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的美人魚
癡情的美人魚
他還沒死嗎？
濕漉的手背搭上額頭，折射下的太陽光強烈的刺激著黑色的雙眸，夏如桑眯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盤旋的海鷗，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最近的記憶是在海中，純粹是想讓自以為解救他的斐爾放手，弄巧不成，兩人都沉下了海，呼吸困難張嘴就是一口的鹹水，撲打的掙紮聲始終沒有趕得上身體往下沉的重量，那種溺水快要死亡的氣息越來越重，在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人類身份的時候，又多麽的希望就是一條美人魚，如此就不會溺在海裏，最後隻能認命的進入黑暗之中。
等他醒來的時候，就是目前的情況，他坐起身胸腔迎來一陣強烈的咳嗽，胃部翻騰出一嘴的海水。
不幸中的萬幸，他被救了，甩了一頭的水珠子，怕了怕耳裏的水，這時候，傳來女子嚶嚶咽咽的抽泣聲。
夏如桑循聲走過去，就在附近，同樣被救出海麵的斐爾王子躺在地上，似乎沒有他這麽樂觀，褐色的長發濕淋淋的圈在臉頰上，臉上已經泛白，雙目就像睡著了一樣闔著。突然有種不安，大步走上去，蹲下身推了推地上的人，沒有清醒的痕跡。
“他...沒有氣了......”
回答他的是少女的聲音，夏如桑抬頭對上坐在斐爾旁邊抽噎的少女，不用拿鏡子他也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臉從青色變成了白灰色。
少女的臉很凶殘，一半是光滑的肌膚，一半是淡藍色的鱗片，長長的青色頭發好像海底的水藻，蜿蜒的搭在了□□的上半身，巧妙的遮蓋住胸前隆起的部位，下腰處，一條藍色的魚尾一半搭在地上，一半掃在身後的海裏。
美人魚......這不是真的，這怎麽可能是書中美麗的美人魚，太殘忍了，有木有啊！
“他好傻，為何又要來海上呢，上次救了他，這次我已經救不了他了。”
等等，她在說什麽，上次，偶的媽呀，不會這個才是真正的女主角吧。這該死的劇情和他小時候看的《海的女兒》完全是兩碼事啊。
他要重新整理下，童話中的王子幸福的和鄰國的公主生活在一起，而愛著他的美人魚最終沒有殺了王子化成了泡沫。恩，劇情就是這樣結尾的，但是眼前的，尼瑪，王子在救他的過程中不小心被他坑死了，真正的可愛女主卻成為了一副不人不魚的鬼樣子，竟然還在海裏，根本就沒有用她那動人的嗓音換取雙腿啊。
他進入的真的是海的女兒嗎，而不是同人版的美人魚？
“如桑，你真的來了。”
啊咧，又是誰的聲音，好熟悉。
夏如桑朝身後一望，黑色的襯衫，長至頸部的碎發，還有那張英俊的臉。
灰色的臉終於又恢複了血色，他興奮的撲上男子。
遺忘，真的是遺忘，他沒有事。
遺忘看了一眼沒有大礙的夏如桑，又轉向地上魂魄未離的斐爾，對美人魚道：“小公主，去找巫婆吧。”
巫婆？夏如桑這才認真的注意起四周，他們不在岸上，還在海中，隻是腳下的是一座小島，島上的樹木枯枝敗葉，嶙峋怪異，與萬聖節那種鬼怪的樹木很相似。
一路上，遺忘背著斐爾告訴他，他從森林中出現在海上，卻不知去哪找他，後來看到了這座小島，遇上了住在這的巫婆。巫婆活了幾百歲，大概活得時間太長了，病魔也就輕易纏身。
病著的巫師無兒無女，她對遺忘說：隻要你肯留下，我就能召喚你想要找到的人。最後，遺忘留下了，也在這一天，等到了夏如桑。而夏如桑之所以不能開口說話，也是巫婆召喚他來此設下的巫術。
明了緣由的夏如桑又指著沿著島嶼，在海裏遊來的美人魚。
遺忘歎息一聲，“初次見到小公主，我也詫異，她在島上唱著悲傷的歌，深藍的眼中竟是化不開的憂鬱。她說，她愛上一位王子，那位王子沉海後就沒有了氣息，為了救活他，不惜以自己的美貌與巫婆做了交換。王子被另一位公主從海邊帶走了，小公主顧念醜陋的相貌，再也不敢回魚宮，也不敢去找那位王子，從此留在了這座島上，直到今天巫婆從水晶球裏預感到你們有難，小公主才趕去救了你們，惟可惜，她愛的王子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難。”
說到這的遺忘對小公主多了些疼惜，為了她的癡情，也為了他們不得善終的感情，雖然現在的他與天上的月老沒有區別，可以成全所有癡男怨女。可是，姻緣線是仙物，與破或多或少有抵觸，就像姻緣線控製不了破，同樣也控製不了破幻境中的童話人物，就連起死回生的能力也無法做到。
現在能救活王子的人，除了三月之外，隻有生存在這個童話中的巫婆。
“我交換的原則，你很清楚。”
當夏如桑隨遺忘來到島嶼中一間小屋後，如願見到了瘦骨如柴的巫婆，就如童話中描述一般，她穿著黑色的長袍，帶著黑色的帽子，左手拿著鑲嵌寶石的法杖，右手托著光潔的水晶球。
巫婆的身體確實不好，每說完一句話就會大口的喘著氣。她隻能將手中的法杖當成了拐杖支撐著瘦弱矮小的身體。
“與我交換條件的人，一生隻有一次。小公主，你的一次在不久前就交換了他的生命，已經沒有與我再做交換的權利。”
撐著法杖，慢慢的走在躺在地上沒有氣息的斐爾身邊，巫婆絕情的話又將趴在地上的人魚公主卷入無望之境。
“人生隻會給你一次選擇，小公主，他不屬於你就不會屬於你，不論你救活他多少次，你們都不會有結果。”
“我可以放棄對他的感情，哪怕他活在海岸上，永遠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我也願意。”
夏如桑自進了巫婆的小屋，身上的巫術也被解除，能夠重新說話原本是件喜悅的事，可此時不是他該慶祝的時候，聽聞了小公主的事後，憐惜與同情油然而生。
“原則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這老婆子就不能變通一下嗎。”
深凹在皺紋裏的細小雙眼睿智的泛著精光，巫婆轉身不看後麵的人，丟下一句，“去找一位從未與我交換過條件的人，如果她願意犧牲自己的美貌，我就幫你救活他。”
我去，夏如桑已經萬分肯定這位巫婆的存在就是來報複社會的，什麽叫‘如果她願意犧牲自己的美貌，我就幫你救活他’，她以為世上有幾個像美人魚這樣傻的沒事跑去毀容的人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瞧瞧那些報紙啊電視啊廣告商打的響當當整容術，從來隻有嫌棄醜陋去整容的人，自古也沒有嫌棄自己漂亮而去毀容的神經病啊
“老婆子的這個要求，擺明是在為難美人魚嗎。”夏如桑很不服氣的坐在屋外，看著孤零零遊在海裏完全沒轍的美人魚，又是一把同情淚。
“你想太多了。”身後的遺忘拍了拍夏如桑，“殘酷的現實中自然是很難找到這樣的人，可這裏是童話，躺在裏麵的又是一國的王子，等他們的船到達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救他。”
“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哦。”
童話之所以稱之為童話，因為它的結尾永遠都是美滿的，就像公主一定會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定律一樣。反觀現實，在物質與精神分開的時代，王子可以放著美麗的公主找小三，公主愛上的也未必是王子，現實中呆久了，那種單純的童話也就消失了，這才導致了夏如桑直觀的把現實思想帶入進來，還好，這一切隻是童話。
夏如桑走向海邊，語言不同的原因隻好用手勢安慰美人魚，而遠方尋找斐爾王子的大船在遺忘的書信中，通過海鷗傳達正朝這邊的方向駛來，他高興的指著船，也不管美人魚能不能聽懂他的話：“小公主，你看，他們來了，斐爾王子很快就會醒來的。”
美人魚好像明白了什麽，開心的笑了，卻又不想出現在眾多人類麵前，撲通的鑽進了海裏。
船靠岸之後，最先跑進巫婆小屋的是麗莎公主，她見到躺在屋中沒有氣息的斐爾後，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其後進來的是還在暈船中摸不清方向的艾米，口中念著：“殿下在哪，殿下在哪裏？”
至於其他跟進來的侍衛好一點的掩麵抽泣，誇張一點的哇哇哭叫。
瞬間，屋中隻有各種奇葩的哭聲，夏如桑站在屋外囧了又囧，一旁受不了這種哭聲摧殘的遺忘，把持整個局麵，氣勢雄厚往屋內一站，大喝一聲停止他們的哭鬧，簡明扼要的說明如何解救他們的王子。
聽聞後的人，皆是義不容辭的搶著犧牲容貌挽救王子的性命，對他們來說，有什麽比拯救王子後獲得的榮耀更可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毀容。
這時候病態的巫婆撐著法杖從內室緩慢的走出來，遺忘小心的攙扶著她坐在她那張漆黑的椅子上，端坐坐姿後，右手的法杖十分信任的轉交給站在旁邊的遺忘，另一手放下水晶球，麵無表情的望著那群激情高昂請求犧牲的侍衛們。
“先看了我的條件，再決定吧。”
眼皮耷拉下的細小眼睛，深沉如海的移向胸前的水晶球，長長尖尖的枯木手指隨著巫婆口中的咒語顫抖的在水晶球上抖動著，透明玻璃麵的球體驀然發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投射在眾侍衛前，侍衛們不明所以的退後，盯著那道豎起的白光，逐漸白光裏出現了一副影像。
看清影像的侍衛們倒抽一口涼氣，目露驚秫，有的以為影像的物體即將走出來，殺氣騰騰的拔出了劍做好防衛，有的直接排好了陣型護衛著後麵瑟瑟發抖的麗莎公主與斐爾的遺體。
身高比較低的夏如桑隻見背對著他的侍衛門個個僵持著，屋中發生的情況一臉霧水，他擠開劍拔弩張的侍衛衝了進去，定眼一瞧，映入眼前的是一道白光，鋪開的式樣如電影裏幕布，裏麵有一隻走來走去的怪物。
這怪物的五官扭曲得很離譜，你絕對不會想象到鼻子也會跑到眼睛上麵，嘴巴歪斜到耳朵旁邊。這還不算什麽，怪物的頭發是美杜莎的翻版，一條條吐著紅信的小青蛇扭動著長長的身體，似乎在尋找實物。再看那怪物龐大的身形，撐破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綠色坑坑窪窪的皮膚，時不時還有幾隻蒼蠅飛來，怪物耍起野獸的爪子，蒼蠅沒拍到，先把皮膚抓出了一道血痕，他生氣的跺著粗壯樹根的腳，震起滿地的沙塵。
夏如桑已經無法分辨那是獸人還是妖怪了，強忍著反胃的表情，幹笑起來，問著白色光芒後冷靜的巫婆，“交換的條件？”
所謂犧牲的容貌就是成為眼前惡心的怪物模樣嗎！！奶奶的，這不是《美女與野獸》啊，死老婆子，你是想爆發人獸大戰的吧。
“考慮好了沒，到底誰來換取殿下的生命。”還在生病中的巫婆顯然不想費太多的話，更不想費太多的時間。
那群激昂的侍衛麵對著白光中的怪物早就呈現嘔吐狀，根本沒人站出來。
坐在上位的巫婆，直接把目光轉移到人群中最美的少女身上，“麗莎公主，你愛你的王子嗎。”
麗莎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那無私的愛，可以為他犧牲嗎。”
麗莎理直氣壯的搖著頭，給自己準備了一套最完美的措辭，“如果我不接受巫婆大人的條件，視為不愛，我與斐爾到此結束。相反，我接受了固然成全了我的愛，卻也不幸成為人人喊殺的怪物，我與斐爾的感情同樣結束，巫婆大人不是有意在刁難我嗎。”
這女人顯然是有腦子的狠角色，生死攸關的時刻還能有條不絮的理清未來的處境。夏如桑對麗莎重新認識了一番。
“這裏沒有兩全其美，要麽交易，要麽帶著你們的人滾出我的小屋。”
老婆子，好氣魄。夏如桑對巫婆也重新認識了一番。
“我雖不是一位追求完美的公主，若要承受我與斐爾最終麵臨的分離，那我寧願他是帶著對我最美的回憶離開人世，也不會讓他看著醜陋的我接受萬民的火刑。”
交易至此破裂，巫婆起身下達逐客令，“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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