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凡胎

成為凡胎

遺忘毫不猶豫的駁回三月的話。“如果娶你是一個留你的借口,不如說,是我私心想與你一生廝守才不願離開你。三月,我不笨,從你那晚穿著我的衣服出現在我麵前時,我便知道你就是偷我衣服的人,可笑的是,那種我一直嗤之以鼻的‘一見鍾情’會出現我的身上,我無法停止自己不去注意你,親近你。你說要與我同行,我裝著無知順水推舟,留在你的身邊。懸崖那會,我知道馬車已經無法承受我們的重量,你設計我跳下去挽救自己,我笑自己的癡傻,甘願冒險。”

三月瞠目結舌的看著遺忘,“難怪我良心發現告訴你真相後,你反應那麽平淡。”搞半天,是他著了遺忘的道。

“我不是有意欺騙你.”

擺擺手,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了,三月問:“你為何不把你的感情告訴我。”

遺忘酸澀的搖頭,“馬車之上,你在夢中一直喚著你的大師兄,情意綿綿透著無限淒涼,我的感情是無法溶於一個心中藏有他人的人,況且,我一生中沾滿無辜的鮮血太多,根本配不上你,隻求陪在你的身邊,我就心滿意足。”

這家夥真夠傻的,也傻得可愛。

三月眯起一對漂亮的雙眸,動容與他話中的真情,投入他的懷中,“我可以接受你,你大可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想著大師兄.你呢,不管是真笨還是假笨,以後不準欺騙我,不準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裏。”

“不會,我保證。”嘴邊逐漸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休息了一晚的遺忘,恢複了體能,又回到了以往的生龍活虎。

三月始終擔憂著遺忘的身體,念及朱雀劍重創的傷勢,盤問遺忘。遺忘一副迷迷糊糊樣,反問道:“我受傷了嗎,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健忘的毛病又犯了,三月扶額,隻好做擺。

再說報仇一事已經放下,原計劃來此西城,隻是為了帶遺忘對付青龍朱雀,如今,他們被紅線帶走,那位逃婚的姑娘差不多也到了能夠救她的桃花山莊。現在本該是返回鏢局報喜的時刻,為了徹底忘記心中的大師兄,從而真正的去接受遺忘,他還是決定在西城多留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再帶遺忘一起回鏢局。

另一邊的遺忘,並未沉淪在愛情中而忘記了破的使命,他開始不停的尋找玉瓶的下落,甚至在西城每個角落掛起了尋物啟事。

將此看在眼中的三月,一邊心疼著遺忘花費再多心力也無補於事,一邊狠心的隱瞞著玉瓶的下落。他唯能夠彌補遺忘的,就是用更多的愛去填補他缺少的那塊責任感。

有一次,三月試圖讓遺忘忘卻尋找玉瓶的事,興致勃勃的教遺忘騎馬。

當三月講解騎馬的正確姿態,方式,從而也看到了遺忘過人的聰慧。遺忘確實不笨,他每說的一句話,專心致誌的遺忘很快貫通,理解清楚。他牽著馬繩,遺忘學著三月教他的步驟,輕而易舉的騎上馬,一步一步的前進。

一天之後,遺忘學會了騎馬,奔跑四野,期間難免摔傷,尤其是膝蓋部位。

到了晚上,三月拿著溫熱的巾帕小心的敷在清淤的地方,遺忘瞧後,笑得有些淒涼。

“我應該猜到的,玉瓶離身越久,身體退化也就越快,這會,真的成了凡胎,微微的絲痛,都能感覺的如此明顯。”

三月垂著頭,白皙的雙手無意識的按壓在遺忘的膝蓋處。這時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遺忘受不住朱雀那一劍。

他本該如紅線那般神一樣的存在,因為被自己弄丟的玉瓶,由一個不死之軀變成了肉胎,開始承受不該屬於他的人間疾苦。

“玉瓶,對你真的很重要嗎。”問出此話的三月,心在顫抖。

遺忘感覺氣氛有些沉重,他故輕鬆道:“凡人其實也挺好的,那些小說的癡情男女不是經常說‘隻羨鴛鴦不羨仙’,他們寧可放下大好的榮華富貴、耗損千年修果,僅為彼此的雨露相逢。真心感覺我要比他們幸運多了,我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卻能在古代找到你,如今成為凡胎,即使與自己的愛人同生共死,也好過最後一個留下嚐盡永世的孤獨。”

三月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流淚,就連那次向大師兄表白被拒絕都不曾心碎的掉一顆,他抬身埋在遺忘的懷裏,掩飾掉眼眶內的水汽。

“那一天不會來臨。”遺忘是一個長命百歲的人,是他折損了他的陽壽,如果真有一天意外發生,他一定是最先走在前麵的人,隻有這樣,他才能在臨死前,把玉瓶的下落告訴他,放他回到最初的自己。

“那一天不會來臨。”這是三月給自己的承諾,也是對遺忘的保證。

遺忘心中還是有些解不開的心結,呢喃道:“三月,沒有玉瓶,我一無是處,遇到強敵,我怎麽能夠保護你脫身。”

“找不到玉瓶,無法擁有至高的神力,你還有我。遺忘,換我來保護你,好嗎。”

“三月......”充滿感動的遺忘,輕輕的吻著三月的額頭,卻也不想三月真的為他冒險,“隻怕,有些事,不是凡人能應對的。”

遺忘擔心的事,三月即刻明白,遺忘現今落魄,破的死敵絕對不會放棄大好機會,但是他相信紅線,絕不會將遺忘的處境告之其他的同伴,目前,遺忘是安全的。

如此想著的三月,始料未及,三界之外的破,除了修,還有另一方的‘人’虎視眈眈的盯著遺忘。

某晚,思念二十一世紀的遺忘忽然想吃街邊一家煮麵,那家麵鋪的味道與他家鄉煮出的麵極其的相似。

三月能夠掩瞞玉瓶的下落,卻無法阻止遺忘的思鄉之情,隻好由著他獨自去買。他站在客房內等了半會,不見遺忘回來,莫名浮起慌亂,他抄起桌上新買的佩劍,走出客棧。

客棧外飄蕩著一排長長的燈籠,不知何時吹滅,夜空無月,整條大街黑蕩蕩的,伸不見五指。

耳側呼嘯著一聲冷過一聲的風聲,無人的街道上寂靜空洞,腳下不時沙沙的響起樹葉的席卷聲。

三月小心翼翼的朝麵鋪方向走去,才走了幾步,前方出現奔跑的黑影,三月聽著那人的喘息,細辨出正是遺忘。

“遺忘?”

奔跑過來的遺忘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拉著三月就朝前方逃去。

“發生什麽事了?”三月不明不白的跟著逃命似的遺忘.

“殺我的人來了。”

修?三月首先想到的就是破宿命中的敵人,可他依然相信紅線,絕對不是修,那麽,殺遺忘的還有誰?

不管是誰,三月一把扯著遺忘,將他掩護在身後,“他能追殺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逃命是沒用的。”他要親眼看清楚,追殺遺忘的是什麽樣的人。

“你鬥不過它,隻要過了晚上,白天就沒事了。”遺忘試圖繼續拉三月逃命,但是三月鐵了心,不動一分。

“晚上行凶,白天休息,有趣的人,我還真想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遺忘快哀嚎了,正當說道:“它不是人---”時,他們逃命的那條路上,刮起了陣陣的陰風,半空隱約傳來鬼哭狼嚎的淒厲聲。

三月無所畏懼的凝望著前方,伴隨著陰風,彌漫開大片的青煙,青色暗紫的煙霧在暮色的街道上異常的清晰,隱隱約約之中,晃出一個半高的身影。

傻眼片刻,三月指著前方穿著朝服,帶著官帽,麵無表情朝他們過來的小孩,擰頭問遺忘,“殺你的人就是那個小毛孩?”

遺忘很丟臉的點頭,又怕在自己愛人麵前抬不起頭,努力強調:“過去我天天拿它當球踢,現在今非昔比,你懂的。”

“我不懂,一個小孩而已,有什麽好怕的。”三月實在想不通遺忘怎麽會怕一個小毛孩。再去看前方猶如麵癱的小孩,注意到一些蹊蹺的地方,方疑惑:“他練得什麽攻,淩波微步也不是一跳一跳的,這樣走路不累嗎。莫非走火入魔?那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臉畫成鬼畫符啊。”

這次遺忘可以掛滿黑線了,“三月,他是僵屍啊。”

“哦.僵.....”大腦空白了一秒,三月機械化的轉頭看著不是開玩笑的遺忘,叫了聲,“僵屍!!”

為什麽他的世界裏有僵屍,敢跟他再誇張一點嗎,這分明是武俠世界,什麽時候變成了妖魔鬼怪橫行的世道了,還是說,他的觀念一直都是錯誤的。

好吧,既然他能夠遇到紅線那樣的神仙,為什麽就不會倒黴的見到鬼。

二話不說,這次換三月明智的拉起遺忘,展開輕功,朝沒有目的地的地方逃命去了。

如果有人問起,世上最累的事是什麽.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答案,就如何三月,他一定會說,逃命啊。

一般的逃命,不分晝夜,起碼還能找個藏身的地方躲避休息。偏偏他們趕上的是一個黑白分明,活躍在黑夜中感受人氣的鬼。就如遺忘說的,不停的跑,否則就杜絕呼吸。

屏住呼吸固然有用,卻不是長久之際,當你重新開始呼吸時,它又找來了。

三月隻好繼續跟遺忘拚命的跑,直到天邊起了魚肚白,他們才看到了真正的曙光。

從西城跑到城郊的山坡上,徹底累垮的兩人,一屁股躺在了青青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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