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他又笑了。
所以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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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橫豎都得死的時候，他就不再考慮是橫著死，還是豎著死了，他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太多了！時間緊，任務重，刻不容緩的，放縱！最後狠狠地享受一把這個世界的納貢！
再把這個地球踩在腳下一次。
再跟自己交心交命的朋友海闊天空地勾勒巨幅鋪天蓋地世震寰宇的壯美畫卷！
於是，月亮下沉，紅日升起。
再把衛星挨不著邊兒的太陽框在四根手指裏！
赴死就是這麽絕望到興奮！
我轉過頭看剛從浴室出來的庫洛洛，想著從語言庫中調出幾句安撫人心的話，像昨天晚上那樣，逗他再把明媚溫潤的暖笑掛在臉上，而不是這副沉悶的樣子，“西西，餓了，早飯。”原來這才是他悶悶不樂的原因，“你把我餓得缺氧了，可能還低血糖。”丫如是說，他見我單單斜眼瞥他，風雨不動安如山，便一邊穿衣服邊自言自語似的抱怨，“西西傻了，西西聾了，西西聽不懂人話了，我好可憐，不吃早飯注意力不能集中，目光呆滯，思想滯後，精神不振，反應遲鈍，可我得高揚我不屈的頭顱，展示我團精神風貌，還得挺直腰身，傳遞給他們雖敗猶榮的信息，讓人仍不敢小覷，目光要炯炯有神，透出深不可測，仿佛尚有餘力，虛張聲勢，混淆他們，動搖他們，讓他們以為其實我們的大軍不出三四天就能趕來與我們聚兵一處，合力製敵，聰明點趕緊求饒的話，興許我能考慮讓十萬大軍改為流星街境內自助遊，負隅抵抗隻有死路一條！”
我虛心請教，“謝謝，麻煩說中心思想，我也沒吃早飯，我也具備思想滯後，精神不振，反應遲鈍等特征！”
他哼哼著倒頭栽進床裏，言簡意賅道出人生真諦，“早飯！早飯！”
“都要死了，吃什麽早飯！浪費！浪費！”我恨鐵不成鋼地念著，一邊念一邊不情不願地下樓打飯去了，路上碰見芬克斯，我頂著黑眼圈朝他福至心靈地笑笑，打了個招呼，“早飯？”
同為黑眼圈的芬克斯有氣無力地說：“別提了，窩金一卷三！”
我自歎不如，真有閑心，都什麽節骨眼上了，還有閑工夫賭錢？
“我打飯算好活兒，你沒看飛坦才叫倒黴，正給窩金捏肩呢！”芬克斯慶幸地說，突然碰了碰我胳膊，眼掃左右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說：“西西，你最可愛了！”
“媽呀，你這一句好話我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啊！說吧，讓我幫你什麽？咱可說好了，我不是萬能的，我不是南孚電池啊！也有我這個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啊！”
我得跟他保持距離！
可他沒臉沒皮地又挨了過來，“小事！小事！這次絕對小事！你看，”說著突然扭捏起來，“我吧，不是得給窩金買早飯嗎？然後吧，我就想，可能瑪奇也沒吃呢，就順便，真的是順便！順便買了點，就放她門口了！可我怕粥涼了，想提醒她就敲了敲門，緊接著裏麵傳來腳步聲！”
許久沒得到八卦滋潤的我握住他雙手，眼睛閃小星星，“哎呀呀說下去，說下去！”
他卻驚魂未定地看著我，籲著氣說，“我玩了命狂奔三裏地確定身後沒人追過來才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我甩開手，哼一聲叱他，“出息！”
“所以啊，西西！這次你一定得幫我！上次你帶著人去救庫洛洛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仔細算你還欠著我人情呢！”
“威脅我不受用，你得求我，拍著我，甭廢話了，再扯下去你洛洛哥要餓死了，追個女孩還要我幫，追到了算你的算我的？說吧，要我怎麽做才能幫到你這個靦腆的七尺男兒？”
芬克斯臉刷地通紅，自以為可愛地扭捏了半天，“旁敲側擊地告訴她……”
“你喜歡她？”我試著問。
他嬌羞地搖搖頭，“早飯是我特意買給她的，可以的話，我願意天天買！”
“出息！”
“唉西西！你別走啊！”
我大步流星地把他遠遠甩開了，回去一定讓庫洛洛加個團內不許自由戀愛的團規！
就著庫洛洛慢條斯理喝粥的空檔，我把自己的建議頭頭是道地分析給他聽，題目是‘論團內亂搞男女關係之危害性，以及出台不許自由戀愛團規之可行性’！
“不行。”勺子送到自己嘴邊，他吹了吹，慵懶地說，“首先我就不能以身作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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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兩點的太陽快要把人烤成肉幹了，在我感到自己身體裏最後一滴水也要重歸大氣層母親的懷抱時，直升機終於落地了！揚起沙土無數，塵埃落定後，我們看到一個衣著講究，儀表堂堂的貴公子朝我們不急不徐地走來，他的狩獵已經接近了尾聲，正是品嚐收獲的季節。
沒錯，這個人就是一肚子壞水的那個幕後操縱者。
這麽說大家可能不記得他是哪根蔥，但我一說丫就是那斷袖，估計大家又想起來了！
相比之下，我們回頭看了看那個一臉無害衝我們不諳世事地眨眨眼睛的團長，頓感丟人現眼都上手遮臉，沒看到沒看到，我們什麽都看到，沒看到庫洛洛穿得跟撿垃圾似的，寬鬆格子的襯衫，扣子就係了兩三個，底下配了條比自己體型大好幾號的短褲，要多打漁有多打漁！雙手插在肥得不能再肥的褲兜裏，風一吹，短短的黑發張揚地亂飛，好不清爽！靠，想隨性無所謂，可為什麽要選在今天啊！你的形象就是旅團的形象啊！
我咬牙道：“外交場合你注意一下行嗎？領帶呢，好歹係條領帶！”
他委屈地把臉撇去一邊，我見猶憐地說：“你還說我穿什麽都好看，全是騙我的。”
“蒼天啊！”我大呼一聲，轉頭問他的團員們，“這是誰？這是誰？哪裏找來的替身演員？我們可不管盒飯啊！”
轉眼間，那斷袖已然來到我們麵前，卻在大約二十米處停了腳步，朝庫洛洛勾了勾手掌，眼含不屑唇帶譏笑地叫他過去，把庫洛洛當作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人，這侮辱的手勢果然惹怒了易衝動的芬克斯，可芬克斯還沒近斷袖的身，就被一股不知從哪個方向襲過來的力道彈了出去，就像我被老神棍彈飛一樣身體重重地砸在牆壁上，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也很茫然，眼睛四下尋摸作案凶手，一頭霧水！
好言簡意賅的下馬威！
斷袖笑吟吟地把我從人群中挑了出來，“瑪利亞？”
我擋臉，擋臉，“認錯人了！”
“嗬嗬，你知道的，我們這種，嗯，不顧忌世俗眼光的，不通過臉來認人。”斷袖眯起眼睛笑時就像一隻千年狐狸，連倫理缺陷都能被他劃分到不拘小節的行列，“知道我見不得一個掌握我那麽多秘密的人在我眼前晃悠，小瑪利亞真是人小鬼大，竟知道避開我的命令，明哲保身，一次行動都不參與。”
“秘密？我知道你的秘密嗎？哦，你是說那些連篇累牘說了六天才說完的壞蛋成長史？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我想聽的，是你在我麵前長跪不起我才本著人道主義強迫自己聽的，自從聽了您如何迫害某某某當權，如何陷害某某某入獄，如何坑害某某某傾家蕩產，我一連做了七八天的噩夢惶惶不可終日，今天再次看到您，毫無疑問的，那個噩夢又將伴隨我了！”我愁眉苦臉地歎氣，搖頭。
斷袖陰下臉，“今天一個也跑不了，都得死。”
斷袖很是滿意自己造就的效果，一時間靜謐無聲，他瞥了瞥眼睛，看到了我的表情，臉色微變，“笑什麽？”我聳肩，想笑就笑嘍，他冷笑道：“你們的底細已經變成十頁紙的文件，就放在我辦公桌上，上麵寫得很詳細，你們玩完了，簡單來說四個字完全可以概括你們的現狀，任人宰割。”
“小瑪利亞，你該知道的，殺人對我來說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他們好像不太相信呢！”
“誰說的？我們都相信！傻子都知道你來是來品嚐勝利果實的，這不為了讓你盡興，我們打算每個人都發表一下自己的服輸宣言！真是的，我們輸就是輸了，還能不承認嗎？”
我回頭喊道：“誰先來？”
芬克斯舉手，“那我先來吧。”說完還看看周圍，為自己不謙讓的行為很是不好意思。
得到大家默許之後，他換了一副嘴臉，立刻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地說：“都是我的錯啊！咱們會輸就是因為我分身乏術，沒辦法每一項計劃都身體力行親臨指導，導致你們盲目實踐！航船迷路，全是因為我這個燈塔照得不夠遠啊！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啊！”
眾人忍無可忍，一水地啐他，“呸！你臉真大！”
他運氣抹了一把臉，鞠躬退下，“謝謝大家。”
飛坦接過話去，“我輸全是因為團長不管不顧，一天到晚圍著女人轉！”
眾人共鳴似的大呼，“頂！”
“唉唉我說，你這話有攻擊性！”我抗議！
飛坦冷哼後用頭點了下庫洛洛，“下一個換他！”
我還真沒想過庫洛洛會怎麽說，昨天聊了一晚上也沒問過他這麽敏感的問題。
果然一到團長身上，大家的耳朵豎得隔外挺拔，雖然瑪奇背對著這邊坐，不過她已經半天沒變過姿勢了，八卦的魅力大無邊，要不然說乾坤八卦呢，乾坤和八卦不分家！
庫洛洛虛空地搭起一邊的手臂，對我笑了笑，輕聲道：“西西，來。”
我在他的示意下鑽到他胳膊底下，讓他的手臂穩穩滿滿地搭在我肩膀上，才抬頭問他，“說吧，都等著你起模範帶頭作用呢！”
“我讓你失望了嗎？”
“從來沒有過！你是我的驕傲！”
“我喜歡你。”
“我愛你愛到骨子裏了，達令！”說罷還濃情蜜意地飛去一個媚眼！
再看周圍，他們均呈鑿壁偷光狀無恥地把我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塞進耳朵，我一看他們，他們就衝我嘿嘿賊笑，庫洛洛手按在我肩膀，收緊手臂，笑道：“我贏了西西就不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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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
作為警告，斷袖派人把綁得跟粽子似的俠客扔給我們，讓我們不要忽略他的存在！
俠客體無完膚像是吃了不少苦頭，嘴裏喃喃地，“團長……”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大家說出口‘咱們已經輸了’的事實！神情悲痛掙紮，可見那些話憋得他倍受煎熬，他不忍心告知大家真相！
“來得正好！”俠客不解地看向我，眼裏的不忍一閃而過，別過頭去，想的全寫在臉上，就讓我蒙在鼓裏也好，這樣我才能笑得出來，“俠客，我們正發表個人的服輸宣言呢，少了你就不完整了，就不給你鬆綁治傷了，反正說完了都得死！”
“你們都知道了？”俠客一愣，不禁驚呼！
眾人無奈地指了指抱著手臂青筋暴起的斷袖，“人都殺到了，正磨刀呢那邊！”
俠客的意識神遊出了腦竅，傻呆呆地看著我們，好半天才笑起來，“是我過時了！我又被時代無情地淘汰了！白白為你們這些心理素質過硬的家夥擔心！剛剛說要我說什麽？服輸宣言？一聽就是西西號召的！”
怎麽就是我號召的呢？怎麽這麽多人就偏偏是我呢？雖然還真的是我吧！
“讓我想想……”突然，他嗯嗯嗯地點點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看他深吸氣的架勢，這講座得兩小時開外了，“還是得說在那次關鍵的攻守戰裏，我們選擇的踞守地點還是不夠正確，後來我仔細地又思考過，如果再能稍稍向北移十公裏，那鹿死誰手就能難說了！這是地利的失敗！”
“接下來是我們沒有緊密地團結在以庫洛洛為代表的核心周圍，出現了叛徒，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因為我萬沒有想到十三人的團體刨除團長本人是叛徒會背叛自己之外，隻剩下十二個人，這就像你在侏羅紀時期偷自行車一樣，不是說不好偷，是偷了之後你說你藏那兒能不被人發現？全球就那麽一輛自行車！我們人口單薄，太好找嫌疑犯了！雖然我還沒有最後下結論，不過我心裏已經有了人選，這是人和的失敗！”
“精彩！俠客就是俠客！”芬克斯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被眾人一瞪，才漸漸沒了聲音。
被打斷的俠客重新整理思路，“還有，老神棍的死是我始料未及的，他的死直接導致團長被擄走，我們狗急跳牆，”庫洛洛眼一橫，“呃，騎虎難下才把反噬的時間提前了，造成多方麵的準備未能完善就不得不被迫投入使用！我甚至懷疑是他們殺了老神棍陷害咱們，為了逼咱反叛！這是天時的失敗！”
他張嘴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要說的話很長，很多。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真的很多很多！
“最後！”
“最後了最後了！”芬克斯坐起來，揉揉眼睛，回身捅捅昏昏欲睡的我，我一激靈，趕忙抖擻精神，探頭探腦地問，“最後了？”
“……其實我們這次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中途被挾持，那些由我製定的計劃我都沒能坐鎮指揮……”
“呸！”
俠客還沒說完，芬克斯就啐他一臉，俠客無辜地摸著臉，反應過來自己應該生氣才鼓圓了眼睛，“你，你幹嗎！”他哪裏會知道芬克斯的心思，隻見芬克斯帶著複仇的快感指著他說：“你臉真大！”
一個接一個的說，大家興致空前高漲，“還有嗎？還有誰沒說？”老有想重複發言的個別不厚道的，虎視眈眈地總想擠掉別人的名額！
“西西說了嗎？誰聽見西西說了？”
“大意了！大意了！”芬克斯頓悟地拍拍腦門，捶著胸口說：“竟有漏網之魚！”說完一眼揪出正往瑪奇身後躲的我，攆著我滿倉庫跑，揮著拳頭，“說！說！不說擊斃你！別想庫洛洛能罩住你！哇呀呀我們都說了！！”
果然看見庫洛洛被窩金偷襲成功，被架著兩隻胳膊正假模假樣地掙紮呢！
不夠意思啊，胳膊肘往外拐！我哭喊著竄上集裝箱，嚇得淚花四濺地往下踹芬克斯，“我說我說！別追我了呀呀呀！”
“說！”
人性太醜惡了！太醜惡了！
“快說！”
我抽了兩下鼻子，從集裝箱上跳下來，一步三回頭，“快去！”芬克斯在後麵跺跺腳作勢欲追，我嚇得連跑帶顛逃竄到斷袖跟前，斷袖還是冷著臉，竭力維持他的教養，“可以的話，我想開始了，時間不早了已經，你們也該鬧夠了吧。”
‘啊’一聲感歎，嚇了斷袖一跳，我接著說：“團長！”停頓半拍，“你是我們的好團長！你思維清晰，邏輯連貫，反應敏捷，觀察入微，高瞻遠矚，你張揚不浮躁，你優雅不乏味，你美麗而危險，你誘惑而致命，咦我為什麽要誇你呢？因為連你這樣的都失敗了，我怎麽可能不敗？”
話音剛落，隻見一隻顫悠悠的手靦腆地舉了起來，正是結巴！原來還有漏網之魚，我們異口同聲，“說！”
結巴微笑著點點頭，咽了下口水，“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長長長話短短短說！兩兩兩兩年前前前的那那那那那天，是是是是晴晴天！但但但但天天天天氣預報裏裏說說有有有有雨……”
沒人注意到斷袖在這肆無忌憚的笑聲中，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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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少說還得四五章才能完結。。。對不住啊！我老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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