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一室昏暗,沙發上的兩人各據一方,氣氛僵持。

這樣的無言以對在這間屋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演,當事人都覺得習慣了。

所謂的同床異夢也不過就是如此,有些東西就是這樣,遙不可及的時候是最美好的。一旦了解,就是破滅。

“你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阮靈率先打破沉默,冷冷地質問沈辰川。

那口吻,絲毫都不像才新婚沒多久的夫妻。如果故事可以重來,她寧願一直跟沈辰川保持著最初的距離,那也就不至於像這樣得不償失了。

“比不上周密。”沈辰川蹙著眉,夾著煙,卻又不想抽,隻是靜靜看著煙霧嫋繞的姿態。

“嗬,很失望吧。”阮靈冷笑,不屑地撇他一眼,“有時候真恨,恨自己為什麽要比你自己還了解你。從婚禮那天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放下她。沈辰川,結婚前我問過你多少次,是不是真的可以忘?是不是真的能像對她那樣對我?當初你給的回答和承諾呢。如今特意這樣安排,目的是什麽?想讓小鹿看清邱生?真可憐,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你的情敵。”

“所以你就毫不客氣地弄頂綠帽子往我頭上扣?”

“你是有多忠貞?三天兩頭跑來公司接我,為什麽?都已經結婚了,還不知道我花粉過敏,我生日的時候送什麽不好,居然送花?根本就把我當成替代品,在我身上找程小鹿的影子!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聽明白,我不是程小鹿!我是阮靈。我們的喜好不一樣,經曆過的事也不一樣,我沒那麽好命,生來就被捧在手心裏!能擁有現在的一切,全是我自己拚來的!我不過是想要一個男人,可以像愛她那樣愛我!”

看著麵前幾近歇斯底裏的女人,沈辰川站起身,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們改天再談吧。”

“辰川。”阮靈突然冷靜下來,抬起頭,用力拉住他的衣角,眼神很無助,“……你不是說過,你可以原諒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會好好維持我們這段婚姻的嗎?這些話……都不作數了嗎?”

“我是說過。現在在折騰的人是你,我什麽都不說並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明白讓你跟著我創業很辛苦,可是我答應過你,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會讓你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你連一年都等不了,就急著想要去攀更高的枝,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突然把矛頭對準那個攝影師,可惜結果呢?根本就是把臉送上門去丟人,他就算有心出軌,也不會找剛跟他老婆撕破臉的朋友。”

“我找邱生隻是因為想爭取下個項目,他跟黎若琳的關係看起來很好嘛,黎若琳都公開誇過他的攝影作品好多次。”

“……”

“我不明白為什麽邱生會隨便找個朋友來搪塞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麽會特意約小鹿去那家店,還是在你心裏,我已經定形,不管做什麽都擦不掉我曾經犯的錯?辰川,……你要是不愛我,那時候又怎麽會這樣處心積慮……”

阮靈楚楚可憐地吸兩下鼻子,沈辰川別過頭去嗤笑,舔舔唇,又若無其事地蹲下身,摟住她,放緩語氣,“好了,不說了,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你不怪我了嗎?”

“嗯……”他應的有心無力,畢竟不是曾經不經事的傻瓜,這麽爛的借口要他怎麽信,有誰會寧願幫外人搶項目而不幫自己老婆的?以阮靈的心機,應該有比他更清楚的認知。

不想再談下去,隻是因為他不想走到離婚那步。

一輩子的承諾到底不是兒戲,何況,當初,又何止是她一個人的錯。

“我們隻是同事。”

“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作為同事來說,你管太多了。”

魔音繞耳,導致睡夢中的小鹿眉心緊皺,不停地輾轉,卻怎麽也揮不去那句句折磨人的對白。

在終於承受不了“噩夢”的打擊時,小鹿猛地一掙,彈坐起來,眼神空洞地瞪大麵前的牆。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樣的日子才一天,都已經糾結到夢裏去了,要是繼續下去會不會死人?還是主動道歉吧,彼此折磨很沒意思的。想著,小鹿順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撲了一空,睜大惺忪的睡眼,發現身旁沒有邱生。

外麵有微弱的光泄進臥室,小鹿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跑下床。摸著黑,扶著牆,朝著燈光一路前行。

蜘蛛紙牌是什麽?

那絕對是男人用工作搪塞女人時的必備工具!至少對邱生來說是這樣的。

他無所事事地對著電腦許久,記不清玩了幾盤紙牌覺得沒挑戰性,就攤開文件,看著……隻是看著,因為他實在沒有任何心思工作。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小鹿在家人麵前承認什麽,他以為自己不在乎,也覺得這些不重要。原本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與旁人無關。現在看來,想象和現實還是有差別的,原來被否認的滋味,那麽不爽。

就在他放棄,想回房去睡覺時,門邊的光影一動,他抬起眼眸,饒有興致地看那個鬼鬼祟祟靠近書房的身影。

那棵很礙眼的假芒果樹,又差一點被她踢倒,幸好穩住。好不容易,一路披荊斬棘,小鹿終於摸到了書房門口。

推開半掩的門,小鹿正對上邱生深邃的目光,一怔,尷尬地清清喉,“……你好。”

他沒有說話,沒有表情,再想她的下句話會不會是說“晚安”。

“你要不要咖啡?”總算自然了,小鹿很滿意自己的表現,沒等邱生回答,就自作主張地跑出去,“我去幫你泡。”片刻後,她又端著咖啡杯跑回來,小心翼翼地端到邱生麵前,然後站著不動,眼睛死死地鎖在電腦屏幕上,“那個紙牌的背景圖案怎麽那麽醜。”

“你不睡嗎?”邱生垂下眼眸,撇眼麵前那個裝滿可樂的咖啡杯。

“想等你一起睡。”

“我還有事……”

“這個紙牌的背景圖案那麽醜,還有什麽好玩的,去睡啦。”

“……”是很醜,但是對著它,總比睡在你身邊好。他怕自己怨念太深,半夜會忽然動手掐死她,鬧出人命了不太好。

於是,邱生不理她,繼續低頭翻著手裏的方案,樣子看起來真的是很忙碌。

小鹿手足無措地在一旁站了一會,決定豁出去了,一咬牙,跑到邱生身後,主動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撒起嬌:“你是不是還在氣我跟我媽說的那些話?”

“沒有。”他回得很生硬,是不想承認這樣的小事也能左右他的心情。

“真的沒有?”明明就有嘛,小鹿開始往前擠,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結果角度太困難,索性往邱生腿上一坐,“我不是不想說啦,是太突然了。我爸媽很傳統嘛,比較難接受閃婚這種事啦,而且要是跟他們坦白,一定會好麻煩,他們會讓我趕緊帶你回家啊,然後辦酒啊之類的,很多很多後遺症耶。你自己也說過啊,你是不喜歡那些麻煩的事的。”

“嗯……”他身體一僵,緊抿嘴角,瞪著腿上那個扭來扭去的女人。

基本上,邱生是壓根沒聽清楚小鹿在說什麽,隻覺得很想把她踹走,可是他下意識地反映卻不是抬起腳,而是伸出手摟住她的腰,任由著小鹿在他懷裏撒野。

“況且我根本就沒有主動權啊,我一直都是跟著你的步伐。你也從來沒想過要帶我見你父母啊,那……我猜你應該也不會想跟我爸媽太牽扯,對吧?”

她像隻樹袋熊一樣,賴在他身上,伸手戳著他僵硬的胸,試探性地問。

“嗯。”

“那你原諒我了,不鬧了?”

男人一般全身也就這麽點血液,當血全都充到下半身去之後,那腦供血就勢必不足。所以現在的邱生屬於沒有思維能力的狀態,隻是很本能地眯著欲火朦朧的眼看著她,輕輕點頭,手開始慢慢滑進她的睡衣,往上移,就在快要接近她的胸時,小鹿忽地推開他站起身。

“那應該能睡得著了,我去睡覺了,明早還要開會,好麻煩喲。不過你不生氣就好,那個紙牌真的很醜啦,別玩太晚了,早點睡。”說著,她打個哈欠,很心滿意足地消失在書房外。

這是什麽情況?

邱生迷惘地坐著,一直看著她離開,久久都沒能回過神。

就這樣把他的**撩撥起來,然後很不負責任地走人?這女人是活膩了是不是?!

“程小鹿,你給我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