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離開籃球的日子(三)
第74章 離開籃球的日子（三）
“爹？娘？”來喜推開了兩年多不曾回來過的家門。
隨著大門伴隨著滋扭的聲音推開，母親一如既往的坐在炕上，就這昏暗的燈光縫縫補補著，一如來喜離開前一樣，目前似乎永遠都維持著這樣的生活。隻是，來喜發現，並不年邁的母親背上隆起一坨
“來喜？”或許是被開門聲驚擾，來嬸抬起頭，擠著眼睛看了半天，終於適應了屋外投入的陽光，發現來人居然是自己離家兩年多的兒子，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你咋回來嘞？學校放假嘞？人家讓你回來？回來咋也不說一聲？娘給你弄飯嘞~”來嬸一邊開心的說著一邊下炕，駝著背將布鞋套在自己腳上。
“娘給你弄飯~弄飯嘞~”來嬸將來喜拉到床上讓他坐下，緊接著走出屋子，撥弄起在這個時間早已熄滅的炭火。
“娘~我不餓~”來喜站起身，尾隨著母親來到院子裏。
“啥不餓？省城回來可遠~俺知道嘞~”來嬸根本不聽來喜的話，看看火已經升起，又回到屋裏開始和麵，順手還磕了一個雞蛋放在碗裏備用。來喜一眼就能看出，母親這時要給自己做拌湯呢。
拌湯又名疙瘩湯，在中國北方城市中是一種很常見的麵食，不過現在羅村的生活明顯比以前好很多，要知道原來來喜要想喝上一碗疙瘩湯那非得等過年才行。
“你還沒和俺說呢，你咋回來嘞？你姐嘞？咋沒和你一道兒回來？還有二狗子家那娃兒嘞？”來嬸一邊和著麵，一邊對來喜問長問短。
“哦~我們籃球隊打進全國大賽了~他們去參賽了~姐成了球隊助理了~還能賺錢呢~”來喜注視著母親駝著背幹活的動作，恰好看到母親在和麵時用筷子沾了幾滴香油甩在麵上，不由好奇的問道，“娘~幹啥在麵上滴油？”
“這樣吃著有味道嘞~”來嬸笑著回答到。
“那咋不多撒點兒？”來喜好奇，既然香油可以提味，多放點兒又何妨？
“哦~”來嬸愣了一下，但很快的拿起剛才筷子蘸過的瓶子，一股腦全倒在麵上
其實所謂一股腦，也就比剛才滴的幾滴多不了多少
來喜見此才反應過來，原來娘不是不知道多蘸點香油好吃，而是家裏根本就那麽一點點香油
來喜不禁有些愧疚，母親馱著的背，穿鞋時費力的樣子，仔細的蘸幾滴香油的摸樣，毫不猶豫把所有香油給自己吃掉的樣子，這些畫麵久久的縈繞在來喜心中
來喜什麽也沒說，隻是悄悄地拿出摸出自己身上的錢，一張不少的塞到了褥子下麵
“好嘞~快吃嘞~”來嬸端著滿滿一大碗拌湯放在來喜麵前。
“娘~一起吃~”來喜招呼來嬸一起落座。
“娘不吃~娘不吃~”來嬸連連擺手，“你可不知道嘞，現在咱村可和你在的時候不一樣嘞，娘吃的可飽~”
來喜回來的路上早就將村裏的情況盡收眼底，幾乎毫無變化的村子無一不向來喜透露著這個村子的貧窮。可來喜知道，這時母親不想讓自己擔心，所以來喜也不戳破，抱著大碗香噴噴的吃了起來。
“滋扭~”正在來喜大口吞咽之時，門被推開的聲音再次傳來。
來喜立刻放下碗抬頭看去，果然是自己的爹回來了，立刻開心的叫道：“爹！”
“咦？”老來頭從屋外走入，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爹不由一愣。
不過在看清是來喜回來後立刻開心的咧嘴直笑：“回來嘞？可算是回來嘞？你姐嘞？傻墩嘞？”
聽到父親問著和母親同樣的話，來喜不得不把剛才的答案再重複一次。
不過老來頭畢竟不同於一輩子沒怎麽出過門和人打交道的來嬸，很快從來喜的話中聽出玄機，急忙問道：“那你咋不去嘞？咋跑回家來嘞？”
“我”來喜原本想說我再也不打籃球了，但看到爹娘臉上露出的擔憂的樣子，話到嘴邊卻變成，“我下午就走我們錢不多所以就我一人回來看看你們”
“哦~”聽到來喜這樣回答，老來頭放下心。他本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縱使見到兩年半沒回家的兒子有一肚子話要說，但嘴舌笨拙的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是蹲坐在屋子的角落，拿起旱煙袋點起來。
“爹~我給你買了條煙。”見父親不吭氣，來喜從包裏拿出條紅塔山遞給父親，“這時我用贏球的獎金買的，你慢慢抽~”
“嗬嗬~”憨厚的老來頭以前隻聽柱子說過城裏人有錢的都抽紅塔山卻從未見過，如今見來喜居然給自己買如此好煙，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可憐來喜回來是準備放棄一切的，但看到父母卻讓他不忍將實情說出口，不得不編織著一個接一個的謊言
吃完拌湯，謊言已出口的來喜怕老來頭起疑，不敢多做停留，對父母說到：“爹娘，那我就走了，過年要在北京打比賽呢，等回來給你們買點兒北京的特產~”
“快去吧~”老來頭夫妻倆縱有萬分不舍，但心裏也明白，來喜能走出這個窮山僻壤靠著就是籃球，所以二人再不舍也不能阻攔兒子的前程啊？因此二老不僅不挽留，反而催促來喜快走。
“恩~”來喜答應一聲，對著二老深深的鞠上一躬後離開了兩年半未回，回來卻待了不到一個小時的家
隨著來喜的離開，來嬸卻看著兒子的背影啜泣起來。
“你看你哭啥嘞？沒出息~”老來頭嘲笑著老伴兒，手裏拿著一根紅塔山不舍得點燃，隻是拿在手中用鼻子聞著味道，“你看咱娃多出息？都能給他爹買紅塔山嘞~”
“你就有出息嘞？”來嬸被老來頭聞煙的樣子逗笑，忍不住反駁道，“拿著煙一直聞就有出息嘞？”
“嗬嗬~”老來頭笑笑也不答話，開心的和來嬸相互攙扶著回到屋中
“哎呀！”剛一進屋，來嬸卻驚叫一聲。
“咋類？咋類？”老來頭不滿道，“大呼小叫的像啥嘞？”
“包！包！”來嬸焦急的說到，“來喜沒拿包”
“啥？”老來頭聞言急忙拿起包追出門去，可以來喜的腳力，老來頭有怎能追到他的身影
“我該去哪兒？”來喜漫無目的的走著。
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家裏是不能呆了，可來喜能去哪？回球隊？來喜絕對不願意，可他到底能去哪兒？
“來喜？”
來喜雖然邊走邊想，但腳程卻不慢，眨眼間已走出羅村，卻恰好碰到從鄉裏歸來的村長王大爺。
“來喜？這不來喜麽？你咋回來嘞？傻墩嘞？是不是也回來嘞？”王大爺見到來喜，除了驚喜外就是問著幾乎和父母一模一樣的問題。
來喜不得不再回答一次，就連自己馬上要走，還要回去打比賽的謊言都一模一樣
“好~好~好~”王大爺開心的連說三個好字，“咱村就屬你有出息，好好幹~將來當職業球員~賺了大錢別忘了你爹娘~”
“王大爺你懂籃球麽？”聽對方說的頭頭是道來喜不禁好奇，畢竟當年特招時村裏人對籃球的無知還曆曆在目。
“懂~咋不懂？”王大爺說到，“自從你和傻墩進了城~俺托你柱子叔從城裏帶回來本籃球的書~俺現在可是村裏的籃球專家嘞~咱村的漢子們現在吃飯時聊的最多的就是籃球~大家都說你和傻墩一定能當職業球員嘞~到時大家還要請你簽名~請你給村裏修路嘞~”
王大爺興奮的說著，心有隱情的來喜卻越聽越心驚，原本以為打不打籃球隻是他自己的事兒，沒想到上升到全村的高度了
有些理虧的來喜慌忙告別王大爺，一股腦跑了很遠才停下來
“我怎麽到這兒了？”停下腳步的來喜卻發現自己來到的地方簡直熟悉的一塌糊塗！這不正是來喜當年多就讀的學校麽？
一時間，曾經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美女老師劉霈，破舊的籃球架，拿網球練習運球，手拉手，COCO，和龍少的鬥牛，第一顆籃球
種種過往逐一浮現，來喜才悲哀的發現，原來具有重生如此獨特經曆的自己，居然在人生前十三年多除了籃球什麽也沒有
來喜癡癡的想著，不由越來越靠近校門。
突然，一個人影從教室中走出，來喜見機一閃身躲在牆後
盡管隻是一瞬間，但來喜知道，剛才的人影正是劉霈
“老師你咋嘞？”一個小女孩兒抓著劉霈的裙子問道，“你不是要給我補課麽？”
“老師好像看見個熟人”劉霈盯著校門所在的位置，但跟著搖搖頭自言自語到，“不會的，他不應該在這裏的，一定是我看錯了”
說著，劉霈拉著小女孩兒回到了辦公室
其實即使剛才劉霈走出校門也看不到來喜的。來喜早在閃到牆邊後飛快的離開，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那些一見他就問籃球的人，因此他絕不會讓劉霈發現自己。
來喜一口氣跑著，待覺的累了停下腳步一看卻發現自己竟然又跑到了熟悉的地方。
這地方正是學校後山，也正是他第一次和COCO相見的地方。
想到COCO自然不免的想到籃球，來喜有些泄氣的一坐在地上，心裏悲哀的想到：“難道自己除了籃球就什麽也沒有了麽？難道自己除了籃球就沒有東西能讓父母和村裏人覺得自己很能幹麽？”
“一定有的！”來喜暗暗發狠，“怎麽說我也是重生者！我一定要想出其他的東西！我一定會賺到比打籃球多無數倍的錢！到時別說是紅塔山！就是中華我也給我爹成筐成筐的買！”
來喜累了，確實累了。從太原一路回來，不敢休息就離開家，接著又是幾次奔跑，來喜確實累得夠嗆。
於是，來喜想著想著睡著了就這樣躺在樹下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