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占床鋪的八爪章魚魔
搶占床鋪的八爪章魚魔
卡爾拿起手邊的鋼筆砸到朵拉後腦勺上,罵道:“放開她,別把她傷口再弄裂了。”
“傷口?”朵拉狐疑地放開人,現李鷺不單是臉上,渾身上下露出衣服的部分都幾乎不見血色。
“這是怎麽了?”她渾身抖地問,“才多久不見啊,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她衣服下麵多兩個彈孔,不變成屍體算是運氣不錯。”
“卡爾!”李鷺向卡爾抗議,但是這個警告已經遲了一步,朵拉大驚失色地開始要剝她的衣服。
“還有這衣服是怎麽回事?男裝?為什麽會是男裝,而且還是大上好幾號的!”朵拉幾乎是尖叫著說。她剛才淨注意到人了,沒注意到衣著的異樣。
不穿男裝還能穿什麽出來!奇斯還沒細心到要幫她準備好一套外出的衣物。不,這也可能是奇斯的陰謀,連冰箱裏的食物都會貼上注意標簽,不可能沒想到準備外出衣物。他或許就是幹脆不備衣物故意讓她無法出門的。原來奇斯是一個偶爾也會使詐的人。
李鷺忍無可忍地抬腿,把朵拉撂倒在黑色的長形皮質沙上,說:“我過來是想要解決暫時的工作問題,還不想把自己的貞操落在這裏。”
“我記得Z把你的行醫執照給蒸了,新的執照弄到了嗎?駕照之類的身份證明呢?納稅登記呢?”卡爾說,“在這些手續辦完之前,你先回家乖乖修養。”
“先別岔開話題。究竟是怎麽回事,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居然沒有人告訴我。”
李鷺歎了口氣,試圖安撫朵拉的情緒,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的工作比較重要吧。聖誕連休快要結束了,你明天也該回去工作了。”
“……白蘭度吧,是白蘭度吧!除了他還有誰能讓你揮失常的!”
李鷺扶額說:“原來我那亂七八糟的情史已經天下皆知了。”
朵拉咬牙切齒道:“白?蘭?度 ”
朵拉的激動情緒被其他事物所牽引,李鷺大鬆一口氣。無論如何,今後一段時間內,多維貢哪邊可能會遇到相當的麻煩。朵拉死纏爛打的功力讓人望而卻步。
街上下起了雪,白色的鵝毛雪片飄落到街道上,逐漸鋪起厚厚一層。其實聖誕節的長假還沒過,絕大多數的店家都關門歇業,街道上的人並不多。這樣冷清的場景將要維持到元旦假期結束吧。
冰冷的空氣呼吸入肺部讓人覺得舒適,奇斯放棄了開車回家,徒步行走在這樣的街道上。一邊走一邊想,李鷺在家裏會做什麽呢?有沒有在好好睡覺?雖然很想趕快回去見到她,可是心中又會忐忑不安,這樣的感情讓他踟躕。這樣的踟躕又是他很少經曆的,讓他卻步。
他感到了迷茫。在這個和平的城市裏,他所接觸的每一個人,所看到的每一個行人,都有自己的家。他們相互牽著手,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臉上。
這樣的世界與他的距離是多麽的遙遠。他和這個城市的人不一樣,有著不同的過去,過著不同的生活。
他看著別人平凡普通的每一日,有時候會覺得惆悵。那些人都有一個穩固的家庭,血緣關係將他們牢固地拴在了一起,就算遠離,也會想念彼此,最後回到同樣的地方相聚在一起。
可是他和李鷺卻什麽關係都沒有,李鷺的朋友隨意的一個電話就能夠把她叫走。走了之後呢?很難再回來了吧,畢竟他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僅僅是很普通的同居者。單純的快樂安寧是不足夠的,他強烈地感覺到需要有什麽形式來穩固這種關係。
路過市,奇斯進去購買了新鮮的菜蔬,這是他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安排每天吃什麽,計算需要用的錢,能夠保持他思維的敏銳度。
結果由於現進了很多新貨,不知不覺就買了滿滿兩大袋子。結賬處的工作人員看到如此壯觀的采購盛況,也連連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忙。奇斯禮貌地謝絕了幫助,一手一大袋仍然顯得很輕鬆。
這是當然的,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常常要進行嚴酷的負重遷徙或作戰,加了金屬板的防彈背心和脊柱防護已經占據了十公斤以上的負重,一把像樣的狙擊步槍起碼也要十公斤。此外還要背負兩種樣式的手槍、不同型號的彈夾及彈藥、通訊器材、水、食物乃至藥品。總計下來大約五十公斤左右,那時候幾乎已經相當於他的體重。
那段歲月如今遠去,他遠離了阿富汗的灰黃砂岩地貌,行走在紐約市內被白雪掩蓋的大街上,周圍沒有了槍炮喧囂,可是由於工作的原因,死亡和意外的威脅依然並不遙遠。
他慢慢地走了大約兩個小時,回到了住宅所在的社區,街道和綠地完全被大雪覆蓋。冬日的晚上十九點半,天色本來應該全黑。而拜這滿地的大雪所賜,依然顯得明亮。
他看到有個人在院子的門外靠牆站著,抬頭看不住飄落的雪片,呼出一口氣。剛離口就變成了白色的濃霧。
李鷺也注意到了他,用手肘把自己推起來,離開牆壁的支撐站直了。
“真傷腦筋,”李鷺說,“安保措施做得不錯,如果要進去的話肯定要破壞不少設備,所以幹脆等你回來了。”
李鷺戴著朵拉強行扣上的雪帽,白色的羽絨圍在頭上,把頭遮擋了大半,看上去很可愛。她站在雪地裏,周圍靜悄悄的,奇斯覺得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像這樣相處過。
奇斯過了幾秒鍾才現李鷺身上穿的衣服很眼熟,進而終於注意到那是艾瑞買給自己的衣服,因為尺碼太小,穿了一次就棄置一旁不知所蹤。他心裏某一塊地方轟的一下子突然爆炸了。
李鷺也不知道奇斯心裏在想些什麽,光看就知道這個男人的思維又脫線了,用膝蓋也能想得出他估計又是在神遊太虛。於是自己走上去,一把抓住奇斯的手臂,拖到大門前,命令:“開門。”
好大的握力,奇斯感動地想,好順暢的命令的口氣。明明是在紐約市郊別墅區,卻好像回到了戰地第一線。
奇斯手裏的東西突然被扯走……他心知不妙,和平生活過了沒多久居然讓人在他手中奪槍。他眼睛都不眨地抬腿橫掃,然而動作剛開個頭就知道不妥——他手裏哪來的槍,隻有市的購物袋。可他是多年生死打滾過來的,一旦開始了反擊就是一去無回的迅捷,再收力已然太遲。李鷺更是沒料到他會如此敏感,眼看那一腿威力巨大,手裏抱著紙袋狠狠往下一挫,硬是把那一腿錯開了方向。
一場小風波過去,兩人心有餘悸地站在大門外麵對望,一人手裏抱一個紙袋子傻愣。傍晚時分,紐約的烏鴉群在天空群飛而過,嘎嘎傻叫之聲此起彼落……
該怎麽形容如今的境況?如果剛才奇斯旁邊站著的是一位八十老太,估計已經是死了吧。李鷺抹了一把汗,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他好運遇到了自己。
“你的傷怎麽樣!”奇斯完全是被自己嚇到了。即使是八十老太站在自己身邊都沒關係,他認為現在的李鷺應該是比八十老太更為不堪一擊。
李鷺則迅地回答:“完——全沒有問題。”
“能夠給我看看嗎?傷口裂開了嗎?”
“……你是在挑戰我的醫學權威吧,想決鬥就請放馬過來。”
奇斯不安地上下掃描,那目光就像要把李鷺的衣服剝掉一樣。李鷺被掃描得臉色陣青陣白,作勢欲踢:“有什麽廢話等開門進去再說!”
奇斯終於掏出遙控電鑰,戰戰兢兢地打開大門,把李鷺讓進去。對於那場小小的暴力風波,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避而不談。
氣氛很尷尬,奇斯想著該如何轉移話題,在李鷺幫忙整理冰箱的時候,他終於想到了直至目前都被他遺忘很久的常識性問題。
“你好像沒有帶什麽外出的衣物過來,明天我出去給你買一些回來,想要什麽衣服?”
“啊,”李鷺從冰箱裏探出頭,想了想,就很確定地回答,“海軍陸戰隊迷彩、叢林迷彩、沙漠迷彩、傘兵迷彩各一套。黑色行動服一套,作戰背心、脊柱防護皮套、蛛絲防彈衣、鈦合金混陶瓷龍甲防彈衣一套,都要小號的。”
李鷺點一套,奇斯的臉色就頹喪一分。到最後,李鷺都現他被曬得微褐的皮膚上都沒了生氣。她猛然醒悟過來,直起腰,非常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都很貴,龍甲防彈衣好像就要上十萬美元,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會寫借條的。我的信用卡暫時被某人給‘蒸’掉了,等重新設置個人信用資料後我再還錢給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除了那些東西,沒有一點……別的,其他的需要嗎?”
李鷺左思右想,一拍腦袋:“我怎麽忘了呢!我需要一箱衛生巾,上次網購的丟在洛杉磯了,過了這麽久,生理期大概要到了吧。要大箱的,買一次可以用半年的那種,價格也會相對便宜。另外還需要一小盒衛生棉條,出任務時用棉條塞會比較保險。——哎,沒有外出的衣服,想要出去自己買都很不方便。剛才去醫院的時候,似乎還被接待人員當成偷別人衣服穿的小孩了,他們看我的眼神可真夠怪的。”
奇斯淚,心裏呐喊:我就是想問你想買什麽樣式的外出的衣服!
李鷺覺得這一個晚上的氣氛非常非常的奇怪。其實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奇怪氣氛了。不知道她究竟說錯了什麽話或做錯了什麽事,以至於一整個晚上,當奇斯看到她的時候,臉上總是會泛起不自然的表情。
她記得自己曾經也有很少說錯話做錯事的時段,如今想來,那時候的她是多麽正常啊!不過自從被注射了某種還未經成功驗證的毒品之後,好像就變得成了這樣。潘朵拉裏的人也就給了她一個封號,名曰“冷場王”。楊不認識以前的她,不過也對此用兩句經典的話做了總結,那就是——就算是再正常的人,如果腦袋進了水的話,就會變得不正常了;如果腦袋裏進的不但是水,而且還是毒水的話,那麽就會變成非地球物種了。
李鷺對此習以為常,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不正常也不是她的錯,要怪就怪那一針三無產品針劑。
折騰了大半天,就算是李鷺,也是累得很了。躺到床上的時候,什麽也沒想就睡下了。Z蒸了她的一切個人資料卻不立即給她新的身份,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讓她安生地呆在家裏,既然這樣,她就好好在家裏偷懶幾天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但這個晚上必定無法順風順水地安然入睡。
傷口處癢得厲害,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白天讓卡爾看了,他的結論也是正在愈合之中,並且十分驚歎她的複原度。李鷺不怕受傷不怕生病,就怕傷口愈合的那段時間,癢得真是讓人癢不欲生。
然後,就在她實在睡不著,快要狂的時候,一件絕對有損於她的名譽的事情生了……
房間的門口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李鷺驚了一跳。她沒有聽見閣樓的木質樓梯出任何響動,門口怎麽會開了?她警惕地伸手到枕頭下,握住奇斯給她準備的沙漠之鷹。
緊接著李鷺看清楚了進來的是什麽人,原來根本就是奇斯。這樣看來,以前幾次他走上閣樓時,是故意加重了腳步讓她提前預知他要上來的吧。真是相當體貼的行動呢,明明在很多地方都忽略過去,偏偏在一些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細節上十二萬分的小心注意。
李鷺放鬆了神經,問:“你怎麽來了?”
奇斯站在她床前,一連迷茫,過了大約十秒才反應過來,回答:“現在是六點三十五分。”
“啊?”這是什麽跟什麽?李鷺努力往壁鍾那邊看過去,顯然是淩晨一點零九分。
“我問你怎麽來了,是生了什麽事嗎?”她自動忽略對方沒有邏輯的回答,重複先前的問題。
奇斯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原來沒有偷偷跑出去啊,太好了……”他語緩慢,神情混沌,而且仍然是答非所問,以至於李鷺以為他是剛剛從精神病療養院裏跑出來的後天性愚型患者。
奇斯和她對視了將近半分鍾之後,身體突然一軟,上半身軟啪啪地倒在李鷺的床上,很疲累似的,慢騰騰把下半身也挪了上來。
被這種怪異行為舉止嚇得一時間無法做出正確反應的李鷺驚嚇得連連後退,這究竟是怎麽了,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完全跟不上事情進展的度?
然後她看見奇斯手裏還握著一把手槍,看不清是什麽型號。奇斯的動作完全就像是慢鏡頭,根本就像是個軟體動物,他麵孔朝下地趴住了床的一半,左手在枕頭下摸索,最後把自己的槍也塞了進去,然後就再無動靜了。
“喂!”李鷺說,“你幹什麽?”
……
“起來啊,回自己房間去!”她拉住奇斯的肩膀要把他拽起來。
奇斯迅地扯出枕頭下的那把槍,就在快要抵上李鷺額頭上時停下了動作,嘟嘟囔囔地說:“是你啊。”說完把殺人武器放回枕頭,一隻手臂攬住李鷺,一起壓到床上。
李鷺簡直頭皮麻,這根本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裏拔牙!
“奇斯,你真的想成為太監嗎?”她問。
奇斯沒反應,鼻息淺淺的,好像已經是熟睡狀態。
“……”
李鷺望天,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剛才……剛才奇斯莫非是夢遊?夢遊到她這裏,進行了幾句答非所問的對話,然後就這樣膽大妄為地把她當成抱枕?
奇斯不安地翻動一下,八爪章魚似的趴了上來。
“喂,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李鷺差不多要忍無可忍。
奇斯這時候又不動了,臉埋在她頸邊,嘟囔著不知道說了什麽話,就變成了完全無反應的肉塊。
李鷺猶豫再猶豫,隱忍再隱忍,她感覺到了強烈的誘惑,枕頭下就有三把槍。奇斯借給她的兩把沙漠之鷹,奇斯剛才帶來的自己的一把未知型號的槍。給他點顏色瞧瞧吧,可是內心又在強烈地抵觸。把他幹掉了誰來飼養她?李鷺敢說,方圓八百裏找不到一個像奇斯這樣的好手藝。
“你起來吧,”李鷺說,“算我求你了。”
可是還是被奇斯以美式摔跤般的姿勢固定在床上,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