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靠進宮了

第40章 靠進宮了

我不能和你走。

因為我想通過這次麵見皇上的機會,讓自己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獲得一份全新的希望,即便我再也回不去了,即便身邊的人都不在了,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好好活下去。

可聶上薰似乎並不理解我的想法。

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狠狠地盯著我,一動也不動,眼眶瞬間變得血紅,那透亮的紫色變得渾濁,然後,他的左眼竟流下了一道赤紅的血痕,淌過了他雪白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我慌得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低低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聶上薰……”你怎麽了?

他仍舊那樣看著我,沒有一點表情,但是那雙流著血淚的眼睛卻好像一把刀子一樣,一片一片,剜著我的心髒。

他突然笑起來,笑的極其瑰麗明豔,優雅地用手指輕輕抹掉了臉上的血,他笑著問我:“為什麽……怎麽都變不了呢?”

我非常不解地看著他:“變……你要變什麽?”

他的思緒似乎飄去了很遠的地方,紫紅的眼睛有些茫然,不過片刻,又將視線轉向了我,我明顯能感覺到他的眼睛清透了很多,血絲也不見了,他動了動喉結,又開始說話,嗓音有些幹澀:“跟我走,不要去皇宮,聽話,好不好?”仿佛是渴求的語氣。

我完全不明白他的情緒為什麽會這麽反常,甚至覺得他的內心有一個我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可既然我不理解,不清楚,不明白,又叫我如何接受呢?!

我搖了搖頭:“聶上薰,你今天很奇怪……”

話音剛落,隻覺得車廂內忽然一片亮堂,頓時有些睜不開雙眼,我下意識伸手捂住眼睛,再放下時看到車門前杜梓瑤正一手提著簾子,態度冷淡生硬:“下車。”

接著,隻是一瞬間,她那冷漠的表情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瞪大了雙眼,震驚到聲音有些虛晃:“聶上薰呢?!”

我疑惑地看著她,轉過身,發現原本聶上薰坐著的位置,早已空無一人。

而暗紅的坐墊上,一滴圓潤光滑的血珠正躺在那裏,我伸出手,將它抹去。

聶上薰不見了。

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但我感受的到,他消失的時候,情緒非常不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才會流出那道血淚?

現在才發現,我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

從來都不了解他,在他不可一世的背後,在他嬉皮笑臉的背後,在他偶爾安靜的背後,究竟藏了些什麽?

不得而知……

由於要照顧期殊羽這個病人,我們放慢了行程,三天的路駛了六天才到。

雖然到了長安,也無法即刻進宮,還得一層層的通報,如此我們進宮的時候,已經是我中了百香散的第八天。

期殊羽經過這八天來杜梓瑤的悉心照料,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此刻已經可以與我一同候在未央宮正殿外,等待皇帝的召見。

親眼見到皇宮,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為氣勢磅礴,金碧輝煌,一點也沒有曆史的陳舊感,因為它對於這個時代,才隻是剛剛開始,如同太陽一般耀眼,沒有後人去懷念它,有的,隻是一片勃勃生機,屬於當下的,年輕人最美好的向往。

從外麵看上去,就覺得未央宮十分壯麗雄偉,裏麵的麵積一定更加寬闊,畢竟每天,皇帝都要和他的眾多臣子在這裏上朝,商討關於國家的一切大小事物,他們的每句話,都將決定這個國家的興衰,與萬千子民的未來,息息相關。

多好啊,這個地方。

如果我有一天能夠站在裏麵,那我也算是個政府官員了,那樣我就不擔心任何人離開我,就不用擔心會再出現那種無助的感覺了……

未央宮的麵積真的很大,大到如果裏麵的人說話聲稍微拔高一點,就會有陣陣洪亮的回音從裏麵傳出來。

偶爾也能聽到一句兩句裏麵人的對話。

“劉濞手上的兵根本不屑一提!朕會畏懼他?!”暴怒來自於一個年輕的聲音,這麽年輕,卻如此狂傲。

“皇上!皇上請聽老臣一言!吳王已有勾結楚王、趙王、濟南王等褚王侯的跡象,若此刻放下戒備,就會讓吳王有機可乘啊!皇上定要快快下旨召回駐紮邊防的兵隊,駐守長安城,東南北三營守城,西營駐城已經失守,隻有這樣,才能抑止吳王再次掠奪城池,一步步打入長安,危及皇城啊!!”這個聲音很蒼老粗沉,中氣卻十分飽滿,情緒高亢,吐字也很清晰,所以每一句話我聽的都很清楚。

接著裏麵的人說了些什麽就不知道了,過了一會,又聽到那個狂妄而年輕的聲音怒聲責問:“你叫朕如何拿出十萬無堅不摧的兵器!?”

接著,有男人大叫了一聲“皇上!”聲音渾厚圓潤,不知道為什麽我聽在耳朵裏居然還感到有點熟悉?想了老半天我有沒有認識什麽朝廷官員,然後發現我好像是想多了。

這個男人後來說了什麽我沒有聽到,隻是沒過多久,就從裏麵傳來一聲尖細的傳喚:“宣——期殊羽、嬰玉錯覲見!”

一時間殿門大開,在我眼前呈現出一幅極其震撼的畫麵,上百名穿著官服的人正排列有序地站在那裏,背對著我,畢恭畢敬地低著頭向著那個坐在至高無上位置上的人。

而坐在那裏的人,非常年輕,著一身璀璨無比的金黃,如同那天上耀眼的明日,微微傾身坐在那裏,本來緊皺的眉頭,在看到我們走進來的時候居然舒展開來,我看到了,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期殊羽。

在期殊羽無視朝堂上百餘大臣的目光,朝他微微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的時候,他居然如同孩子般咧開嘴,露著白牙笑了起來,眼裏的是無法掩藏的欣喜與激動。

看來皇上和期殊羽的關係真的很好啊。

但皇上還是沒有舍得為他冒著犧牲兵力的風險去救他。

哎……帝王的感情啊。

也許,他也是很無奈的吧……

我注意到,我們慢步走進來的時候,站在靠後排的人大概由於官位低微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而站在靠前排的幾個人就隨意地多了,紛紛轉過頭來,幾乎都是用一種打量的眼光看著我們,我覺得那種眼神很奇怪,像是猜忌,不屑,甚至看笑話。

但他們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僅僅是在我身上隨便掃了一眼,更多都是停留在期殊羽的身上。

而當某個站在第二排,穿著藍色官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轉過神來看著我們的時候,他的眼神可以說幾乎沒有再期殊羽身上停留半刻,而是完完全全地隻看著我一個人。

他……

他是……陸沉?!!

我驚訝地眼珠子幾乎都快掉出來了,原來我剛才在殿門外沒有聽錯,那個渾厚圓潤的聲音,我真的認識……竟然是陸沉?!他不是老師嗎?怎麽居然還是朝廷官員,這身份變化也太快了吧,一個人打兩份工真的沒問題嗎?

我短暫地安撫了一下自己過度吃驚的心髒,咽了口口水,把目光轉向腳下的地板,接著與期殊羽一同走到殿堂最中央,正對龍椅之下。

我學著他的模樣向皇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隻聽到期殊羽沒有情緒地低聲道:“臣來晚了。”

我不怕死的抬頭瞄了一眼皇帝,叫劉啟是吧,這回總算見到真人了,可他壓根就把我當空氣呢,連個餘光都不給我,滿眼的熱切都交給了期殊羽,我看著他那有點不能自控的欣喜,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皇帝激動地緩了好久才說話:“期愛卿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朕很開心……”

這時,底下出現了個老頭子突兀的咳嗽聲。

期殊羽也不說話,就在那一臉淡漠地跪著,直到皇帝叫我們起身,這一環節才算完了。

這時候有個老頭子說話了,他看起來一臉威嚴,蓄著長須,不苟言笑的樣子,看樣子是個大官,他略有深意地斜眼看著期殊羽:“期將軍別來無恙啊,皇上和老臣真是日日在掛念你和你麾下的那些將士們的安危呢,嘖……不過如今怎麽隻有你一人孤身回來了呢?”

我看見皇帝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楊愛卿,這件事朕自有分寸,你還是謹言慎行些得好!”他的語氣沉穩聲音卻異常響亮,足以震懾到朝堂上的每一個人。

皇帝話音剛落,那陸沉居然不怕死地站了出來,微微曲身進言道:“皇上,運送黃金去西域換金剛石的事固然是絕妙之計,但畢竟路途遙遠,途中險惡難測,微臣乃文弱書生也難盡其責,而此番期將軍幸而歸來,西營雖已不複存在,但他落得閑職,恰好是此番運送黃金去西域的最佳人選,如此既能替我們去取打造兵器的金剛石,又能戴罪立功……”說到此處,他異常惶恐地低了低頭:“此乃微臣拙見,還望皇上定奪!”

陸沉說完,朝堂底下再無聲音,期殊羽也不說話,我瞄著這年輕的皇帝,他雖然表現得很鎮定,但那股子激動勁已經快呼之欲出了,睜了睜明亮的眼睛,連聲道:“好!好!好!替朕擬旨!朕要派期愛卿和陸愛卿一同運送黃金十萬兩,前往西域換取金剛石,來為我國家士兵打造這世上最堅硬的兵器!!從此無往不利!無戰不勝!!”

皇帝這句話說的氣勢激昂,光看這苗頭就知道絕對不會再有倒黴蛋這個時候衝出來說什麽“皇上,不行啊!不能去啊!”這種*話了,所以黑壓壓一片大臣官員都開始甩動袖擺,一副準備集體鞠躬對皇上表示愛意的樣子。

但他們還沒跪下,我就聽到我身邊這個倒黴蛋異常清冷的說話聲,在這偌大的宮殿響起:“皇上,臣有話要說。”

看在場的人的反應,估計所有人都被期殊羽這句話給嚇到了,估計都在想都他媽給你台階下了,從你手上被抓走三百多號人,還統統一去不複返,如今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你還敢有話說?作死呢吧你小子!

皇上原本激昂歡快的表情也恢複了平靜,眉頭還稍微蹙了蹙,似乎對期殊羽這個突然的表現有點不太滿意:“哦?期愛卿要說什麽?”

期殊羽忽然抬起頭,朝著皇帝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風似得,配合他出塵的氣質,整個人身上都好像套上了一層夢幻般的光暈,這種美,讓人感覺就好像他開口要皇帝給他當場來段脫衣舞皇帝應該也會答應一樣。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叫皇上跳脫衣舞。

他淡淡地說:“臣不要陸司直和我一起去西域,臣要他陪我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正直晃晃地指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