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生樓之風水不好

60、博士生樓之風水不好

作為一個新世紀祖國的棟梁社會主義康莊大道的優秀接班人,按理說蕭疏桐是不應該接受風水這樣的封建迷信思想的。UC小說網:但萬事萬物的道理你得分人,看是誰說的,要是一個路人甲突然蹦出來和你說,哎呀先生看你印堂發黑流年不利,看來是注定要被掰歪了,你估計就一拳頭招呼了;但要是醫學院的偶像蘇徽同誌嗑著瓜子搖著手指和你說,嘖嘖,樓裏風水不好,掰歪不過是時間問題,你……還是會很想揍他,隻是這手就難下了。

咦,蘇徽改行當風水先生了?

這事還得從頭說起,話說某路人君回國探親了。

馮耀國,俗名胖三兒,在米國飄蕩了數月,生吞了無數帶血牛排後,某日蹲在唐人街牆角,對日眯眼,突然懷念起了家鄉的小米粥,於是趕著紅眼航班急吼吼地回國了。

蕭疏桐向家長請假,回寢室樓探望難兄難弟。閔榛忙著翻看報紙,頭都沒抬,去吧去吧。

蕭疏桐有些鬱悶。蘇徽說,情隨日弛,月久愛衰,婚姻的大敵就是新鮮感的不複存在。蘇醫生是以什麽心態什麽依據來斷定這一定理的我們就不再討論了,光說說這蕭疏桐心裏的別扭。

前麵我們已經說過了,蕭疏桐本質上說來是個不打折扣的好孩子,心胸那絕對是可以開遊艇的。但對比閔榛以前出個門都要對蕭疏桐嚴加盤查設定門禁立下十二軍規,現在的閔先生簡直是淡定的可以了。要不怎麽說人就是有些賤心理呢,他那裏淡定了,蕭疏桐心裏就淡定不下去了。

難道真的是昨日黃花了?

帶著這樣鬱悶的心情,蕭疏桐奔回了多日不見的寢室樓。多日不見,寢室樓依舊屹立於……風雨飄搖之中,巋然……顫動著。但是,破敗是掩埋不了它那古老的深邃的獨特氣質的,讓每一個立於門前的歸子都不禁潸然淚下。

靠!怎麽還這麽破?早八百年前就該重修了吧!

門口傳達室的大爺,也依舊是那個大爺,臉上的褶子和他碗裏的梅幹菜一樣意味深長。隻見他雙眼一抬,犀利似鷹,說時遲那時快,探出一雙筷子,將來人攔在樓門外。

“誒誒誒,外來人員不得入內啊,有證件沒?”

那人轉身,微微一笑。

“張大爺。”

張大爺雙腿一軟,老手一抖,筷子啪嗒落地,“蘇,蘇,蘇……”

蘇徽歪頭,“什麽酥?一口酥?核桃酥?您還記得我愛吃酥啊,看來老年癡呆還得再緩兩年。”

張大爺捶胸喘氣,我多希望我從來不記得你啊。然後哆哆嗦嗦地從屋裏拿出了包裹,哆哆嗦嗦的交給了蘇徽,抹汗,“蘇醫生啊,你看你是不是把地址改了,這麽久不住這裏了,還老是有包裹信件寄錯,回頭別耽誤你的事兒。”

蘇徽長歎,“你以為我不想嗎?這樓,這樓……唉……”

張大爺背脊發涼,這氣歎的是怎麽回事兒啊。

蘇徽眯眼盯了寢室樓半宿,道,“也沒什麽,就是陰氣太重。”

陰,陰氣……張大爺倒地。這男生寢室樓都陰氣重了,你到底想怎樣啊。“這,這和你改地址有什麽必然聯係麽?”

蘇徽正色道,“自然有聯係。你想,這樓風水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陰氣太盛必然要找器皿附之。我好不容易從寢室樓的陰影中走出來,怎麽能留下新地址把陰氣再度過去呢?”

張大爺看著他那張明明很正常的臉,心想,是我老糊塗了呢還是他的話裏本來就沒有邏輯,風水不好不更應該離得越遠越好麽?

“再說,”蘇徽突然牽唇一笑,“偶爾回來看看仍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張大爺嘴角抽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是,你就沒法要求生活那後娘讓你事事順心,所以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遇上蘇徽這樣的禍害,隻是上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一種先兆。隻是,我小老兒都這把年紀了,大任的先兆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晚給我啊。張大爺不禁淚流滿麵。

“蘇師兄?”

蘇徽回頭,看見一臉詫異的蕭疏桐,道,“你家長同意你出來放風了?”

蕭疏桐臉一紅,不禁又想起那別扭來,當下更是無措,隻好扯開話題,“陸覺非呢?”

剛問出口,蕭疏桐就後悔了。這壺不開的水什麽時候都不能提啊。果然,蘇徽臉色一沉,“他身體不行,腦子更不行,謹遵醫囑,靜養去了,我給他定了停屍間的雅座。”

蕭疏桐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和蘇徽杵在了某男生寢室樓前。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招呼。

“蘇,蘇師兄!”一臉媚笑的是高偉成,“喲,師兄,您視察來了?要不進屋?我給你看茶去。”業務熟練,絕對是漢奸的好苗子。

在一旁的李群看得是氣不打一處。不就是一個二百五醫生麽,至於麽。高偉成趕緊把人拉到一邊,噓,小點聲,你那醫學院的美女護士不想要啦;明兒告訴你,這是我們院的偶像,你要得罪了他,莫說女朋友,八輩子別想豎著走出我們院。

李群脖子一硬,我就不信他有那麽大能耐!

蘇徽看著那兩個交頭接耳一臉緊張的模樣隻是笑。蕭疏桐也不禁有些脖頸發涼,你說要是一會兒蘇師兄把李群紅燒了,我是裝沒看見呢裝沒看見呢還是裝沒看見呢?

正想著,抬頭看見李群辭典裏的女朋友對方辭典裏的老鄉莊素素一身白衣,嫋嫋婷婷地走過來了。她一眼見到蘇徽,喜不自禁,一個箭步跳過去,“蘇師兄,你還記得我嗎?我是X級X班的莊素素啊,X年X月X日我們去醫院實踐的時候你還帶過我們呢!我們班的同學可崇拜你了!”

李群的臉頓時像是被萬人踩過。高偉成憋著笑,早告訴過你了。

蘇徽恍然,“哦,莊……素素對吧。”他微微一笑,指了指李群,“你眼光很好啊。”

莊素素臉頓時通紅,李群傻了,呃,這神經病醫生……在誇我?

“這位同學的臉長得很好,很有難度。”蘇徽似笑非笑,“是對我國整容業的極大挑戰,以此來刺激其繁榮向上,功不可沒。”

……

蕭疏桐整整愣了三秒,才想起來要把李群按住拖出蘇徽的視線範圍。秦禮言勾搭著張程也到了,遠遠見了蘇徽,繞了三裏地,愣是爬牆進樓了。蘇徽的臉上,分明寫著“有錢包治百病沒錢送你一刀”的標語,想起那進口的退燒藥,秦禮言表示很肉疼。但天總是不遂人願的,本來眼瞅著就要踏出去的蘇徽,腳一拐就進了大門。

蕭疏桐沒法,再次試圖岔開話題,“蘇師兄好久沒有回來了吧。”天知道蘇徽大學入學三個月,逼得寢室三個室友同意湊錢讓他單過的記錄是怎麽達成的。

“嗯,是很久了。讀博的時候隻開始時搬進來住了半學期。”蘇徽一聲長歎,“隻是沒想到,短短半個學期,也足夠了。”

蕭疏桐沒懂,“足夠什麽?”

蘇徽眯眼看著他,壓低了嗓門,“你不知道麽?這棟樓的風水不好……”

蕭疏桐訕笑,“不,不好?”

蘇徽點頭,聲音越發低沉,帶著點說不出的午夜凶鈴的味道,“傳說學校是在一片亂葬崗的舊址上建起來的,水泥混著天靈蓋打的地基。這棟寢室樓更糟,整個地下埋的是……”他頓了頓,突然一笑,下了蕭疏桐一聲冷汗,“孕婦——開膛破肚,胎死腹中的孕婦。”

蕭疏桐吞吞口水,一臉哭相,“師,師兄,你別嚇我……”

蘇徽聳聳肩,“嚇你幹什麽。學校本來是貪圖便宜,買墳場建校,也是仗著學生年輕氣盛陽氣重壓得過。哪知道那些含恨而終的女人怨戾之氣太重,男生寢室也壓不過,導致整棟樓……”蘇徽抬頭看了一眼破敗的寢室樓,歎道,“陰陽失調,陰氣過剩,陽氣不足啊。”

蕭疏桐看著蘇徽,心想,陸覺非其實挺不容易的,閔榛說的果然沒錯。

最後的最後,蕭疏桐偷偷打了個電話SOS陸同誌,陸覺非再一通電話,好歹總算把蘇徽請走了。蕭疏桐還未來得及鬆口氣,耳邊忽的傳來一陣疾風聲。他本能跳出半步閃開黑影,後退丈外,起勢要打,一個碩大的身軀泰山壓頂而來。

“媳——婦——兒——啊——”

蕭疏桐聽見了肋骨壓斷的聲音,很是清脆。

久別勝新歡,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把酒言歡,除開胖三兒額頭那個太極掌的血印不計,整個重逢的場麵是相當令人動容的。

“馮耀國,我再次鄭重警告你!要是再染指我的雞腿,你就等著自己的蹄髈被剁下來燉湯吧!”

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有人在大吃大喝的百忙之中抽空抬頭,詢問胖三兒的留洋生涯。馮耀國同誌一臉蒼茫,一口氣灌下兩杯啤酒,啃了四個雞爪子之後,唉聲歎氣開口了。

啪嗒……有人的筷子停在空中沒穩住掉地了。蕭疏桐摸著脫臼的下巴,歪頭問秦禮言,我聽到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麽。

秦禮言怔怔地看著胖三兒,別問我別問我……

還是張程最有行動力,他冷靜地擦幹褲子上的啤酒,推了推眼鏡,再次確定,“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有一個老外看上你了要娶你,對方是個男的?”

“啊!”胖三兒堅定地點頭。

蕭疏桐捂著下巴皺眉,真的脫臼了脫臼了……

夜色寧靜,月光獨好。

盡管多日不睡,寢室的床鋪早就不能睡人了,此刻的蕭疏桐還是萬分想要倒地而眠。

胖三兒還在絮絮叨叨自己的異國戀情。“你不知道,他每次都在我打工的時間跑到酒吧裏,給的小費特別多,有幾次還帶著一大捧的玫瑰。”

蕭疏桐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

胖三兒歎氣搖頭,“人太帥就是不行啊,多傷人家的心啊。有時候我自己照鏡子都覺得內疚,我怎麽就這麽壞呢,我怎麽就這麽殘忍去傷害別人呢。雖然,你知道,這並不是我的錯。”

蕭疏桐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

“唉,雖然我知道我的長相在國人之中很討喜,沒想到到了異國他鄉也依舊搶手,居然已經發展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了。”

蕭疏桐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看不下去了!!

“也許,”蕭疏桐不忍心,隻好別過頭,“隻是中外審美差距……”

胖三兒搖頭,“你不知道,同誌們的審美觀詭異著呢,你這樣的人家就還真看不上。”

閔榛雖然有無數缺點,但蕭疏桐堅信,他起碼有一點是很值得推薦的,就是他有著驚人的眼光。

蕭疏桐握拳,骨頭吧嗒響,“既然內疚就直接跟他說清楚啊,不要浪費別人的感情!”

“不行!”胖三兒斬釘截鐵。

蕭疏桐震驚,“難道你對他也……”

“怎麽可能!”胖三兒直搖頭,“就是,就是,他給的小費吧……特別多……”他不好意思地搓起了衣角。

蕭疏桐抬頭望天。今天的夜色怎麽就這麽清朗呢,也不刮個風下個雨……打個雷劈個閃電什麽的……

“所以,”胖三兒突然像是下定了決定似的握起拳頭,“我決定繼續維持這個善意的謊言,盡管對我來說是一個煎熬,但是能夠維係別人的美夢,是多麽高尚的一件事啊!”

“那他要是要求進一步發展怎麽辦?”原諒蕭疏桐,他一下子倏地一下想得老遠老遠。

“沒事兒,我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為了更加逼真,我還特地和我一個GAY同學取經,爭取在說話走路的細節中盡顯我的男性魅力。”胖三兒狂甩頭,嫵媚一笑,“要不我給你示範一下我的成果?”

一記手刀落下,幹淨利落,世界安靜了。

蕭疏桐睡意全無,裹著毯子,對月興歎,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少時,人有三急,無奈之下,隻好趿拉著鞋子疾走出門。才拐角,被過道裏一個白溜溜的影子嚇了一大跳。烏雲正好吻住了月盤,暗色下看不分明,隻覺得那影子清秀嬌小得過分,絕似女子。蕭疏桐莫名地想起來蘇徽的話來,頓時冷汗涔涔,下意識衝回了屋裏。

胖三兒早已睡死,咕嚕的打鼾聲襯得這夜愈發深沉。窗外樹影婆娑,隱約傳來哭咽聲。蕭疏桐向來不是一個疑神疑鬼的人,但此情此景,不能不叫他心裏發毛。哆哆嗦嗦坐了個把小時,實在忍不住,爬起來火速穿了衣服,半夜回了家。

閔榛還沒睡,正在書房裏整理文件,被蕭疏桐突然抱住有些詫異。“怎麽回來了?”

蕭疏桐吹了涼風,渾身冰冷,一頭栽進閔榛懷裏不肯出來。閔榛輕笑,張開雙臂環住了他,吻了吻他沾著霧氣的頭發。一直怕蕭疏桐太悶或者覺得不自由,努力讓自己放開再放開,忍住什麽也不說,不過現在看來,大概想要一直相隨並不隻是自己一個。想到這裏,他的笑意更濃,拍著蕭疏桐的頭,輕聲道,“今天怎麽這麽乖?”

嗯,乖是很乖,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夜風有些燒了,不然怎麽說出來的話是胡話呢?

蕭疏桐問,你覺得我和馮耀國長得像麽?我和他是劃在同一標準裏的麽?

馮耀國?閔榛的印象裏隻有一團球。怎麽好端端地比到那裏去了?百思不得其解就不思了。洗漱關燈,上了床,習慣地一把摟過蕭疏桐。小桐有些發抖,蹭啊蹭啊,靠在他的胸口,終於睡過去了。

第二天,是眾匪打劫閔榛家的合法日子。方錚馳帶著家屬最早前來報到。秦禮言一進門就鬼鬼祟祟地拖住蕭疏桐,“怎麽回事兒?胖三兒說他半夜一睜眼你就消失不見了,嚇得張程臉色都白了。”

蕭疏桐訕訕,“有那麽嚴重麽?”

秦禮言歎氣,“你不知道,就你那二百五蘇師兄,好端端的說什麽我們樓裏麵風水不好,不幹不淨,高偉成回來和我們說了,一屋子人都覺得涼颼颼的。吉林兒子半夜起來上廁所,在走道上見到一個黑影,倏地一下就沒影兒了,嚇得他不輕,都哭出來了。我們被折磨得一宿沒睡。”

吉林兒子其人身姿曼妙,喜著白色睡衣。

蕭疏桐嘴角有些抽搐,吱吱嗚嗚道,“嗯,風水,咳咳,風水不大好吧……”

“真是活見鬼了。”

倆人正唏噓著,夏鵠拿著杯檸檬汁一搖三晃地過來了,道,“對了,我正想問問你們,有個叫侯半夏的學生,是你們同學麽?”

蕭疏桐和秦禮言麵麵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夏鵠詫異,怎麽了你們這是?倆同學抱頭痛哭,我們樓的風水果然是不好啊不好,陰氣太重。

此時,在某大某博士生樓某屋裏,某人打了個打噴嚏。他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想了片刻,興衝衝跑了出去,推開了隔壁寢室的門,大喊,“這天冷死了,走走走,吃火鍋去!我請客!”

高偉成的腦袋從一團疑似棉被的物體中探出,滿臉喜色,“喲,小侯爺,您這是遇上什麽喜事兒了這麽想不開請客?”

小侯爺咧嘴一笑,頗具幾分神秘感,“慶賀侯爺我名草有主了。”

作者按:一個男生寢室樓,為了資源合理利用,成分內部消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是什麽樣的精神?這是什麽樣的境界?這正是無產階級工農聯合無私奉獻的國際主義精神啊(?)!

這,是典型的——作者抽風全民同向的風水不好綜合症……

另,全民BL向其實不是作者的初衷。但作者性懶,不想再費心思去構造另一個環境下的人物,於是就拖出蕭童鞋的難兄難弟們客串一把吧,如踩到雷點,再次謝罪,敬請繞道。

最後,再次謝謝看官的捧場,注意保持愉快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