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兩心相映
第70章 兩心相映
炎炎夏日,外麵熱氣蒸騰,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隻有為數不多的老爺爺老大媽閑極無聊坐在大樹下的小板凳上乘涼。
花滿堂裏綠樹成蔭,涼爽宜人,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工作。
侯晁宗早早就起來了,穿著最顯精神的一套老式的確良紅色花紋襯衫,也沒有拄著拐杖,邁著悠閑的步伐在庭院裏走來走去,時不時探一探褲子口袋裏的東西,確認沒有被他弄丟。
李生財從小廚房裏端來解暑的花茶,看著老爺子有點緊張兮兮的模樣,搖頭一笑,立即把花茶擱置在回廊的坐凳上,笑嗬嗬地對他說道:“老爺子,您快坐下歇會,一早上您就晃過來晃過去,我眼睛都被您晃花了。”
“哈哈,我這不是精神好嘛,”侯晁宗停下步伐,走到長凳上坐下,端起花茶喝了好幾口,抬頭看著李生財,“你甭管我,忙你的去,要是侯彧他們到了,就來告訴我。”
“哎,好嘞,”李生財用脖子裏掛著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也拿過一杯花茶喝,“老爺子,您這是兩天沒見傅丫頭,想她了?”
侯晁宗被李生財說破心思,也不別扭,本來他也不是那種別扭的人,他一生豪氣肝膽,做事磊落光明,也就是歲數大了愛嘮嗑了點,有事沒事和喬明遠聊聊家常,順便針鋒相對。
他放下茶杯,笑了笑,刻滿皺紋的臉線條一下子柔和起來,“可不是麽?也就兩天未見,竟然覺得像是過了好久,嗬嗬。”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李生財也跟著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喲,都八點了,他們應該快到了,我去前麵瞅瞅去。”
“嗯,去吧。”
侯晁宗對他揮了揮手,看著原本碩果累累的狗骨頭樹,想到傅丫頭的話,不由自主笑了笑,又想到淩晨時分侯彧對他說的話,本來笑容滿麵的臉一瞬間變得肅殺,與生俱來的剛強氣質也跟著顯露出來,不過很快就收斂回去,又恢複平和的狀態。
兒孫自有兒孫福。
“爺爺,我回來了。”
傅任人未到話已到,聲音裏透出絲絲興奮。
要是換做尋常女子,與男朋友出去玩了兩天,回來後見到男朋友的家人肯定規規矩矩,但是傅任是誰?
傅鐵男的女兒。
本來她在大學裏的個性就是活潑開朗的,勇於追求真愛的女生,再加上她和侯晁宗相處了半年之久,也就沒有那種扭捏的性子。
“丫頭回來了?快到爺爺這裏來,爺爺有東西要給你。”
傅任轉過回廊,走到院子裏時就看到今天特別高興的侯晁宗正對著她招手,她此時也不著急了,停下腳步等著侯彧走過來,和他一起走過去。
侯彧微笑地牽著傅任的手,走到侯晁宗麵前,問道:“爺爺,您難道沒有東西給我麽?我可是您的親孫兒。”
侯晁宗看著郎才女貌的他們,開心一笑,“哈哈,給丫頭不就是等於給你麽。”
“爺爺。”
傅任被侯晁宗打趣,微微跺腳表達不滿。
侯彧在一邊笑。
侯晁宗拍了拍旁邊的木凳,“咳咳,言歸正傳,丫頭,來,坐這裏,爺爺給你一樣東西。”
傅任依言坐下,屏氣凝神,直覺侯晁宗給予的將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物品。
侯晁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傅任一驚,不會是傳家之寶之類的東西吧?
她抬頭看向侯彧,侯彧對她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她複又低頭看過去,這是一個古樸的木盒,隱隱約約還透出一股好聞的香味,木盒表麵看來好像經常被人拿在手裏摩挲,已經變得辯駁掉漆。
傅任猜測裏麵或許是江曼青的東西,比如戒指、手鐲、玉之類的東西,按照電視劇裏演的,江曼青生前囑咐侯晁宗,在她去世後把這件物品傳承給下一代,不過,這不應該由侯母保管麽?且更應該是在新婚之夜拿出來交給媳婦啊?
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麽?萬一不是她認為的呢?
侯晁宗仔細解下木盒的鎖扣,打開蓋子,傅任一愣,裏麵竟然是一把造型古樸的鑰匙,鑰匙是銅製,已經生鏽,拿在手裏有股特殊的味道,她還真沒想到裏麵竟然是鑰匙!
侯晁宗把傅任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打趣她,“丫頭是不是以為裏麵是手鐲之類的小玩意?”
傅任窘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而後落落大方地說道:“爺爺,正常人看見這種方盒子,都會這樣認為的,而且丫頭是女生,當然會往那個方向想。”
侯彧站在傅任旁邊,依靠在廊柱上,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樣,“爺爺,您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這把鑰匙的由來,難不成是您一生積蓄的保險箱的鑰匙?”
侯晁宗瞪了侯彧一眼,拿著鑰匙在他們麵前比劃,“你當爺爺不知道?現在保險箱鑰匙哪是這種?”
傅任轉首對侯彧白了一眼,而後對侯晁宗咯咯一笑,“爺爺,侯彧逗你玩呢,您和我們倆說說,這把鑰匙是不是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傳說?”
“還說侯彧呢,你這小丫頭也跟著亂講,”侯晁宗把鑰匙遞到傅任麵前,自然地解釋道,“丫頭,拿著,這是花滿堂最原始的鑰匙,也是土地使用權的一種象征,我現在把鑰匙交給你,這就意味著花滿堂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你是花滿堂的主人,我們都是你的房客。”
傅任剛才雖然一直在說笑,但是隱隱約約猜到這把鑰匙與花滿堂有關,隻不過沒想到一把不起眼的在潘家園裏隨處可見的舊時代鑰匙,竟然代表著如今價值千萬的花滿堂。
她一時間有點不能接受,愣在那裏。
侯晁宗展開她的手,把鑰匙放在她的手心,語重心長地說道:“爺爺原本想在你生日那一天交給你,可是後來喝醉了,把這事忘記了,丫頭,爺爺能夠認識你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你能和侯彧認識又互相喜歡,更是緣分中的緣分,反正你注定是我們侯家認定的媳婦,所以早一天還是晚一天把鑰匙交給你都沒錯,呐,你不用覺得心裏有負擔,也不要以為爺爺是在對你和侯彧逼婚,我不是侯彧媽媽,不著急抱重孫兒,我懂得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你們小倆口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我隻是把擱在心裏的願望早點完成,省得一直惦記。”
侯彧此時也靠著傅任坐下,伸手摟住她,右手按住她捧著鑰匙的手,“小寶,你要是不願意收下鑰匙,就是等於不願意接受我,你忍心麽?”
傅任看了一眼慈祥和藹看著自己的侯晁宗,又看了一眼滿眼情深意切的侯彧,覺得如果不接受,良心就過意不去。
要命,這爺孫倆是給她下了緊箍咒,好亞曆山大。
侯晁宗悄悄瞥了一眼侯彧,侯彧收到他的暗示,立即醞釀悲傷情緒,腦袋靠在傅任的肩上,一副林妹妹傷春悲秋模樣,“小寶,難不成你嫌棄我比你大九歲,不願意接受我麽?”
傅任哭笑不得,他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一遍,現在說她嫌棄他,是誠心氣她呢?
她把鑰匙放在盒子裏,重新鎖上,然後緊緊拿在手裏,抬頭看著侯晁宗和侯彧,甜甜一笑,“那丫頭就卻之不恭啦。”
侯晁宗興奮的拍手,“哈哈,不用客氣。”
侯彧吻了吻她的臉,“哎,沒想到我侯彧也有這麽一天,需要靠爺爺幫忙,才讓心愛的女子答應接受我。”
傅任轉身白了他一眼,“彧哥,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是是,是我得了便宜,得了天大的便宜。”侯彧收起唉聲歎氣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揚起笑容,滿眼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侯晁宗功成身退,起身悄悄離開,他偷偷對侯彧比了一個大拇指,侯彧抱著傅任,對侯晁宗微微一笑,張嘴無聲說道,“謝謝爺爺。”
“小寶,你說今天我們要不要取慶祝一下?”
“慶祝什麽?”
“慶祝我們倆同時被雙方長輩接受,沒有遇到困難。”
“你的提議不錯,那我們怎麽慶祝?”
“你來北京大半年,隻去過長城和附近的景點,今天我帶你去逛逛其他景點如何?”
“好啊,不過天氣熱,曬傷了怎麽辦?”
“遮陽傘,再說你們女孩子不是都有各種防暑措施麽,你放心,要是曬黑了,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白回來。”
“切,我以為你會說要陪我一起黑。”
“那怎麽行?為了我們下一代,必須白回來。”
“……”
也就一天時間,北京城這麽多景點,哪能逛得玩?
倆人挑了時間不需要玩太久的景點去看了,不過斷斷續續玩下來,也快半夜,傅任又累又熱,最後回到公寓的時候,洗漱完沾枕即睡。
翌日,傅任睜開眼睛看到爸媽的那一刻,一反常態地沉默不語,她看了一眼熟悉的飛機場等候大廳,身邊打包好自己慣用的行李箱,行李箱上有她名字的登機牌,冷冷蹙眉,然後聽到廣播,拎著行李拿著登機牌登記,去通關。
任冉擔心地看著前麵的傅任,輕聲一歎,“丫頭很聰明。”
傅鐵男拉著行李箱,擁著任冉,自豪地表示,“還不是遺傳了我們倆優秀的基因。”
任冉搖頭一笑。
傅任找到自己的座位,位置是在艙門邊上,空間寬闊,她哼了一聲,舉起行李放在上麵的行李架上,把手機關機扔在了包裏,然後空無一物地在位置上坐下,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托腮開始思索。
她爸媽前後對比分明的態度,侯彧掩飾再好無意之間流露出的迷惘自責,侯晁宗字裏行間的囑托,這一切都不同尋常,他們對她隱瞞了一些事。
是什麽事需要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對她隱瞞呢?
她前後一想多少能夠猜出一些,肯定與唐畫有關,唐畫的背景擱在那裏,而且說不定已經去世的溫雲卿也被參合在其中。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如今這出戲肯定事關重大,不然侯彧也不會同意她爸媽,同意她回老家。
她雖然識大體,不無理取鬧,但是侯彧把她當成孩子的做法實在不得她的心,她是新時代女性,遇事不會隻想到逃避,也不會讓另一伴絞盡腦汁去想,倆個人既然選擇了在一起,那麽對未來的變故有所準備,這種被人當成弱不禁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傅任想到這裏,指著窗外的某個方向,罵了一句,“哼,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下一次要在這樣,小心我劈了你!”
“小姑娘,你這是要劈了誰?我麽?”
一道非常熟悉的低沉男音在她旁邊響起,傅任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回首望向來者,在看到英俊瀟灑的侯彧拎著簡單的行李站在過道裏時,她暈了,“咦,侯爺?你怎麽在這裏?”
侯彧黑眸帶笑,放好行李,坐在了她邊上,係好了安全帶,對她眨了眨眼,揚起嘴角,“那我應該在哪裏?”
傅任哆嗦著嘴,顫抖著手,看向前麵一排微笑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自顧聊天的爸媽,瞬間領會貫通。
她哼了一聲,斜著眼睛看他,“你不是應該在公司或者花滿堂或者哪家咖啡館,處理不得不避開我又非常棘手的事情麽?”
侯彧嗬嗬一笑,雙手相握,“嗯,本來是應該那樣做的,可是我良心發現,不能讓你就這麽離開,於是立即找人買了一張機票,請了三天假,特地送你回去。”
傅任明白自己被他耍了,於是也在椅子裏坐好,目視前方,傲嬌地表示,“侯爺,你太客氣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這不是還有我爸媽在麽。”
侯彧湊近她,故意套在她耳邊說話,“不一樣,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再說你不歡迎我去你家鄉看看?”
傅任歪頭瞪了他一眼,往裏邊挪了挪,遠離他的範圍,“當然歡迎,隻不過我認為你應該會很忙,所以特意配合你演戲,讓你無聲無息把我送上飛機。”
侯彧對於她的動作非常不滿,主動伸手一把摟住她,“我是很忙,可是我舍不得離開你,那些事反正也晚了好些年,早一天晚一天解決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傅任被他壓在懷裏,動彈不得,不過嘴上依舊得理不饒人,“喲,我本來都計劃好了,考慮到你的自尊心,怕你擔心我知道後,在我麵前失了麵子,特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懵懂無知的模樣,準備回老家不聯係你,等你處理完來找我,倆人演場苦情狗血大戲,現在你這樣追過來,讓我怎麽按照劇本唱下去?”
侯彧低沉一笑,吻了吻她的額頭,“哈哈,我竟然不知道我家夫人原來想象力如此豐富,竟然會自編自導,真是人才,要不要為夫給你推薦幾位名導認識下?”
“行啊,我卻之不恭,順便在添加點更狗血的內容,什麽男朋友初戀女友回來,背後隱藏著驚天陰謀,男朋友為了現任女友的安危,不得已配合女友的父親把她送回老家,獨自一人處理,在夜裏孤獨回憶著傷口。”傅任嘴上與他抬杠,心裏卻甜滋滋的,還不自覺伸手抱著他。
侯彧嗬嗬一笑,梳理著她的卷發,“不錯的主意,不過你怎麽沒有加個三歲小孩子來阻礙男女主角的發展?”
傅任揪了一下他的手臂,撅嘴哼道:“我又不笨,要是有個孩子存在,女主角的父母根本不會同意。”
兩心相映不過如此。
侯彧黑眸帶笑,俯身貼著她耳邊說著情話,“嗬嗬,小寶,我是侯爺,我是你一人的侯爺,你願意讓我送你回去嗎?”
傅任看著拔地而起的飛機,外麵的建築物已經看不見,隻有藍天白雲,正如她現在的心情,晴空萬裏。
“飛機都起飛了,我現在讓你下去不是不符合國際人道主義精神麽?”
“哈哈,你這丫頭,太淘氣,我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你。”
“隻能說我太聰明,窺一葉而知天下,你應該羨慕自己在三十五這一年,遇上我這麽聰明且貌美如花、不吃醋、不撒潑、不無理取鬧的新時代女朋友。”
“嗯,我真羨慕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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