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何琪在等一個人。

現在全公司上下的各年齡段的婦女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都是圍繞那個“一個人”來進行的。

當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個“一個人”是誰。

算起來，姚林也有好幾天沒有出現了。

何琪端著咖啡杯，坐在中午時分空蕩蕩的咖啡間裏，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你說姚助理啥時候才回來啊？”忽然一個女聲從咖啡間外麵傳來。

何琪的睫毛輕輕地顫顫，睜開眼來。

“你小點聲，怎麽又提他？”這次是個聽上去年紀大一點的女聲。

“哼，你當我願意提他，還不是看咱們何總……”第一個女聲完全沒有降低音量的意思，聲音很清澈，理直氣壯。說到何琪的時候，她頓了一下，再開口，聲音已經放柔很多。

“咱們何總啊，這兩天總是帶著那種笑。你也看到了吧，好像是對所有人說‘我很好’。特別讓人心疼。”

何琪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忽然就消失了。

他看著自己端著咖啡的手，那手還在幾天的晚上，在不知道多少個天橋上瘋狂地貼著留給姚林的信息。

那天晚上貼完的時候，天空降下了大雨。

他在雨裏為那個人等了好久。

他在那雨中，在天橋上，西裝革履，站得很直。

不時有女生會過來，微紅著臉詢問他需不需要傘。

他總會帶著“我很好”的笑容，禮貌地拒絕。

想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已經習慣告訴別人“我很好”。好像什麽情況，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可是，那天晚上，在那樣的大雨中，他真的有種“我不好”的感覺。

第一次，他覺得有什麽，就要從自己的手中溜走，而自己，卻留不住，抓不牢。

那晚上，姚林在賓館，用煙頭的火光照亮了李烽的臉。

那晚上，何琪的臉在漸漸包圍過來的黑暗裏，褪去了最後的光彩。

咖啡間外麵漸行漸遠的高跟鞋聲音讓何琪從沉思中猛地醒過來。

他站起身來，幾步邁出咖啡間。

他想見見那個清澈聲音的主人。

但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不見。

就像那晚的最後，隻有何琪一人的天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