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這幾日自己閑來無事，何琪也似乎很閑，經常找他出來喝酒吃飯，有時候也帶著娉婷，三個人熟悉很快，好像是多年的朋友。

這天，與何琪、娉婷吃過午飯後，姚林漫步回家。

天氣好的出奇。抬頭看看，天空澄澈，陽光照射處，所有黑暗無所遁形。

可是姚林知道黑暗都藏在心中，被軀殼緊緊包裹不露痕跡，悄悄滋長，甚至向著光明侵蝕過去，感染周圍。

可是何琪卻好像沒看到，或者說他故意無視這種蔓延著的黑暗，自然的走過來，在他的心靈上，輕輕按一下開關，所有隱晦的東西都被關起來，不能出來作惡。時間長了，姚林竟也漸漸習慣生活在這光明中，以為自己等同於一個普通人了。

娉婷在他的世界裏也很重要，姚林覺得她知道自己心上的開關，從她看自己的眼神中，他知道娉婷了解他。雖然娉婷不知道他的故事，也不關心他的過去，但是她智慧，她的心早已經不是高中生，姚林覺得她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不同的是，她絕對不會是主動去關上開關的人，她就隻是看著它，有時候甚至有些嘲笑的看著它，然後根據自己喜好，看看是不是時不時的碰碰它。姚林知道，娉婷是個善良的女生，她的善良並沒有因為她的聰明而有損，她和所有同年女生一樣善良有同情心，隻是不同於她們的浮躁和幼稚。

有一天何琪打來電話。

“你不再賣三明治了？”

“不賣了，再在那裏擺攤還是要被城管追，跑累了。”不用說，一定是娉婷告訴他的。

“那打算做什麽？”

他倒是關心自己，他們不過才認識幾天，姚林想著。

但他還是老實回答：“還沒有想好，等到沒有糧食裹腹的時候自然就有辦法了。放心，我這種人，絕對餓不死的。”姚林語氣曖昧，慣有的暗示，話中有話。

本來是想逗逗他，誰知道何琪竟然能夠自始至終完全無視他的各種誘惑和挑逗，並且裝作一副沒有發現的樣子，一帶而過。

“那要不要來我公司幫忙？”他倒是繼續著正經的話題。

“你的公司？我能做什麽？”自己沒有文憑，沒有工作經驗，倒是精通吃喝玩樂。

“私人助理，我的，就是幫我打掃下房間，端端茶，接個電話，送送文件什麽的。”何琪說。

“這不是秘書的工作？你的秘書呢？”

“秘書休產假了，還想把位置給她留著，你也就是臨時來頂替下，等她回來我會給你另外找個工作。”

“你找個男秘書不會不方便？而且這些我也不是很會。”

“不會，這我到不擔心，你就說你到底要不要來？”

姚林想到的是他的溫飽問題，何琪看起來很有錢，公司應該很大，既然公司很大，那麽工資自然不會低，而且工作環境自然也比戶外賽車要好的多。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什麽，讓自己這麽個什麽都不會的人做什麽私人助理，但是管他呢，反正現在有錢賺是最重要的。

姚林就這麽什麽都沒有仔細想，成為了何琪的私人助理。

他是不太慣於思考的，否則又怎麽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姚林艱難的爬起來，今天是他第一天起早趕車去上班，心情真有些不一樣。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穿上西裝打上領帶擠著公共汽車去上班，人生無常還真不是瞎說的。

好容易擠下車，深深吸口氣，平靜一下因為晃動劇烈的汽車而差點將早飯倒出來的胃。姚林向著自己新的辦公大樓走去。

天氣很好，那大樓也著實氣派。人行路的兩側，新栽種的樹苗長的碧綠，朝陽映襯下，格外養眼。他卻突然放慢了前進的腳步。

麵對前麵未知的世界，一種曾有過的感覺突然侵襲全身，以前，他也曾不顧一切向著未卜的前方奔去，卻不知道是個急轉彎，衝的太無顧慮，直直撞上去，痛不欲生。但是姚林決定繼續向前走。像娉婷說的，他有太多東西放不下，他要試著努力，不邁出這步，人生永沒有新的開始，但是這次，他已做了充足的準備。

見到何琪，何琪給他介紹了幾個員工，然後安排了一些簡單的工作，說是工作，其實也就是把文件歸類，整理書架，之類的閑雜事情。他自己倒是很認真的工作著，好像姚林也就隻是個普通的員工，甚至忘記了他的存在。

就這樣連續幾日下來，一切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有時姚林甚至沒有工作可做，就坐在何琪的辦公室裏看著他忙。想著他沒事找自己這麽個閑人杵在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麽。

突然想起，許久沒有見到陸仁，兩人還是通過他認識的。說何琪是陸仁的好朋友，可是也從沒有再在他麵前提起過他來。

姚林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突然覺得，陸仁，是他生命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過客，就像他的名字。他的出現，將一個男人帶離他的世界，又將另一個人帶進來，而他自己隻是走過，不曾停留。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姚林不了解，曾經他隻在床上才開口和他說話，也不過是說要他怎樣滿足自己。他們不曾互相了解過，他不曾在自己的生命裏留下痕跡。

也許有些人一聲注定和有些人無緣，和有些人糾纏，但是他們都會留下記憶。

但是記憶也有很多種，有些會老，老到懶著再浮現，一切淡到沒有。

而有些記憶卻好似吃了唐僧肉的妖精，天長地久的鮮明，想忘也忘不了。

姚林掙開眼睛，看著正在打電話的何琪。

他呢，他會給我留下哪種記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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