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菊宴九

卷二 鳳凰並立 058 賞菊宴(九

看著懷中那縮成一團,其實已不能算小的十二皇子,傾昀心中哀嚎,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呀,怎麽這個表弟那麽愛纏著她,以前還沒發現,怎麽今日他那麽粘她,放著自己嫡親的姐姐哥哥,他不去抱,還有,思思和如如也是他嫡親的表姐,他怎麽也不抱,偏來糾結著她這個天生不喜歡別人碰的表姐,哎,心中嗚呼哀哉,麵上還不能露。

就在傾昀麵上笑地益發柔和,牙根咬地益發緊的時候,那個十二皇子就被人拎了出去,傾昀的手還放在十二皇子的頭發上,可他就這麽滑出去了。傾昀不由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阿哥,她心中踹踹,哎喲,不愧是親大哥哦。

奧曦其實早發現了,自己的這個古怪小妹,那笑不及眼底,雖然掩飾地好,旁人發現不了,可是如何可以瞞住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還有那抽搐的嘴角無不昭示著她很不喜歡被人這樣抱著。

而他自己呢,也不喜歡旁人抱他小妹,他的小妹隻有自己和爹爹能抱,所以他二話沒說,立馬上前,提了那表弟出來,再綻出一抹笑來,“袂兒,何事呀,不如表哥幫你。”

隻見那十二皇子正不滿別人把他提出來,剛想發火,卻一看,是表哥,馬上換了副滿足表情,再一撲,倒進了奧曦的懷裏,“表哥。”

這時,奧曦的眼皮子猛跳,這算什麽,這十二皇子是屬小狗的嗎?怎麽見誰撲誰,正想著,那十二皇子還在奧曦的懷裏蹭了兩下,那樣子好不饕足,弄得奧曦更是有些手腳無措了。

傾昀呢,她可是剛被她大哥解救出來,雖然同情於她大哥的遭遇,但是出於自身的安全考慮,犯不著她再去找那晦氣,所以她當下決定對她大哥那尷尬眼神視而不見,隻是對她大哥用眼神無聲打氣。

阿哥,努力吧,妹妹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搞定他。小妹我先走了。

使完眼色,傾昀頭也不回地帶著墨雪走了。

奧曦沒有料到傾昀這一手,這可和他剛才的袖手旁觀不同,他可是為了他這個妹子才陣亡的,想不到,真想不到,這個小丫頭那麽沒義氣,想不到現世報來的那麽快。

現下這園子裏人也散地差不多了,奧曦無法,不過他最嫡親的妹子雖然沒義氣,但還有兩個妹子可是大大的義氣,她們幫著奧曦把那十二皇子扒了下來,又是撫慰又是揉心口,才把那十二皇子給平息下來。

原來呀,這十二皇子沒啥事,他就是喜歡趴著傾昀,因為他老能聞見傾昀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很喜歡,而奧曦呢,身上也有那麽股子蘭花香氣,所以這十二皇子也很是喜歡,總之他就是想和這對表哥表姐多親近,他們兩人誰都行,他就喜歡。

不過旁人嗎,他就不要了,在洛菡卉和洛宓喬把他從奧曦身上拉下時,他大大不滿意,隻是問起來他有何貴幹時,他又紅著臉,一句不說,天哪,這怎麽說,總不好說,表哥你好香,我喜歡吧。

所以呀,奧曦被他弄得更是鬱悶不已,隻有安撫他一陣,讓個丫鬟領他下去歇息,而自己則帶著硯嵐徑自奔主人房去了。

不過呀,他在房中弄完一切後,立馬去了傾昀那裏,無他,興師問罪也。

但是傾昀何人,對付她哥,她自有一套,而且奧曦的問罪之師實在是不凶的,所以呀,不出半刻,便也無事了,而泠語也送完了那郎小姐,又回到了別院。奧曦自在傾昀的房裏休息,傾昀也斜靠在塌上,美眸半閉,這兄妹倆都在暗自盤算。

………………

再次回到園中,已然如傾昀所料,是夜間了,華燈初上,其實呀,還是傾昀故意拖延,他們這一休息就有一個半時辰,等到了可以吃晚飯才讓客人們出來,不過這一個半時辰對於那些與宴的客人來說,卻很是享受。

傾昀很貼心地為每個房間的客人準備了菊花瓣香浴,這個看似簡單,卻不容易,因為來的人多於邀請者,而且安排的房間也比較隨意,這全是傾昀到了園子後忙的,不過外人不明,若是知道這全是這個洛長一手安排,估計也要歎服。

但是單如此,他們也為這洛門之宴而心喜,以前不是沒有赴過洛府之宴,全都沒有如此,定是洛相因為這嫡女無才,所以在其他方麵為她盡量鋪路布置。

這也是傾昀今日的目的,她借她阿哥之宴,就是要打造這熙朝第一沙龍,她要效法法國蓬帕杜夫人的沙龍,讓上流社會的女子對她趨之若鶩,這樣揚了洛氏貴女之名後,她才能財源廣進,而且以後淩帝想動她,也得好好考量下。

這次擺宴的又是另一處花園,不過因為配著夜色,傾昀選的都是色彩豔麗的菊花作為擺設。今日之宴,全是傾昀一人心思,全無他人相幫,如真要說幫,也就是那人思思幫她提點了些名字罷了。

不過男賓那裏,全是奧曦一人做的主,傾昀看起來,不得不說,她阿哥請的好,這個懶人能不動便不動,可是真要做,絕對是出色的,這上上下下有心無心的都請來了。

晚間的宴會上開始上主食了,傾昀這次又坐在了奧曦的身邊,她看著這些自己定出的食物,心裏還是滿意的,食物不在多,而在精。往下望去,那些貴族子弟全都對這些食物讚歎不已,她給了她哥一個眼神示意,兄妹倆早在休息時,便已通了有無,所以默契非常。

隻見奧曦起身,對著大家一個作揖,然後笑著開口,“曦在鄉間時,便聞帝都豊平乃眾貴雲集之所,萬民所向之地,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曦有幸,得眾位與宴,甚有榮焉。”

大家夥一聽,忙道,“洛公子客氣了。”

“這是我們的榮幸才對。”

“洛公子真是盛情,令我等慚愧。”

而皇室公侯也紛紛表態,那大皇子也站起說道:“能得洛公子,洛小姐眷顧,實乃我等幸事。日後有宴,還望不要相忘。”

傾昀坐在那裏,低頭含笑,讓人看不清臉,當然思思洛宓喬也如她一般,這是洛氏貴女應有的矜持,不過如如還是偷眼打量著下首的人,看他們對自己的大哥如此空前崇拜,她覺得很高興。

一時間,這宴會再複杯盞交錯,人聲鼎沸,人群中有人低頭閑聊,有人詠菊誦詩,有人擊盞為歌,也有人對著洛氏女癡迷而望。

說話間,傾昀對著園中黑暗處手一擺,突然間,燈火皆暗,眾人正疑惑間,隻聽樂聲響起,而暗處飄出一人。

那是一個女子,姿態蹁躚,通體紅衣,她一出場,好似整個園子都熱了起來,隻見伊人紅衣飄拂,帶起身旁數朵紅菊,那紅菊不偏不斜地落在男賓腳邊,她腳步旋轉悠然起舞,隨著那樂聲,靈動地如精靈輕揚,飄逸地如雪花漫天。

有那慣弄風月的,已然認出,這便是這帝都第一花魁,檀月姑娘。

隻是這檀月姑娘身為花魁,從不出堂會,今日怎會破例,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或許看客們要問,這檀月如不出堂會,又是怎麽請來的,這個跟我們的女主無涉,是她大哥請來的。而洛奧曦又是怎麽請來的呢?

其實,對於奧曦來說,不管是第一花魁,還是第二花魁,隻要有個人來赴宴便可,他根本不會強求,而且他還不想在這帝都太顯山露水,要說這檀月身為第一花魁,有些心高氣傲,但她自有她的本事,當聽說洛府設宴,她是自請而來的,她的目的為何,嗬嗬,以後會知道。

書中再次代言一句,如果不是這檀月姑娘自請的話,而是邀請的話,也一定能請到,因為他洛奧曦如要請人,自有他的辦法,不過這件事也隻有奧曦能做。傾昀的心還是太善了,如果讓她去,從能力上說,請來這檀月不成問題,可是她會擔心,如果檀月為她破了例,以後會不會一直被權貴脅逼,因為規矩一旦打破,就做不起來了。

所以,傾昀是個很心善的人,她太會為別人著想了,但是也不是說奧曦不善,隻是他的眼裏,在哪裏就要遵循哪裏的規則,他絕不會脅逼一個良家婦女為他堂前獻舞,可是這檀月既已入了風塵,這便是她必經之路,而且如若她真有本事,能夠堅持不動,讓人無從下手,奧曦自不是強盜,可是她自己沒這份能耐,就不要怪人了。

這麽看來,其實兩兄妹還是有區別的,在對待洛氏的問題上,他們倆兄妹也存在著差異,所以呀,即使雙胞胎也不可能一模一樣的。

傾昀看到眾人那癡迷眼光,低頭嗤笑,不過麵上不露,但是這次她身邊的可是她阿哥,見妹如此,怎能不知,奧曦趁著舉箸夾菜的當兒,低聲問:“小妹,怎麽了,莫非這舞入不了你的眼。”

傾昀抬眼看向她阿哥,要知道紫芒那一世,她的確因為身體原因不會舞蹈,可是不代表她不懂舞蹈,Verera那一世,她努力學習芭蕾,和現代舞,隻是在10歲那一年,她放棄芭蕾,主攻現代舞,她的“舞”藝可是讓人讚不絕口的哦,而且在鳳凰山時,她自己偷偷練習,在內府時,沒人看著她,所以無人知道,要真說,也隻有師叔江無依看到過一次,她偷偷跳舞,不過這些她大哥都是不知道的。

奧曦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傾昀的眼神似嘲笑,似得意,似回憶,還似展望,不知在想什麽,便又說道:“難道淺兒能舞?”

“嗯,阿哥想看?”傾昀終於醒神,給了她阿哥一個不算答複的答複。

奧曦沒有想到傾昀今日那麽容易便應承下來了,不由也來了興致,要知道他從來沒見過他家小妹跳舞,“自然,小妹要舞,兄長自然願為第一觀者。”

“隻要兄長願意撫琴,淺兒便舞了又何妨。”傾昀笑容不改,跳個舞罷了,要是她跳個倫巴,還不嚇死她大哥。

“哈哈,好,這有何難。”奧曦大概太高興了,當下一拍桌子,給了她小妹一個應承。

要知道大家都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園中的檀月姑娘,那樂聲繞梁,那舞蹈掠心,眾人都靜靜的,誰會去注意他們兄妹耳語呢,可是這一拍桌子便不一樣了,大家都望向他們,隻見那嫡女對著她大哥笑地傾國傾城,而那嫡子仿佛有什麽天大的高興事一般,如此興奮,而顯而易見,那興奮來自他麵前的嫡親妹妹,而非園中的檀月姑娘,看來這檀月的舞沒有入他們兄妹的眼呀。

而那廂裏終於一曲舞畢,檀月姑娘對著上首的奧曦傾昀一個施禮,“奴家檀月,這廂有禮了。”

“姑娘舞蹈,天人之姿,曦今日大開眼界,輕起,不必多禮,來人,為姑娘設座。”奧曦淡淡笑道,對兩旁仆從吩咐。

眾人心想厲害呀,你真的覺得那是天人之姿嗎,如果真覺得,大概也是覺得你身旁的嫡女吧,不過大家再把那目光轉向嫡女,那女孩身上又是一套新的“一日嬋娟”,鎖骨處繪著的滴翠綠葉已不見了,而是掛著一串極其明亮的彩晶項鏈,那項鏈在黑夜中,燈火中,顯得異常耀眼,再看嫡女笑容,忽然發現原來即使這女孩顏色上或許不如她大哥,可是這一笑,卻是無人可比,哎,這便是洛氏兄妹呀。

那檀月姑娘,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一個貴公子,那眼光的交流隻在電光火石間,過了一瞬,一切歸於平靜,不過這一切都沒有逃過洛氏兄妹,那檀月鎖著的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堂兄洛雋卿,嗬嗬,怪不得,她會自請而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傾昀給泠語打了個眼色,泠語一看,立馬捧了九光琉璃壺上來,在傾昀麵前的夜光杯裏注滿一杯,那玫瑰露為極淺的粉紅,在夜光杯裏分外漂亮。傾昀纖長的手指端起那酒杯,慢慢站了起來,未語先笑,輕輕步出座位。

堂下眾人本來已被那一舞調動了氣氛,各自都在興奮頭上,現在再看嫡女端起酒杯出列,紛紛都端起了麵前杯子,對著傾昀遙祝。

“今日眾位賞臉來到我洛氏賞菊之宴,德沛心中甚為感動,雖然德沛自小寄養鄉間,並不通什麽文墨,可是卻也知禮,為了聊表我洛氏相待之意,特備薄禮以謝各位。”說完,傾昀將麵前玫瑰露一飲而盡。

“公主客氣了。”

“公主哪裏話,分明是我等叨擾。”

傾昀笑看看向眾人,對著身後吩咐,“泠語。”

泠語一聽,便已明白,也不答話,對著外麵也是一擺手,馬上就有侍從婢女魚貫而上,手裏捧著的便是洛長所說的禮物。

撇下那看禮物的眾人不理,洛家斌少此時踹踹地蹭到了傾昀身邊,再痞痞一笑,有些不安,看那神情還有些害羞,“淺妹妹,這,你這是,你那婢女手裏的是九光琉璃壺吧,這個是玫瑰露嗎?好香呀,給你斌哥哥也來一杯吧。”

傾昀看向他,並無動作,隻是涼涼地抬手扶了一下發髻,“三堂兄,你可知,那九光琉璃壺裏的玫瑰露有多珍貴,今年還隻剩這一壺了。”

“啊喲,我說淺妹妹呀,你說我可也是你哥呀,對待哥哥如何能小氣呢。”

“確實,斌堂兄自是兄長,可惜了,還剩下半壺的玫瑰露,傾昀本是答應給阿哥飲的,你說怎麽辦。”傾昀還是笑看他。

這下聽了,那雋斌也不纏著傾昀,馬上奔奧曦去了。而傾昀也在這時候打量了眾人,他們現在人人手裏都有一片金子做的書簽,全是菊花形狀,而每個人手裏的菊花金片上刻著今日他們吟的詩,這端的是讓眾人驚異。

這詩,菊花詩都是上午做的,可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刻上,可見用心,而沒有吟過詩的人拿到的也有詩句,不過是一些傳世名句,但是這一創意也讓所有人欣喜,這赴了洛氏這一宴,世上再無宴呀。

傾昀滿意於眾人的表情與滿足,今日的賞菊宴也差不多了,她要打造的熙朝第一沙龍也有眉目了。

今日的賞菊宴再次揚了洛女之名,之後經年,多少名門貴婦,閨閣小姐都為了能來赴德沛公主的宴會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