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萬更NO.3 你要的是安心,我要的是尊嚴

第七十六章 萬更NO.3 你要的是安心,我要的是尊嚴

求職半個月,盡管寧語昕沒有找到工作,可是她已經摸清了行情。漓水城再好的公司請前台,開出來的底薪也不過兩三千塊錢,而且不可能有這麽好的福利。

五千的月薪,足以是普通公司中層的收入,放在前台的身上是種浪費。除非這前台會說外星語,可以接待外星人了,否則實在找不出給前台這麽高工資的合理解釋。

寧語昕有自知自明,她不可能勝任這五千元的月薪。她拿著筆沉吟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裏的想法。畢竟,現成的擺在眼前的好事不要,還往外推,不太合常理。

對方見她不簽約,耐著性子溫和的問她:“寧小姐是對合同裏的條款不滿意嗎?”

“啊!不是的!”寧語昕急忙搖頭,尷尬地笑著,說:“是太好了,我覺得我勝任不了。”

“寧小姐是老實人。”對方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她這個話,敷衍了一句之後,幾個人交頭接耳了一會,中間那個年紀比較大的人才說話:“我們看過寧小姐的簡曆,讀的大學是全國重點一流大學,又是中文係畢業,你還選修了鋼琴、英語和法語。隻可惜中途輟學沒有順利畢業,不過呢,寧小姐是因為家裏有事才沒畢業,與本人的學習能力無關,所以我們覺得,能請到像寧小姐這樣高素質的年輕人來當前台是委屈了你。寧小姐可以先從前台做起,過幾個月熟悉了工作之後可以再試試別的崗位,相信寧小姐在我們公司做事是如魚得水,順順利利。

寧語昕似乎明白了什麽,她將合同蓋上,扭頭看了看會議室的外麵。透明玻璃外麵人來人往,大家都在忙碌著,並沒有她以為會看到的那個人。

“請問,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大學輟學是因為我家裏有事?難道你們調查了我,又或者是有人告訴你們了?”寧語昕問到後麵的時候,人已經激動的站起身來。她知道他們並非惡意,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的想發脾氣:“是不是程梓楊給你們打了招呼,叫你們錄用我的?”

沒有人回答,寧語昕也不需要他們回答。

寧語昕將合同還給他們,禮貌的向他們表示感謝之後,表示自己不能接受這份工作,然後,轉身離開了秦隆地產公司。

一出公司大門,寧語昕沒有立刻走到街對麵坐公車。她進公司前就注意到附近有個小巷子,那裏停了一輛SUV,黝黑的車身即使是在白天也低調得讓人很容易忽視。

當時寧語昕滿心歡喜地跑來麵試,所以沒有留意。現在想想,也就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覺得那車眼熟,因為那就是程梓楊的車子。

寧語昕走到車旁,隻見程梓楊正煩躁的坐在車裏接電話。隔著車窗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但他氣急敗壞的表情和因為心煩氣躁而抓著頭皮的動作泄露了談話內容。

秦隆地產一定是與程梓楊在業務上有著緊密的聯係,或許他們正好有事要求他,所以程梓楊才想出這法子,讓秦隆公司出麵聘請寧語昕,這樣,既能解決了寧語昕的工作問題,程梓楊也能間接地看著她。

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誰能想到,麵試官的一句話就暴露了程梓楊。他們見寧語昕不肯接受這個工作,趕緊打電話向程梓楊道歉,程梓楊聽到這個消息氣得是暴跳如雷,正要開罵就看到寧語昕站在車邊,匆忙掛斷了電話,打開車窗。

“寧丫頭,快上車。”程梓楊打開車門,但寧語昕沒有上來。

她隻是靜靜的站在車邊,瞪著程梓楊,看到他臉上的尷尬和鬱悶,竟也無法開口責備他。

“寧丫頭,外麵太陽大,進來吹會空調吧。”程梓楊幾乎是巴結她了,自己設計的局被寧語昕當場識破,程梓楊除了懊惱還有煩惱。一時之間,他竟有種被捉jian在chuang的倉皇和羞恥感,不自覺的,也沒了平時的冷漠和孤傲。

寧語昕抿著嘴,她把滿肚子的話都憋在喉嚨那,不敢張嘴,怕一開口就會蹦出很多傷人的話。

這半個月來,她每天都在外麵奔波,累得筋疲力盡倒頭就睡。或許是因為太累了,腦子都不願意運轉,每天睜眼隻會想著找工作,閉上眼睛也不你再去回想過去的生活,甚至夢裏,寧老太太都很少出現。

有時候,一整天下來,寧語昕會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她時常要坐在那裏發很久的呆,才能把自己和思緒一起拉回來。就像一隻振翅高飛的天使,拚命的要飛向天堂,卻總有一股無形力量將她狠狠的拽回塵世。

也許,這就像是夢裏寧老太太跟她說的那樣,她終究還是屬於塵世,沒有斷了塵緣,便不可能遠離這一切。

而她塵世中最深重最難以拋棄的,便是眼前這個男人,程梓楊。

寧語昕不會告訴他,他幾乎每天都出現在她的夢裏。夢裏,他麵目模糊,隻能憑借著他的嗓音來辨別。他總是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隔著濃濃白霧,殷切地問她累不累,這樣的自由幸福嗎?

現在站在他的麵前,寧語昕看清了他的五官,看不清自己的心。

“哥,我的事,你別管。”寧語昕終於開口了,沉默太久,聲帶幹涸,剛一張嘴說出來的話幹澀難聽,寧語昕都嚇了一跳,趕緊的捂著嘴咳嗽兩聲清清嗓子,再抬頭的時候,看見程梓楊的眼神裏滿是關懷和擔憂:“我想過了,就算找不到工作我也餓不死。我下午會去家政中心,我可以去做家教,也可以去做鍾點工,總之,我會自己想辦法找工作,我不要你幫我!”

“寧丫頭,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做對,但是你想過沒有,就算是家教和鍾點工的工作,也不好做。”

“沒有什麽事是好做的,我總會想到辦法的。這是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插手。”

“你是我……”程梓楊生生的把“女人”兩個字給咽了回去,別扭的從嘴裏迸出另外一個稱呼:“你是我妹妹,我關心妹妹有什麽不對?”

寧語昕氣得直跺腳,她就知道要理論起來,自己不一定說得過程梓楊。可是她現在隻想靠自己生活,她是鐵了心要跟他離婚的人,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受他的恩惠。

“哥,你這樣管著我幫著找工作,圖得隻是你內心的平安。你要的是安心,可我要的是尊嚴!你懂嗎?!”

程梓楊也火了。平時別說在公司,就是在日常生活中,誰要是敢跟他叫板,他早滅了對方。唯獨麵對寧語昕,他才會這樣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暗中幫著她,又怎麽傷她自尊了。他們是夫妻,又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他都應該幫她。

可是,他的好心到了寧語昕那成了驢肝肺!幫她成了傷害她,這些話,說到哪裏去都是沒有道理的。

“寧語昕,你就這麽恨我嗎?你一定要把媽媽去世的責任全都扣在我的身上嗎?”

寧語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她的表情分明告訴他,她就是這麽想的:“哥,你太自私了!五年前,你一個理由都不給就走了,現在,你氣死了媽媽,還不承認!你隻想著你自己!”

寧語昕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將程梓楊的心生生的剜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血洞。他陰沉著臉,堅毅的鼻梁上微微皺起道道紋路,連著緊鎖的眉頭,如同一個大黑體的“川”字,擺在他的臉中央。

寧語昕知道他在隱忍著怒氣,但她話匣子打開之後就再也關不上。她仿佛剛剛才發現自己是這麽的“恨”他,恨不得他現在就消失在人間,恨不得跟他一刀兩斷,恨不得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你現在假裝在背後幫我,隻是為了維護你的大男人!你心裏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離開了你就沒有辦法好好活下去?是不是!我找不到工作最開心的人是你吧!這樣你就可以驕傲地出現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的落魄和無能,看著我這個隻會照顧媽媽什麽都不會幹的人!”

寧語昕撕心裂肺的吼了出來,她素來說話都軟聲軟氣的,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喊叫得這樣難看。如同潑婦罵街,不把最狠最惡毒的話說出來傷人,勢不罷休。

程梓楊突然舒展眉頭,他麵無表情,隻是冷冷的問寧語昕:“你說我自私?你說我是故意想看你的笑話?”

“對!”寧語昕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點頭說:“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寧丫頭,當初是誰說的,過去的事既往不咎?又是誰說的,知道我對你好?你現在舊事重提就算了,你竟然……”程梓楊心痛得說不下去,他們彼此用語言來傷害自己,最終有什麽目的誰也不知道,他們隻知道,你捅我一刀,我就要劃你一劍:“我看你是被那個李自勝迷了心竅,不知好歹!你連最基本的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總有一天會吃了虧才懂得回頭!”

“吃虧也是我自己事,與你無關!再過兩個半月我們就痛痛快快離婚,以後我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跟你沒關係!”

“寧語昕!你說的還是人話嘛!你到底是想詛咒你自己還是想懲罰我!你到底想幹什麽!”

程梓楊終於爆發了,他一邊大聲質問著寧語昕,雙手一邊用力的拍打著方向盤,發泄著心中的怒氣。他不小心按到了方向盤上的喇叭,突然一聲巨響,寧語昕始料不及,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喇叭聲引來了行人的注意,他們紛紛望著巷子口,不遠處走來一名交警,似乎是來提醒程梓楊,這裏不能停車。

寧語昕用手搓了搓嘴,大熱天的,她的臉竟然冰冰涼涼。血好像凍住了,隻有拚命的揉,才能將血塊推開。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跟程梓楊吵起來,回頭再想想他們吵架的內容,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寧老太太在世的時候,最看重臉麵。如果她還活著,知道他們二人在街上大吵,肯定會氣得拿掃把把他們兩個好好的揍一頓。

一想到寧老太太,寧語昕平靜了許多。眼看交警已經走到巷子口附近,寧語昕揉了揉眼睛,扯了扯衣服,將耳邊碎發全都攏到耳後,低頭說道:“你快點回去吧……交警來了會開罰單的。”

寧語昕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

程梓楊氣得又使勁的按了喇叭一下,突然發動車子,從交警和寧語昕的身後,呼嘯而過。

寧語昕快步穿過街道,剛走到公交車站就看到來了一輛公交,上車後,她徑直走到最後一排,坐在那裏發呆。她無法再麵對程梓楊,僅僅是想到他,寧語昕都會感覺到血在凝固,不是因為心寒,而是因為她和他的孽緣,逃不掉,忘了不,避不開,又舍不得。

車裏放著音樂,嘈雜的環境裏,寧語昕竟然還能聽清楚裏麵的歌詞——我在過馬路,你人在哪裏,這條路希望跟你走下去——寧語昕仿佛心有靈犀,猛然回頭,隻見公交車的斜後方,程梓楊正開著車,慢慢的跟著。

公交車停,他停。公交車行,他行。亦步亦趨,堅定又從容。他到底沒有獨自離開,仍然不放心她,默默的跟在公交車後。

在他們兩人的世界裏,程梓楊永遠是主導方。寧語昕從小就習慣了聽從他的安排,把他的每一句話都當成聖旨,從不懷疑,也不質疑,她就是這麽天真地相信他,就像向日葵永遠是麵對太陽笑一樣天經地義。

但這一切,從五年前就開始崩塌,程梓楊不肯承認,寧語昕也不願意相信,可是,誰也擋不住這已經發生的事實。

寧語昕隻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過。她需要自己的空間,需要自己的世界,需要一個可以讓她自由呼吸和喘氣的地方。

寧語昕拿出手機,給程梓楊打電話:“哥,你別跟著我,你這樣隻會讓我更難受。”

程梓楊的手機開著揚聲器,寧語昕的聲音很小很小,音樂聲幾乎蓋過了她的嗓音,但他還是聽清楚了。她沒有道歉,她隻想讓他別再跟著。她不想看見他,不是矯情,是真真正正的不想再見。

程梓楊愣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猶豫,用力踩了一腳刹車,車輪胎和地麵摩擦發出響聲,聲音不大,卻敲進了他們彼此的心裏。車速減緩,終於停下來。程梓楊下車站在邊旁,看著公交車像過馬路的老頭似的,搖搖晃晃的往前開去。

時間停止,凝固在程梓楊的眼裏。不是分別,卻比分別還痛苦,一種無法用酒精迷醉的痛,從胸口的傷開始漫延,每一次心跳,都有千萬根針在刺著。

他就站在路中央,和他的車一起融為一體。後麵的車被他堵住,喇叭聲和咒罵聲此起彼伏,程梓楊聽不見也看不到,一如雕像,站著,望著,絕望如昨。

身後的車輛無奈的,紛紛繞開了程梓楊的車,繼續前行。壯觀的車流在這裏自然的分成了兩股,繞過去,再到前麵匯合。程梓楊和他的車,仿佛河流中的一塊巨石,擋住了流水,以一種亙古不變的姿態,停在那裏。

寧語昕一直趴在最後一排看著程梓楊,他越來越遠,車子也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公交車拐彎之後,他和他的車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她沒有哭,眼睛幹幹的,手指尖變得麻木,身體仿佛變輕,浮在半空中似的,虛晃得讓人心悸。

她以為,程梓楊會固執的追逐著,他終於停下來了,在這個時候,開始學會了放手。

寧語昕回到家裏時,李自勝剛好洗澡出來。他習慣性地隻在腰上圍著毛巾,正站在風扇麵前涼快。

寧語昕一開門就看見李自勝luo著上半身,站在門邊呆了呆,下意識要退了出去,要重新關上門。

“哎,等等!”李自勝沒想到寧語昕這麽快就回來,他剛才吹著風扇的時候,正在想著怎麽處理寧語昕,忽然看見她,喜出望外,身手敏捷的抓住門框,說:“語昕,你怎麽回來了?快進來!”

“呃……好。”寧語昕低頭,側身從門縫中鑽了進來。她不看李自勝,盡管他的身材比一般男人好很多,但寧語昕還是避嫌的將目光投在地麵上。

李自勝見她進來後,急衝衝地要往自己房間裏去,伸手把她拽了過來,發現她紅了眼睛,感覺來了機會:“語昕,你怎麽了?你哭了?”

說完,李自勝就伸手要來給她揉眼睛。

寧語昕心一驚,立刻縮了身體往後退。李自勝的手落了個空,便順手在寧語昕的肩上拍了拍,又說:“是找工作的事嗎?”

“嗯,麵試沒成功。”寧語昕見自己總低著頭,目光總是不巧的落在他luo露的小腿上,上麵的根根汗毛看著惡心,趕緊的抬起頭來,赫然看見他略有鬆馳的胸肌,立刻覺得手腳和目光都無處可放,隻好閉上眼睛,隨口應著:“我下午去家政那裏試試。”

“家政?你打算當鍾點工?”

“嗯,鍾點工或者家教都行。”

“哎呀,這可不行!”李自勝一聽到寧語昕要去家政那裏找工作,急了。他知道寧語昕最多隻在他這裏住一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進展,如果寧語昕找到了工作,在外麵待的時間就更長,他就更沒有指望了:“你不知道外麵有多亂,我接過不少案子,都是家教和鍾點工在東家做事,然後被強.暴。語昕,你想想看,就算打官司贏了又如何,發生了這種事,最倒黴的還是你們這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所以你還是聽我的勸,千萬別去做家教,也別做鍾點工!”

寧語昕心裏總有程梓楊的影子在晃,她壓根沒有注意聽李自勝的話。李自勝剛才巴拉一大堆,在她眼裏隻是一張嘴在上下張合,他說什麽,寧語昕一個字都沒有聽明白。

她的眼神裏透露出來的,全是絕望和迷茫,像一隻在草原中迷路的小白兔,每一個眼神裏全都是茫然,明亮的眸子不知何時蒙上了水氣,血絲之上泛著淡淡白霧,她神遊外太空,根本不在狀態裏,但在李自勝看來,這簡直就是最直白的勾.引。

“那……那個,我有些朋友,不……不如我幫你介紹……介紹工作吧……”李自勝被寧語昕不再回避的眼神弄得心亂神迷,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他總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寧語昕,可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有點下不了手,正在糾結,寧語昕突然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抬起頭看著李自勝發呆。

“我是說,我幫你介紹工作吧。到熟人那裏,比較安全。”

“哦……不用,謝謝你……啊,我回房間去了。”寧語昕眼神放空,目光渙散,啊哦兩聲之後,興意闌珊的轉身回到了房間,把門一關,又沒有動靜了。

寧語昕進去之後,下意識的又跑到了窗戶邊往外看。外麵車水馬龍,全都是陌生人,沒有程梓楊的身影。

寧語昕自我解嘲地笑笑,她覺得自己真傻。都跟程梓楊已經翻了臉,叫他別跟著,他又怎麽可能跟到這裏來。最可笑的是,自己還扒拉著窗戶看,潛意識裏希望能看到他。

就在寧語昕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寧正帆的電話:“明天我和你弟弟的新店開張,你來慶祝吧!”

寧語昕啊了一聲,沒有再出聲。

她一時之間還沒有回過神來,畢竟,寧正帆以前給她電話,除了要錢就是哭窮,從來沒有說過別的。突然的,說新店開張,這個消息太突兀,寧語昕需要時間消化。

寧正帆不太滿意寧語昕的遲鈍,在電話那頭喂喂喂喊了三聲,寧語昕這才回過神來,終於對他的聲音有所反應:“爸,我剛才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麽?”

“我跟你弟弟,開了一家麻將館!我們算了,明天是吉日,準備開張。你過來慶祝一下吧。”

“什麽?麻將館?”寧語昕先是覺得吃驚,後麵也淡然了。

寧正帆兩父子別的不會,吃喝玩樂坑蒙拐騙有一手,正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財,他們整天在外麵玩樂,是麻將界的翹楚,其中道道再清楚不過。如果說他們有什麽長處的話,大概就是這個。開麻將館,是他們最佳選擇,不但可以自己玩,還能順便賺錢,最重要的是,在自家地盤上,不怕別人出老千。

寧正帆又等了會,見寧語昕又沒了聲音,覺得她的反應越發遲鈍,聲音也大了許多:“你到底來不了?”

“爸,我會來的。你把地址給我吧。”

寧正帆快速地報了個地名,又報一串數字,應該是店裏的座機號。寧語昕找來紙筆記了下來,這才發現,他們的店麵離這裏並不遠,隔了大概有四個街區,是一個大型住宅小區裏麵的店麵。

寧語昕還沒來得及問他們怎麽會弄到店麵的,寧海濤搶過電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姐,明天中午我們一家人出來吃個飯吧。這半個月你說你找工作,都不理我們,我怪想你的。那個……你叫姐夫也一起出來吧,還沒離婚就是一家人,是不是。”

“海濤,你們請了程梓楊?”寧語昕直接打斷了寧海濤的話,也不拐彎,索性直說:“他來我就不會來的!如果你們想要我來,就不能請他。”

“呃……”寧海濤扭頭看了一眼寧正帆,他們本打算借這個機會告訴寧語昕,店麵和房子都是程梓楊給的,想叫她回來跟他們住,然後一起打理麻將店,免得出去找工作這麽辛苦。

可是,一聽到寧語昕的話,寧海濤猶豫。

寧語昕隱約間聽到寧海濤紊亂的呼吸聲,心虛的拖著尾音卻遲遲不肯給她一個肯定答複,立刻明白了,氣呼呼的衝著寧海濤大叫:“那店麵是程梓楊的,是不是!”

“姐……你別這麽生氣啦……姐夫在姑姑生前答應過給我們一套房的,不就是多了個店麵……哎呀,姐,沒事我掛電話了!”寧海濤把話筒拿的遠遠的,即使這樣,他們也能聽見寧語昕的咆哮聲。寧海濤見寧正帆做了個掛電話的手勢,對衝話筒喊了一聲之後,趕緊的掛斷了。

寧語昕明明聽到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知道他們掛斷了,可是還是忍不住的罵了寧海濤兩句。她沒想到,程梓楊不但給了他們一套房子,還另外給了一個店麵。

她這麽努力的想擺脫程梓楊,做一個自由獨立的女人,偏偏家裏人沒一個省心並且支持她的,全都在拖她的後腿。

李自勝在門外聽到寧語昕哇哇亂叫,撓了撓頭,好像不太相信裏麵住的是寧語昕。他無法想像寧語昕發瘋會是什麽樣的,光是聽聲音,似乎就夠嚇人。

過了一會,裏麵安靜下來。李自勝在門外也蹲得有些累了,見聽不到其它動靜,剛站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休息一下,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寧語昕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長袖長褲,這身秋裝打扮令李自勝鬱悶了好久。明明是三十九度高溫,別人都熱得恨不得扒掉一層皮,隻有寧語昕,整天長衣長褲,一點也不怕熱。

李自勝本以為她會穿吊帶小熱褲,就算摸不到也能過個眼癮。結果半個月過去了,除了臉、頸和手,李自勝從來沒有見過寧語昕其它部位的皮膚。

李自勝因此鬱悶得肚子痛,就好像大小腸在裏麵繞了九百九十九個結,至今都沒有解開一個。

“啊,李律師……”寧語昕沒料到李自勝在自己的房門口,盡管家居服遮得嚴嚴實實,但她還是覺得別扭。她不安的扯了扯衣袖,看了看衣扣全都扣著,這才舒了口氣,問他:“有事嗎?”

李自勝不愧是當律師的,腦子轉得特別快:“已經過了中午,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吃點什麽?我準備下樓去買的。”

寧語昕愣了一下,這才仔細看了看李自勝的臉。

他被程梓楊打傷之後,除了醫院再也沒有出過門。這半個月靜養之後,臉已經消腫,傷口也愈合得不錯,偶爾還能看出一點傷痕,但基本不影響市容。

寧語昕忙著找工作,沒有關心他的生活。聽到他說要下樓買飯,這才意識到,李自勝現在會出門了。

“李律師,你等一下。”寧語昕突然抓住李自勝,害羞地笑笑,然後問他:“明天……明天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嗎?”

李自勝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亂跳起來,前一秒他還在懊惱自己沒有下手的機會,這一秒寧語昕就主動向他發出邀請,真是天助他也。

“你有什麽事嗎?”李自勝按捺住心中狂喜,文質彬彬的直起了腰,低頭問她。

“我爸和我弟開了一家麻將館,明天開張,我要去祝賀。可是我不知道該買什麽禮物……”

“招財貓挺好的,做生意的,不管什麽生意,都喜歡招財貓。”李自勝馬上熱情的替寧語昕出主意:“另外,買幾盆發財樹或者富貴竹也挺好的,又便宜又討彩頭。”

寧語昕的本意是想問李自勝能不能明天陪她一起去麻將館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李自勝搶了去,剩下的話就又咽了回去,不好意思再提。

李自勝見寧語昕yu言又止的樣子,知道她話說了半句沒說完,有點後悔自己當時太激動,沒聽完就急著獻殷勤。現在,他要自己想辦法把話又圓回來:“這些東西又大又不好拿,你一個人沒有車買不方便,拿過去也不方便,不如,我陪你去買,放在我車裏,明天我幫你送過去吧。”

寧語昕笑了,拚命的點頭。有時候,她覺得李自勝比程梓楊更懂女人心,很多話都不需要對方說出來,李自勝就能明白,並且順水推舟的做了好人。

但程梓楊不是,他總是站在上帝的角度去看別人,一手安排好她的一切,不管她願不願意,都要聽從。特別是戴著“我都是為了你好”的帽子,就做得更加霸道更加粗魯。

李自勝見寧語昕笑了,乘勝追擊:“幹脆,我們現在出去吃個飯,然後一起去逛逛花鳥市場,買些招財樹和富貴竹,然後再去市場買個黃金做的招財貓,這些禮也就夠了。”

寧語昕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方才因為程梓楊而糟透了的心情立刻好了許多,她點頭答應,換了身衣服後跟李自勝一起出門了。

寧語昕想著,不管怎麽樣,寧正帆和寧海濤開麻將館是在走正道,她肯定要去祝賀的。李自勝自告奮勇的說陪她去,這樣就算遇見了程梓楊,也不會太難堪。所以,禮物要買也要去送,至於一家人吃頓飯這個提議,隻能邊走邊看。

李自勝這也是第一次單獨和寧語昕出來吃飯,他很興奮的帶著寧語昕來到附近的高級西餐廳,點了兩份牛排,坐在靠窗的位置,與寧語昕談笑風生。

寧語昕心裏有事,但麵對李自勝的殷勤,她也不好顯得太憂鬱,強打起笑臉跟他聊天。這李自勝做律師全靠一張嘴,以前哄肖薇的時候,也是一頂一的好手,如今和寧語昕相處了半個月,多少也能把到她的脈,現在有心要哄寧語昕,自然是一戳一個準。很快,寧語昕一掃陰霾,被李自勝逗得咯咯笑,捂著嘴前俯後仰。

吃完牛排之後,李自勝叫了份甜品,吃完甜品他又叫了杯咖啡,大有坐在這西餐廳不走的意思。寧語昕也沒有注意,她很久沒有笑得這樣開心,隻顧著聽笑話,沒有發覺李自勝的手有意無意的放在桌上,手指頭輕掃著她的手背。

“李律師,你說話真逗!”寧語昕剛聽完李自勝的一個笑話之後,感慨道:“你說你的客戶被狗咬了之後還去反咬狗,然後被狗主人告到法院去,這事我隻在新聞上看過,沒想到還真有其事。”

“還有更逗的!上回我有一個客戶騎自行車跟電動車撞一塊了,兩人一語不合吵起來了,騎電動車的咬了我客戶的手一下,到現在都還有兩個牙印子呢!”李自勝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的抓起寧語昕的手,在手掌心畫著圈圈,好像是在告訴她牙印在哪裏。

寧語昕還當真研究起那牙印的位置,她見李自勝總在她的手中央畫著圈,搖頭說道:“不對啊,嘴再大也咬不到這裏吧,應該偏下麵一點。”

“對對對,偏下麵一點!”李自勝順其自然的又捏了捏寧語昕的手,好像在回憶這牙印的具體位置。

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手裏拎著一袋子麵包,怔怔的望著西餐廳的落地玻璃,裏麵,李自勝正拿著花語昕的手,比劃著牙印的位置。但從外麵看去,隻覺得他們舉止親昵,如情侶一般,頭靠得這麽近,手握得這麽緊。

程梓楊的胸口悶悶的痛,他整個背都貼在牆麵上,強迫自己將頭轉過去,不看這些。

馬律師給他在附近租了間公寓住了下來,他原指望住得離寧語昕近點,有什麽事他好照應,就算寧語昕不肯見他,也許可以在街上偶遇什麽的。

現在好了,如他所願,偶遇了,隻是,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程梓楊自為自己很了解寧語昕,以為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的發展,但眼前的事實就像是一個鐵捶將他的堅持敲得粉碎。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程梓楊絕對不會相信,上午還在街上跟他大吵,懇求他不要再跟著她的寧語昕,隻相隔了不過三個小時,就跟另一個男人坐在西餐廳裏卿卿我我。

也許,他們有五年沒有好好的在一起,寧語昕不再是原來那個他以為的女孩,而他,也變得不再相信自己。

程梓楊轉身離開,手中提的麵包撒落在地上,重重的破鞋將其中一個踩爛,香甜的草莓醬被擠了出來,紅彤彤的,仿佛他胸口的血。

李自勝斜眼瞟了瞟街對麵的拐角,那個可怕人身影已經不見,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麵包。李自勝勾起嘴角,放開了寧語昕的手,然後提出現在陪她去買禮物。

“走吧,這個時候太陽慢慢沒這麽毒了,可以先去商場,然後再去花鳥市場。”李自勝陪碰著寧語昕走到西餐廳門口的時候,像變戲法似的,手裏多出一把遮陽傘。

他很自然的打開了傘,然後伸手把寧語昕拉到了傘下:“別的女孩都怕曬,你倒是奇怪,總往陽光下走,不怕曬黑嗎?”

寧語昕和他擠在同一把傘下來,覺得怪怪的。她想出去,又被李自勝拉回來,無奈,寧語昕隻能主動接過傘,佯裝要自己撐著前行,但李自勝又總是勾著腰躲在傘下。

兩人別別扭扭的走到了車旁,上了邊後,李自勝將她先行帶到了商場,買了一個黃金製的招財貓之後,再去了花鳥市場。他們到達花鳥市場時,已經是傍晚,店家們開始準備夜市,紛紛牽來電線在外麵開著大燈,把各種花花草草擺放在路兩邊。

寧語昕還是第一次來漓水城的花鳥市場,非常的興奮,她在裏麵穿梭,就好像置身在森林中,高興的手舞足蹈。

李自勝看呆了,他知道寧語昕長得漂亮,但明亮的燈光下她如瓷般肌膚熠熠生輝,明眸中流光溢彩,如林中仙子般,翩若驚鴻。

“寧語昕!”李自勝突然隨後捧起路邊一盆月季花,單腿跪下,對著她高聲喊道:“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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