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真容魅現

卷二 鳳凰並立 064 真容魅現

傾昀隻覺得心口好痛,她大哥抱著她往內院去時,她隻覺得身體要裂開了,剛才的強撐在一瞬間崩塌,就在剛進門口後,她覺得身體裏好像有什麽封不住了,就在那胸口處要衝出來,那是靈魂深處的一種撕裂,傾昀隻覺得痛,極致地痛。

果然,還沒有進房門,她的胸口處就開始冒出白光,越來越多,她的聲音也在這白光裏開始破碎。

奧曦一開始隻覺得傾昀的牙齒開始咬緊,甚至開始戰抖,他便知道不好,一路上他隻管腳下,想把妹妹快點抱進房內,可是沒有想到眼前白光大綻,傾昀也開始沉吟叫喚,這一異象嚇的他當場便驚在院中。

而在這時,門口響起泠語她們的腳步聲,他立馬明白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這種異象不足以與外人道,他即刻放下傾昀,揮袖關上院門,冷聲吩咐泠語他們不許任何人靠近,看到傾昀如此,他已經明白了,這是她體內的巫族靈力在流動。

那本《巫氏靈力印》他一直有看,所以明白。這次定是因為傾昀受傷催動了體內受封的靈力,這下可如何是好,最近他也很忙,所以那本書也沒有完全吃透,現下他妹妹的這幅模樣可不能讓人家看到。他想抱起地上的妹妹,把她弄進屋裏去,可是發現他靠近不了,那白色織光包圍了妹妹,他根本無法近她的身。

傾昀就這樣躺在了院中地麵上,她胸口暴疼,那白光籠罩著她,讓那最久遠暗黑的記憶一下子向她襲來,不要,不要,傾昀暗道。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日,她出生的當日,她的母親為她掩容,她手中捏出的印法,籠罩於她的身上,就是如此白色。

現在這個白色現在正慢慢攀爬上她整個身體,如毒蛇纏繞,一寸寸侵蝕她的身體與意誌,破碎的聲音再也吐不出來,她死咬著嘴唇,現在她根本看不到她大哥了,眼前隻有白色迷境。

胸口的痛遠比不上心中的懼,現在是怎麽了,她隻覺得時間在這白色嫋繞中,似乎停滯了,身體像是被無形的線纏繞住,一動都不能動,在那迷境中,她似乎看到,胸口之中有一朵曇花在流淚。

傾昀真的被嚇到了,這太匪夷所思了,她不要,不要再看了,她好想立刻就昏過去,可惜沒有,那無盡的景象讓她的意識更加清晰,就這樣攝住她的魂,纏住她的身,那朵曇花就這樣出現在她的心口,從初初地含苞流淚,到現在慢慢開放,不用想,傾昀現在的瞳孔一定是渙散的。

終於,那朵曇花開到了極致,美豔欲滴,隨後,就這樣毫無聲息地,再次鑽入她的心口,所有白光也隨之沒入,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傾昀終於再次抬起驚懼的眼,白光消散,她的大哥依然站在原處望著她,這讓她安心了許多,她向他伸出了手,可是,可是,不對,她從大哥眼中看到的那個,是,……

“啊……”內院中出現的是傾昀失聲尖叫。

那個不是她,不是她。

大哥眼裏那個影子,是誰?是誰?是誰?

傾昀刻意忽視她大哥眼中浮現起的濃濃驚豔,這便是異象嗎,不要,不要,她失聲尖叫,驚恐地想進屋,想逃離,可是毫無力氣,隻想爬進去,她急急地扭動身體。

可是卻看見院門之下,黑色籠罩之中,站著一個人,因為月光的移動,而顯出了身形來。

“爹,……”傾昀的聲音已經梗咽,沙啞。

這一聲如此悲切,也惹來另兩個人的回神,奧曦一把抱住傾昀,想幫她遮去這一身異象,可是如何藏得住,藏得住呀。

洛相從那層層籠罩中走出,就這樣看著他們兩兄妹,那眼神不辨,隻是深深沉痛無法掩飾,一如傾昀的相貌,卻是讓人碎了心,傷了魂。

傾昀再也忍不住,淚珠滾落,卻不想,這淚珠居然,居然……,她忍不住再次失聲尖叫一聲,昏到在她大哥懷裏,昏倒前她聽到她父親悲痛的聲音,“無事,淺淺傷重,沒我命令,一個不許進。”

……………

“不,不,這不是我。”傾昀在夢中猶自流淚,哀傷。

奧曦不知怎麽和父親說,可是終究要說。一向處變不驚的曦公子此時心中已經失了冷靜,條理,他的言辭淩亂,他的語序無章。

可是洛相聽懂了,是的,聽懂了,他的心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看向床上休息的女兒,這個才是他的女兒呀,以前的隻是自己發妻造出的,那不是真的淺淺。

傾昀也在這時醒來,她對上了洛相和自己大哥的眼神,她不知道怎麽開口,她不知道呀,她怎麽辦,父親會拿她怎麽辦。

奧曦到底心疼妹妹,他無法忍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眼中的受傷,那一如小鹿一般的驚恐,他率先一步走到床前,拉住傾昀的手,“淺兒,不要多想了,沒事的。”

可是傾昀卻沒有看奧曦,她將目光還是轉向了父親,她自一醒來,腦子便恢複了運轉,她的胸口已然不那麽痛了,她知道她體內的靈力除了她自己的,那是繼承自巫族的血脈的,還有母親給的,那是為自己掩容後,留於自己體內的。這兩股巫族靈力都有護主的功能。

在自己受傷到極致的時候,在自己生命垂危時,便會跳出護主,現在胸口的傷已被修護的差不多了,而因為調動了母親給的那部分靈力,使得自己的真容現了出來,這真容在自己身體裏整整9年多,都不曾有事,現下倒跑了出來。

可是自己的容貌還被父親看到了,父親一定知道了,母親的事,他也知道了吧,父親身為鳳凰遺族族長,他見多識廣,就算自己和大哥不說,父親也能猜到,隻是他會怎麽對待自己和大哥呢。

自鳳凰山中翻查典籍後,她便明白,巫族血脈在這熙朝是禁忌血脈,雖然朝廷未下格殺令,可是因為前朝的關係,巫族從來都是禍亂的代名詞,爹爹會怎麽想,還有母親之“死”,傾昀就這樣哀傷地看向洛相,她不知道她的父親會怎麽辦,如果是自己,大概也要傷心欲絕吧。

洛相看向女兒,她還是自己的女兒呀,還有兒子,可是,為什麽他的心那麽痛,隻是,他是一個父親呀,難道就因為這個便能抹殺曾經的舔犢之情嗎,他輕輕地走到床前,執起女兒的另一隻手,他的喉嚨有些幹澀。

“淺淺,你大哥說的對,不要多想了,好好養病。”

“爹,爹,對不起。”傾昀想哭,可是她怕,怕哭出眼淚來。

洛相輕拍女兒的手背,“沒事,沒事,對不起的是爹,爹沒用,爹還需要點時間,這段時間你大哥先陪你,好嗎?”洛相盡力壓製自己的聲音,希望不要太梗咽,太刺耳。

“女兒明白,阿爹,淺淺永遠都是你的女兒,是洛氏的女兒。”

“嗯嗯,爹明白,爹明白,這樣,爹先出去了,你放心,爹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洛相說完,人也撐不太住了,像逃一般地離開了。

整個屋子就留下傾昀和奧曦,不過兩人久久無語。

洛相一出門就吩咐所有人不得打擾他們兄妹,還說自己給女兒開了藥,讓她在這裏靜養傷勢,而他,帶了所有人連夜回了相府。

眾人心中驚異,可是在看了洛相麵色後,都不敢開口,從來沒有見過家主如此,難道那嫡女傷勢嚴重,有可能,剛才離得遠,都能聽到此女尖聲呼叫。

洛相這次把泠語,心媚,和硯嵐一起都帶走了,整個祠堂半個下人都沒有留。

這一夜,洛相在臨淵閣酩酊大醉,他看向沈宸霜畫像,淚中帶血,“宸霜,你好狠,你騙得我好苦。”

“宸霜,你把自己的相貌給了淺淺,是為了提醒我嗎,是為了把你深深刻在我的腦海嗎,你成功了,宸霜,你成功了,你對別人如此狠厲,對自己也如此決絕,真不愧為巫族巫女。”

“宸霜呀宸霜,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你放手地如此瀟灑,還是因為你對我從未愛過。”

“宸霜,你真的機關算盡,淺淺承襲你的相貌,不止我,就連淩帝都會對她疼愛有加,這便是你對女兒的鋪路嗎?”

“啊哈哈哈哈,宸霜,你可有想過我?”洛相此時抱著酒壺,便飲邊哭,撞到了額頭,可是他也不知痛。

“宸霜,為什麽不對我說,你是巫族人,你知,我不會如何,禁忌血脈又如何,還是你從未信我,不信呀,不信,原來我們的愛不過一場笑話,哈哈哈。”

“宸霜,你說我還拿什麽來愛你,你說,說呀,你要我寵著曦兒,淺淺,我會做到的,隻是我怎麽辦,怎麽辦。”

“你不要了,就搖搖手,連個解釋都沒有,你騙了我,騙了那麽多人,這麽多年,你的心可會痛,可會像我一樣。”

“宸霜,從明天開始,我要收起對你的愛,因為傷夠了,痛夠了。可是今夜,宸霜,我們不醉不休。”

這一夜,洛相如個孩子,在臨淵閣裏嘶喊高歌,除了洛離,無人聽到,可是如此洛相,讓人怎能不心疼,真真聞者傷心。

……………

第二日,整個帝都皆聞,洛氏主母沈氏忌日,洛家祠堂遭襲,嫡女忠孝,為救父親,身受重傷,不可移動,隻在祠堂別院休息。

內院內。

傾昀臨水自照,這是自己嗎,自己看了那麽多年,沈宸霜的臉,自己母親的臉,可是一夜之間突然換了,她如何出得了門。

水中的這張臉,沒有辦法形容,那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女子,她的身上無一不觸目驚心,她的美,或妖嬈,或清純,或淡雅,或魅誘,無一可盡述,那張臉不屬於人世,因為實在難以形容。

前世,傾昀聽說過女真第一美女布喜婭瑪拉在9歲時就讓人心馳神搖,也引來了她的第一個未婚夫為她身死,當時隻做不信,9歲怎麽可能,可今日一見自己的相貌,她明白了,原來真的有呀,這種不屬於人世的相貌,當真是禍。

奧曦進來就看到妹妹在看著水鏡,他也無法忘記,昨夜看到她現出真容後,自己也是驚豔的,驚豔這種情緒似乎自出生後便沒有造訪過自己,不過昨夜確是被驚到了,他從不曾想過淺淺原來如此,不知怎麽說,原來如此好相貌。

隻是這張臉,不能出現在人前,這張臉隻要一出現,她的異象便昭示著她的血脈,這樣的容色即使在巫族裏也是要引起紛爭的,這便是母親為她掩容的原因。哎,不由得歎了聲氣。

傾昀聽到奧曦歎氣後,也轉了回頭,看向奧曦,那人是她的親大哥,現在他的眼裏已沒了初時的驚豔,而是親人的擔心,有人擔心的感覺真好。

她輕輕開口喚了聲,“大哥。”還好,這個聲音還是她原來的。

“淺淺,我昨夜自你休息後,又看了那本靈力引,你的相貌可以變回去的。”

“嗯,我知道,因為受傷,催動了母親渡給我的靈力,所以顯出了真容,現在傷勢已穩,隻要按正確的方法,重新固定靈力,便可以了,反正母親在我身上施的巫術並未失效。”

傾昀的聲音很平靜,她已從昨日的種種負麵情緒中走出,她又是那個聰慧淡定,從容的女子了,現在她唯一擔心的便是父親,隻要父親無礙,他們兄妹是不會有什麽事的。

奧曦過來,扶了傾昀,攙她又到了床榻邊,“我要對你說的便是這個,我們這些年沒有白研究那些巫族的書,也是淺兒你未雨綢繆的好。”

“阿爹如何了?”傾昀似乎並沒有在意奧曦的話,她關心的隻有爹爹,現在。

“淺兒,你放心吧,你難道不知道爹嗎,沒事的,大哥向你保證。”奧曦執住傾昀的雙肩。

“保證?如果大哥你被心愛人騙了,也會傷心的。”傾昀看向奧曦,不過很快移了眼,因為她不想看見她大哥瞳孔裏的她。

“或許,我從未嚐試情愛,或許真的不明,隻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阿爹昨夜定是痛苦難當的,可是我們是他親兒親女,我已將種種向他言明,他自會分辨,淺淺,我說過,不要什麽都自己背負,我們是一家人。”奧曦的聲音很堅定。

傾昀聽了,再次抬眸看向她大哥,真的很高興,一家人呀。

“淺淺,不要想了,父親那裏絕對沒有問題,隻是如果你這裏的問題如果不解決,父親那裏,恐怕也無法交代,你已受封公主,很多事還是要出麵的,你如此異象,無法見人。”奧曦還是切入了正題。

“大哥,你說的是這個?”傾昀輕輕執起一縷頭發,定定看向她大哥。

奧曦看著傾昀,眼前人美絕人倫,縱然小小年紀,可是如此不同,紫發紫眸,分外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