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爸爸講故事

第九節 寒冬 聽爸爸講故事

1972年的春節就要到了。

這一年的冬天很冷,徐錚將軍一家五口人,除了大兒子徐小虎以外,每個人的身上都長了凍瘡。其中,女兒徐建軍長的最厲害:她的十個手指頭、腳上就連腳後跟和雙腳的兩邊也全是凍瘡,耳朵和臉上也不例外。

徐錚每天晚上都要為女兒用熱水燙手腳,就是這樣做,起到的做用也有限,因為女兒徐建軍身上的凍瘡是好了又長新的,讓徐錚心疼的要命。

這凍瘡白天的時候才好些,一到晚上鑽了被窩,把個徐建軍癢的大喊大叫的。

徐錚帶著女兒去看醫生,他怕這凍瘡太厲害了會引起感染,一再囑咐女兒不要使勁去抓。

媽媽劉青娟看著女兒這個樣子,也是很心疼,但她卻把女兒身上長的凍瘡說是:那丫頭放了學老是在外麵瞎瘋造成的。

媽媽的這個觀點遭到了爸爸的強烈反對:女兒自小在南方長大,身體肯定不適應北方的寒冷。

媽媽卻說:“哼,四野也是出生在南方,他的身上怎麽就長了那麽幾個凍瘡呢?”

說是奇怪,其實,這和男女身上的熱力有關。徐建軍是女孩子,她的身體條件有先天的劣勢。

媽媽劉青娟嘴上雖然一個勁地數落著女兒徐建軍,但她還是從醫院裏拿回了一些藥和紗布,每天晚上都會給女兒身上的凍瘡抹上藥膏後包紮起來。

哥哥徐四野不知從哪聽說:麻雀的腦子可以治療凍瘡。

爸爸聽兒子這麽說了,讓家裏的小戰士去找幹休所的所長劉祥要來了鐵絲,和二個兒子一起動手做捕鳥的鐵夾子。

每天一大早,徐四野和徐小虎一起,在屋外的雪地上擺捕鳥夾,下午放了學兩人再去收夾子,有時一天可以捕到一、二隻小麻雀。

所長劉祥得知徐錚將軍要捕麻雀為女兒治療凍瘡,他立刻發動所裏的工作人員一起上陣,幫著徐家抓麻雀。

每天,爸爸徐錚都會把清理好的麻雀腦子給徐建軍擦在凍瘡上。但是,這凍瘡卻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反到開始裂開了血口子,就連寫字的時候,右手食指上的凍瘡口子一個勁地往外冒血水,把包在傷口上的紗布都浸透了,十個手指頭個個腫得象是根根胡蘿卜,雙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

徐錚將軍看著寶貝女兒這個淒慘樣子,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自責的想:早知道孩子們受不了北方的寒冷,當初就不該選擇回北方居住啊。

那個時候,幹休所裏隻有一大間老幹部活動室,有時也會放些新聞啥的。平時就是些老頭老太的在裏麵下象棋或是瞎扯聊天,沒有其它的娛樂活動。

學校開始放寒假了,徐家的三個孩子整天閑得難受,他們又不能去跟幹休所裏的那些大孩子一起玩耍,隻能天天待在家裏。

雖然徐建軍的身上長滿了凍瘡,但她在家卻是坐不住的。

爸爸為了能讓三個孩子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他想了個辦法:把自已過去經曆過的戰爭年代的故事講給三個孩子聽,省得他們在冰天雪地裏的到處亂跑。

三個孩子一聽爸爸要講故事了,都齊聲地叫好。

自從在工作崗位上強令退了下來,徐錚將軍的心情一直不好。組織上命令退休的原因,就隻是因為自已給兒子起了個“四野”的名字,這樣的結果,讓徐錚將軍難以接受。

軍令如山,徐錚將軍雖然也向中央軍委申訴過,卻沒有得到任何答複,除了服從命令,他是毫無一點辦法。

將軍對於自已在戰爭年代的經曆,很少跟孩子們說起。不是他不願講,隻是過去工作繁忙,抽不出空閑時間。

現在好了,整天在家裏閑著沒事做,平時就是看書讀報,再就是學著炒菜做飯,到是補了一下家庭工作課。

看著三個放了寒假待在家裏無所事事的孩子,由其是那個寶貝丫頭,身上長滿了凍瘡,還不顧屋外的寒冷,非要吵吵著要出去玩呢。

三個孩子聽爸爸說要講過去的戰鬥故事,各人搬著個小凳子來到了爸爸的書房裏,徐建軍沒忘了拿了包餅幹過去:她想邊吃東西邊聽爸爸講故事。

徐錚將軍看著三個孩子正規其是的坐好了,他喝了口桌上放著的茶水,對三個孩子坐了笑說道:“我講的全是戰爭年代的老故事,你們好好地聽著,有問題的話,等我停下來再提問,中間不許打斷我的思路。”

徐建軍趕緊舉起手來叫道:“爸爸,你講過去了我不都忘了嗎,怎麽再能提問呢?”

徐錚一聽女兒這話,故意板起了臉說道:“就你事多,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沒忘了過去的事呢,你個毛孩子咋就先忘了呢,告訴你:爸爸可是從槍林彈雨中過來的戰士,新中國的成立也有我的一份功勞的。好啦,現在我開始講了,再也不許舉手提問嘍啊,誰要是違了,軍法.唉,爸爸晚上就不給你們做好吃的飯啦。”他正想說“軍法處置”呢,突然想起了自已現在的經曆,心裏有些傷感。

將軍理了理思路,用第一人稱開始了今天的故事:

戰爭年代,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由其是內戰:敵我雙方死傷的全是同一個民族,許多還是自已的親人.

抗日戰爭爆發後,我們被編入了國民黨的軍隊,服從國民黨的軍隊指揮,吃穿用的,包括武器裝備,都是國民黨向我們提供。後來,國共談判破裂,我們脫離了國民黨的軍隊在艱苦的對敵戰鬥中,能吃上一頓飽飯,是那個時候八路軍部隊裏每一個幹部戰士最大的願望了.

還記得我帶領著一個二十多人的小分隊,外出執行任務,有十多天沒有吃上半頓飽飯了,戰士們都快餓暈了。當時,我們路過一個小村子,我走在隊伍的最後麵,以便幫著那些掉隊的戰士跟上隊伍的前進,就聽見前麵有從大喊:大家快點跑啊,前麵有一片菜地!

菜地!就是有吃的東西啊,這話比仙音都動聽。

戰士們象瘋了一樣地向前衝了過去,我也連忙向前跑去:前麵真的有好大一片菜地啊,有一多半的地方種著茄子,而且是那種接近成熟了的茄子呢。

我跑進菜地,從一棵茄子秧上扯下一個半大的茄,啥也顧不上了,張開大嘴上去就是一口。

天啊!這生茄子這麽甜啊,簡直比現在的蘋果還好吃呢。

我一口氣吃了四五個茄子,這才反應過來。我大聲地向正在菜地裏掃蕩著的戰士們叫道:把這一片地裏隻要能吃的菜全部挖走,能帶多少帶多少!

嗬嗬,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想過,人家種這片菜地的菜農會怎麽罵我們,能吃飽了肚子啊,是戰爭年代最大的樂事嘍.

那是一個初冬時節,我帶著幾個戰士去鄭州城裏。當時的鄭州城裏也沒有國民黨軍隊,也沒有八路軍。我們執行完了任務後,正準備離開鄭州城,一個老戰士提議:這鄭州城可是出煙草的地方啊,咱們為何不去煙廠看看。

他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我們開始在鄭州城裏四處打聽煙廠的位置。

嗬嗬,一共讓我們找到了四個煙廠呢。那會兒,煙廠裏還有工人,他們見到我們要進廠,一群人攔在廠子的大門口不讓進。但是,他們搬出了成箱的卷煙送給我們。

除了有一家煙廠裏的工人起初不讓我們進廠,也不給我們卷煙。同行的那個老戰士舉起槍朝天上放了一槍,把那煙廠裏堵在廠門口的幾個工人嚇得四處亂竄。最後,還是我們自已進廠搜出了不少的香煙哦。

之所以那些煙廠裏的工人會把香煙送給我們,這還得從我們的穿著打扮上說起啦。因為我們不是國民黨的正規軍,也沒有製式軍服可穿,有的戰士就是穿著自家的衣服。就算是有軍裝的人,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遠看象一群土匪,近看還象一群土匪,這就是當時普通老百姓對我們的認識啦。

那次“打劫”鄭州的幾個煙廠下來,收獲可真是不小呢,大家身上能裝東西的家夥什麽的,全都裝滿了卷煙。我把身上背包裏穿不著的一件衣服也丟掉了,就是為了能多裝下點香煙。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我學會了吸煙再以後的戰爭歲月裏,一犯了煙癮,就想起曾經抽過鄭州正兒八經的煙廠生產的卷煙味道來,那時候的卷煙味道純正啊。

徐建軍見爸爸的故事好象告一段落了,立即舉起手來。看到爸爸點了一下頭,她從坐著的小凳子上站起來,大聲地說道:“爸爸,我要吃茄子!還要抽煙!”

徐錚和兩個兒子徐小虎、徐四野,聽到徐建軍這樣說,都大笑了起來:現在可是冬天啊,上哪去找茄子來吃,就是想吃青菜,也就是隻有大白菜、土豆、胡蘿卜、大蔥之類的啦。再說了,哪有誰家的女孩子抽煙的呢,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因為聽了爸爸說茄子生著好吃,徐建軍從此愛上了吃茄。那吸煙嘛,是在徐建軍離婚後才學上的,現在她隻是一個小女生,不可能去學吸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