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論跳崖的存活率
第三十七章 論跳崖的存活率
“宮主——”畫汝淒慘的叫聲回蕩在盛京這片荒蕪的野外,她手持寶劍爆發了所有能量殺出一條通往懸崖邊的血路。
畫汝木楞的看著芒棘跳下去的方向,自己怎麽就這麽不中用,為什麽自己無力保護宮主?她要跳下去——生,她是宮主的貼身護衛,死,就算到了陰曹地府,她也要站在宮主的身邊。
……
懸崖上的黑衣人們見暗殺對象已經很識時務的跳崖,這懸崖深不見底,放眼望去峭壁間沒有任何可以緩衝一下的小柳條大樹枝,掉下去必然屍骨無存。
可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務必死要見屍,並且要把屍體呈現在主上麵前。
他們必須去崖下尋找芒棘的屍體,就算隻剩渣渣子,他們也要找到。黑衣人早已無心戀戰,隻是微生武與芒棘的侍衛們怎可能放過他們。
先前那個成功刺傷芒棘與微生武的黑衣人應該是這群殺手中比較有地位的一個,他一邊擋住衝他而來的攻擊一邊道:“此刻他倆已經跳落山崖,你們何必與我等再苦苦糾纏,難道不下去找找他們的屍體?”
前一刻的刀光劍影,這一刻的寂寥無聲。
神暝宮眾人看向懸崖邊。
懸崖邊一個嬌弱的身影此刻格外顯眼。她沒有聽這邊的動靜,毫不在意的起身,那姿勢是要躍下去。
她所處位置已是崖邊,神暝宮眾人根本來不及去攔,就在歎息一個生命又將就此隕落時,一個快速而而沉寂的身影出現在那嬌弱身軀之前,生生攔住了她。
畫汝沒想到會有人能攔住她,抬頭一看,這是當初在神暝宮睡巨型葫蘆的那個人——離王的護衛易昭。
再往後看去,紫棠色披風在剛入冬的寒風中格外炫目映襯著披風主人絕豔的臉龐。
畫汝從未承認過任何一個人是宮主的夫君,此刻她看到離王顏晉楚,從不流淚的她眼淚卻無聲的落下,“你不是一直糾纏著宮主,以前把神暝宮當作你離王的後花園,如今宮主出事之時,你又在何處。你此刻前來又有何用,宮主已經……”
紫棠色披風下露出一截月白色的衣袖,衣袖下的手腕剔透如玉,那手腕輕輕一揮,聲音冰冷,眼神森涼,“全殺了。”
關於齊盛第一人的傳聞,不但風流絕豔,更殘忍嗜血。他身後的亡魂遍布整個天下。
黑衣人很多是嗎?
盛京乃天子腳下,黑衣人再多能多過皇家衛隊嗎?毋須多好的戰術,毋須多高的武藝,人海就夠淹死他們。
一時間,這片荒蕪到隻剩黃土的大地瞬間變成流滿鮮血的修羅地獄。神暝宮眾人及冰荒族的衛士看到離王手下這樣的殺人方式皆是一愣。
“不留活口拷問主使嗎?”神暝宮呆愣的眾人中,有個人呆愣的說了一句,隨後猛的意識到此刻自己這樣質疑那殺神的決定,他也活得不耐煩了嗎?
顏晉楚看著一個個如黑色鬱金香的人們在血色中凋謝,嘴角勾起可怖的弧度,毋容置疑道:“把聞人芒棘給本王找來,本王要親自問她——這懸崖當真那麽好跳?”
一邊的畫汝抹去眼淚,定定的看了顏晉楚一眼,隨後拔起身邊的寶劍緩緩插入刀鞘。
這個人,他堅信宮主還活著。
那她為何不信?
神暝宮關於宮主的傳聞她不是沒聽到過。聞人芒棘是貓妖附體有九條命——她從未信過也沒在乎過這樣的傳言,隻是此刻她真希望宮主的確有九條命。
與其跳下去難辨生死,不如去把宮主找回來。
……
深不見底的深淵懸崖,跳下去後,活著的概率是多少?
若芒棘和微生武兩人雙雙遇難,那便是零生存;若他們中有一人活著,概率馬上提升為百分之五十;若這兩人都逆天的活著,這懸崖一定羞愧的不好意思稱自己為深淵。
不過還好,這兩人雖然都活著,不過都活得不太好,而且他們沒在崖底,隻在懸崖中段。這懸崖因此不用太羞愧,暫定從此崖跳下去存活率:百分之七十五。
芒棘看著傷痕累累的微生武,再看看除了先前左肩那一劍之後便沒有受過別的傷的自己,頓時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怎麽知道微生武這家夥會跟著跳下來,還展現出了極好的輕功,可是這懸崖峭壁的又沒有地方讓他借力落點,他又要抱著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芒棘。
在看到峭壁上有一個自然形成的峭洞後,他幾乎沒有猶豫的用自己的身體摩擦在峭壁之上當刹車用,最後躍進了峭洞裏。
他因為身體和山體親密的摩擦,大傷小傷斑駁縱橫。芒棘因為被他抱著護在胸前,毫發無傷。
說實話,芒棘很感激,很感動,這樣的情緒讓她無措,她捂著自己還在噗噗流血的左肩,最後擠出別扭的笑,憋出一句:“還好還好,你輝珠明月的容貌完好無缺。”
靛藍衣袍的男子看著這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女子,嗤笑一聲,“我怎麽聽出幸災樂禍的意味。”
芒棘心中大喊冤枉,麵上不氣不惱,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還護得她完好如此,他自己卻如此狼狽,現在該知情識趣點,於是她慢慢解開自己身上最外層的錦衣玉袍。
男子看著她的動作挑起眉毛,芒棘卻恍然不知的繼續解衣裳,古代女子的衣服最麻煩的是一層一層又一層,不過此刻芒棘最滿意的也正是這些層層疊疊的衣服。她脫下外麵的錦袍,裏麵是一件白色純棉裏衣。
已是初冬天氣,畫汝怕芒棘凍死一般,給她穿的很多,就算她多脫幾層,她也能肯定這位冰荒世子什麽也看不到。
她脫下那件純棉裏衣,打了個寒顫後趕緊把外麵的錦袍披上,心想畫汝是愛自己的,果然好冷。隨後把衣服撕成一條一條。
男子這時終於明白了女子的用意,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這是大戶小姐會做出的事情嗎?就算眼前這女子出生在武林世家,可也從小不跨出家門……
且女子貞潔於她一生都十分重要,雖然自己與她已有婚約,但是她心底根本沒有想要嫁給他的意思,且齊盛帝多番阻撓,最後這門親事是否會成還是未知之數。
她就這樣當著他麵脫衣服?
芒棘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想什麽。自己有一次就這麽隨意的披著衣袍出現在聞人逐麵前,當時聞人逐就好像見到個光著身子的她似的。她是現代人,哪有那麽誇張。
她一直在想,穿越到這裏的夏天該怎麽過,難道還把自己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那麽她可真的要變成木乃伊了。
靠近男子身邊,看著他滿身的傷痕,芒棘甚至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看著他肩胛處的貫穿傷,她輕歎一口氣,道:“解開衣服,我給你稍稍包紮一下盡量避免細菌感染。”
男子沒聽懂‘細菌感染’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順從的解開衣服。精巧的鎖骨,白玉的肌膚本該讓芒棘驚豔,不過此刻卻因為傷和血變得猙獰。
芒棘先用撕碎的棉布擦拭傷口周圍,血液經過這麽久,已經有些凝固,擦拭時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小心,卻還是帶動傷口,能感覺到男子雖然已經拚命再忍,還是悶哼了兩聲。
“那個……”芒棘覺得該說些什麽,來轉移一下他疼痛感,並且對於眼前這個男子,她的確有很多疑問,不過她有些猶豫該不該說現在自己心中所想的內容。
身側傳來一聲輕笑,男子悠悠道:“看你跳崖都跳得那麽爽快,沒想到說話倒支支吾吾的。”
芒棘抬眼看了他一眼,也隨之自嘲一笑,低下頭繼續擦拭他的傷口,心想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我該怎麽稱呼你?”
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她卻淡定的繼續用撕成布條的自己的裏衣為他包紮一個個傷口。
本不想回答,但看著她生疏的包紮動作,他笑了笑,“你摔到腦袋了?我是冰荒世子,微生武。”
“哦——”芒棘頭也沒抬,“我還以為你不會願意我叫你微生武。沒想到你跟著我跳崖跳得挺爽快,送死都沒多猶豫,現在怎麽倒優柔寡斷起來。”
男子自嘲的笑笑,語氣中有道不盡的痛楚,“名字不過一個代號,我都不能好好的活在這世間,代號有何要緊。”
芒棘幫他把肩胛的傷包裹好,最後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猥瑣的笑了笑,心想人長的好看就是優勢,打個蝴蝶結也這麽好看。
她後傾身子滿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隨後幫男子把衣服拉起,指著蝴蝶結的位置笑道:“似乎這裏成親的時候男子這位置會有一朵大紅花,如今這白布條蝴蝶結過不了多久也要被染成紅色,也許我們不能活著出去了,所以你自己提前感受一下你的人生大事是什麽樣子。”
男子低頭看向自己敞開的衣襟,半個蝴蝶結展露在外麵,他無奈的看看芒棘,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轉過頭去不看芒棘,也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