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她喂他喝完了最後一口湯藥,這才放下了瓷碗。剛剛見他坐了起來,也沒見其他什麽傷口,總算略略舒了氣,至少比她想象中好了許多。她又半扶著他躺了下來,替他細細的掖好了被子。他受傷後失血過多,見她到來又滿是狂喜的,無比舒心的,才一會兒工夫已朦朧了起來,去一直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她心裏滿滿的都是柔情,這種情景是如此的熟悉。還記得當日他生病時,也是如此牢抓她的手。仿佛就是要這麽的牽著,無論多少風雨都要如此的走下去。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古人說的:“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她不由的嫣然淺笑,一手輕撫著腹部,隻覺得此時此刻的光景就算拿全世界來與她交換,她也是不肯的。

赫連靖風已是兩個多月沒有睡過如此好覺了,還未睜開眼睛,就聞到了那股似蘭非蘭的清香,幽幽的氤氤滿懷。他貪戀的看著她的睡顏,離開了兩月,思念了兩月後,現在一睜眼就能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容顏,竟有種不真實的幻覺,隻覺得太過於美好了,好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她依稀在夢中,連日來的驚嚇和長久的想念,一遇到了他,便都已經消失的無蹤無跡了。在慵懶間,恍然聽見有種抽氣的聲音,不過她也沒大理會,繼續磨磨蹭蹭,喉嚨還發出類似小貓舒服時的嘟嚷聲。那暖意是如此的舒服,她隻憑著本能靠著他,吸取他的溫暖。

窗外已是白皚皚一片了,那如柳絮般的飛雪,飄飄灑灑的零落下來。他已好了許多,隨行的軍醫都說可以去下床活動了。兩人才用過早點,孔家鍾守便敲門進來,叫了聲“大少,少夫人。”欲言又止的,看樣子是有事情稟告。赫連靖風看了他一眼,道:“直說無妨。”淨薇卻覺得有異,淺笑著說道:“我出去一下,順便去折枝梅花。” 赫連靖風忙拉住了她,道:“外麵冷著,不要出去。當心身子。”淨薇心中微甜,笑著道:“無妨,我穿件皮裘出去。況且我也應該適當活動一下的。”知她一向來避忌軍中的事情,赫連靖風也不再阻攔,隻道:“讓喜鵲去折著,你站在廊上就好。”淨薇含笑著點頭,這才出了門去。

孔家鍾道:“大少,果然不出所料,曾泰憲已然中計,以為你真的受了重傷,正糾集剩餘的兵將,準備有所行動。” 赫連靖風這次的確是受了傷,但卻也正好將計就計,封鎖了實際的情況,私底下又讓人添油加醋的泄露出去。赫連靖風點了點頭,道:“正好,將他手上剩餘的精銳一網打進。”他籌備了這麽久,總算沒有令自己失望,短短兩個月就連下西部四省。但西部本身勢力就相對弱小,他唯一的勁敵也隻有南部而已。至於江南的問題,他知道遲早是要解決的,但總是不願意多想。

孔家鍾看了他的臉色一下,方才輕輕的詢問道:“大少,趙秉謙等人提議的計劃,你準備--” 赫連靖風臉馬上沉了下來,道:“今日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孔家鍾一凜,但還是盡忠職守的道:“大少,趙將軍等人的提議也確實可行。況且--況且派軍車去江南取米糧的事情也要開始安排了---” 赫連靖風默然不語,慢慢的走到窗口。

淨薇正穿著貂皮大衣坐在圍欄的欄杆上,看雪花漫天飛舞,伸手接過兩片,很快就融化了,沁涼的感覺滲進皮膚,鑽進骨子裏。粉頰不知是因為笑而還是因為冷的緣故而微微泛紅,嘴角微揚,雙目盈盈而彎,尖挺的小鼻子輕皺著,當真是笑靨如花,明媚如春。那園子裏本種了幾棵梅樹,此時開得正豔,緋紅潔白交雜一片,恰似彩霞滿天,映得整個天地都是妖嬈的顏色。她就這麽的身處其中,就如同一幅畫似的。

他就這麽靜靜站在窗口望著,隻覺著如此的美好,以至於有種不真實感,連她的樣子仿佛也像在雲端般,渾然看不真切。半晌,他才轉過身,冷冷的道:“此事過段時間再商議。”孔家鍾不好多說,隻好告退而出。

淨薇還在用手接雪,一片,兩片,三片,接住了又消失了,不接住,落入了地上,花叢,樹中,也不再是空中盤旋而舞的的樣子了。“小心受寒!”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那熟悉的氣息吹拂著她的發絲,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一手將她擁住了。門口,走廊上皆是侍從,她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她還是不習慣在屋外如此親昵的舉動的,總覺得難為情。便掙紮著道:“我要去折梅花---”他笑著道:“喜鵲不是在折嗎?你已經出來很久了,活動也應該活動夠了,回屋吧。”他哪裏給她拒絕的機會,已然擁著她走回了屋子,餘留滿園的清香。

他自小雖是嬌生慣養的,但自軍中磨練以來,身子到也結實。由於隻是手臂中槍,且子彈沒有傷及經骨,所以醫生換了幾次藥,便已無大礙了。她也放心了。靠近年關的,府邸事情也多,本也應該回去的。但她總是不舍,隻偷偷告訴自己等他大好了,才能全然放心。這幾日對赫連靖風來說,當真是快活無比的。雖然知道對淨薇來說回督軍府定是比這裏安全,但相思難挨的滋味,他是深有體會的,所以又哪裏舍得讓她回去。總想著她能陪他多一些,再多一些。

這日,府裏的四姨太掛了電話過來,碰巧赫連靖風與淨薇正歇著,孔家鍾接了電話。四姨太問了一些赫連靖風的傷勢情況,又問了淨薇何時回府邸的事情。孔家鍾等人也不好回答,便在晚膳把四姨太問的事情告知了大少和少夫人。赫連靖風隻是不語,等他們都退了出去,方看著她,詢問她的意見:“你的意思如何?”她隻笑了笑,柔聲道:“我都聽你的。”他眨了眨眼,道:“當真?”那模樣就像是一個頑童一般,調皮可愛。他的頭慢慢的湊了過來,俯在耳畔低低的道:“那你就不要回了,陪我過年,就我們兩人-----”

她當真是受了蠱惑般的,那日答應他留下來過年。雖然在前線,但是菜式頗為豐富的。大家皆喜氣洋洋的,團團圍坐著,極是熱鬧。他們這桌是孔家鍾和張立等及幾個軍中的大將陪著的。那幾位大將都極為年輕,估計也就三十多歲的光景,其中有幾位更是英氣逼人的,一看就知是不可多得的將才。見了淨薇都恭敬的打了招呼。淨薇也笑著一一回應。

那席間杯觥交錯,熱鬧非凡。好在赫連靖風傷勢才剛痊愈,底下的將領也不敢來真的。但推來擋去的,也喝了蠻多的。隻覺得酒勁已微微上來了,便使了個眼色給淨薇道:“大夥兒多喝點。我陪少夫人出去透口氣。”眾人自然是不敢攔的,他便拉著淨薇的手,到了園子。

園子裏皆是石鋪成的路,兩側都是一些樹,那幾棵梅樹便零散的夾雜在其中,風過便暗香湧動。那路回旋於樹間,星月之光下如淺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極為的幽雅逸靜。赫連靖風怕她冷著,便擁著她的身子,兩人皆不說話,隻是這樣慢慢的走著,偶爾抬頭看著天空,滿眼璀璨的星星,如同細小的鑽石,熠熠生光。

不知不覺,便隨著石路逛到了後園。擁著她溫香軟玉的身子,他將頭抵在她肩上,深深汲取她自然的馨香,溫柔醉人的甜美,不知是月色太過於美好還是他的酒勁有些上揚了,他低低的囈語似的道:“淨薇,我好愛你,好愛你。你愛我嗎?”自他那日聽了她不清不楚的表白後,此問題已經縈繞他很久很久了。她也熏熏欲醉了,醉在他的柔情中,醉在他的蜜意裏,也不再去想以後了,以後的事情誰人能意料呢?至少這一刻,這一刹那,這一瞬間,他是真真正正屬於她的。她不要在逃避了,在這一刻,她要做自己,她緩緩的抬起了頭,定定的看著他,仿佛今生今世就要這麽永永遠遠的看下去了:“我也愛你!” 聲音婉轉輕柔,聽在他耳中,隻覺得迷人之處遠遠勝過天籟。

她如此坦然的看著他,如此坦然的告訴他:她愛他,就如同他愛她一樣。世界上哪裏還有比這更喜出望外,更欣喜若狂的事情,他隻覺的心底的某一處快活的都要炸開了似的。他緊緊的擁著,這才知道從江南見了第一麵開始,這一路走來,隔了這麽久,他終於等到她了。雖然幾次等的心都痛了,但終究是等到她了。擁著她纖細柔美的身子,他卻是像擁著了全世界,如此的安逸踏實,因為終於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他的了,這一生一世是他的,永永遠遠是他的了。

她的笑容那樣的美,眸子如黑寶石般的清靈深黝,裏頭滿滿的都是他的倒影。他狂亂的輕啄著她的唇,肆意的放縱自己百般品嚐她的甜美,像是發誓般的喃喃道:“淨薇,你知道嗎?你給了我全世界,我此生定當將全世界最美,最好之物捧到你和我們的孩子麵前,供你們任意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