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蘇斐一語打了側福晉的臉,胤禩卻連臉色都沒變過,笑道:“有勞了,既然來了何不坐下來喝一杯?”皇子在他那個年紀時候連伺候的格格都有了,喝點小酒自然沒什麽。倒是站在蘇斐身後的胤禎臉色一變,眼神古怪起來,他還記得上次帶蘇斐出宮喝酒後皇帝把他訓斥的狗血淋頭的場景。

蘇斐也記得。

他喝酒之後皇帝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當下委婉的回拒:“不了,皇上還有旨意,我得走了,等到斐蘇建府後一定請各位來聚聚。”

他這樣說大家也不好挽留,蘇斐帶著李德全和顧喜一幹太監從八阿哥府裏出去,臨走前八阿哥一直送到前院。

“請留步。”

蘇斐道,他看著八阿哥停住腳步這才準備回身走,剛轉身,好像想起了什麽,又轉回來,在胤禩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最近朝堂上不穩,八阿哥還是安心才好。”

安心的陪著八福晉吧。

不然把你卷下去會倒黴的說。

他在男人驚訝的眼神下離開,臨走前登上馬車,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八貝勒府啊,所有的皇子裏在有封的皇阿哥裏最不受皇帝待見的。本來挺完美的一個人,可惜就是太完美了,時時刻刻提醒著皇帝在他兒子身上流著另一半卑微的血脈,越是表現的好,那個男人心裏的疙瘩就越大。時時刻刻標榜自己反而會引來反麵的效果,不如安心的呆在家裏陪老婆造孩子。

八福晉人很好的,蘇斐記得八阿哥陪著八福晉在大婚後第二天進宮的時候,那個穿著大紅旗裝的女子,明豔張揚,和宜妃有些相似的氣質,可是有時完全不同的。宜妃是個明豔的女人,她的美在歲月的沉澱下更加嫵媚,張揚和淩厲從一開始就變了味道,那是皇帝喜歡的,所以她就要一直下去,哪怕有天本性改了,皮囊都不能變。但是八福晉卻相反,張揚,明媚,像陽光一樣耀眼,那樣的女子驕傲的跟女王似的,有人都願意死在她的裙下她都不見得看一眼。

馬車微微顛簸,蘇斐歎了口氣,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到外街的榮國府還有些時候。

可惜她是不討八阿哥喜歡的。也許胤禩曾經喜歡過,但是現實不愛了。因為他的額娘良妃是不愛這樣的女子的。良妃和宜妃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蘇斐記得皇帝說過,那個時候良妃容顏姣好,說是天姿國色也不為過,曾經受過一段時間的恩寵。後麵被冷落的時候又有了身孕,在冷宮生產的時候派去叫皇帝的侍女被宜妃攔住亂棍打殘了,也就是這樣良妃難產,差點一屍兩命。

兩人的梁子就這麽下來了。

雖說胤禩和胤禟的關係好,可他們的母妃卻是真真切切有仇的。

就連胤禩被惠妃教養也有宜妃的手法在裏麵。宜妃的本意是將胤禩放在自己身邊,良妃求了惠妃,惠妃中途插了一杠子。所以嘍,好在這兩兄弟都不知道,或許是知道的,可是那些仇恨哪裏比的上現在重要?

八福晉見良妃的第一天就被對方冷落,八福晉哪裏是受的了氣的性子,當場差點跟對方鬧翻,回去也被八阿哥訓斥了一番。

長時間沒有孩子,良妃又賜了幾個溫婉賢淑的格格下來,在上次的秀女大選裏皇帝聽了惠妃的話給八阿哥賜了個側福晉,八福晉的日子越發難過。相敬如冰就是這般吧?蘇斐長長歎了口氣,無盡惋惜,可惜了,那樣的女子在磨個幾年估計要落得和這個時代的女子一樣吧?任命,失去自由,溫順,一個接著一個給丈夫抬小妾。

那樣又有什麽意思?

這樣想著,馬車咯噔一下停住,榮國府到了。

有人打開簾子,李德全剛伸出手就被蘇斐一把撥開,少年身手矯健的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嚇的大太監出了一身的冷汗。

榮國府的牌子挺大的,可是現在的賈赦不過是個虛職,賈政也隻是個一抓一大把的從四品,榮國府早就是外焦裏嫩就等皇帝下手呢。守門的小廝有下沒下的打著瞌睡,等睜開眼睛的時候被門前的人嚇了一大跳,門前停了兩輛馬車,高端大氣上檔次,關鍵是守在馬車邊的幾隊侍衛和太監真真切切都是大內禁宮的穿戴。當下被嚇得魂都出來了。

一邊讓人趕緊打開大門去叫府裏的奶奶們一邊戰戰業業的走過來撲通就跪在地上了。

榮國府接旨用了小半個時辰,在蘇斐第三次打嗬欠的時候府裏嘩啦啦的出來一群人,為首的老太太穿著富貴長壽緞子,圍著東珠抹額,那顆東珠幾乎能跟皇帝私庫裏的那顆相比。眼睛一轉,落到她手裏的那把千年沉香木的拐杖上,閃過一絲譏笑。賈家老太太後麵跟著兩個婦人,一個打扮素雅,一個唯唯諾諾,還有一個桃花三角眼吊梢柳葉眉的美豔女子穿的大紅張揚,挽著老太太的手一起跪下。在老太太身邊還有一個粉麵的公子哥,看起來就這是賈寶玉,賈寶玉身邊站著四個容貌姣好的女子。也不知道這賈府是怎麽滴,居然把女孩子也拉出來,莫不是想沾沾喜氣不成?

“老身見過大人。”

蘇斐躲開,摸了摸鼻子:“老太君起來吧,不用多禮。”萬一跪出個好歹來怎麽辦?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扶著那女子的手退到一邊,另一邊有賈府的賈赦笑皺了一張臉搓著手不知所措。賈府準備好了香案,蘇斐也不客氣,拿了旨意就展開,正準備念,陡然停住。

“怎麽不見林姑娘?”

賈府眾人一驚,尷尬的左右望望。

老太君小心的開口:“大人不知,我那外孫女自幼體弱,湯藥是斷不了的,唯恐衝撞了大人,不便見客。”

喲嗬,有這麽說自己外孫女的咩?

蘇斐捏著聖旨笑眯眯,少年長的很好看,清俊,眉修長濃黑,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帶著幾許風流的味道,鼻子挺直挺直,鼻尖帶著一點圓潤的弧度,嘴巴是薔薇色,嘴角柔嫩一笑起來露出一個小酒窩。少年的身體挺拔修長,和賈寶玉的秀美麵若春花不一樣,少年是不會讓人認錯他的性別,那種美麗柔和帶著閃閃發光的耀眼。

少年慢悠悠的開口,帶了三分悠長的味道:“哦,忘了說了,這份聖旨是給林姑娘的。西林覺羅黛玉。”

西林覺羅……西林覺羅黛玉!

賈府裏狠是鬧騰了一陣,這是給林黛玉的聖旨,自然要當事人在場,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從廳外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一個清麗不可方物的少女。眉若遠山眸若秋水,似笑非笑似愁非愁,臉上籠罩著幾分清冷。就是身子單薄了些,也沒看出什麽大病啊。

林黛玉微微福了福身子,還未行禮就被蘇斐止住了。

“這位姐姐不用多禮,林大人為皇上分憂,特此賜下賞賜,請收下。”

蘇斐又拿了聖旨念了,伸手拿過李德全手裏捧著的玳瑁妝奩遞到黛玉手裏,眨巴眨巴眼:“禦賜之物往姑娘好生珍惜。”

就是說你們都別想搶。

林黛玉也不是目下無塵之前,清高歸清高,可她也記得別人的好,當下柔聲道:“謝過大人。”

“不過叫我大人,我是愛新覺羅斐蘇,今兒瞧著跟

姐姐有緣,有意結交,姐姐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弟弟便是。”蘇斐年紀小,比賈寶玉很小幾歲,比林黛玉也要小上兩三歲。蘇斐不怕旁人說閑話,可是他怕連累林黛玉被人說閑話,索性認個幹親,雖是口頭上,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林海這輩子怕是要死在江南官場上了。

蘇斐喜歡林妹妹是一回事,關鍵是他忘不了那本帶血的賬本,林海的一生心血都在那裏,卻永無見天日的時候。

能照顧一分就是一分,總不會落到將來玉帶林中掛的下場,至於那金釵雪中埋,蘇斐不經意的看了那臉若銀盤眼似杏核的女子一眼,微微冷笑。聽說薛家的姑娘過了小選,不知道把她送到胤禛府上和那賈格格同事一夫可好?好吧,這隻是他的假象,薛家姑娘這樣的,怕是進不了秀女留牌的就是進宮了,也是個婢女的命,頂破天被皇帝看上做個答應?可惜康熙自從良妃之後就不太喜歡婢女爬上自己的床。她這輩子都沒希望了,秀女大選是在哪天來著,蘇斐心裏冒著黑水,打算等到那天求著德妃跟去瞅瞅,看四妃會不會把她刷下來。

賈府裏的老太太自然從四王八公的福晉嘴裏知道過愛新覺羅斐蘇是誰,那是萬歲爺養在深宮裏捧在心尖尖上的,身世撲朔迷離,卻被皇帝過繼給了過世的福全老王爺,過繼卻不在王府裏住,他照樣住在皇宮裏住在養心殿裏養在皇帝身邊,在皇帝心裏隻怕是尋常阿哥都不能比的。

賈府裏的人哪裏會拒絕?

這裏沒他們說話的份,蘇斐回到宮裏立刻讓人帶了兩個嬤嬤和四個宮女並四個小太監給黛玉送了過去。他能做的暫時隻有這些,不過應該能讓她在賈府的日子裏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