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傾篇

情挑冷郎? 天傾篇

我的名字叫鳳儀天傾。

是注定要成為鳳王的人,所以從小的我就驕傲而冷漠。因為我的自由從在我背上刺上那朵鳳蓮就注定要失去,我隻能逼著自己用驕傲去代替那失去的悲傷,而用冷漠武裝自己。

直到遇到那個叫——紅雲的女人。

那日,我就與平日無二,隨著幾個朝廷裏要打好交道的人去了趟全鳳都最繁華的青樓,說是那的第一花魁今日有表演,還要把自己的處夜賣出,所以有頭有臉全應著景來了。

我心裏隻是冷笑,出來賣就說出來賣,非要說什麽花魁表演。可是直到我看見那抹紅色身影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那群人要裝模作樣應景地來了——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穿紅色衣服,可以穿得如此動人又美麗。她像極了我背上那朵鳳蓮,盛大的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熾熱而濃烈。

我自認為在鳳都,看過有著驚天容顏的女子不下其數。可直到看到她,你才會明白那群有著比她還要漂亮臉蛋的女子隻靜靜擺在那的花瓶,而她才是那朵最誘人的玫瑰,紅如滴血,卻有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幾乎是在那一刻,我便下定決心,這個女人——是我要的。我幾乎等不及看完她的表演,我就直接給了那個賣她的媽媽十萬兩,要了她。

然後那個晚上,我順利地見到她來了我的房裏。隻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見她時,她的眼神竟是——鄙夷的,和意料中的無奈。

她果然如我所料的一般烈xing,可是她終究鬥不過這世道,隻能屈服地被賣了出來。

我雖然惋惜,卻更忍不住想抱她。出乎意料的是,我本以為她會逃。不想她隻是下意識地掙紮下,竟順從地被我抱住,沒有掙紮也不主動。好奇得我隻能問出為何。

她被我這麽一問,才冷冷一笑,說這世道弄人,既然無法選擇,便從了他罷。說罷轉身開始幫我囧囧,可是我卻阻止了她。不知道為什麽,我聽了她的話,心中竟有被狠狠一抽的感覺。

我竟然心疼她,心疼起這麽一個穿著紅衣出現在我麵前的女子,這麽一個被我花了十萬兩買走囧囧的女子。恍惚間竟讓我覺得自己對她動心了。

所以我沒有要她,我隻是抱著她睡了一晚上,什麽話也不說,什麽也不動,隻是合著衣服睡了一個晚上,然後在她詫異的眼神下第二日清晨親了她額頭一口離開了。

我想我可以理解她的詫異,是的。這世上的男子雖有君子,但在自己心動的女子麵前,又有幾個真的能做到君子?更何況她見過的那些男子又有幾個能正經。

雖然,我也不認為自己是個君子中的君子。但事實上那晚我還是忍了,以至於我一直以為我這麽一段時間這麽想念她,可能就因為我沒有得到她。

所以,我還是去見了她。再次見她的時候,她的眼神不再是鄙夷,竟是帶著一點點興奮和疲勞。我不知道她疲勞是怎麽了?後來我去問賣她的媽媽到底是怎麽回事?媽媽說她這一陣子因為自己的原因,根本就不敢讓她去接客,怎麽可能疲憊?

再回房的時候,她從懷裏拿出一個做工奇差的香包給我。我明顯是愣了一下,可能是表現得太明顯,在我還沒有伸出手的時候,她居然把東西已經收了回去。快得我不及反應。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她的疲憊來源於她手上的香包——她真的和一般女子不同,她的手工活居然可以差成這樣?為了一個小小的香包,她竟做了這麽長的日子,還繡得如此差。

不過也就這麽一個手工奇差的香包,終是透露了她對我的感情。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我的心竟是雀躍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發現,我自己好像愛上了她。

從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便知道她是我的,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我自己卻陷了。

不知是為了她的紅,還是為了她的烈,更或者隻是為了她眼中那抹無奈……

於是在接下去的日子裏,我幾乎成了那家青樓的最常客,天天都去看她,我像是那萌懂的少年,遇到了自己初次動心的姑娘,無措卻又滿心歡喜。每日隻要見到她,就算她不為我表演,我也心滿意足。很常的時候,我隻是抱著她看著窗外行人,我們什麽話也不說,動也不是動,像是享受更像是眷念一般互相體會對方的體溫。

她明白的,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把她贖走,是因為家裏的原因。所以她也不說什麽,隻是盡力地陪我,我也盡我所能的陪她。

所以,我一直沒有要她,直到那一天,我再來時,看見她正在陪鄭上書家的大公子時,我才發現,我竟可以如此動怒,我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把他踢出青樓。我把她拉進了屋中,大聲的質問她這到底是為了什麽?我的驕傲,我的冷漠,全在那一瞬間被怒火燒沒了,我發誓我的眼睛肯定都紅了。

我竟無法忍受她和別的男子在一塊,雖然她說她隻是個風塵女子。所以那一夜,我要了她,狠狠要了她。我看著她抱著我的背,淚流得讓我幾乎不能呼吸,可是我還是狠心要了她,看著她的處紅,我沒有高興,心中卻是無盡的悲痛。

之後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去找她。可是心卻不像我的,完全不受控製地想她念她,最後又是想起身去找她。可是母親,那個讓父親好好坐上鳳王,無處不透著皇親貴戚的女子卻攔住了我,她微笑著告訴我,左相的女兒已經被皇帝賜婚嫁與我。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皇家一貫的連姻,一個人並不能讓另一個人的位置鞏固,可是一個家族卻能讓另一個家族的位置更鞏固!我這個注定要成為鳳王的人,怎麽可能去娶風塵女子為妻為妾?就算我再愛,上頭的人也是不肯,也是不願,我又能怎麽辦?自由已經被囚,翅膀已經被斷,我還拿什麽去賭?

可是我還是毅然地去找了她,後來我才發現,自己也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隻是沒有想過,這樣的代價卻是失去她,再見麵的時候,卻是永遠失去了她。

我們再見的時候,我知道我自己憔悴了,可卻不知道她也能變得如此憔悴。那個濃烈的女子,已經沒了,隻有那個穿著紅衣等著愛人來看她的女子。

我幾乎是那一瞬間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她帶走的!所以我告訴了她我的決定,那日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麽燦爛的樣子。如此純真而滿足,然後她說她有了我的孩子……

我竟要當父親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形容我當時的感覺,欣喜地不能自己。這更是加速了我要帶她走的決定。可是卻還是迎來了母親派來的人,我想掙紮,可是還是被無情地帶走了。隻是走之前,她迅速地把一個東西塞到我懷裏,然後我就看見了她那像是要決別的容顏,我隻能大聲地告訴她,我會帶她走,一定會!!

回去之後,我便被母親囚在了府裏。後來我拿出她給我的東西,才發現是香包,不過這個香包卻比上次那個手藝好很多,雖然被囚卻還能看見她給的東西,我心裏這才好過點。我本想把那放在身上,後來想想還是放自己的屋子的枕頭下吧,我可不想放在自己身上弄丟了。

我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錯誤,讓我和她有了永遠的誤會,再也解釋不了。

被囚在府裏的我,是在被囚了十日後,突然被解禁了。我當時很納悶,但是我確實是自由了。於是我第一反應便是趕去找她。

可是,卻再也找不到她。

青樓的媽媽說,她被贖走了,在前幾日就離開了。我幾乎不相信會有人敢贖她!後來問那個媽媽,那個媽媽一開始不說,到後來才說——母親贖的她。而她卻拿著母親給的銀兩,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母親……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回府的。不過我還是找到母親,質問她為何要這麽對我。她卻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告訴我那個風塵女子並不如我所想那樣,母親幫她贖身,她立刻就答應了,然後毫不猶豫著拿著母親給的銀兩便離開了。

我不相信,她會為了銀子就這樣離開。可是母親卻冷笑著看我,她和我說她再烈xing也隻是個風塵女子,而我卻是下一任的鳳王,怎麽也不可能讓她進門的。後來我回自己的屋裏,想找出她給我的香包,卻發現原來我不隻丟了她,連那我們唯一的定情信物我也丟了。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母親是怎麽拿我的香包告訴她,我是怎麽想把她拋棄,然後讓她誤會,誤會到再也回不來。

原來,世道隔在我們麵前,不是隻有她鬥不過,我也是……一樣的。我的力量太薄弱,上家的力量幾乎要壓垮我,所以我下定了決心。

我要當鳳王,盡快當上。把握住權力後找到她,不管別人說什麽直接娶進門!

所以,我很快便娶了左相的女兒——雪淩。她和紅雲完全是兩種女子,如果紅雲是那朵可以燒了整個平原的火花,那麽雪淩就是雪山上那朵默默無聲的雪花。

她的靜,她的淡然,都是紅雲沒有的。我會喜歡紅雲這樣的女子,自是不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所以在洞房後,我就不常去見她。因為我需要有足夠的時間,從父親手上奪到——鳳王這個位置!

後來,我真的成功了,在苦苦的五年鬥爭中,我快速的把鳳王這個位置奪了過來。而雪淩也為我生了一對兒女,已有四歲之大。

可是我卻常常從兩孩子身影中,想起紅色身影那日的純真滿足的笑容,她說——她有了我的孩子。

所以我開始發瘋似的尋她,可是尋了好久都不見她的蹤影,我不知道到底是我自己的勢力還是太單薄,或隻是她真的把自己藏了起來。

她當真不願聽我解釋,這一切其實隻是一場……誤會。

後來,我又尋了兩年,終於在一個小村莊裏打聽到了她的行蹤。

天知道,我那天有多興奮和慶幸。所以第二日在雪淩的詫異眼神下,我帶著人去找她。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依舊是那個穿著紅衣的女子,可卻已經不是那個濃烈的她。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如得了癡症一般?當年那雙鄙夷又無奈,或興奮又驚喜的眼神已經沒了,代替的卻是一雙空洞得讓人心疼的黑眸子。

心如被狠狠抽過一般,我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衝上前的,可她再次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歡快和興奮——她竟在那一刻閃過一絲恐懼來!

恐懼!怎麽會是恐懼?這到底是怎麽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們再相見時候,她不是欣喜而是——恐懼?

所以,我狠狠框住她的肩,想狠狠地質問她,她卻掉出淚來,哭得如我第一要她的那夜一般淒涼,那空洞的黑眸子充滿了淚水,惹得我忍不住軟了心,這些年真的苦了她……

為什麽你還是來了?你當真是來了……她突然猛地抬起頭來,滿臉的悲哀和滿眼的無奈。來得這麽匆忙,讓我幾乎在那一瞬間僵在原地,無法再動彈。

我沒有想到,你當真的要這麽對我!我看著她大吼出來,然後搶過我腰間防身的劍,狠狠地往自己的喉嚨割下去……

紅雲!!!!!!!!!!!!!

娘!!!!!!!!!!!!!!!

兩個聲音同時叫出來,然後我的眼前就是一片血色,合著她的紅衣,什麽都是變成紅色,什麽都不重要了,她——竟在我麵前自盡了?!

幾乎是那一瞬間,我像是被抽空了氣,心疼得幾乎要炸開——她,怎麽可以在我找到她的當天,忍心棄我而去?!

我覺得她就像是背叛了我一般,我愛了她這麽多年,找了她這麽多年,她卻在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狠心地用死……硬是離開了我!

我覺得我快發狂了!這個女子……她用最極至的手段,讓我永遠記住了她!可她卻不知道我有多念她,有多愛她!所以,當時的我是用天底下最冷漠眼神地看向站在門口大叫著“娘”的孩子——我相信,那孩子應該是我和她的骨肉!

他哭著想要衝上來,卻是我帶來的士衛攔住了。我便冷冷一擺手,走到他麵前,他的雙眸像極了那個女子,那濃烈的xing格更是讓我忍不住說出:我是你的父親,記住。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在那一刻讓他深深記住。可是滿腔的怒火,我還是發泄在他的身上了,當他大叫著他隻有母親沒有父親時,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我就是他的父親,他的母親沒有告訴他嗎?

可是當我再次扇向他的時候,我終於後悔了。這樣有著那個女子無奈的黑眸子和濃烈xing子的孩子,是她留給我的——最後的牽拌。我卻忍心下手,可是我心中的怒火,卻不是兩個巴掌可以被澆滅的,所以我冷冷地命人把他帶走,然後重新回到女子麵前。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安心地離開嗎?我用天底下最狂的笑掩飾了心中疼幾乎掉出淚的感覺。然後緩緩蹲下身,用手緩緩拂過她那已經開始冰冷的臉。

我會讓我們的孩子成為下一任鳳王。這是對你的懲罰,我要囚住他,讓他再也離不開我!讓他去彌補你所帶給我的悲痛!

我說完這句話,然後冷漠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誰也不知道,就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有一滴淚劃過我臉龐,劃過我的嘴角,劃過我的心……

後來,我回去之後便去找了那個——逼我當上鳳王,卻依舊讓紅雲離開我,或許我應該稱她為母親的女子。我根本就不信,我這樣拚命地找紅雲,她卻依舊為當年的誤會耿耿於懷。因為,我在她的身上發現了……當年的那個香包。

你到底又對紅雲做了什麽?我大聲地吼她,她卻隻是緩緩站起身,眼中的波瀾不驚更讓我惱怒!

我隻是做了一個作為母親要做的事。她的聲音淡而輕。卻讓我冷哼出來。

你要囚住我的自由,我讓你囚。你要我當上鳳王,我去當。你要我娶左相的女兒,我娶。現在,我隻是想找到我所愛的人,就這麽個小小的要求,你就不能滿足我?

我不是已經讓你把你的骨肉帶了回來嗎?她微笑著說,卻比那寒山的雪還冷,還凍。我突然明白了,她到底做了什麽。

當年,她拿著我的香包去告訴紅雲,我並不是真心要娶她離開,或者是告訴她,不管無論如何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所以在侮辱她後拿著銀兩叫她離開。

她猜對了紅雲那鋼烈的xing子。這樣的xing子怎麽可能任她欺辱?所以倔強地她帶著我的骨肉離開了。再之後,她順利地讓我成為鳳王。而就在我當上鳳王時,我又開始找尋紅雲的時候,她便又開始行動了。

她比我還早找到紅雲,然後告訴她,我正在找她,為的隻是她的孩子。紅雲的xing子自是護著自己的孩子,所以她隻是冷笑著離開,並沒有真的搶走孩子。再之後,當我查到她在哪時,我再去找她的時候,紅雲真的以為我是為了搶她的孩子時,她這麽多年的悲傷和淒涼,讓她再也忍不住了,所以她用了天底下最笨卻最有效的方法——報複了我,雖然從始至終這一切隻是誤會。

是的,誤會。一個足以讓我痛一輩子的誤會,是眼前這個女子給的。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很痛快地離開。我知道的,我不會再踏入那裏一步,雖然她是應該讓我尊稱為母親的女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時候,那個像極紅雲的孩子出現在我麵前,他的眼神一如倔強。這麽仔細地看他,我竟從他的臉看出紅雲的身影來。所以我是擁上他的,雖然他一直在掙紮,可是我就是緊緊抱著他,像是怕他也離開我一般緊緊抱他。

是的,怕他也離開我。所以我很快便在他的背上刺上那朵可以囚住人的鳳蓮——我說過的,我要囚住他,讓他替他的母親贖罪。

之後他多次想要逃走,可是我依舊能一次一次地把他帶回來。所以,他恨我,恨得不惜在鳳都裏調戲各個官家孩子來敗壞我的名聲。我隻要囚住他,他願意幹什麽事我都無所謂……隻要他留在我身邊。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他最終還是逃了,逃得無影無蹤,卻在那一瞬間讓我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可是我依舊找他,隻是在那一段時間都沒有找到他。

他到底去了哪?這麽多年來你逃我追的遊戲,終於在這次進入了gao潮——他真的不見了。我丟了他……我丟過他的娘,丟過他娘給的香包,現在卻是丟了他。

直到這次,我才發現,我有多——想念他。就如當年想念他母親一般,想念他。

所以,我開始發了瘋找他,發了狂地尋他。卻一再沒有消息。我變得不再是那個驕傲而冷漠的鳳王,我發狂和發瘋,像得了顛症,一次又一次在鳳都街上找他。

一找便是三年。

直到戰亂來了,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找了他這麽多年。我對他的想念,甚至超過對他母親的想念。更似於……情人一般的眷念。

這個念頭閃過的時候,鬼王爺剛好找上門來。所以也不等我多想,便去見了鬼王爺。鬼王爺告訴我,小皇帝突然失蹤了,起義軍更是節節攻來,他需要我和他一起穩定政局。

我突然苦笑出來,我這個鳳王終於是派上用場了。所以我沒有多作猶豫便答應了。可是沒有過幾天,一個中原人突然找上門來,告訴我他見到了我的——傀兒。

我幾乎是當天晚上便出發去——苗疆。比當年我要再去見他母親還是要興狂,所以當我再次見到他和夢兒時,我立刻便叫出了聲。

可是,他卻依舊仇視著我,甚至在我要帶走他的時候,向我下了蠱。

對,下蠱。對我這個應該被他稱為父親,卻對他抱著情愛的人下了蠱。用最恨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告訴我,他真的對我下了蠱。甚至不會幫我解。

原來……他當真如此恨我。

我苦笑出來,後來吃了一顆不知道什麽藥,被送回了帛瀾國,在那一段時間我一直處於全身冰冷,卻有時又熱得幾乎讓我想剝了我自己的皮。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依舊想念他,想念他像極了他母親的模樣,和那倔強的眼神,甚至那紅色的衣服……

後來,又有人給我送來藥,我吃了之後。突然好了很多,而戰亂的帛瀾國也平靜了。我這才發現,這些日子照顧我的是那個一直很淡然的女子——被我娶了這麽多年,也被冷落了這麽多年的:雪淩。

一瞬間,我突然苦得想掉淚。我愛過紅雲,也愛過自己的兒子,卻從未愛過這個被我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

像是突然看破了所有事情一般,我的心忽地放開,靜靜地看著雪淩那雖然依舊美麗卻憔悴了很多的臉,伸手摸向她的臉,她愣了一下卻很快便恢複了淡然。我卻笑了。

扶我去見見母親吧。

那個自父親死了之後,我便一直把她安置在外院那住著的女子。雖然我恨她,卻終究是不忍心。雪淩卻搖了搖頭,眼中的悲痛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

她說:她……早走了。

早走了……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原來,我真的這麽多年沒有去見她了。連她走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心裏卻印出紅雲的臉和傀兒那痛恨的眼神。

罷了,罷了。這一切都算了吧。都讓它過去了吧。

就算再也見不到傀兒,我也不再埋怨。也許這一切的錯,應該全怪到我頭上才是。但是,我還是再次見到了我的傀兒。

他的頭發在五年裏,竟成了半白,和他一起來的男子也如他一般半白了頭。他看我的眼神依舊是恨恨的,可是他卻伸出手,然後一個銀絲便沒入了我的身子,我突然覺得全身一鬆,這麽多年來的手腳僵硬忽得沒了。可不等我多說話,他卻突然轉身像是要離開。

你……我恩怨一筆勾消,我不會再來見你。他輕輕說了這句話,然後一點也不猶豫,便不再停留,拉著那個男子消失在我麵前。

我卻再也忍不住,掉出淚來。

當年被囚住在背上刺上那鳳蓮的時候,我沒有哭。紅雲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哭。紅雲在麵前自盡的時候,我沒有哭。傀兒逃走的時候,我沒有哭。在他給我下蠱的時候,我沒有哭。甚至聽到母親過逝多年的時候,我依舊沒有哭。

可是他對我說的那句:你我恩怨一筆勾消的時候……我竟掉了淚。

我含著淚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漸漸消失的時候,背後突然多了一件披風,我這才伸手摸向——雪淩的手。

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擁著我。直到我歎了一口氣才歎了一口氣,我卻轉身笑擁住她,在她的詫異眼神中,把她擁得更緊。

讓這一切都隨風而去吧……是的,全都隨風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