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言不喜
即言不喜
陳皓怒氣蹭的就上來了,偏偏沉默不言表達自己的憤怒。
若此刻陳皓破口大罵或扔下電話,王成平決意冷笑而不屈服。但她聽到對麵陳皓閉口不語,話筒裏一時隻傳來他輕微的呼吸聲。這一瞬間,王成平因工作而僵硬麻木的內心居然有些柔軟:那男人啊,明明有這麽硬朗陽剛的氣質,眉目間展現桀驁鋒芒,然而他生起氣來卻總像個不折不扣的小孩子,隻知兀自糾纏她不休……無需親眼目睹,王成平腦中幾乎能立刻浮現陳皓在電話另一端蹙著眉毛撇嘴的別扭模樣。她心下好笑而莫名感動,於是頓了刻才輕聲道:“嗯,抱歉啊。不如這樣,七點半你來接我,再給我一點時間忙完。”
陳皓這才悶悶答應,王成平又安撫他幾句便掛下電話,隨後馬不停蹄的趕手頭工作。而到了7點20,王成平開始拾掇物品準備離開,卻還是吸引到旁人目光:“judy,今兒走的這麽早?你不是最討厭帶工作回家?”
王成平隻笑著揮揮手:“大家繼續忙。”說完後她並不著急走,到盥洗室補妝為上。王成平到底是女人,平日再不講究卻也注意自己的形象。然而粉底睫毛膏重新撲上,鏡子裏的她依舊憔悴似鬼,右眼下還有明顯的熬夜細紋。回天無力,王成平也不想給飽經滄桑的臉皮再上濃妝,於是翻了個白眼準備離去。而出到走廊,正好看到孫樂樂小跑著抱著一疊傳真奔過來。孫大小姐看到王成平拿著電腦包準備離開,倒也有點詫異:“今兒這麽早就滾了?”
“約會。”王成平笑眯眯的。
“趕緊滾,少跟我逗貧。”孫樂樂忙起來人鬼不分,格外沒好氣,“西班牙王子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王成平也懶得解釋,隻拍了拍她的臉,在孫樂樂的怪叫聲中翩翩離去。走出電梯的時候王成平瞄了一下大廳裏嘀嗒擺動的鍾表。已經7點45了,而手機上3個未接來電格外刺眼。王成平哆嗦了一下,小跑著出了玻璃門。
出門先看到馬路對麵泊著輛邁巴赫,有幾個路人停下來正指指點點。王成平在銀行待久了,對那些來辦私人財管業務的有錢人座駕見識良多,也沒往心裏去,當下隻四處張望陳公子的座駕。然而那鋥光油亮的車竟緩緩向自己駛來,隨後王成平在一陣惡寒中看到陳皓不耐煩的把臉探出來。
“上車。”陳皓這次的說話很簡略,顯然等待讓他心情不佳。
王成平先是心虛的看看周圍:很好,沒有熟人。然後在圍觀人等“原來勾搭的就是這種貨色”的古怪眼光中狼狽而快速的上了車。
“你換新車了?”直到盯著工作的大廈在後視鏡中快速遠去,王成平才故作無事狀的問陳皓,竭力隱住情緒。
陳皓先古怪的瞥了眼王成平,斟酌道:“你喜歡這車?”看王成平臉色不定,他想李梓誠不欺我,原來女人們都喜歡這種範。李梓曾向自己吹噓過,汽車是男人的第二陽x具。開此香車來接女人,能有效激起她們的虛榮與愛慕之心,而此招數幾乎無往而不勝。現在他依法而行,果不其然王成平甚感興趣。
可王成平這次根本沒動那些花花腸子,現在她坐在豪華車裏,唯一能回憶的隻是方才路人投來鄙夷和複雜的眼光。王成平承認自己虛榮,但她的虛榮顯然隻到奔馳寶馬的層次,邁巴赫已經有點超出她的預期,上升到了勞動人民仇富程度。
王成平皺眉看向旁邊悠哉開車的陳皓,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均勻有力,素色領口幹淨整潔,眉宇到下顎線條英挺成一條直線,出類拔萃這個詞語他顯然當之無愧。
意識到王成平正打量自己,陳皓盡管在開車卻還是抽空看她一眼:“怎麽?”
罪惡的鳳凰啊,即使隨隨便便拋來的眼神都如此迷人……王成平欲說還休,再黯然的偏頭打量車窗上映襯的自己:這個,這個半死不活的女人是誰?憔悴容顏,呆滯雙眼,嘴上掛著貌似溫和實則猥瑣的笑容,抱著灰撲撲的電腦包……
不管如何給自己催眠,王成平也不得不承認此刻她的尊容和陳皓這輛破車實在無法相得益彰。俗話說好馬配好鞍才有看頭,但陳皓開著這麽美妙的車,卻來接已經連續加了一個禮拜的班,累的像狗一樣的自己……王成平終於成功解讀路人的眼光:一朵法國玫瑰插在西山農村的狗屎裏,而狗屎的名號就是她王某了。
這種尷尬情況下,王成平已經無暇虛榮或歡喜,她隻覺得自己丟臉,極其的丟臉。但首先27的女人不能再自怨自艾嫌自己邋遢,其次王成平總不能下車回去追打路人。於是理所當然的,她開始遷怒一旁還沾沾自喜的無辜陳皓:這男人怎麽能這麽幼稚,追女人不從思想上成熟一點,丫的光知道開這大傻車來臭顯擺有勁麽。而且他的思想如此僵硬,完全不懂得審時度勢:媽的連童話都寫灰姑娘起碼是穿著水晶鞋踏上南瓜車的,沒聽說過哪家柴火妞熬夜刷完廁所,然後抱著潔廁工具再喜滋滋的和王子約會……
王成平這周本來就被超負荷的工作攪得心情煩躁,而陳皓的邁巴赫恰好撞到她幾欲擦槍走火的炮口上:王成平此刻安全感甚低,世界上能讓她對自身價值和存在感產生懷疑的事情,都會讓她全力誅之。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姑娘眼珠轉轉準備挑事。然而王成平雖然胡亂生氣,理智卻是未消,她知道對待陳皓這種人不能直接發火,需用迂回戰術挑釁。於是頓了一會,王成平陰惻惻道:“哎呀,我隻是擔心你呢。”
“擔心什麽?”陳皓這廂還等著王成平誇獎他借來的車呢,聞言不禁一愣。
“我們這附近有政府部門,總有人上訪。就上周,我同事的車子就莫名其妙的刮花了。”王成平想自己說的都是實情,這附近的確有個林業局。而那個同事便是孫樂樂,她幾天前剛向自己抱怨在地下車庫倒車被柱子刮了層漆,“連個肇事者都沒法抓,”柱子當然沒法抓,“剛剛我看到你車子旁圍些人,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麽的,挺奇怪的……”最後一句上天可鑒,她王成平真不知道那些八卦的路人從哪裏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