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記得王菲有首歌,歌詞是這麽唱的,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突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我覺得可以用來這麽形容我和卓一斐的相識。

通常來說,王子和公主的初識,總會有個十分浪漫的開頭,和相當唯美的背景。即使沒有金碧輝煌的宮殿,至少也要有香氣四溢的玫瑰。但很可惜的是,我不是公主,他亦不是什麽PRINCE,所以事實是完全相反的。我們的相遇是在一個又髒又臭的廁所裏,香氣是不可能有的了,有的也隻能是氨氣什麽的。那樣的開始,大抵隻能用糟糕透頂來形容了。

因此,每當別人問起我們是如何認識的時候,我們總會非常默契的保持沉默,沒辦法,沉默是金嘛。但臉上的表情總是掩飾不了的精彩,我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則是窘的難以啟齒,久而久之,會察言觀色的朋友也同樣學會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高三畢業的那年夏天,我剛考上了本市最好的一所重點大學,家裏的人都整齊一致的樂歪了嘴,更有甚者,如我老媽之流,興奮的跟吃了□□似的,手舞足蹈的拚命往親戚家裏撥電話,愣是折騰了一晚上沒睡覺!

那時眾望所歸,回到母校,意氣風發,遇到的人都笑著拍我的肩,戲謔的叫一聲“狀元”。我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心裏終歸是難免躊躇滿誌。高考成績出來後的那兩個月,我跟著石磊玩得是瘋脫了形,不過10點我基本是不回家的。

那天是石磊的生日,他是獅子座的,所以在盛夏的八月出生,當天晚上他在“高漲”包了好大一桌子酒席,請了一屋子的狐朋狗黨,大家都是十□□歲的年紀,聚在一塊兒,難免吵吵鬧鬧,倒也十分熱鬧。

說到石頭,他是我從小玩到大的鄰居,是知己也是哥們兒。我們常常把帶曖昧的那種叫作“青梅竹馬。”所以如我和他這樣純淨的跟農夫山泉似的革命友情,我稱呼之為——“發小”。

那晚來的大多數是男人,所以氣氛很是火爆,沒過多少時間,石頭已經被灌了好幾杯了,臉色赤紅,用他們的話來說,離犯罪不遠了。

我在一旁鎮定自若,疊著腿悠閑的喝我的雪碧,沒少帶著幸災樂禍的成份。石頭連續給我甩了好幾個眼色,我都假裝沒看見,繼續悶頭吃菜。

眼前的杯子空了滿,滿了空,二氧化碳有節奏的向上湧出,時不時地圍成一股又一股的氣柱,像是色彩斑斕的海底世界,活蹦亂跳的氣泡就如同我當時的心情,初生牛犢,意氣風發。

觥籌交錯,酒色盈盈,我開始覺得肚子有點漲了,莫非真的是報應不爽?我打了個招呼就起身離席,往洗手間方向跑去。

“高漲”是家小飯店,老板人和氣,菜色也好,倒也客似雲來,唯有一點最大的缺陷,就是飯店的廁所,小而簡陋不提,還是不分男女的那種,我們曾經提了幾次,未果,如今倒也習慣了。我熟門熟路的走進去,隨便上了插銷,就一屁股坐下了。

當我剛拿了紙巾,準備起身的時候,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了!我聽見外邊一陣西西梭梭的人聲,然後門被人用力一撞發出巨響,我聽到“啪啦”一聲,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插銷半掉不掉的掛在門上,我窘了,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傻傻得看著眼前的男人推門而入,然後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

沉默三秒。。我們一起爆出一聲驚呼,

“你怎麽不知道關門!!!”

“你怎麽隨便亂推門!!”

我又驚又怒,所幸的是當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長款T恤。至少還沒有到走光的程度,於是我迅速的拉上褲子,隨手拿起手邊的紙巾筒就往他的方向砸過去,“滾出去!”

他捂著頭痛呼了一聲,表情有點不可置信,似乎又驚訝又憤怒,抿了抿唇,但還是退了一步,大力的把門給甩上了。

我怒!他那什麽眼神兒,亂闖廁所的人居然還這麽理直氣壯,連聲對不起都沒有,奶奶個熊,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

我忿忿的回到包間,有些遷怒的瞪著石頭,若不是他非要選這裏,我會遇到這麽尷尬的事情麽,虧大了!

他有點不明所以,但隨即大笑著扯起我的胳膊,舌頭有點打結的說,“卓一斐,你剛來,還不認識,我給你介紹。這個,韓凱文,和我從小玩到大的,人家可是才女阿才女!剛考的H大!”言辭間盡是不加掩飾的驕傲和與有榮焉。

我有點哭笑不得的抬起頭,但當我看清對方長相的時候,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他的臉色也頗為精彩,想是也認出了我,嘴唇動了兩下,剛想開口的時候,就聽到旁邊有人笑道,“哎,一斐,沒記錯的話,你今年考的也是H大是不是?”

他微微頷首,轉過頭尷尬的看著我,想了想才說,“剛剛不好意思,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這杯酒我敬你。”然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頭就給喝了。

旁邊人不明所以,用詢問的眼光來回看著我們倆,我根本懶得解釋,又不能發作,更何況還是那麽尷尬的事情,顧及到不好掃了大家的興致,當即也隻好啞巴吃黃連,悶悶恩了一聲,把手上的杯子一口給幹了。一屋子人都鼓掌叫好,直誇我豪氣,什麽巾幗不讓須眉,我昏厥。

連帶有幾個不帶眼色的狐朋管我叫大嫂,還回頭調侃石頭說他是什麽教導有方。瀑布汗阿我。

石頭的反應是笑得眼淚嘩啦啦的,一個勁的擺手,連話都講不清了,但我沒有,我微笑著把幾隻特大的龍蝦扔到他們碗裏,一人附送一句,“兄弟,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懂嗎?來,多吃點菜。”

他們幾個一臉懵懵懂懂的點頭,我估計他們是理解不了我給龍蝦的真義了,歎氣,真是又聾又瞎,太嫩了,估計還不懂什麽是察顏觀色了。當我再次抬頭的時候,發現那個卓一斐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我,眼光時不時的落在我麵前的龍蝦上,指指旁邊的人,又指指自己的腦子,然後衝我眨了眨眼睛,但卻什麽話都沒說。

酒過三巡,大家手上的筷子也都基本不動了,旁邊有人提議去續攤,老花樣了,但是大家都沒意見。

我跟著他們來到離這不遠的錢櫃唱k,等服務的小姐開機以後,幾個男人就開始爭相表現,臉對著臉吼歌,其實我覺得他們這嗓子挺適合軍訓的時候去拉歌的,但我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震耳的音樂開始傳來,帶著點搖滾,破碎而激烈,一聲一聲,直要撞到人的心坎兒裏去,我覺得胸口有些不堪重負,悶頭倒到沙發上,包廂裏絢爛的燈光晃得我眼暈。

我聽見幾個人在唱張震嶽的那首《我愛台妹》,歌詞實在是有些不堪入耳,簡直算得上輕視女性。他們卻顯得興致勃勃,翻來覆去的就是那幾句詞,“把手放在空中甩,把衣服都掀起來,把奶罩都丟上來。”

我看著他們群魔亂舞的得意樣,估計他們心裏肯定覺得自己特時髦,特跟的上潮流。我有些輕蔑的嗤笑,現在的流行是什麽,是盲目,是虛浮,像水上的浮萍,薄薄一層,風過了,也就散了。

一曲完畢,石頭死拉硬拽的推我去點歌,我無奈,卻不好拂了壽星的興致,隨即又有些惡作劇的笑起來,嘿嘿,小石頭,你可別後悔!

我點了一首張惠妹的《卡門》,音樂響起,我緩緩啟唇,一字一句的唱道,“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

我特地把重音放在“男人”這兩個字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直到唱完最後一句,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已找晦氣。帶著點挑釁,又有點報複的快感,一番自我陶醉之後,我環顧四周,大家表情卻依然如常,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隻有石頭一個勁的給我鼓掌。

瞎起勁,真是鬱悶,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是我現在的感覺了。

眼神不經意的掠過卓一斐,那廝正悠閑得半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手上不時的擺弄著打火機,目光頗為玩味。我回過頭,隻作沒看見,起身回到角落,把正對屏幕的位置留給下首歌的人。

我沒想到卓一斐會起身向我走過來,並且朝我伸出右手。我有點不明所以,所以神情特別戒備的看著他,問,“你要幹什麽?”

他低低笑了一下,有點諷刺的笑著用手指指我的話筒,反問,“你說我要幹什麽,恩?”

我了然,隨即臉上一窘,訕訕的遞上話筒。

包廂的燈光絢爛而昏暗,我看著他拿起話筒,對我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他在前麵坐下來,轉頭對著屏幕不再看我,認真而專注。他輕輕垂下了眼,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而縹緲,啟唇的同時,醇厚低沉的男聲混合著柔和的音樂從周圍的音箱緩緩流瀉而出,是那首謝霆鋒的《玉蝴蝶》。

我這人向來愛聽男人唱粵語歌,總覺得那才是流行中真正的經典,是曆經滄海桑田,卻依然魅力不減當年,有種唇齒流芳,纏綿入骨的味道。

那一刻,我有種驚豔的感覺。

我看著他的側麵,目光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欣賞,第一次仔細看了他的臉,單眼皮,短發,睫毛很長,嘴唇長得一般,不笑的時候顯得很憂鬱,客觀的說,他充其量也隻能算是清秀而已。

但我就是覺得心髒忽然漏跳了兩拍,尤其當聽到他唱到那句,“你哪裏是蝴蝶,然而飛不飛一樣美。”僅僅是那個瞬間,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心中夏花般絢爛開來,悄無聲息,蔓延覆蓋。

耳邊他的歌聲還在徘徊,低沉婉轉,百轉千回,仿佛有道不盡的刻骨纏綿.我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首歌,僅僅是一首歌,就這麽愛上一個男人。

另,對好友晴悠童鞋的溫馨提示:誤入歧途進入此文清選擇右上叉叉,否則由此文帶來的一切不適,本人概不負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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