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等季修宇從衛生間出來後,他已經恢複了一向的淡定，而季大哥和江小弟也都識時務地保持沉默。
因為季修宇不僅動作快包的又好，於是季大哥和江小弟包餃子的動作就越來越慢了，通常他們包好一個，季修宇已經包好了五個。這時候季大廚的強迫症又犯了,想讓他們動作快點,可是想想他們是新手,也不能超之過急,最後他隻好能者多勞了。
餃子包好後,另外一張餐桌上的年夜飯也已經準備好了。兩家人一共九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圍著一張圓桌坐了個滿。
電視上和往年一樣放著中央電視的春晚,因為他們這邊接近郊區，小區裏也有規定不能放煙花爆竹，所以比起以前震耳欲聾的煙花爆竹聲，此時外頭要顯得安靜多了。
吃完年夜飯，四個大家長給幾個孩子一人包了一個紅包，季修宇和江一梵還有江小弟也都給季小寶包了紅包。
原本眾人是打算一起守歲，可是四個湊在一起打麻將的家長們硬是讓他們出去走走，去中心廣場那邊一起看煙花守歲。
每年除夕夜，在市中心廣場那邊都有一場伴隨著倒計時而燦爛夜空的煙花會，也是每個小年輕喜歡的浪漫，因此每年這個時候市中心廣場都會有很多人。
今晚上的季小寶也比平時興奮，尤其是看著麻將嘴裏跟著咿咿呀呀，逗得四個老人哭笑不得。
江小弟抱著季小寶坐在一旁看兩對老夫老妻打麻將，對著站在玄關處的四個人道，“你們就放心地好好玩吧！”
最後，季修宇四人無奈，隻好駕著車來到了市中心廣場。
人多車多，路麵擁擠，車子不好開。於是他們隻好找個地方把車子停好，然後步行去中心廣場。
季修宇拉著江一梵故意走在後麵，人潮一擠，走在他們前麵的季大嫂和季大哥很快地就沒有影子。江一梵有點急，“哎呀，他們人不見了，我們快點！”
季修宇拉住他往自己身邊靠，笑道，“快什麽啊，給他們點私人空間啊！”
“啊！”瞬間明白季修宇話中話的江一梵的恍然大悟。
這時，季修宇在他耳邊低語道，“也給我們自己一些空間，嗯？”
他說話時的呼出的之人氣息噴在江一梵脖頸裸.露的皮膚，和周圍冰冷的空氣形成鮮明的對比，瞬間引起他一陣顫栗。
兩人的手十指緊握，在這滿是人海的街上一點都不引人注目。他們就這樣順著人流來到了是中心廣場，那裏早已黑壓壓的站滿了人。
廣場中間是一個巨型的音樂噴水池，隻有在一些特定的節日裏才會放歌，其他的時間都隻有噴水池靜靜地不斷出現不斷消失，形成漂亮的圖形。
廣場對麵是一棟商場，商場的led屏幕此時正顯示著離跨年那一刻還剩下的時間——還有十秒。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總之最後眾人一起喊著“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當最後一個數字消失，噴泉伴隨著新年快樂歡快的音樂噴湧而出，直直向上衝，然後形成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新年快樂的音樂消失的那一刻，仿佛是預算好了的一樣，伴隨著一聲聲“轟轟”聲，夜魔中炸開了一朵朵顏色絢麗亮眼的煙花，瞬間讓人恍如白晝。
眾人仰頭看著絢爛的煙花，彼此互相說著新年快樂，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還有一些情侶忍不住相互擁吻著。
那一刻，所有人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快樂。
感覺手被握緊了，江一梵低下脖子看向一旁的季修宇。他漆黑的眼睛映著五彩的顏色，異常的漂亮，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
他輕輕地抱著江一梵，在他耳邊說道，“親愛的，新年快樂！”
像是要放縱自己一樣，江一梵在季修宇耳邊大喊道，“新年快樂，親愛的！”然後勾著他的脖子，和周圍的情侶一樣熱情地吻住自己愛的那個人。
江一梵聽到禮花飛上天的聲音，煙花炸開的聲音，還有兩顆用一樣頻率跳動的聲音……
這場聲勢浩大的煙花會持續了大概十五分鍾。
當天空回複原本的平靜，當周圍彌漫著濃濃的硫磺味，當噴泉再次回到地底下，人們的熱情也漸漸不再濃烈，一切又將慢慢回複成和以往一樣，然而還是會有些不一樣。
江一梵不想那麽早回去，季修宇發了短信給他哥，說他們等會就自己回去，而江爸江媽和江小弟可以住在季大哥家裏。
或許是不管男人女人，心底中有些小羅曼蒂克的情懷。
就像現在，江一梵非要把自己圍脖分給季修宇一半。季修宇不喜歡戴圍脖，他冬天都是穿立領式的大衣，刮風的時候隻要把領子立起來就能擋風了。
此時，江一梵站在一個花圃的邊沿上，這樣他就比季修宇高出一些，然後就能把自己圍脖的另一邊繞在季修宇的脖子上。
季修宇阻止不了也就由他去了，誰還能和一個酒鬼講理不是？
因為季修宇負責開車，所以年夜飯的時候他滴酒未沾，而江一梵則是喝了兩瓶啤的一杯紅的。一開始看他狀態還不錯以為沒問題，誰知道是因為反應慢了。
等江一梵把圍脖纏好後，季修宇抱著他的腰輕聲問道，“下來好不好，回家？”
酒勁上來導致江一梵有些困，於是整個人趴在季修宇身上，特別大爺地說道，“沒力氣了，你抱我吧。”
季修宇聞言忍不住笑了，仿佛在哄孩子一樣，“好好好，我抱你回去。”
就在季修宇將人從花圃三寸高的邊沿上抱下來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他一下，隨即是驚喜的語氣，“誒，師兄你也在這裏啊？”
季修宇一聽這聲音就是知道是誰。
簡馨也看見了季修宇懷裏的人，好奇地問道，“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也不告訴我們！”
季修宇抱著貌似睡著了的江一梵默默地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總拖著也不是事。
他就扭過頭，果不然，身後是穿著鵝黃色大衣的簡馨和站在她身邊一身灰色呢子大衣的楊崎。
“你們過來看煙花？”季修宇開口道。
簡馨二人點點頭，不過看他們的視線似乎都對自己懷裏這個人比較有興趣。
“師兄師兄，這是誰？師嫂嗎？”簡馨激動地問道。
雖然楊崎沒有問出口，但是他從他的眼神也能看出他的詢問。
“呃……”季修宇苦惱地想著要怎麽說，雖然他很想承認，可是沒有經過江一梵的同意，他又怕到時候對方生氣。
而就在他沉默的時候，簡馨和楊崎也發現倚在季修宇懷裏的不是什麽女人，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簡馨看著他們脖子上同一條微博，麵色震驚到，“師兄，難道你……”剩下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這個時候江一梵由於姿勢不對太悶了，就把頭轉了一邊，頓時，他的臉就暴露了。
“他……他……”簡馨吃驚地有些說不清話，而楊崎則是麵色難看，眉頭緊皺，眼睛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眼裏的神色。
此時此刻，看著對麵兩個人的表情，季修宇忽然鬆了口氣，至於是什麽原因他沒有深究。他幫江一梵攏了攏有些散開的微博，對方好像有感覺，帶著輕微的鼻音，閉著眼問道，“到家了嗎？”
看著江一梵這一副全心依賴的模樣，季修宇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放柔語氣道，“等會就到了，你在睡會。”
“嗯……”
季修宇抬頭看著對方神色各異的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不少，變成了禮貌客氣，“這件事我到時候再和你們說，現在我要送他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
說完這些話，季修宇也就不再顧忌這兩人，半擁半抱地將江一梵帶回了不遠處停著的車裏。
“我的天……”簡馨看著季修宇的車絕塵而去，不禁喃喃道，“我怎麽不知道師兄他是同？阿崎你……”
轉頭看到楊崎難看的臉上，簡馨終究沒有將話問完。
而此時的楊崎，心中仿佛燃燒著一把怒火，他感覺自己被季修宇背叛……
從小到大，楊崎認為自己應該是最了解季修宇的人，哪怕是他不了解現在的季修宇，但以前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總不會是騙人的。
楊崎好像想起自己曾經向季修宇說過，他這一生最討厭的就是同性戀，記得當初自己還用很難聽的話去罵這麽一個團體。
他小時候的經曆讓他對“同性戀”三個字深痛惡絕，可現在，他認為最好的朋友成為了其中的一員，他深深覺得季修宇背叛了他們的友情！
這一天晚上，在新年的第一天，楊崎知道一個自己想不到也不敢想也從未想過的問題，他還要不要和季修宇繼續做朋友。
至於季修宇這邊完全沒有這些糾結，這麽一個人多年對著楊崎的糾纏早已放開，如今讓他放不下的是懷裏的這個人，他愛的人。
一回到家，季修宇就把江一梵拉到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回到床上開始“拆”新年禮物……
第二天，江一梵起床，想起昨晚的事就忍不住麵紅耳赤，真是太磨人！不過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他們就要分開，各自去親戚家串門，大概要過了元宵才能見到對方，江一梵就覺得有點小寂寞。
至於昨晚上被楊崎和簡馨撞破他們關係的事情，季修宇並沒有多說什麽，他想著等元宵完了在和楊崎好好聊聊，也讓對方有個接受的過程。
兩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又恢複成電話短信聯係，周身那種幸福的氛圍眾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
於是，今年他們被拉去相親或被介紹相親對象的次數都大大減小了。到後來，兩個媽媽出來打太極，什麽“兒子處對象了，他大了，愛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結婚，隻要對方人品不錯、家世清白，他們做父母的就接受”之類。所以，這個年他們都認為過得比以往要來的好，至少耳根清淨啊！
元宵一過，年假算是正式放完了。該上班的上班，剛上學的上學，一切照常運行著。
江一梵剛上班就開始忙，因為剛過完年，一些舊的資料要整理備用，還有很多工作都要重新規劃，所謂新年新氣象。
季修宇的三家店麵，過年的時候除了開在大學城的那家關了不做外，其他兩家都算賺得不錯。由於地理問題，位於江一梵他之前租的公寓那邊的店麵生意最好。
開春上班，季修宇也需要去店裏多走動走動，看看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的。同時他也正在想著什麽時候帶著江一梵去國外登記，想著對方聽見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
這天，離元宵已經過了快一周了。季修宇看了下時間，快到江一梵下班的時間，於是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那頭傳來江一梵帶笑的聲音，“喂，這個時間找我，請我吃飯嗎？”
季修宇也跟著笑，“當然是請你吃飯才打電話邀約的啊，不知道江先生肯不肯賞臉呢？”
“嗯哼，晚了。”江一梵裝出一副囂張的調調，“已經有人請我吃飯了。”
“誰？”季修宇以為江一梵是開玩笑，也裝出一副不滿了樣子，“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撬我的牆角！報上他的大名。”
“楊崎啊，你那個發小兼初戀情人啊！”江一梵一邊說一邊走進楊崎約他的茶餐廳裏，然後在一個角落裏找到楊崎。
江一梵一邊朝他走過去，一邊聽著手機裏季修宇焦急地問著，“你在哪？你們約在哪見麵？不要和他見麵！等我過去了再說！”
一時間，江一梵心裏莫名不是味，“喂，你怕什麽啊？我又不會對你初戀情人怎麽樣？再說是他約的我啊！”
當他收到楊崎發給他的短信，他也是一陣驚悚。要說他們兩比陌生人還熟那麽一點，也隻是因為季修宇。而現在他就是因為季修宇所以才要去付楊崎的約，不過他總覺得心裏毛毛的。
“就是他約的你我才怕啊！”電話那頭的季修宇被江一梵吃醋的口氣弄得苦笑不得，“你聽清楚了，楊崎知道了我們的關係，他找你肯定沒有什麽好事！所以快點告訴我你們在哪？”
被季修宇的話炸到的江一梵順勢說出地址，“通錦路攝影館旁邊的茶餐廳。”
而此時，江一梵已經站在了楊崎麵前，對方麵色冰冷，遠沒有之前幾次的和氣。
“坐。”楊崎揚了揚下巴，示意江一梵坐下，“你剛剛是在和阿宇打電話吧，沒關係，我隻希望我們在他來之前把話談完了。”他故意找了一個和季修宇餐廳反方向遠距離的地點，季修宇要過來還得一些時間。
江一梵抽了抽嘴角，臥槽！這種濃濃的審判即視感是為哪般啊！
“我等會還要上班，我能問一下等會的話題會影響我的食欲嗎？”雖然他隱約有猜得到他們會談什麽了。
“……”楊崎沉默了一會點頭。
江一梵認真的問道，“那我能先吃飯嗎？”
“……行”楊崎低頭看了眼手表，計算了一下時間，“隻有二十分鍾。”
江一梵，“……”
此時，電話那頭聽到他們對話的季修宇也非常無語。剛才江一梵因為他震驚，所以忘了掛電話，又因為平常都是季修宇先掛電話的，因此他也沒有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就直接放回兜裏了，以至於季修宇現在可以非常“光明正大”地聽著他們講話。
趁現在他們兩人還沒發生什麽事，他必須趕緊趕過去。這麽想著，季修宇讓司機再開快點，早知道今天就自己開車來啊！真是沒錢買早知道！
二十分一到，江一梵最後一口飯也剛好吃完。他端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然後認真地說道，“現在有什麽你可以說了。”
楊崎依舊保持他的姿態，眼神冷冷地盯著江一梵道，“請你離開他。”
江一梵囧了，這話難道不應該由季媽媽來說比較合適嗎？
“那個，你好像沒有這個立場吧？”
“立場？”楊崎嗤道，“當然有！就憑我和他這麽多年感情，就憑我是他朋友，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將他拉進這種肮髒的圈子！”
“……”
臥槽，要不是知道楊崎直得不能再直了，江一梵都懷疑楊崎對季修宇有意思了。再說了，不用他拉，人季修宇早就在這個圈子裏了，隻對你不知道而已。
楊崎以為江一梵不出聲就是默認，隨即更加證明了自己的猜想——季修宇是被江一梵給掰彎的！那他就把季修宇給掰回來！
“你自己願意做過街老鼠就算了，何必拉上阿宇？你自己要斷子絕孫，為什麽也要逼得對方和你一起？你自己不要臉，做那麽髒的事情，為什麽要拖上他？”
江一梵簡直要被楊崎的質問給氣樂了，這話說的好像季修宇是朵高潔的白蓮花，而自己是見不得人的屎殼郎似的。
“那個……”江一梵打斷道，“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麽，但是我想說我們倆的感情是真的，在一起的心也是真的。”
“都是屁話！”難得斯文儒雅的楊崎也爆了句髒口，“男人和女人愛情都不能保證，你和我說兩個男人能有什麽感情？兩個男的出了那種事還能做什麽？明明是個男人還要像女人一樣躺在下方，連女人也不如！”
楊崎越說越氣，腦海裏忍不住想起小時候被同性猥.褻畫麵，滿腔的怒氣仿佛在江一梵身上找到了突破口一發不可收拾。
幸好楊崎挑的位置比較角落，周邊都沒有什麽人，他們位置旁邊還有一棵綠色的大盆栽擋著，而楊崎也有控製自己的音量，否則他們倆估計現在就是店裏的焦點了。
麵對對方侮辱的話語，江一梵緊握拳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楊崎雖然言辭稍稍激烈，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無可爭辯，可有一點他非說不可，因為感情這種事容不得外人半點染指和侮辱。
等楊崎稍微平靜下來後，江一梵才開口道，“可以聽我說幾句了嗎？”
楊崎冷冷地點了點頭。
“你對於同性戀的理解，和大多數人的理解一樣，不過你比較偏激。對於你說那麽我沒有什麽要反駁的，但是感情這種東西，不分性別國籍年紀，這是最奇妙的地方。你不能因為不無法接受，又或者大部分人不接受就否決某樣東西。”
江一梵頓了頓，繼續道，“是，我是個同性戀？可我怎麽了嗎？我是殺人放火了還是作奸犯科了？我隻過是想找一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人而已怎麽了？我喜歡同性到底礙著你什麽事了？你口口聲聲說要幫季修宇走回正道，請問你問過他的意願了嗎？你尊重過他了嗎？”
楊崎抿緊嘴不說話了。
江一梵喝了口水，用堅定地聲音說道，“兩個人的感情永遠容不下第三個人的插足，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都有可能是這份感情破裂。隻要季修宇他一天不說和我分開，那麽我就不會和他分開。”
其實江一梵還想說，即便有人能反對他們的感情，那個人也不能是楊崎，因為他沒有資格，即使他不知道。然而不管知不知道，傷害都已經造成。也許不能要求他背負這個責任，但是他也沒有資格上來對他們的感情插.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