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現代篇2

現代篇2

“打不開。”楊戩站在昏暗的樓道裏,看著沉思中的孫小沫,“裏麵有人,一共四個。”

孫小沫皺著眉,心裏突然有種被鳩占鵲巢的不痛快,路上她有注意過時間,距離她生日也就是她穿越那天隻過了三個月,房子她父母留給她的,就算她在這邊人已經死了,這也才三個月而已,什麽人手腳這麽快,連門鎖都給她換了?!

孫小沫語氣裏沒有一絲波動:“按門鈴。”

“蹬蹬蹬”

樓道裏響起高跟鞋踩著台階的聲音,樓梯上出現了一名穿著套裝的年輕女性,她看到站在門外的楊戩,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色,她皺皺眉,慢慢地走上來:“你找誰?”

孫小沫看到她的那一瞬差點沒忍住從楊戩懷裏跳出來,嗷嗷嗷嗷嗷嗷傾傾傾傾!我想死你了!

楊戩及時把她按了回去,他用拳頭堵住了小奶狗張開的嘴巴,小奶狗嗚嗚叫了兩聲,淚眼汪汪的縮回去,眼巴巴的看著莫名其妙看著他們的年輕女性——趙傾。

楊戩在不認識的人麵前總是帶著幾分疏冷和矜持,他抬眼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態度溫雅卻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是孫小沫的朋友。”

楊戩打量趙傾的時候,趙傾也在打量楊戩,這樣的男孩子,想必出身良好,非富即貴,她不知道孫小沫是不是真的認識對方,不過楊戩這句話一說出來趙傾就笑了:

“你和她關係很好?”

楊戩平淡的“嗯”了一聲,承認的很爽快。

孫小沫心頭一暖,感動不已,她怯生生的看著笑容越發燦爛的趙傾,默默地往楊戩懷裏縮了縮,努力降低存在感。

“你找她做什麽?”趙傾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忍耐,孫小沫認為她最近肝火很旺,不然不會兩句話不到就一副要爆發的暴躁。

楊戩言簡意賅,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有事。”

“咚”的一聲,趙傾握著拳頭狠狠地砸在門上,然後瘋狂的按著門鈴,臉上的神色卻冷靜的可怕,她一邊按門鈴,一邊轉過頭來,目光冷漠的看著楊戩:“你以後都不用來找她了,她死了,還有,你記住——”趙傾嘴角勾起,一字一句的說道,“對孫小沫來說,我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提都沒提過的小鬼頭,連她死訊都不知道,連她的葬禮都沒來參加的人,有什麽資格說和她關係很好?”

楊戩:“……”

孫小沫:“……”(*/ω\*)這就是我的閨蜜,一個占有欲強烈的可怕的女人。

門開了,刺眼的燈光傾瀉而出,一個臉上貼著黃瓜片的女人惱火的罵道:“按什麽按!找死啊!媽的,又是你這個賤——”

“啪——!”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女人的怒罵。

霎時間,整個樓道裏寂靜無聲。

孫小沫嘴巴張成“o”字型,瞠目結舌的看著從包包裏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手指的趙傾——才三個月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麽!傾傾寶貝你變得好暴力啊啊啊啊!

趙傾抬頭,看著眼珠子快要瞪出來,渾身發抖的女人,把手帕扔到一邊的黑色垃圾袋上,平靜的語氣中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陰狠:“限你們一家老小,三天之內從這裏滾出去,小沫死了,我在這世上了無牽掛,我一點都不介意潑汽油放火燒了你們一家在到警局報案自首,嗬嗬,反正這座房子也被你們弄髒了,我能把家具全都扔了,重新裝修一遍,但和小沫有關的一切也會因此消失……全都怪你們,如果殺了你們,我心裏倒是會更好過一點呢。”她說完,垂下眼睛,一副這想法好像不錯的認真表情。

孫小沫呆了,愣愣的看著趙傾的側臉,眼淚霎時流了出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這還是她熟悉的趙傾嗎?

女人臉上的黃瓜片早就掉光了,無論誰聽到趙傾的語氣都不會認為她隻是在口頭威脅而已,正是因為意識這一點,才更感到可怕。

趙傾沒有看她,轉身便走。

房子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老婆,那賤女人走了沒有?”

被楊戩抱著離開的一刹那,孫小沫看清楚了房子裏男人的麵孔,認出對方是誰後,她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

她父親是從孤兒院領養的孩子,後來領養父親的那一家又另外生了一個兒子,就漸漸開始冷落父親,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父親從家裏搬了出來,後來父親和母親突然出車禍去世,沒有任何親戚願意接收孫小沫,包括她的爺爺奶奶,而福利院也不願意要她,如果不是趙傾的父母出手相助,她不但保不住父母留下的房子,說不定就被人販子給賣到那個山旮旯裏給人家當媳婦了……

鳩占鵲巢的夫妻兩個,正是孫小沫名義上的二叔和二嬸。

房子被他們占了,孫小沫想想,感覺不怎麽意外,是這家人能幹出來的事情……房子的問題孫小沫不怎麽在意,她這次回來就是想把自己很早以前寫好的遺書交給趙傾,她本來是要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留給趙傾的,但趙傾的樣子,很不對勁。

這麽陌生的趙傾,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好像,過分在意自己了,孫小沫總覺得怪怪的,又擔心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她和趙傾一起長大,同吃同睡,感情深厚的女孩子之間關係親密一點不算什麽……吧?

楊戩低頭看了看發呆中的小奶狗,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前方不遠處走著的趙傾,想了想,決定把他觀察的東西告訴孫小沫,他用手指捏了捏小奶狗的耳朵,小奶狗傻愣愣的沒反應,戳戳小奶狗的腦袋,小奶狗歪著頭,依然沒反應。楊戩有些想笑,屈起手指在小奶狗肚皮上撓了撓,身為主人,他最清楚自家寵物的癢癢肉在什麽地方,孫小沫破功,“嗷”的叫了一聲,受不了的把身體縮成了球球:“別撓!別撓!癢死了!”

“這個女人的身體裏,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

孫小沫一開始沒聽明白在說什麽,楊戩捏著她的下巴,輕輕的轉動她的腦袋,讓她眼睛看著前方的趙傾,隨後他睜開第三隻眼睛,凡人肉眼不可見的金光打在趙傾的身上,孫小沫定睛望去,慢慢地,心裏越來越震驚,趙傾的身上,竟然還有一個重疊的灰色人影!

楊戩彈指,一道氣勁打中了趙傾身旁的垃圾箱,趙傾聽到動靜,扭頭看了一眼,孫小沫驚駭的發現那張臉不是她熟悉的趙傾的臉,而是一個男人的臉……

“呃,boss?”

金光消失,楊戩閉上第三隻眼睛,男人的臉消失了,趙傾還是趙傾,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不冷不淡的看著楊戩,嗤笑一聲。

孫小沫仔細想想,趙傾的性格和boss好像是有那麽點相似。

……但現在的趙傾明顯更加扭曲一些。

“她到底是不是趙傾。”孫小沫自言自語。

楊戩和趙傾遠遠對視著,嘴唇幾乎不動,聲音傳入孫小沫的耳朵裏:“他的魂魄至少附在這具肉體上有二十年了,這個女人從麵相上來看,本該在二十年前就死掉的。”

孫小沫:“……”

二十年前孫小沫還不認識趙傾,但她曾經從已經故去的趙母那裏聽到過,趙傾九歲出過一場意外,差點死掉,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因為頭部遭受重創,忘記了很多東西,並且因此自閉了大半年才開始慢慢恢複,但那之後性格卻完全變了。

趙母說,他們是因為趙傾的央求才會出手幫她的。

從小趙傾的占有欲都很強,但她對孫小沫卻是好的沒話說,毫不誇張的說,孫小沫是被趙傾寵著長大的,孫小沫視她為最重要的家人,她也問過趙傾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的問題,趙傾每次都說前世欠自己的,孫小沫自然不會當真。

孫小沫還記得第一次看到趙傾在地下車庫和一個女人接吻時的場景。

她也記得趙傾第一次來他們公司見到boss時的古怪反應。

明明她和boss連話都沒說過兩句,趙傾卻緊張兮兮的讓自己離boss遠點,還告訴她boss是個表麵正經背地裏風流的花心渣男,那時候孫小沫還天真的以為趙傾和boss之間有什麽歡喜冤家式的過節,才在自己麵前拚命抹黑他。

盡管趙傾沒說出來,孫小沫感覺得到趙傾對boss有著超乎尋常的熟悉和了解。

到後來趙傾甚至提出讓她辭職的要求,那是她生日前幾天,兩個人因為這個鬧了矛盾,所以孫小沫才沒回趙傾家裏住,而是一連幾個晚上都睡在這邊。

看著越走越近的趙傾,孫小沫腦子裏亂糟糟的,她心裏堵得慌,感覺沒辦法平靜的麵對趙傾,等到趙傾走到他們跟前,孫小沫抬頭看著她,兩個字脫口而出:

“傾傾。”

趙傾一怔,下意識的低下頭,看到楊戩懷裏的小奶狗時,眼神迷茫了一下。

孫小沫豁出去了,又喊了一聲:“傾傾,是我,小沫。”

趙傾死也不會忘了這個聲音,她居然不覺得怕,也不覺得一隻狗開口說話是多麽的驚悚怪異,在愣怔過後臉上竟然慢慢地露出了狂熱的驚喜,她伸手想要去抱孫小沫,然而楊戩輕飄飄的推開一步,避開了她的雙手。

趙傾抬起頭,滿眼殺意的看著楊戩,冷聲道:“把小沫還給我!”

楊戩目光冷然,平靜的看著趙傾,根本沒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口中吐出四個字來:“奪舍,重生。”

趙傾表情一僵,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誰也沒辦法從這張臉上分辨出她的心思,她不再理會楊戩,而是低下頭看著孫小沫,伸出手來,聲音輕柔,但不容抗拒地說道:“小沫,到我這裏來。”

孫小沫眼睛裏噙著淚水:“傾傾,我已經死了。”

趙傾的表情因為她的話扭曲起來,她咬了咬牙,按捺著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她目光堅定地說道:“不要緊,也許還有轉機,我會想辦法讓你活過來,就算你永遠是這副模樣,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不讓你受一點委屈,聽話,過來。”

孫小沫深呼吸,壓下心中又酸又疼的難過感覺,她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傾傾,我隻是在這個世界死了而已,在另外一個世界我活的很好,我沒有變成小狗,隻是借用它的身體而已,回去之後就能變回人了。”孫小沫撒了個小謊,“這次回來是想看看你,讓你別難過,我隻能在這裏呆一天,以後也來不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傾傾,你想開點,你過的好……我才能安心。”

趙傾臉色蒼白,悲哀的看著孫小沫,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幾度掙紮,終究是沒把那些話說出來,有些事情,就算彼此心知肚明最好也不要述之於口,有些秘密,她寧願一輩子爛在肚子裏。

這一定是上天對他的懲罰,給了他機會重新來過,卻是這樣隻能守護不能相守的方式。

他不想又一次傷害她。

“……好。”趙傾也露出了笑容,黑暗裏,她的眼睛裏有什麽輕輕閃爍著,“我答應你,你不用牽掛我。”

孫小沫點點頭,喉頭哽咽著,不能成聲。

趙傾目光複雜的看著楊戩,她抿著嘴唇,冷淡的問道:“你和小沫是什麽關係?”

楊戩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和“如意金箍棒”的關係,他不想敷衍趙傾這個問題,他感覺自己的回答要是不能令趙傾滿意,趙傾也許會找自己拚命……盡管他根本不怕她。

沉思片刻後,楊戩認真的回答:“同吃同睡共享夢境。”

孫小沫傷心中,沒聽清楚。

趙傾眼睛裏冒火,妒恨的看著楊戩,她閉著眼睛,低下頭,兩隻手死死地捏著拳頭,過了好一會兒情緒才穩定下來,想殺了楊戩再把他分屍的念頭也消退了,她睜開眼,目光銳利的看著楊戩,硬邦邦的說道:“請你好好對她,不要讓她受委屈,也不要……辜負她。”

在楊戩心裏,金箍棒=孫小沫,孫小沫=金箍棒,孫小沫和哮天犬都是“自己人”,他對待自己人向來護短,這是闡教的傳統。

趙傾三個要求,楊戩小小的掙紮了一下,歎口氣,以後隻能欺負哮天犬一個了,他表麵不露,深沉的表情從未變過,緩緩地點了點頭:“嗯。”

趙傾咬牙,看了眼孫小沫,發現孫小沫好像沒在狀態,於是壓低聲音威脅地對楊戩說道:“不要和亂七八糟的女人走得太近,也不要對小沫和家人以外的人隨隨便便露出笑臉。”

楊戩莫名其妙,他沉吟片刻,不解的請教道:“這是為何?”

趙傾磨牙:“因為小沫會不!高!興!”想到這個少年長大後該是多麽的招蜂引蝶,趙傾就不能忍,妒忌和怒火讓她在心裏把楊戩這樣那樣的哢嚓了一次又一次,“連這個都做不到,你有什麽資格站在她身邊?……或者你把她還給我。”

“好吧。”楊戩答應了她,他幹嘛要對隨隨便便什麽人笑?和亂七八糟的女人走得太近?外人和自己人比當然是自己人最重要了,這個楊戩一向分的很清楚,如果因為對不相幹的人露出笑臉讓自己人不高興了,那他不笑便是。

趙傾沒話說了,楊戩又不樂意讓她抱孫小沫,這麽看著孫小沫乖乖在情敵(霧)懷裏呆著對她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煎熬,她感覺再呆下去自己會忍不住發狂,放火燒死這個少年!

她深呼吸,捏著拳頭問:“小沫,你什麽時候走?”

孫小沫才回過神,仰臉愣愣的看著趙傾,想了想,回答:“大概明天下午一兩點的時候。”

趙傾盡力露出一個不扭曲的微笑:“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怎麽樣?我想和你好好說說話。”

孫小沫:“……”腫麽辦,趙傾一說這個她滿腦子都是boss那張冷酷的臉,明知道趙傾身體裏住著個男人的靈魂,喜歡的仍然是女人,孫小沫莫名別扭了,嚶嚶誰來告訴她該怎麽應對這種尷尬的情況?QAQ

孫小沫果斷把哮天犬踢了出來。

趙傾:“小沫?”

小奶狗抬起頭,樂哈哈的吐舌頭:“汪!”

趙傾:“……小沫,你在賣萌嗎?”o(*////▽////*)q

楊戩好心提醒她:“它不是小沫,是哮天犬,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小沫躲起來了。”

哮天犬抬起頭看了看主人漂亮的下巴,傻乎乎的眨巴著眼睛,主人叫“小沫”叫的好順口。

趙傾直接黑了臉。

她到底沒能實現和孫小沫孤女[男]寡狗共處一室的願望,楊戩難得來這裏一趟,他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睡覺上,用孫小沫的名義問趙傾借了點錢後,楊戩抱著哮天犬轉身去玩了。

趙傾隻能滿身低氣壓的跟著,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地麵上,用力之大竟然把鞋跟踩斷了,趙傾索性到路邊的商店裏買了雙帆布鞋,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沒表情的盯著前麵的楊戩。

趙傾這輩子用的到底是個女人的身體,體力哪裏能跟楊戩這個非人類比,沒多久就累的一步也走不動了。

兩個人一隻狗無聲的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一夜。

太陽從東方升起來的時候,沉默了一夜的趙傾平靜的同楊戩和孫小沫道了別,轉身離開了公園,孫小沫叫住她:“傾傾!”

趙傾沒回頭。

孫小沫呼吸幾次,聲音才不發顫:“咱們家我睡的那個房間,床墊下麵我藏有東西,給你的。”

趙傾點點頭,慢慢地走遠了。

趙傾離開後,孫小沫的情緒一直很沮喪。

楊戩看著懷裏沒精打采的小狗,想了想,隱去身形,一身現代的裝扮重新變回了原先的模樣——扇雲冠,水合服,寬袍廣袖,飄逸似仙。

他把孫小沫護在臂彎裏,身體騰空而起,飛升到一定高度時,他腳下竟然凝起了祥雲,他矮下身子,把小奶狗放在鬆軟的雲朵上,像捏棉花糖一樣捏了一朵雲在小狗眼前晃了晃,孫小沫聽到少年那含著溫柔的笑意,令人感到寬慰的聲音說道:

“你看,我也能駕雲了。”

他取下小狗頭上的水手帽,把小小的一片雲朵放在它腦袋上,手指勾著它的下巴抬起來,打量了一會兒,“嗤”的一聲笑出來,孫小沫以為他會說:真蠢。但聽到耳朵裏的卻是:

“傻乎乎的,挺可愛的。”

孫小沫用力一蹬,爬到楊戩的膝蓋上,楊戩伸出手在小狗屁股上輕輕托了一下,重新把它抱在懷裏,那片雲從始至終竟然都乖乖的呆在它頭頂,即使有風,也沒有被吹走。

呆在自個兒身體深處的哮天犬再次被主人的溫柔感動的淚眼汪汪:主人誇我可愛了嗚嗚嗚。

之後楊戩又帶著孫小沫偷偷看了一回趙傾,見趙傾找到了她藏起來的遺囑,並且打算聯係律師後,孫小沫放了心。

遺囑是她在趙傾的爸爸媽媽去世之後想起來寫的,當時她隻是感歎生命太無常,有備無患,因此瞞著趙傾悄悄地寫了遺囑,結果還沒幾年竟然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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