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發兄弟口口真的大丈夫

第58章 第五發兄弟口口真的大丈夫

天藍色的窗簾被卷起,春日正好的陽光投射進來,將床頭櫃上新鮮的百合熏出甜暖的香味,加上獨立衛生間和配套小廚房,儼然是個舒適的小公寓如果你忽視了掩蓋在花香下的消毒水氣味,與床邊醫療設備的話。

護士按時進房檢查,看到床邊坐著的男人,並沒有打擾,心裏暗歎一聲把門闔上。

這是最高級別的病房,床上躺著的人說起來身份有些尷尬,但也夠讓平民百姓仰視,畢竟蔣家在n市的地位舉足輕重。

自他遭遇車禍成為植物人後,作為繼兄的蔣大少表現得比他的親生母親還重視,除非有事脫不開身,否則每天都來醫院報到。雇著的傭人幾乎不用做事,蔣大少按摩擦身把尿一係列細活兒全攬,對繼弟的用心看得旁人私下唏噓不已,一邊稱讚這對豪門兄弟少見的情深,一邊同情原本大好年華的蔣家繼子。

植物人醒來的不是沒有,但絕無電視劇裏的普遍,每次蔣大少目光哀傷地凝視病床的時候,護士都生出不忍之心,甚至覺得懷抱那點可憐的希望,還真不如當初救不回來的好,也就無須苦了愛他的人。

“童辛”寂靜的房裏響起男人低啞的聲音,壓抑而沉痛,“兩年了,你打算什麽時候醒來”

那場車禍,成了他的夢魘。

剛開始一段時間,他根本無法入眠,整夜整夜地清醒著,一閉眼就是童辛被撞倒的場麵,然後一遍遍重溫心髒撕裂般的疼痛。他沒有抓緊童辛,沒有好好保護他,甚至什麽都沒有來得及那段日子,他隻有握著童辛的手才得以小憩片刻。

麵臨失去的時候,他才明白童辛有多重要,看著他鮮血淋漓地被推進急救室,蔣易洋靠著牆壁,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盡了般,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哭了,無聲的哀慟看得劉胥別過臉去,握著拳狠狠往牆上砸。

一切都很混亂,童母趕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他一巴掌,他踉蹌了幾步,卻不感覺痛。

“他爸就是騎自行車帶他的時候出的車禍,他的命是他那混賬老子換來的你要他看著你弟弟去死他怎麽做得到”

那個向來對兒子不善的女人衣著淩亂,腳上還是家居拖鞋,那一刻卻和所有母親一樣陷入了瘋狂,抓著蔣易帆胡亂踢打,“出事的怎麽不是你那是我兒子,我兒子啊”

可憐的母親被蔣父攔住,終於失了力氣,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嚎啕大哭。

原來是這樣,難怪最開始的時候,他騎快車作弄人,童辛會那麽較真他覺得自己很照顧他,很關心他,可笑的是其實他沒有了解過他。

“如果你想懲罰我,就醒來吧”他撫摸著掌心的小木偶,即便被清洗過,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打我罵我,怎麽做都好”

“隻是別不理我,”他望著沉睡的人,伸手輕輕拂過他額前的黑發,俯身親在那毫無血色的唇上,近乎呢喃,“別不理我求你了”

和往常一樣,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蔣易洋苦笑了一下,接起不停振動的手機,開口的語氣是公式化的淡漠:“什麽事”

他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公司,心智像是在那場事故後一下子成熟了,沉穩的氣質在第一眼竟蓋過了稍嫌年輕俊美的外貌,即使位為總經理,手下也沒有敢不服氣的,新來的女秘書原先還懷抱春心,被淩厲地掃了一眼後,什麽心思都沒了。

現在的蔣易洋,和兩年前的蔣易洋,任誰都覺得換了個人,隻有蔣父很滿意這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起來獨當一麵的兒子,除了大事決斷,基本放權。

電話那頭說了一大堆,看樣子確實出了狀況,至少全公司都知道總經理去醫院時最好不要煩他,否則很可能成為第三個被撤職的倒黴蛋。

掛下電話,蔣易洋略為疲倦地捏捏眉心,看看床上的人,心裏的浮躁去了不少,便把小木偶放在床頭,站起身來替他掖被角,溫聲告別:“我去公司了,晚上再來陪你。”

蒼白的臉上,眼睛緊緊閉著,睫毛細長,蜜色的陽光讓他多了幾分難得的生氣。

就在蔣易洋背過身的時候,沉睡的人手指曲了曲。

走到電梯口,他遠遠地聽見一陣說話聲,伴隨著紛亂的腳步,這在嚴令喧嘩的高級病房區極少見,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加快,他皺起眉用手捂住胸口。

“蔣先生蔣先生”朝他跑來的護士臉龐漲得通紅,眼裏閃著激動的亮光,“醒了童先生醒了”

他恍惚了一下,猛地衝向病房。

“冷嗎”

日頭晴好,但風很大,將簾子吹得獵獵作響,蔣易洋擱下手裏的粥,問。

駱殊途搖了搖頭。

“你的手都涼了,把窗關上吧,嗯”蔣易洋握了下他冰涼的手,說的話不容反駁,不過語氣溫柔,帶著征詢的意思,“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回家休養,這時候你可不準生病。”

“你不忙嗎,公司”駱殊途看著他起身關窗,輕聲道。

“要是沒我就做不了事,蔣氏付他們工資幹嘛”蔣易洋笑道,伸手點點他的鼻尖,注視著眼前失而複得的人微微泛紅的臉,心中柔軟。

他是一秒鍾都不想離開童辛,大概是後遺症吧,隻要童辛不在他視線範圍內,他就無法安心。

坐回床邊,蔣易洋接著進行他最享受的喂食活動,駱殊途每乖順地咽下一口,他的眼神都要再柔和一分,簡直能把人溺斃。

醒來有一段日子,並對此適應良好的駱殊途表示,車禍果然是刷好感的第一技能,躺了兩年就有95,不能更劃算

他在醫院已經養了一個多月,除了沒見到劉胥略有疑惑之外,其餘陸續探望的人他過了一眼就拋在腦後,期間蔣易洋寸步不離,童母隔兩天來一回,或者是叫人捎飯過來,依然是不怎麽待見兒子的態度,但見他醒的那天,哭最厲害的也是她。

“飽了嗎”穿著病號服的人比以前更瘦,皮膚是病態的白,好容易養出些血色,蔣易洋愈發拿他當個瓷娃娃,耐心地哄道,“再吃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態不同,經曆過一次失去而過於敏感,蔣易洋覺得童辛有意無意地有些避著他,即使說什麽都會乖巧地順從,也從沒露出冷淡的神色,但是

他收起碗筷,拿過一旁的針織外套替駱殊途披上,順手整整他的領口,掩住那纖細的鎖骨。親密的距離讓他能看清呼吸拂過的那片地方冒出小小的雞皮疙瘩,同時感覺到手下的身體變得僵硬。

“哥。”駱殊途叫了一聲,像是提醒。

蔣易洋鬆手,臉上的笑意不減:“別著涼了,我去洗碗。”

他完全可以肯定,童辛是真的在排斥他的親昵得出這個結論,他胸口一悶,如不是商場上多少練出了忍功,他恐怕就維持不住笑臉了。

為什麽他不明白,兩年前他幾乎都挑明了心思,隻差最後一個正式告白,難道這老實孩子還不懂嗎

不過按童辛的性格,沒說出那句話可能真不懂,蔣易洋邊洗碗邊想,嘴角忍不住勾起個弧度,等接他回家後就正式交往吧,他都迫不及待想看看童辛被告白的表情了,哦,還有老頭子和童姨那邊,一年不行就兩年,他有的是時間

有係統加持,童辛的身體其實沒有大問題,住院那麽久也是蔣易洋執意堅持的,至於喂飯這種傻子一樣的事,等被護士圍觀過一回後,駱殊途就裝害羞再也不許了。

被剝奪諸多類似福利的蔣易洋終於大手一揮,決定帶人出院。

原本是回蔣家,但自己這個狀態,蔣易洋總歸是要放眼皮底下才放心的,在和童母商量過後,他們半道轉去了蔣易洋住的公寓。

作為一個出色的富二代,蔣易洋的品位相當高,選的住所自然不會差,無論是舒適性還是性,都沒得說。

“坐車累了吧,等會去睡一覺,”蔣易洋拎著行李,伸手按下樓層按鈕,轉頭看看駱殊途的臉色,體貼道,“晚飯我叫你。”

“我不累,”駱殊途笑了笑,“哥什麽時候會做飯了”

童辛少有問話,見他似乎感興趣,蔣易洋立刻接過話題:“這兩年學的,你之前吃的飯也有一半是我做的,不過我最拿手的排骨還沒讓你嚐過,”他笑了一聲,沒注意身邊人微黯的神色,“小帆嘴刁都很喜歡這道菜,你一定”

“叮”

電梯門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蔣易洋不在意地挑挑眉,拉著駱殊途走向自家門口。

剛要拿鑰匙,他就發現大門是開的,正想著誰來了,裏麵聽見動靜的不速之客便跑了過來,撒嬌道:“餓死我了,哥你怎麽才回來啊”

“小帆”

看見他身後的駱殊途,蔣易帆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不太高興地說:“你怎麽帶他來,不是說要他回家的嗎”

態度算不上好,比起以前卻是進步了很多,蔣易洋歎了口氣,無奈道:“你來吃飯也不通知我一下,進去說話吧,童辛身體還虛著。”

“站一會累得到他”蔣易帆嘴上沒好氣地嘀咕著,到底還是聽話地進了客廳,甩手坐在沙發上,一副主人家的模樣,“哥,晚上吃排骨啊”

“你就知道吃”蔣易洋把行李放下,倒了杯水過來遞給駱殊途,“坐下休息會。”

“我”駱殊途沒接,有些局促地開口,“我還是回家吧”

“回什麽家,這裏不好嗎”蔣易洋當他不習慣,笑道,“我和童阿姨說好了的,你放心吧。”

“”駱殊途抿唇,最終還是接過了水杯。

蔣易洋摸摸他的頭發,轉身去收拾東西準備做飯,他才給童辛養成六點用晚飯的規律作息,可不能就這樣斷了。

客廳獨處的兩人相對無言,蔣易帆沒說什麽刺激人的話,隻是行為舉止十分放鬆自然,可見這裏確實稱的上他的家了,再注意到許多兩人生活的痕跡,猶顯得駱殊途像外來人員,格格不入。

吃完飯,蔣易帆愣是賴到十點,看蔣易洋真的沉下臉了才肯走。

他一走,蔣易洋便鬆了口氣,趕緊催沙發邊傻站著的駱殊途洗漱睡覺,牙膏擠好放在他手裏,洗臉水溫著,無一處不仔細妥帖的。

等駱殊途洗完澡穿著他買的睡衣進客房,蔣易洋就拿了幹毛巾過來,動作熟練地擦起他濕漉漉的頭發,完了例行道晚安。

“哥。”駱殊途破天荒叫住他。

蔣易洋心頭一喜,馬上回身走到他麵前,彎起的唇角怎麽都壓不下去:“我在呢。”事情比想象中還順利,他可沒預料童辛能這麽快開竅,想了想,他補充道,“你有話要和我說”

被猜中心思的人稍微一愣,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帶著些潮濕的頭發軟軟地貼在額角,臉上洗浴過後的紅暈未褪,蔣易洋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把人揉進懷裏好好溫存一番,勉強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假裝淡定地說:“嗯,我也有話對你說,那你先說。”

駱殊途抬頭看他,神情並非蔣易洋猜想的羞澀,語氣也和甜蜜的忐忑無關硬要扯關係的話,或許隻有忐忑:“我以前,和哥說過些不懂事的話,”他停了一下,“你不用放在心上。”

這不對勁,“你是什麽意思”

“我喜歡你什麽的那些話,你不要介意,還有我救易帆哥,是我自願的,不需要還”

蔣易洋盯著他的眼睛,臉色難看起來:“你以前說喜歡我,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以前為什麽會這麽想,是不是有點好笑”半垂的睫毛掩住了眼裏自嘲的苦澀,“睡了兩年睡醒了吧,有些東西一開始就不是我能奢望的我喜歡你本來就錯了,所以我不喜歡你了。”

“”蔣易洋說不出話來,滿腔的憤怒不甘堵住了他的喉嚨,左胸口痛得他呼吸困難。

他做夢也沒想到,童辛會不喜歡他,那麽他這麽長時間都是在演獨角戲嗎,“為什麽”他沙啞著聲音問,眼眶發紅,“我喜歡你,我想和你過一輩子的時候,你說你不喜歡我了,為什麽”

垂眸的人看向他,蒼白地笑了:“哥,為了易帆哥,你”他露出一個要哭不哭的表情,“我真的不需要你報答我。”

你在說什麽蔣易洋想問,但埂在了喉嚨裏,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無力,他們之間似乎隔了層透明的膜,明明看得到對方,卻無法觸摸。

長久的沉默過後,他竭力穩住步伐走了出去,然後背靠著房門,一把抓住了頭發,慢慢蹲下。

作者有話要說:車禍前蔣易帆說的那番話,你們還記得不這就是最大的原因,童辛不相信哥,哥對他好是為了蔣易帆,哥想親近他是為了蔣易帆所以哥就悲劇了。

我有點找不回虐的感覺,過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