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銀狐”高天行(上)
第一章 “銀狐”高天行（上）
徐成用眼角餘光目送著遠處的一道倩影進入美容店內，掐滅煙頭，停好車，向著街對麵的一家咖啡店走去。
他是一名私家偵探，現在進行的工作是外/遇調查。
由於國內在很早以前就頒布了法律，不許以個人的形式注冊偵探社、私人調查等公司，現在國內的偵探公司都是處於灰色地帶，稍有不慎就會被判定為違法，是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真正的刑事案件的。
工作八九成是出/軌抓小三，另外一兩成則是尋找失物、追回逃跑的欠債人、丟失的動物什麽的，想要像小說電影上麵指點警察破除奇案完全是異想天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徐成隸屬的華眾私家偵探調查公司在上層還是有一些關係的，委托人大部分非富即貴，報酬相當可觀。
且不說硬性的工資，資料搜集得齊全，委托人另外贈予的紅包絕對能讓普通的上班族羨慕得雙目發紅。
正因為這樣，徐成的幹勁十足。
想到那個美麗動人的女朋友，他的嘴角就揚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徐成有一個戀愛近兩年的女友，嬌俏可人，活潑可愛，曾是多人的追求對象，好不容易被他打動，也許在下個月就會成為他的未婚妻。
但訂婚的條件是丈母娘定下的房子首付，這些年，房子似乎已經成為國內年輕人結婚一個必過的檻。
徐成的家庭條件並不好，父親前幾年還生了一場大病，將積蓄花得幹幹淨淨，再加上底下還有一對弟妹，作為長兄，他無疑不能向家裏要錢。
所以為了賺錢，這幾個月他將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當中，連女友的撒嬌也無視了好幾次。
想到這裏，徐成不自覺地望向了美容店內，與那一層次的人相比，自己這類人還真是命苦呢！
外/遇調查的對象是一位房產公司老總王良鵬的妻子，名叫許倩，家世顯赫，跟蹤她的這幾日，徐成算是見識到什麽叫上等人奢華的生活了！
而且說實話，許倩、王良鵬這類人對於普通人高不可攀，在真正的富豪圈子，卻也算不得什麽……
徐成的心態已經是很好的了，有時候想想都覺得世道不公，人家出生就含著金湯匙，自己努力一輩子也達不到，諷刺的是，她的丈夫還懷疑老婆不忠，聘請私家偵探全天候監視。
更令他失望的是，許倩固然高高在上，傲氣淩人，不止一次看到她朝著周圍人咆哮發火，但並沒有與男人幽會的跡象。
調查外/遇的委托人往往很矛盾，既希望掌握證據，在離婚時掌握主動，獲得更大份額的財產，又希望自己的懷疑是假，丈夫/妻子仍然對自己忠誠……
不過徐成很清楚，出/軌是真，無論委托人好不好受，隻要照片拍得好，都有發紅包的機會，出/軌是假，就隻有基礎的委托費用了，那他距離首付仍舊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畢竟像許倩丈夫王良鵬這樣土豪級別的委托人不多了，很多富人為了臉麵，寧願打落牙齒往肚裏吞，也不會聘請私家偵探的。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許倩的美容保養很快結束了，徐成早已啟動了汽車，準備繼續跟蹤，然而令他驚異的是，許倩出門後並沒有開車，而是步行向南走去。
徐成隻能臨時將車停在路邊，哪怕貼一張罰單，也不能跟丟許倩，他意識到，對方突然改變行程，很可能就是密會的開始！
在繁華的大街上追蹤，徐成一般是保持目標身後間隔一到兩個人的距離，不能太遠，否則會在轉角處會看花眼，盡量別用眼睛看目標，記住對方的衣服，用餘光瞟衣角即可。
這樣保持著，隻要不是特別警覺的人，跟她十條街都不會被發現，因為人在走路的時候，基本是不會回頭的，餘光範圍也有限，在轉角處隻要特意向著餘光的另一邊站位，比如右拐往她的左側站，右側相反，就不會被注意到。
徐成對於自己的追蹤技巧很有信心，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僅僅跟了一條街，許倩就冷不防回過頭，目光一掃間，直直地盯了過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徐成心頭大震，不過他的經驗極為老道了，目光自然地看向另一側，身體依舊向前走去。
可惜再好的偽裝也防不住許倩突然搶上幾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這下子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剛剛想要說話，耳邊就傳來惡狠狠的聲音：“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徐偵探！”
連身份都被揭穿了，徐成唯有苦笑著跟隨，他對許倩的脾氣有一定的了解，一旦反抗，當街被對方抓住衣服廝打，甚至給上幾個耳光就太不值得了……
“我昨天就知道你在跟蹤了，那個畜生太不小心了，請了私家偵探，也不將名片收好，白癡！”
兩人進了另一家茶餐廳，甫一落座，許倩的眉宇間就浮現出一絲猙獰，一字一句地道：“我沒有出/軌，出/軌的是他，懂嗎？！”
徐成在這個過程中，一直苦思自己是怎麽暴露的，聽了許倩的話才哭笑不得，當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對手，請私家偵探調查老婆，還讓老婆發現名片，這確實是再白癡不過了！
公司對於客戶的資料是絕對保密的，但對於職員的信息就不可能捂得嚴嚴實實的了，徐成由於“業績”極佳，幾乎是王牌調查員，否則也接不了這個有油水的單子，許倩若是想查，他的照片都能弄到！
怪不得會被輕而易舉地識破了，要知道在大街上跟蹤是不可能戴墨鏡、穿大衣的，那等同於告訴別人自己在幹見不得人的事情……
至於許倩對於自己沒有出/軌的辯白，徐成並不相信，直到她的下一番咬牙切齒的話出口：
“哼，那畜生卑鄙無恥至極，借助我家的商業人脈，這幾年混得風生水起了，見我家勢衰退，就開始嫌棄我，想要把我一腳踹開，再去找年輕的狐狸精！他忘恩負義倒不說了，新婚姻法頒布後，為了讓我淨身出戶，竟然準備誣陷我外麵有人，家產、名譽他統統都要，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倒打一耙！
這個詞瞬間閃過徐成的腦海。
他的閱曆不凡，在成為私家偵探的這幾年來，更是見識過有錢人的許多齷齪事，許倩的脾氣雖壞，但城府並不深，直覺告訴他，真相說不定還真如對方所言。
那麽許倩的老公就太卑鄙了！
“聽說你是你們公司能力最強的，我現在要求你去將他跟狐狸精幽會的照片全部拍下來，通話記錄也全部錄下，我要他一毛錢都別想得到，竹籃打水一場空！”許倩大發雷霆後，竟然發出了委托要求。
此言一出，徐成隻覺得啼笑皆非！
這感覺就好像電影裏經常出現的橋段，殺手受委托去刺殺某個人，結果對方出雙倍的價錢讓殺手倒戈刺殺雇主一樣，若是殺手就這樣答應了，信譽何在，職業道德何……
“一百萬！”然而他的念頭尚未轉完，許倩就豎起一根手指，口中蹦出一個驚人的數字，“我了解你們私家偵探的行情，我也知道讓你這麽做不合規矩，但我可以出高價，事成後，我給你一百萬！隻要能順平這口氣，隻要能讓那畜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點錢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徐成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偵探公司遊離於法律的邊緣，收費標準並沒有明文的規定，更別提還有紅包的形式，一百萬，一百萬啊，不但房子的首付夠了，結婚所需要的開銷都湊齊了。
陷入沉思中的徐成變得恍惚起來，連許倩什麽時候離開都沒有注意到，隻記得他好像鬼使神差地……
點了點頭。
“她真的沒有任何外/遇的跡象？”
王良鵬放下照片，眯起眼睛，手指在桌子上點著，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是啊，不過她的生活並不規律，如果要百分百明確，最好再進行一段時間的調查！”
徐成一邊匯報著許倩這些天的行蹤，一邊心中冷笑，原本他對於這位年輕有為、創業經曆頗為傳奇的人物還有幾分好感，因為相比起眼高於頂的許倩，王良鵬明顯平易近人得多。
但自從在許倩那裏得到王良鵬渣男的真實麵目，徐成就對其印象一落千丈，當然，他心裏是不會承認那一百萬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不管怎麽樣，先穩住王良鵬，為自己的調查爭取到時間。
對付有貼身保鏢的王良鵬，就不能以跟蹤為主了，徐成一邊拜托移動的熟人查詢通話記錄，一邊聯係派出所的熟人查詢身份證登記記錄。
除了某些特殊的保密電話，普通電話在通訊公司都存有記錄，開房記錄更是如此，如果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身份證多次於同一家旅館同一時間登記，傻子都能知道他們有問題！
所以外/遇調查的技術含量其實很低，一切就看路子廣不廣，朋友多不多，徐成堅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揪出王良鵬的真麵目。
正思索著，王良鵬忽地談起了頭，凝視著徐成，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徐成感到那目光有說不出的意味，心不由地嘭嘭跳動起來。
“聽說你要買房？你應該知道我是做什麽的，有沒有興趣照顧一下我們恒久地產的生意？”然而出乎徐成意料的是，王良鵬的話題卻轉到了房子上麵，兩人很快如熟人似的閑聊起來。
王良鵬饒有興致地詢問了徐成與女友認識多久，是不是要談婚論嫁了，最後還開玩笑，徐成丈母娘這樣的存在才是地產界的福音~~
徐成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旋即又莫名覺得有些愧疚，不管王良鵬是真情還是假意，至少他沒有為難過自己，聽說來公司時還點名讓自己接這份很有油水的委托，自己卻要……
再一次神情恍惚地離開了王良鵬的辦公室，徐成很快調整過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至少自己是站在道德的一麵，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兩天不到，王良鵬的通訊記錄就被弄到了手，開房記錄涉及不少五星級酒店，則沒有那麽容易。
王良鵬的手機是雙卡雙號，工作和私人分開，不過這份小把戲卻沒有騙得倒徐成，徐成並沒有管私人號碼，反倒先排查工作上的通訊記錄，最終鎖定了一個159開頭的號碼。
有了號碼，接下來就是所有者和定位地址，經過內部查詢，號碼的辦理人的信息似乎經過改動，無法在短時間內證實，地址卻不成問題，令他大吃一驚的是，號碼登記的地址竟然……竟然是……
他女朋友黃怡住的地方！
當地址印入眼簾的一霎那，徐成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抓奸抓出自己親人的囧事並不是沒有過，還有父親出去嫖/娼遇到女兒賣/淫的呢……
“不是，絕對不會，絕對不會是小怡！”
徐成攤在椅子上，手腳發軟，半天緩不過勁來，所幸他的頭腦亦是不俗，手剛剛顫顫巍巍地想要撥通號碼，問個究竟，突然間靈光一閃！
這個手機號碼的真相有兩種情況，要麽是黃怡瞞著他偷偷辦的號，要麽就是另有其他人！
對，那個地址可不止黃怡一個人，還有另外一位售樓小姐，與她合租一間房！
在租房價格日益提高的申城，合租已經是很常見的現象了，兩三個女人合租一套房也能夠提高安全度，不過也正是由於合租，女友的丈母娘才一定要求買房，女方家的那套房是留給女友弟弟的，輪不到女兒和女婿……
“嗯，王良鵬是地產商，小怡的合租者是售樓小姐，兩者有工作聯係，勾搭在一起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那女人既然是王良鵬的小三，幹嘛還要租房子住？王良鵬完全可以搞一套別墅來個金屋藏嬌吧……”
“或許是這樣，王良鵬已經在辦理離婚手續了，這個時間段不能露出馬腳，給許倩抓住，就沒有安排房子！那女人好像是三個月前才和小怡拚房的吧，隻要拖過這段時間，小三就上位了，還怕沒有房子嗎？”
經過一番腦補後，徐成分析完畢，將一切關聯起來，臉色卻是一沉。
如果真是這樣，對於他的工作而言可是個大大的壞消息。
沒有錄音的通話記錄並不能代表什麽，何況王良鵬和小三開房的照片他也一張沒有，光是確定目標，效果不大。
假如小三是其他人，就算王良鵬能按捺住這段時間，徐成也照樣能將資料告訴許倩，讓她出馬去狠狠收拾小三！
可小三偏偏是與黃怡合租的售樓小姐，這不得不令徐成投鼠忌器！
要知道原配去抓小三，將小三打得半死的不在少數，更何況許倩這種性格的母老虎，不要她去找那售樓小姐算賬，連累了自己的女朋友……
正這般想著，好死不死的，手機開始震動，徐成一看來電顯示，眉宇間都是苦澀——
許倩！
從昨天下午開始，許倩就每隔幾個小時打電話過來催促，連晚上淩晨時分都來詢問徐成這邊的進度，絲毫不顧及徐成的休息問題，徐成煩歸煩，卻也一次次地敷衍著！
不料好死不死的現在又打來，單單是那震動的聲音，就帶給他心驚肉跳的感覺！
“徐偵探，你的工作進度怎麽樣了？這兩天那畜生動作不小，我懷疑他開始轉移資產，時間拖長，對我可是大大地不利！”
許倩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是逼迫，第二句話更轉為要挾：“我給的委托費用是有時效的，徐偵探，你要努力啊！”
一百萬不好賺，徐成無奈之下，隻有將部分信息透露了過去：“許女士請你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你丈夫的外/遇對象，是一位售樓小姐，現在正在收集詳細資料和證據，你的委托費用絕對值得！”
“售樓小姐？你真的找到那狐狸精了？很好！很好！”許倩的聲音頓時亢奮起來，“把電話號碼給我，我現在就去罵她個狗血淋頭！！！”
徐成眼珠轉了轉，對方隻要不要地址，就有緩衝的時間，再加上心頭的疑慮，遲疑片刻，終究將電話號碼報了過去，掛了電話後，等待了十秒鍾左右，立即撥通了女友黃怡的號碼。
沒響兩聲，電話就接通了，徐成長舒一口氣，終於確信王良鵬的小三不是自己的女友黃怡，因為一個人可以擁有兩個號碼，卻不可能同時接兩個電話。
說了幾句肉麻兮兮的情話，徐成的話題就轉到了黃怡的室友身上，先是問她在哪個公司上班，有沒有男友，一般幾點回去。
見男友突然關心起自己的室友，黃怡顯然很奇怪，追問了幾句，徐成想了想，為了避免起什麽誤會，還是實話實說：
“小怡，你那個室友很可能是一個富商的小三，現在富商的原配要找上門了，我怕她們的爭吵會誤傷到你，你下午請個假，趕緊回去收拾一下，先去你爸媽家住幾天！”
“什麽！”電話那頭傳來黃怡驚訝萬分的聲音，徐成安慰了幾句後，就匆匆掛斷電話，根據黃怡提供的售樓小姐公司開始查找資料。
為了一百萬，他哪怕一夜通宵，也要爭分奪秒，完成這次足以改寫人生的委托！
他這兩天已經仔細考慮過了，有了一百萬，不見得要用於房子的首付，還可以改行做一做生意，私家偵探不是安穩的職業，指不定什麽時候公司就完蛋了，他未來的房貸可不能沒有依靠。
暢想著美好的藍圖，徐成的工作狀態到達巔峰，隨著一個個電話撥出，一份份郵件收到，黃怡室友的經曆逐步完善，用不到一個下午，這個小三的檔案就會展現在許倩麵前，詳細程度不會比官方檔案遜色！
“與王良鵬的交集……與王良鵬的交集……”
正當徐成喃喃低語著尋找資料的關鍵點，一通屬於黃怡所住小區門房張大爺的電話打來，一個猶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傳至：“小徐啊，你快來，你女朋友被一個惡女人打啦，打狠啦！”
擔心的事情仍舊發生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隻給了號碼，沒有地址，許倩怎麽會那麽快？”徐成拋開一切，飛了似的衝入車庫開車。
駛向黃怡所在小區的二十多分鍾，簡直是度分如年，等到了徐成跳下車，撲到門房，順著張大爺指向的方向一瞧，一顆心不由地沉到了穀底！
熟悉的衣服，散落在街旁！
那是屬於黃怡身上的衣服！！
果不其然，視線所及的數百米開外，正圍著一大群人，正中的一個女人赤身**，半蹲在地上，被許倩拳打腳踢，周圍路人露出看好戲的神色指指點點。
當許倩罵出小三、狐狸精等字眼時，圍觀的女性更是一臉嫌惡，恨不得大聲叫好，就連原本想要上前勸架的男人也停下了腳步，轉而掏出了手機開始錄像……
目眥欲裂的徐成奮力推開人群，可惜已經晚了，許倩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夠黃怡後，她的兩個保鏢模樣的幫手還將其往車後座一塞，引擎發動，絕塵而去！
徐成隻來得及與那透過披散頭發的雙目對視一眼，就見那平時靈動活潑的眸子裏，滿是死寂與絕望！
而此時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那一眼，就是兩人最後的訣別！
雙拳緊握，滿嘴咬得全是鮮血的徐成怔然了短短的幾息，就一邊往回奔去，一邊打電話報警，如果料得沒錯，以許倩的個性，肯定是去找王良鵬當麵對峙了，到時候不管是不是真相大白，黃怡的罪都要繼續受著！
不過徐成顯然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準確的說，他就算高估也沒用，因為他根本找不到許倩、黃怡和王良鵬的下落，電話也統統不接。
直到張大爺的電話重新打來，說警察已經到達現場，要詢問相關人員，徐成才不得不回去。
接下來就是例行的筆錄，許倩的行為無疑是觸犯法律的，但徐成很清楚，以許倩的財富與勢力，她頂多賠些錢，根本不會有事，黃怡卻毀了！
黃怡的父母住得並不遠，而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事情結束後，這個城市都說不定呆不下去了！
可惜的是，徐成依舊是樂觀了，當他在警局剛剛做完筆錄，黃怡已經披頭散發地回到了自己父母高達七樓的家中，而等到黃怡的父母聯係徐成，徐成再趕往那裏，出現在眼前的，又是圍觀的人群！
不過這一回，再也沒有看熱鬧的指指點點，變成了滿是倒吸涼氣的聲音，跳樓自殺的交談聲不斷響起，正中的女孩，則瞪著血色雙眼……
徐成不知道幾乎淪為行屍走肉的他是怎麽離開的，在警察開始驅趕人群的一霎那，身體內就湧出一股力量，支撐著他撥打了許倩的電話。
這一回，通了！
一個小時後。
徐成與許倩見了麵，這個女人竟在準備做運動健身，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那婊/子死了？”當徐成說出黃怡死亡的消息時，許倩露出一瞬間的愕然，隨後居然張開嘴巴，大笑起來，“哈哈，是自殺吧，赤身**在街上走一圈，網上的視頻點擊率節節攀升，終於沒臉繼續賣肉下去了？死得好，死得好，這些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就應該死絕！”
“你！”徐成身子猛然晃了晃，沙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地道，“你找錯人了，她不是王良鵬的小三，與她合租的盧琦才是！”
“認錯人？你是白癡吧！”許倩嗤笑一聲，剛剛想說什麽，眼角餘光掃了掃四周，似乎覺得家醜不可外揚，露出一副懶得和你辯解的樣子，擺了擺手道，“你走吧，那女人自殺倒便宜了姓王的，否則他馬上就得淨身出戶，哼，不過經過這件事，他也得老實一段時間了，前車之鑒擺著呢！”
姓王的……
昨日還對丈夫一口一個畜生的許倩，在逼死了小三了，反倒改變了稱呼，徐成隻覺得無比地悲愴，大腦一片混亂。
見他一動不動，許倩產生了誤解，眼角揚了揚：“怎麽，你還留在這裏，是想要那筆委托費？”
“那一百萬……”原本徐成這個時候滿腦子都是女友的冤死，但那一百萬畢竟在這些天常常縈繞在腦海中，經許倩這麽一說，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問了出來。
“嘁，一百萬，你還真敢想！”許倩不屑地嗤笑一聲，“我都了解過了，私人偵探這個行業在我國本來就不合法，我們又是跳過公司，私人簽訂的合同，那份合同還有多少法律效應？一筆外/遇調查的委托收費一百萬，這麽獅子大開口，上了法庭，你以為誰會贏？”
“這樣吧，我看你這些天也蠻辛苦的，而且結果我也大致滿意，等會我運動完給你開張五萬元的支票，比你平常的委托費用高上不少了吧，不用說謝謝了！嗯，那婊/子自殺的事情說不定還有些麻煩，我要先聯係律師，等到……”
後麵的話徐成已經聽不見了，他滿腦子都回響著五萬！五萬！
瞬間縮水二十倍！
女友受盡侮辱，最終被活生生逼死，就因為一時的貪婪！！
最最最諷刺的是，他的貪婪根本是鏡中花水中月，瞧許倩此刻原形畢露的模樣，就算沒有這一係列意外，在事後也會反悔，自己根本得不到那一百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成霍地仰天長笑。
天旋地轉之間，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來，最終隻剩下女友死不瞑目的雙目、許倩猖狂的嘴臉以及周圍那一張張看熱鬧看笑話的人影，耳邊響起自己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淒厲悲笑，然後融合到一起，形成前所未有的……
血色！
這種恨意，傾盡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清！
恨許倩、恨王良鵬、恨盧琦……恨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向著旁邊摸去，這個觸感，是啞鈴，嗯，很好，很好！
慘呼聲起，當一片尖叫聲將徐成拉回現實，目睹著眼前倒在地上，後腦遭到猛烈重擊，鮮血飛速蔓延，以剛才那一擊的力度，顯然是活不了的許倩，徐成雙腿一軟，徹底跪下。
“我……我殺了許倩……？”
“不對勁！這不對勁……！”
這一刻，徐成反反複複地說著一句話，頭腦忽地清醒起來，將他自從接到這起委托後遭遇的一幕幕迅速地過了一遍，隻覺得遍體發寒，許多巧合的背後，或許存在著一雙無形的黑手，在撥弄著一切，促使許倩羞辱逼死黃怡，然後自己再憤而殺死許倩……
於是乎，在警察趕到現場的最後時刻前，徐成顫抖著雙手，撥通同為私家偵探的好友電話：
“我殺人了，不，不……這不是我的本意……這不是我的本意……有問題，肯定有問題，去請銀狐，隻有‘他’……隻有‘他’才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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