,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層,我能感覺到涼氣慢慢地往我的心口處竄。

“敬王妃怎麽成了個雪人了?”禮王妃幸災樂禍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抬起頭來,努力地扯出一個微笑,“今日之事,他日我必當加倍奉還!”

她的臉色頓時變了,剛想說什麽,卻被人給打斷了。

“你在這裏幹什麽,還嫌你害人害得不夠嗎?”是禮親王回來了。

“我怎麽害人了?”禮王妃直著脖子對禮親王喊到。

“我懶得理你!快,把薑湯端給敬王妃。”

一個小太監立刻將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伸出手來,這才發現手已經凍得青紫,而且還在不斷地哆嗦。

“太後可沒讓她喝薑湯!”禮王妃尖刻地聲音再度響起。

“你要是再敢亂說話,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禮親王此刻的表情可謂駭人,許是被他臉上的表情給嚇住了,禮王妃竟然真的住了嘴。

一碗薑湯下肚,熱氣卻在轉瞬間就消失了,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牙齒也開始打戰了。這時,身上一暖,禮親王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件棉襖披在我的身上。

“來人,送禮王妃回去!”

許是嫌禮王妃礙事,禮親王叫了兩個小太監把禮王妃給弄走了。

“你,你就,不,不怕她回去,去,鬧?”我感覺自己的聲音也開始打抖了。

“快,再去煎碗更濃的薑湯來。”一個小太監立刻領命跑去給我弄薑湯了。

“爺,我把大夫給叫來了。”一個小太監領了個年輕男子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叫你請太醫,你給我弄來的是什麽人?”禮親王皺起了眉毛。

“小人是太醫院的醫士——馮瑞。”那年輕男子給禮親王行了個禮。

“醫士能給人看病嗎?”禮親王火了,衝那個小太監嚷嚷到。

“蘭妃娘娘身子不適,萬歲把所有的太醫都召到蘭芷宮給蘭妃娘娘診脈去了,就隻剩他了。”小太監委屈地說。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禮親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行,那個馮瑞,你就給敬王妃診診脈吧。”

馮瑞顫巍巍地把手指擱在我蓋了絲絹的腕上。

“怎麽樣了?”禮親王著急地問。

“多虧王爺將狼皮大氅墊在王妃膝下,阻止了涼氣的上升,加之剛才王妃應該喝了什麽熱的東西,所以暫時還好,但是,”馮瑞看了我一眼,不說話了。

“但是什麽啊?”禮親王急了。

“但是這隻能治標不可治本,如果王妃再繼續跪下去,寒氣進一步入侵體內,雙腿雙腿,”馮瑞看了我一眼,“雙腿極有可能保不住。”

禮親王的臉頓時變了,他看了我一眼,我卻笑了,婦有四德,婦容,婦工,婦言,婦德,如果我成了個癱子,太後怕就能徹底拋開最後的顧及,下旨讓敬親王休了我吧?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呢?”太後威嚴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敬王妃,你還真是有本事,罰個跪都能惹出這麽大的動靜!”

“太後,這大冷天的,何必非要讓敬王妃跪在雪地裏呢?”禮親王替我求情。

“誰讓她忤逆哀家,還告訴你那些邪教的汙穢之詞,就憑這點,她就該死!”

“太後,你不要聽書顏的一麵之詞,她那都是在胡說!”禮親王急了。

“她是在胡說,那你呢,你現在為了這個忤逆太後的東西而汙蔑自己的王妃嗎?”太後勃然大怒。

禮親王不吭聲了,我笑了,“太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您不必生氣,您是個信佛的人,想必應該知道因果報應的事,我相信,佛前自有公道,誰死後上極樂世界,誰死後墮無間地獄,到時候自有分曉。”我相信以太後的陰狠個性,雙手怕是已經沾滿了血腥,然後深宮之中的女子,大多相信鬼怪之說,所以,看來這段時間太後是被想睡得安穩了。

果然,太後的臉色變了變。

“太後,這罰也罰了,這快過年了,就當是討個喜慶,放了她吧。”那個宮女再度為我求情。

太後看了看她,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宮。

禮親王趕緊彎腰扶起我來,我卻感到雙腿已經沒有了知覺,根本站不起來,“去,找個粗使宮女來背王妃!”禮親王架住我,吩咐一個小太監說。

我扭頭朝慈寧宮門口看去,隻看到那個宮女青色服飾的背影,她是誰?為什麽會幾次三番地救我呢?而且看太後的樣子,似乎對她很信任,為什麽呢?這裏麵有什麽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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