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連不喜

即連不喜

王成平掂量著手裏被陳皓強塞來的球杆,琢磨是學習孫悟空還是豬八戒,能夠一棒子或一耙子打死眼前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妖孽。可她尚未繼續發難,包廂虛掩的門輕敲幾下,倒是進來幾個衣冠楚楚的老外,跟陳皓親熱打招呼:“嘿,果然是陳?好久不見,快來大家一起玩一局?”

麵對邀請陳皓隻是微笑,目光卻未從王成平身上移開,顯然向來人表明態度:此處有佳人,閑人勿擾局。鬼子見狀倒也識趣,閑談幾句剛要離開,卻被一直冷眼旁觀的王成平叫住。

“和他們去打啊。”王成平已經完全褪下方才的滿臉不耐煩,對著陳皓笑靨如花,“你玩你的,無需理我。你剛才教我的動作太難,我也正好一人摸索幾遍。”

麵對王成平的豐盛笑容,陳皓卻不由哆嗦一下,皺皺眉頭:他自己倒也很久沒碰台球,的確有點想和別人玩一局。隻是王成平在側,他顯然也不願放棄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光。兩下都在揣度,於是陳皓半天仍舊沉吟不語。

然而王成平看他猶豫,居然使上激將法:“怕輸?還是你的水平隻能教我這等新手?”

陳皓明知是計,仍忍不住反駁道:“我的水平,怎麽也算中上流。”

一旁邀請陳皓打球的幾個鬼子居然懂中文,眼瞧陳皓加入有望,連忙起哄:“還不如用事實對這位小姐說話?”

陳皓斜眼望著王成平,意思是如果她不想讓自己去,他便決不離開。然而王成平已經煩死陳皓的囉哩八嗦,恨不得他趕緊從自己身邊滾開,忙道:“我先在這裏自己玩會,一會就去看你,你快去快去快去,贏了球告訴我。”

這麽惡劣的態度……陳皓瞪著她剛想說話,卻被擁上前的幾個人強拽走:“這位小姐都放人了,陳你還賴在這裏幹什麽……”

呼,王成平耳邊終於安靜了。

她忽略陳皓向自己喊來“我就在隔壁,你來看我……”的魔音,把台球杆隨意往桌上一扔,便癱在椅子裏閉目養神。

其實但凡運動,都能逼死懶惰成性的王成平。她隻喜歡安靜而舒緩的東西,比如爬爬山、練練瑜伽;或者遊泳,這些都在她的接受範圍內,但是球類、跑步、和競技類的運動還是算了吧。

沒錯,對於王成平,台球也是球。

她很討厭劇烈運動完,汗流浹背且心律久久不能平複的感覺,而競技類運動總會涉及輸贏,因這種無謂比賽而引發的情緒波動同樣讓王成平心生煩躁。因此這個周末下午,王成平被陳皓拉來打台球,不到十分鍾就已經覺得索然無味。也幸好陳皓被中途拉走,否則她也該琢磨以何種理由金蟬脫殼。

陳同學一走,四周立刻無聲,王成平享受會這種寶貴平靜,才肯睜開眼睛,重新打量方才沒來及細看的屋子:陳皓帶她來的是私人會所,這裏卻是陳皓單獨訂下的台球包廂。房間內很寬敞,裝飾風格自是豪華低調。屋內的球桌與家具皆是櫻桃木色,設計的也獨具匠心;而對麵窗簷一人寬大,卻隻蒙層透色玻璃,使外麵的湛藍天空一眼可望。

屋裏本來就暖香融融,再被窗外的冬日淡陽溫柔籠罩,更恍似文藝複興時期裏的某個油畫布局。然如此良辰美景,王成平卻無暇過多欣賞:午後的慵懶氣氛已開始強烈攻擊她的神經。不到半會,王成平終於奄奄一息,倚在椅子上準備睡去。

恰在此時,包廂門被“砰”的一聲推開。王成平渾身打了個機靈,下意識坐起身來警惕盯著入侵者。而來人也瞪著一雙可恥美目,驚奇的看向自己,半晌才猶豫道:“你,你是?”

擾人清夢的行為是非常卑鄙的,即使美女來做也顯得麵目可憎;且她不請自入,破門而來,這種暴行又是多麽無禮。王成平挑眉,口氣明顯不佳:“您找誰?”

美女不睬她,先妙目流轉把四周掃視一番。直到確定整個包廂內除王成平別無他人,她才又一次開腔:“咦,你,你就是跟陳皓來的那人?”

王成平冷冷睨著對方,並不說話。

倒是對方看她樣子,始覺歉意:“不好意思,我想叫你去看陳皓打球。沒想到你居然在睡覺。嗯,我是cindy,算陳皓球友一名,剛才太冒失了。”女郎未語先笑,長密睫毛撲扇似蝶,煞是動人。而盡管嘴上道歉連連,她的語氣顯然無一絲內疚後悔,更多的是嬌憨活潑,似是覺得這個場景異常好笑。

王成平也算頗識世人,見她舉動,立知與眼前之人動怒無用:美則美矣,隻可惜沒有大腦,此女估計也感受不到正常人的憤怒。而現在再教導她禮節,明顯為時過晚,且不幹自己屁事。於是王成平按下不快,平淡道:“陳皓要你怎麽跟我說?”

女郎又開始咕咕笑,似是覺得王成平態度有趣:“還能怎麽說,陳少三番四次盯向門口,心神不寧。終於連對手也看不下去,特意派我前來叫你觀賽,以定他心。”

王成平踟躇一下,又問:“嗯,他現在占了上風?”

“哈,我可不好說這種滅自己誌氣長他人威風的話。”女郎顯然對王成平甚感興趣,順便透露點八卦,“不過陳皓球技一向不錯,你不妨親眼去看。”

王成平搖頭,表示很沒興趣:“讓他先贏了再說。”

能在這個圈子混下來的人,都有共同特點那便是極之識趣,女郎聽聞隻好訕訕離開。走出門的時候,她卻又朝王成平回眸一笑:“那我說你一個人無聊,已經睡著了。這樣正好惹陳皓內疚一下,順便也讓他放下心來打球。不過待會他回來,你可要和我一致口供。”

看王成平僵硬著微笑點頭,女郎才把門重新合上,帶著一身香氣翩然離去。經她這麽一擾,卻是衝散了王成平所有睡意。她又在屋內發呆半晌,索性推門走出去。

會所走廊並無屋內靜謐,右邊盡頭的包廂倒是不時傳出幾句交談和叫好聲。王成平估摸那便是陳皓出沒地點,因此沒有猶豫的向左方走去。才走了大概沒一會,她便看到會館本樓層的前台,兩個眉清目秀的侍者向她禮貌的點頭示意。

王成平當下無事可作,想既然來了不妨真正學習台球,於是走上前去詢問:“你們這裏有台球教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