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部 第十章

在第N次(N>10)下班的時候於不同的地點與高非“不期而遇”之後,我決定與他談談。按響高非房間的門鈴的時候正是星期六早上八點,想象著高大助理火冒三丈地被從美夢中硬生生拽醒的憤怒,我心裏很有些惡意的快感。

讓我驚訝的是他開門的時間比我想象中早了很多,雖然睡衣皺巴巴的,眼睛血紅、精神萎頓,但不象剛睡醒的樣子,倒象是一夜沒睡。

看到是我,他有些意外的樣子,但還是做了個手勢請我入內。

我忽然有點後悔這麽早來了,怕進去看到一些過於香豔的畫麵會七竅流血。但我是來發爛渣的,此時不進去罵人都大聲不了。咬咬牙,我硬著頭皮往裏走。一走進客廳,我不禁張大了嘴,傻在那裏:隻見諾大的一個房間裏擺滿了各種遊戲機和一台IBM原裝電腦,最誇張的是房間正中居然擺著兩部占地大約一平方的駕駛倉!牆上的顯示屏上顯示遊戲被暫停。

高非見我傻盯著那堆古靈精怪的玩意兒,立刻很有感情地跟我介紹它們的功能和長處,以及他花了昨天一晚的時間在網絡遊戲裏一刀一槍拚回來的全套裝備,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那股柔情讓人感動到以為他在形容他的初戀情人。

“這個能玩瘋狂賽車嗎?”這是我唯一在電腦上除了接龍之外玩過的遊戲,問出來自己也覺得有些心虛。

“太小CASE了,你試試用這個來操控。”他領我上了那個駕駛倉,一番擺弄,哇塞,雖然都是接電腦,但是跟我用鍵盤玩起來簡直不能同日而語,特別是掟彎的時候,那種駕駛感真切到好象真的在玩地下賽車一樣刺激,我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為什麽不選馬自達?”高非忍不住問。

“我覺得這款黑色思域好操控一些。”

“可是起步馬力不夠呀!”

“你管我,我喜歡!耶!好棒!”我跑了個第一,2分11秒。高非很不屑:“才2分11秒,而且駕駛風格才七十三分。”

我斜著眼睛望向他:“有本事下來比劃比劃呀,光說不練算什麽。”

高非聳聳肩在另外一台駕駛倉裏坐下來:“雖然說一年多沒玩過了,不過,好吧,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高手!”

“高手?就你?!哼,界女界到腳都軟了,老老實實了,要不要幫你把腳綁到油門上呀?我知道你沒力了。”我大熱贏出,大出一口惡氣。

高非的臉都漲紅了,“我一年多沒玩過了,輸給你不算什麽,再來過。”

“來就來,誰怕誰。為公平起鑒,玩一盤換一張地圖,輸一盤100塊!”每一幅地圖都被我玩了不下一百遍,哪裏有彎,哪裏有雪糕筒早印在我心中,可是高非既然有一年多沒玩過,我隻要不讓他有熟悉地圖的機會那贏麵就大多了。

“你贏我也就一個鼻位,僥幸而已。別說100,就算1000本少爺也奉陪到底!”

我們兩個都不算太有品的玩家,一邊互相惡毒地謾罵一邊開車,不出所料,高非的駕駛熟練程度比我高一手,但是一來因為有獎金的刺激,我的狀態好得出奇,另外就是對地圖的熟悉程度讓我占了不少便宜,所以把所有地圖玩了個遍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而我已經把高大少錢包裏的現金給贏光光了。這個星期六還真是陽光那個有點明媚呀。

“對不起,我還有事,不玩了。”我舉起手表做恍然狀,想見好就收,因為再玩下去我已經沒什麽把握了。

“不行!不贏你一把你別想出這道門!”高非血紅的雙眼凶光暴露。我被唬了一下,“那就玩一盤,這盤不玩錢,你要不幹拉倒。”

“行!”

沒有了100塊,我的注意力打了個八折,跑最後一圈的時候迎頭跟一輛救護車撞了兩個跟鬥,終於輸給了高非。

高非一蹦三丈高,又唱又叫,象中了500萬。我急著回去數錢,趁機起身告辭。高非好象突然醒過味來:“你今天來找我什麽事?不是就為了跟我玩賽車吧?”

對哦!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半天下來正經事還沒談呢。轉過身已經換了一副惡狠狠的嘴臉:“你,以後別再沒事老來煩我,雖然我是下屬,你是上司,但這不代表你有騷擾我的權利!”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沒嫁,我沒娶,這就代表我有追求你的權利。”

“但是我也有拒絕你的權利!現在我就正式拒絕你,你聽好,我的回答英文是:N、O,NO!看我嘴型,NO,對了,翻譯成中文是‘不’,明白了?”看在贏回來的那堆錢份上,我拿出十分的耐性了。

“為什麽?我有什麽不好?”

“那我有什麽好?幹嘛跟我沒完沒了?”

“因為在這兒隻有你連正眼也不看我。”

“這是什麽企業居然你這樣的人做高層?你真應該掛住安撫奶嘴、包著‘尿不濕’才出街!”我出離地憤怒起來,“我不知道你在這個企業裏憑著什麽做到這個位置的,我為自己要為這樣的企業服務感到無比羞恥!你當於麗水、任小琪她們是什麽?你當女人是什麽?HGAME?隻要按一下ESC鍵就可以退出?你是不是男人?你有沒有一點責任感?就你這德性憑什麽要全天下的女人都為你心醉神迷?你以為她們真的是喜歡你這個人?真的迷亂於你那些蹩腳的胡言亂語和超CHEAP的界女小花招?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公司高層’這層光環罩著,如果沒有有錢有閑的背景養著,就憑你這張臉?最好的結局就是隻等卷了某個富婆的細軟跑到沿海城市當寓公去!”我說得激薄停澆、唾沫星子四濺,“你給我記住,你如果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象隻**的種豬似的躥來躥去我要就生閹了你,要就把你跟餓了十幾天的老母豬綁在一塊兒,讓你從此對著所有的母性生物喪失全部功能!”說完我就摔門而出。走出五十米開外了,我才發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發顫。

這件事過後我沒跟任何人說,即使是阿蓮,隻是自己做好了走人的準備,唯一可惜的是可能錯過了那筆獎金。奇怪的是整整一個星期,什麽動靜也沒有,高非好象從此人間蒸發了一樣,一直沒有出現過,我也沒心情去打聽,既然如此我就繼續很坦然地在辦公室裏被當做午夜巴士裏的一隻鬼—透明。

“漁人節”項目進行得很順利,渡假村比往年提早了兩個月進行了旺季,順利過渡進入“五、一”長假之後的夏季。公關部的工作反而不再那麽緊張,倒是阿蓮她們客房部忙得腳不沾地的,我們也好長時間沒湊在一起喝杯小酒了。

這天難得可以準時下班,我們約好一起去碼頭阿日的大排檔吃頓飯,回為我終於拿到獎金了。

天有些陰沉沉的,港口裏停滿了漁船。阿蓮一邊幫我添酒一邊說:“氣象台說明天有台風,所有的船全部回港口了。我正想跟你說這兩天你先住我家吧,你的房子離海邊太近了,不安全。”

“今年台風來得好早啊。說實話,長這麽大我還沒在海邊見識過真正的台風呢,是不是很壯觀?”這酒有點辣,我被嗆得直眨眼。

“亂有情調,我隻知道台風很可怕,包你見識過後不想跟它說‘再見’。”

“有情調?你說我啊,講笑呀,我是屬於一看小說裏講情男癡女一齊私奔荒野孤山會第一時間擔心那女的來月經了上哪兒買衛生巾的人。你看過《失樂園》嗎?裏麵有一段台詞是這樣的:

‘凜子說:7歲時,在蓮花田裏迷了路,日落了,心裏很害怕。

久木說:9歲時,讓爸爸給我買了一副拳擊手套,我高興得戴著它睡著了。

凜子說:14歲時,第一次穿絲襪,腳在低腰皮鞋裏感覺滑滑的。

久木說:17歲時,肯尼迪總統被暗殺,我在電視機旁呆住了。

凜子說:25歲相親結婚。婚禮當日剛好遇上台風。

久木說:27歲長女出生。工作很忙,連醫院也沒有去。

凜子說:38歲那年夏天,我遇到了你,我們相愛了。

久木說:50歲,第一次為女人著迷。

凜子說:38歲的冬天……和你永遠在一起,永遠……

久木說:永遠……’

蓮花田我沒見過,孩子我沒生過,願意跟我說永遠的男人我沒遇過,今年我也25歲,雖然沒有婚禮,但是如果有機會見識一下台風倒也可以聊解一些遺憾。”

“啊,繞了那大一個彎原來是想嫁了。”阿蓮很幸災樂禍。

“是呀,”我直認,“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呢?每次回家自己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感覺讓人有些難過了。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晚上我一個人都不太敢自己到海邊去散步了,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後麵跟住我一樣。”說完,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