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火(二)
第一章 見麵
可是她怎麽可以啊，這是她的弟弟和妹妹啊！
凝歌看著隱隱約約已經看得到的火舌，又看了看外麵的窗台，心下一橫，堅定地說道：“不，我們都不能死。凝言，你說得對，剛剛是姐姐錯了。現在，你聽姐姐說。”凝歌頓了頓說道，“待會兒姐姐先上去，你在下麵把凝語遞給姐姐，然後姐姐把凝語送到圍牆上之後，你再上來，知道嗎？動作一定要快！”
凝歌打算孤注一擲。
凝語雖然還小，但是要是真的在半空中撲騰的話，凝言的負擔也很重，所以她選擇自己先上去，這樣的話就可以比較穩妥的把凝語送走，然後再讓有自救能力的凝言上去，這樣的話，才有可能保證他們三個人都脫險，否則，舍棄任何一個，對於他們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凝言點了點頭，凝歌順利的爬上了窗台，背後房間的門已經著了火。
凝言小心翼翼的把凝語舉高，交到了凝歌的手裏，凝歌正準備穩穩的接住凝語時，凝言卻突然把手退了回去，然後，迅速的關掉了窗戶。
凝歌被關在了窗戶的外麵。
“凝言，你怎麽了，快把凝語給姐姐啊，沒有時間了！”凝歌焦急地說道。
凝言卻是決絕的看著凝歌，然後，目光轉向一旁的高大的立櫃。
凝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驚駭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個立櫃就開始燃燒，而今，已經是搖搖欲墜的樣子。
“凝言！”仿佛意識到了凝言的打算是什麽，凝歌驚叫出聲。
沒想到剛剛還放聲痛哭的那個孩子，此時竟是一片輕柔而淡然的口吻：“姐姐，對不起，我還是對你說謊了。我對你說，我們之間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是我還是放棄了。姐姐，好好活著，我和妹妹，會祝福你的……”
話音剛落。旁邊的立櫃，轟然倒塌……
凝歌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的往凝言和凝語的方向動，沒想到腳下一個踩空，摔在了圍牆上，狠狠地掉了下去。
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緊緊的包裹了她。
“凝歌怎麽樣了？”接到樂禕和許康寧的電話匆匆趕到醫院的蘇木氣喘籲籲的問道。
樂禕在許康寧的懷裏哭得一塌糊塗，麵對蘇木的詢問，她隻突出了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離開他們的……為什麽啊……為什麽……”
蘇木狠狠地皺起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凝歌為什麽會受傷？”
許康寧眼睛裏麵全是血絲，眼神甚至有些猙獰：“孤兒院被燒了。”
“什麽！”蘇木大驚，“怎麽會這樣，凝歌……還有凝言和凝語呢？他們呢？”
許康寧避開了蘇木質問的眼神，悲涼的說：“我和樂禕回到孤兒院的時候，隻看到了凝歌一個人在圍牆外麵躺著，整個人已經昏迷了。至於凝言和凝語，我們把火滅了之後，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蘇木是何其敏銳的人，許康寧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他卻也明白了——凝言和凝語那兩個孩子，可能已經葬身火場了。
不，他馬上又否認了自己的這個猜測，不可能的，凝歌向來把凝言和凝語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怎麽可能在危難的時候拋下凝言和凝語獨自一人逃生而讓他們兩個葬身火場呢？
看著蘇木左右為難的表情，許康寧輕輕的說：“你想的，我們也想到了，我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現在我們也隻有這樣的猜想。當時真正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有凝歌一個人知道。”
“凝歌呢，她現在怎麽樣了？”蘇木決定不再糾結剛剛那個話題。
“還在手術室。”樂禕眸色一暗，“醫生說她從牆上摔下來的時候傷了腰，可能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蘇木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到底是誰，會有這樣歹毒的心思？
很明顯，那群人的目的，就是想要了他們的命。
到底會是誰？
蘇木暗暗握緊了拳頭，他發誓，要是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樂禕，你還是通知一下安先生吧。”許康寧猶豫了很久，才說道。
蘇木一聽這話，抬眸看著二人。
樂禕卻堅定的說：“不，那個人，根本就配不上凝歌，我已經決定了，等凝歌這次醒過來，就讓她和那個安夜曜離婚。從此之後，他們兩個橋歸橋，路歸路。”
“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們都無權替他們做決定。”許康寧勸道，“況且以安先生的能力和人脈，他可以找到最好的醫生為凝歌治療。”
“你還以為安夜曜會在乎凝歌的死活嗎？”樂禕哭出聲來，“他從來都不在乎凝歌。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凝歌沒有嫁給安夜曜的時候，生活雖然辛苦，可也勉勉強強算得上順遂。可是自從進了安家，她就一直大事小事從沒斷過……我怎麽可能還把凝歌交給他……”
這話原本不是說給蘇木聽的，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木聽得心頭一動——或許，真的可以從安夜曜身上查起。
但是，現在，他更關心的是寧凝歌的狀況。
無暇多顧，蘇木迅速為凝歌聯係了最好的醫生。
三個小時之後，凝歌的手術終於完成，轉進了ICU病房。
從病房退出來的醫生大都神色疲憊，為首的一人看見了站在外麵的蘇木便停住了腳步，走到他麵前慈祥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次回國，就是為了這個女孩子？”
蘇木有些困窘，說道：“還不確定，但是她……”
“那就怪不得你會來找我了，你這孩子，倔強起來比誰都倔。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你要做好不是的心理準備。”
“我明白。”蘇木點頭，這些年來不停的尋找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每次到了最後都隻是烏龍一場，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失望。
知道了凝歌已經脫離危險的消息，樂禕緊張了許久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整個人就有些虛脫，許康寧扶了她去家屬休息室，讓她睡會兒。回來的時候就正好看見了蘇木和那個醫生在說話，兩個人，似乎是關係很好的長輩和晚輩。
許康寧在心裏許久的問題又浮現在了腦海裏——蘇木，究竟是誰？
凝歌在認識樂禕之前就已經認識蘇木了。不過後來蘇木出國，最近才回來。一回來就找到了凝歌，還處處對她關心有加，即使知道了凝歌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也照樣沒有什麽改變。樂禕和凝歌天性善良，也相信別人也是善良的，自然不會懷疑一直在她們身邊的蘇木。而許康寧心思沉穩而細膩，出於保護朋友的考慮，他不得不對蘇木追根問底。
蘇木轉身便看見了許康寧看自己的眼神——探究而懷疑，一時間有些緩不過氣來，隻好解釋到：“這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是摔傷這方麵的權威和泰鬥。我隻是找他過來為凝歌看看……不過你放心，他說了，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的……”
“蘇木，你到底是誰？”許康寧突然問道。
蘇木一愣，苦笑一聲答道：“你果然比凝歌和樂禕謹慎，她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一次也沒有。”
許康寧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太冒失了，帶著淡淡歉意解釋道：“對不起，我無意於傷害你，我和凝歌和樂禕一樣，把你當做我們的朋友。正是因為把你當朋友，我們才更要知道你。”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什麽了嗎？”蘇木看著許康寧的眼睛。
許康寧倒也沒有偽裝，幹脆的“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蘇氏有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所謂的少主，說的，應該就是你吧。”
蘇氏和安氏同為本市的兩大集團，許康寧過去在投簡曆的時候也留意過，自然也知道這些坊間傳聞。
“這樣的話你也信？”蘇木有些無奈的說，“是，是我。不過我可不是什麽少主，隻不過是在幫我爸打工而已。”
許康寧不置可否，接著說道：“那麽，第二個問題，你和凝歌是怎麽認識的，你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
蘇木的表情卻一下子變得有些哀慟，許康寧一怔，明白了可能是自己的話傷了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彌補了。
“開始是因為她很像一個人。”蘇木斟酌了許久，慢慢的說道，“一個我很重視的人，所以才會注意到她，但是後來不是了。現在，我是真的把她當做寧凝歌，而不是任何一個人，我想對她好，就是這麽簡單。”
許康寧點點頭，這很像蘇木說出來的話：“謝謝你蘇木，我們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太幸運了。”
“什麽話，太見外了……”二人相視一笑。
“砰！”
安夜曜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疊照片，愣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眼睛裏怒氣波濤洶湧的簡凡，皺了眉頭：“什麽事情？”
“你自己看看吧。”簡凡火氣不小。
安夜曜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照片，一片殘垣斷壁，到處都是被烈火焚燒後留下來的痕跡，看起來破敗而荒涼。“這是什麽地方？”他問道。
“那個孤兒院。”簡凡一字一句的說，“被火燒了。”
什麽！安夜曜一震，有些顫抖的手抓起了桌上剩下的那些照片，不錯，這的確是孤兒院，雖然被火燒得麵目全非，但是仔細看來還是能夠辨認出來。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簡凡低沉的聲音說的：“不知道為什麽，在寧凝歌和凝言凝語在孤兒院裏麵的時候，就突然著起火來……”
“那他們呢，人呢？”安夜曜向來冷靜的語氣裏多了一絲迫切。
簡凡挑眉——還真是難得看到他這樣子不淡定，但是人命關天，他現在也沒心思跟安夜曜開玩笑，直奔主題：“寧凝歌受了傷，現在還在醫院。至於凝言和凝語，應該，是沒有逃出來。”
安夜曜一下子無力的靠在椅背上——什麽叫那兩個孩子沒有逃出來？
簡凡輕歎了口氣：“曜，你也不必太過於……”
安夜曜對那兩個孩子的好，他早就知道了。很早之前，寧凝歌初進安家的時候，安夜曜就悄悄的叮囑他好好關照一下凝言和凝語。能讓安夜曜親自發聲說要照顧的人，在簡凡印象裏，凝言和凝語還是第一次。
所以，如果這兩個孩子真的……他不敢想像……
“去查。”安夜曜聲音有些嘶啞，打斷了簡凡的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背後的那個人給我查出來，我不能讓那兩個孩子枉死。”
“這我知道。”簡凡答道，“還有，寧凝歌受傷之後，蘇木也出現在了醫院。”他一邊說一邊留心著安夜曜的反應。
果然，安夜曜一怔：“蘇木？”旋即可能反應到了自己的表現很反常，請咳了一聲，說道，“這與我無關，蘇木去就去吧。”
“無關？”簡凡誇張的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剛剛還……”
“簡凡，你現在很閑嗎？”安夜曜又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簡凡終於忍不住了：“安夜曜，承認一句你在乎他們會死嗎？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嘴硬，你說你何必呢，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寧凝歌是你正正經經的老婆，你在乎她想要保護她很正常啊……”
“你想多了。”安夜曜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想多了？”簡凡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讓我去叮囑學校那邊好好照顧凝言和凝語，不知道是誰讓我跟著寧凝歌，不知道是誰讓我好好保護她……”
“可是你失職了。”安夜曜冷靜的陳述了這個事實。
簡凡立馬識相的閉了嘴。
樂禕醒來了之後就堅持著要來看看凝歌，正好蘇木也十分擔心，兩個人換了無菌服，進了病房。
見到凝歌雖然臉色蒼白的昏睡著，但是沒有見到呼吸機等設備，蘇木就鬆了一口氣，看來還好，不算是很嚴重。
樂禕看到寧凝歌的一瞬間眼睛就紅了，坐在凝歌的床前吧嗒吧嗒的流眼淚。
或許是真的有奇跡發生，寧凝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凝歌，凝歌？你醒啦？”樂禕驚喜的說。
蘇木也來到了凝歌的病床前。
可是凝歌對這些毫無反應，她隻是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嘴巴輕輕的蠕動著，吐出幾個口齒不清的字：“凝言……你把凝語……抱給姐姐啊……你走啊……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