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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鍾豔然將所有的一切都毀屍滅跡,而且還做得非常徹底,沒留下一點點的蛛絲馬跡,讓麥典成氣得暴跳如雷。

他醒來時是在一家高級飯店,訂房的人用了假名,根本就查不出訂房的這個人是誰,他依著記憶裏的方向,來到他被鎖銬兩天的別墅。別墅是英國某位老爵士的,他去探訪之後,那位老爵士隻說可能被闖空門,他沒有借出這間別墅。

他可能是在說謊,但是麥典成無法像個暴徒一樣的打得他屁滾尿流,逼他說出實話,現在是法治時代,不過他開始懷念以前能毆打刑囚他人的野蠻時代。

他惡狠狠的道:「這是一樁私事,我相信你能夠了解我現在最迫切想要解決的就是這一樁私事,我願意付出一些金錢,來探知我想知道的消息。」

他的言語裏麵帶滿了恐嚇,老爵士隻是傲慢的抽著煙鬥,對他綻出一個無足輕重的笑顏,「也許錢不能得到你所想要的答案。」

麥典成扭嘴,這些貴族自以為還在十八世紀,世界上隻有兩種階級,一種是貴族,另外一種就是平民,而以他的出身,在他們認為就是最低下的平民。他冷笑,不過平民有平民的解決方式。

「馬場的投資案……」

那老爵士神色一僵,麥典成非常清楚他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也許我該找幾位見過麵的投資人,告訴他們那不是一個好投資,你知道有關於金錢方麵,他們會非常尊重我的意見,就算我是孤兒院出身。」

「你這低賤的……」煙鬥掉在地上,老爵士氣得站了起來。

麥典成嘴角漾出個陰狠的笑容,他從不諱言自己是個凶狠的肉食性動物,隻要見到別人的弱點,他一定會全力攻擊,直至對方投降為止。

「一個名字,換得你不會身敗名裂,是個很好的交易吧。」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隻知道他是個貴族,不,他是皇室。」

老爵士挫敗的坐下來,不甘不願道:「不,瞧他異國風味似的長相,怎麽可能是英國皇室,是異國的皇室。有人希望我能滿足他的要求,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隻說他要借一間別墅。」

老爵士瞪著他,他在三秒之後確定這個老人的確什麽都不知道,他轉身離去。這次查探的是俱樂部的會員,在他恐嚇之下,老板不甘不願的拿出當日的會員薄,幾個會員他記得,就是沒有那個人。

「這不是全部對不對?」

老板遲疑一下點頭,「對,不是全部,但是極需保密的會員,我不能讓你知道。」

他恐嚇要讓俱樂部關門大吉,老板蔚藍的眼睛沒有一絲懼怕,這些食古不化的老骨頭,在他們心裏永遠有貴族跟平民的分別,不論他的財產有多傲人,對這些人而言,他隻是平民。

一想起對方是個皇室,腦子裏也用這種二分法,把他分在最低等的階級,不知為何,那就是讓他眼睛發紅,所以他才把他當成衛生紙、保險套一樣用過即丟。

喔,他不知道自己絕不允許被人利用後就丟掉的。

「他能進來這間俱樂部,一定是有人介紹的,隻要告訴我是誰,我自己去處理。」

他提出了折衷方法,這間俱樂部曆史悠久,有許多有名的人都是會員,若要搞倒它,他也要付出很多代價。

「沒有人介紹,或者該說是介紹人早就死了好幾個世紀。」老板驕傲道:「鍾先生是我們最驕傲的客戶,他的高貴血統延續了好幾個世紀……」

「他姓鍾?中國姓?」

麥典成臉上爆出笑容,老板立刻住口,麥典成知道他不會再吐露更多,他轉身離去,去查所謂的中國皇室,但是什麽也查不到,中國皇室早已被廢了一、二百年,況且也不姓鍾,這條線索根本就是條死路。

他飛去見自己商業上的朋友安佐,安佐是一個油田國家的王子,他的產業非常多元化,與自己的合作隻是他財產中的鳳毛麟角,安佐在亞洲地方皆有投資,但麥典成的經營範圍不在亞洲,隻在美洲及歐洲,所以他需要熟知亞洲的安佐建言。

來到安佐住家的宮殿,他總是會有那種他真的是個皇室的感覺,因為這是貨真價實的宮殿。旁邊的仆役已經替他安置好行李,安佐走出來迎接他,英俊的安佐與他一樣高,但是他英挺的麵容俱有傳統美男子的美貌與英氣,而麥典成的長相隻能以有個性來形容,絕對構不上英俊。

「嗨,安佐,你看起來睡眠不足?」

「嗯,還好,昨天睡得並不好。」

一向個性裏有自尊自大的安佐,看起來眼眶浮腫,一臉沒有睡飽。他們走入起居室時,起居室裏站著另外一個美男子,沙發上坐著是一個肖似安佐的男孩,他正在看書。

安佐對自己的私生活幾乎不保密,麥典成知道他曾有個女友麗莎,後來麗莎死後,他要他每一任女友都像麗莎,隻有像麗莎的,才能得到冷酷的他一點點注目的眼光,而據他所知,安佐沒有孩子,而那個孩子至少有七、八歲那麽大了。

「我的妻子、孩子。」

安佐大方的介紹,讓麥典成錯愕到極點,被他稱為妻子的,是個身高挺拔、身材細瘦的男人,那男人自稱曹予文,對他微微一笑,「嗨。」

但他難以懷疑安佐的介紹,光是進來這個起居室後,安佐的吸引力就像被站在一旁的男人全部吸引一樣,他的對話幾乎無法進行下去,他大概隔五秒,就一臉饑渴的望向曹予文,連那個孩子都看得出來,然後偷偷的抿嘴笑。

他見過最高傲自滿、最氣勢淩人,也可以說在男女關係上最複雜的男人,正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若是這邊有一張床,隻有他跟那個男人獨處的話,安佐一定會不顧一切把這個男人拖上床去。

也許這就是他失眠的原因,因為看起來他稱為妻子的男人,好像一點也不想被他拖上床。

「安佐,我有事情想要請問……」

「爸,我要離開了,安佐再這樣看著你下去,這間房子就要燒了。」那孩子對曹予文叫作爸爸,曹予文笑了,麥典成才發現這男人笑起來非常的好看,有一種很柔和、聰明的感覺。

「他叫你爸爸,但他長得很像安佐?」

他隻是試探性的問出口,曹予文坐到他的身邊,「嗯,他也是我的孩子。」

安佐大概是看曹予文坐在他旁邊,他臉色忽然垮下,冷冷的加注一點,「是予文為我生的。」特地強調了那個「我」,讓麥典成知曉這是他的占領範圍。

麥典成一時不解,曹予文瞪了安佐一眼,才淡淡道:「這是我為安佐生的孩子。」

「但……你是男的吧?」

他一點也看不出來對方是女人,甚至是陰陽人,他驚訝的表情讓曹予文笑了。

「同性生殖,不過生育率很低,而且主持這個私密基金會的龔博士並不太招搖。」

同性生殖?好像一塊火熱的烙鐵撞進他的腦袋,那男人要他的**、基因,而且要他完全的射在他體內?

他當時隻是懷疑這能幹什麽,忽然他知道這可以幹很多事,包括他可能就能擁有他的基因、生出他的小孩,所以那男人一直強調自己挑選過很多人,而且也觀察他一年多。

麥典成眼神冷下來,問得更詳細,「也就是隻要我的**在某個男人的體內,若他是那基金會的人,他就很有可能會懷孕嗎?」

「嗯,不過沒有那麽簡單,一般龔博士都會挑選人,大部分的人都無法通過。」

大概是看他們聊得太熱絡,安佐立刻站起來,他臉色陰沉,一臉不悅。「麥典成,時間到了,我想你可以回去了,我今天不招待客人。」

麥典成再次的錯愕了,安佐正在下逐客令,而且原因全在於他不爽他的妻子跟他聊天,他從沒看過這麽醋勁大發的安佐,至少在他的印象裏,安佐不缺女人,也從來不在乎情人,他認為情人都是隨時可替換的。

「安佐,別這麽沒禮貌。」

曹予文低喝他的無禮,而那小孩在旁邊笑得前俯後仰的笑道:「爸,原來欲求不滿的男人就是像安佐這樣暴躁的人。」

豔紅的紅暈爬上曹予文的雙頰,麥典成敢發誓,安佐一臉想要衝上去,舔著那兩團粉紅的饑渴樣,連他看了都覺得看不下去。

「給我龔博士的電話,我立刻就走。」

曹予文猶豫了一下,似乎不太願意,安佐低吼,曹予文自從回來之後,很少給他好臉色看,而麥典成卻讓他口若懸河,也怪不得他不爽到極點。

「去找我的管家拿!」

他將麥典成推出門口,然後砰一聲的關上門,可說是粗蠻至極,不過至少他搭機離開時,他已經拿到龔博士的電話了。

「鍾醫師好帥啊!」

「看著他真是養眼、又養精神。」

「鍾醫師簡直比女生還要漂亮好幾倍。」

一連串讚美的言詞從這間小醫院的護士及行政人員嘴巴裏說出來,尤其說最後一句話的是位男性的行政人員小d,他引來了其中幾位女性的忿恨眼光,卻也不得不承認,鍾豔然的確美的無可形容。

尤其是這位男性的行政人員眼神簡直是發癡,從鍾醫師進來這間醫院後,他就常常一臉崇拜愛慕的看著他,不過鍾醫師對任何人都是一臉微笑,光是看到他那豔光四射的笑容,實在是有讓人腿軟的本錢,也怪不得他成為這裏最新的偶像。

現在他正經過這裏,對站在一邊的醫院人員,報以優閑的微笑,讓這些工作人員幾乎從心裏發出暖暖的歎息,畢竟有一個比明星更好看、耀眼的人就近在眼前,還對你親切的微笑,那種感動筆墨難以形容。

「就是有像鍾醫師這麽優秀的人,既聰明,又長得美。」

「是啊,他年紀輕輕,已經有了好幾個博士頭銜,根本就是個天才,聽說他是我們院長龔博士的學弟,如果不是院長力邀他來這裏,他可能已經在第一線的醫院服務。」

「對啊,什麽生物、遺傳基因、還有藝術史之類的,鍾醫師聽說還是個藝術評論家呢!他實在太十全十美了。」

說話的男性行政人員眼睛裏麵閃亮亮的,好像在說完美無缺的高貴神隻一樣,他是最常借故跟鍾醫師說話的人,想也知道他腦子裏在打什麽算盤。

「小d,我想你不用太殷勤,鍾醫生跟我們一般人不一樣。」

「不試試怎麽知道。」

小d自認自己外貌英俊,性格善良,做事認真,最起碼也要拚一下,讓鍾醫生知道自己有多好,如果有鍾醫生這種美到爆的對象,他非常樂於當個同性戀。

員嬸是鍾醫生的第一線助手,也是這間醫院年紀最大的中年婦女,她原本在某醫院當護士長,後來被挖角來此。

她比這些年輕人更看得懂一些事,鍾醫生可不是他們想像中那種清純天使,他能說敢言,有時候他跟院長龔博士聊天,龔博士還被他逼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他把龔博士的私事當成了研究題材,言語銳利,好像在作實驗一樣,最重要的是,她覺得鍾醫生的行為舉止總是帶著高貴與特殊,縱然他試圖表現和藹,也不能衝淡他身上那種與他們一般人就是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們這一家醫院規模很小,但是做的事驚世駭俗,是作同性生殖的,雖然會員非常的少,因為龔博士的審核十分嚴格,但是薪水高,來這裏的客人或者病患,都是上上之選,所以工作起來既輕鬆又愉快。

鍾豔然打開了醫院院長室的門,龔秀人正在審視檔案,當鍾豔然進來時,他沒有聽見開門聲,直到鍾豔然開口說話:「學長。」

他抬起頭來看著鍾豔然,如果以外表來看,他自己就長得很不錯,但是並不能像鍾豔然這樣完全符合中國的古典美,好像是中國古代仕女畫裏走出來的人。

他在醫院是穿著醫師的白袍,但是龔秀人認為,鍾豔然在公事之後所穿的中國服裝更符合他的身分與氣質。

鍾豔然是他生物學的學弟,學校那時就有在傳言他是皇室子弟,平常並不熱絡,但是他的優秀表現異常傑出。

他猜測他的智商非常高,因為他輕而易舉就在第一流的學府,拿了許多博士學位,他原本隻是試探性的問他是否能來他的醫院就職,沒想到一聽到龔秀人醫院竟然是做同性生殖,他馬上就答應了。

在診治的過程中,龔秀人發覺他對同性生殖異常的熱忱,尤其是聽聞這樣生下來的孩子大部分是天才,還同時有父母兩方特別傑出的基因,他的眼神簡直是閃閃發亮。

他那種閃閃發亮的眼神,讓龔秀人有時會有點不安。

「學長,我懷孕了。」

龔秀人幾乎是從座椅上跳起來,選擇同性生殖時,他都會非常注意對方的人品,鍾豔然從來沒有申請過他想要同性生殖──不過若是鍾豔然申請,他可能也會拒絕,他並不覺得鍾豔然有愛可以撫養小孩。

他的確美麗、嬌豔,臉上常帶著笑容,但是他覺得鍾豔然的骨子裏,就是缺少名為愛的東西,也有可能這種東西他根本就沒感受過,所以他也沒有這種東西。

「你私自……私自……」龔秀人大受震撼。

鍾豔然一臉處之泰然,一點也沒有後悔與慚愧,他想要做就是想要做,打從知道有同性生殖之後,他就已經決定要養一個這樣的孩子。

「我研究過學長所作的手術方麵文件,我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孩子的父親是誰?」

鍾豔然媚然一笑,一點也不在乎,「我們剛分手。」

一句剛分手就回答完所有問題,龔秀人開始有種引狼入室的錯覺,他搖頭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這個孩子會非常難撫養,而且過人的才能也代表著若是照顧不好,孩子失控起來,我們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我會好好撫養他,我有財力可以讓他得到最好的學習環境。」

龔秀人難得生氣,但是他生起氣來脾氣也很大,他已經遇過太多有錢人,總是以為錢就能解決一切事情,這讓他很生氣,他拍桌怒吼:「不是財力的問題,是心!豔然,是心的問題!」

他正在勃然大怒時刻,外麵有人敲門,聲音惶亂的道:「有人要找鍾醫生。」

鍾豔然嘴角依然含著蜜般的微笑,這就是龔秀人無法信任鍾豔然的原因,他的笑容沒有情緒,再怎麽美麗,都像空白、假的,他甚至懷疑鍾豔然有時美得就像尊人偶,沒有七情六欲。

「但是對方……」來人一臉焦急跟害怕,看起來找鍾豔然的人,一定是令人難以招架的人。

「我說過我沒空!」

鍾豔然望向門口處,作出個噘嘴不滿的動作,這樣的動作,會讓注視他美貌的人,在癡迷之下,很快就答應他所作的要求,而且屢試不爽。

才剛作完這個動作他就愣住了,因為那個行政人員被推開,麥典成高大的身影闖進院長室。

他嘴角掛著冷笑,眼睛裏燃燒著報複的火苗,他把門大力關上,使得那個行政人員立刻就被關在門外。

鍾豔然忽然有種想要躲在桌子底下的惶恐,雖然他告訴自己說,有這種想法太荒謬了,他不可能會害怕一個區區的男人,而且還是個低下的平民,但是當麥典成跨步到他麵前時,他還是有那種非常想逃的衝動,他甚至還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不,不,這種感覺太可笑了,他不會懼怕任何人,當然也包括被他利用的麥典成,隻要他噘嘴微笑,所有的男人或女人會馬上順服於他。

麥典成性格的麵孔露出惡魔般的陰影,「你懷孕了嗎?」

鍾豔然訝異的望著他,他怎麽知道他是要利用他懷孕的?

「我問你,你懷孕了嗎?」麥典成步步進逼,不像在詢問,倒像在逼供。

鍾豔然氣勢輸他一截,支支唔唔的說不出來,但他馬上重振心情,露出美豔至極的微笑,笑容比玫瑰盛開還要華麗,卻也比玫瑰帶滿更多莖刺與高傲。

「我認識你嗎?先生?」

他否認的態度,擺明不把他放在眼裏,麥典成眼光立刻綻放出野獸般的凶光。

龔秀人望著兩人間波濤洶湧的氣氛,他不解這個人是誰,一開頭就問鍾豔然是否懷孕,那代表他們是很親密的人,他小心的問道:「豔然是懷孕了,但是請問你是哪一位?」

聽聞他懷孕,麥典成咧開嘴巴,一切得到了證實,這個美到可以讓男人跪下膜拜他腳趾的男人,綁架他、利用他,甚至注射莫名的藥物,讓他神智昏眩的隻有生理本能,好讓他可以完美的借種。

麥典成可不是那種讓他借完種,就可以順利逃跑的沒用男人。

扯出一個不帶笑意的笑容,麥典成逼視著鍾豔然,從調查到龔秀人博士這裏的電話後,他積極的調查這間私人醫院,讓他終於知道他的名字叫豔然。

很美的名字,很適合他,但是,等他找到他,他要把他打得不成人形,讓他再也不再適合這個名字,他會非常享受痛宰他的過程。

「我是他肚子裏孩子的爸爸,龔博士,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係呢?」他語氣陰涼的說出事實。

鍾豔然立刻開口低斥,他們根本毫無關係,強說有關係的話,隻能說是他強行借種,搞得麥典成很火大而已。

「他跟我沒關係,學長,一點關係也沒有。」

麥典成臉色調侃的挑眉道:「當你跨坐在我身上,不吃飯、不睡覺,硬要我愛你的時候,你似乎還滿喜歡我們那時候的關係的,至少你那時候肚子裏滿滿都是我的東西,要你放我走,你還不願意呢。」

鍾豔然臉色爆紅,情況就像麥典成所說的一樣,但是麥典成此刻此時說出來,卻像是曖昧到不行的歡愛場麵,其實事實上,隻是他被手銬銬上,被他拘禁了快兩天,而他快速的借用他的**。

龔秀人終於聽懂了,也聽成曖昧的一麵,咳了幾聲,臉上也有點臉紅道:「我了解你們之間的關係了,請坐,這位先生。」

「我叫麥典成,一向住在美國,但是我開始考慮在台灣住下來,當然是為了豔然,和他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