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哭泣的國家
4.哭泣的國家
長門背著柳絮不停地向前跑，他就五六歲還要背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天上又不斷地下雨，路上很難走，一路上黑發的男孩摔了好幾跤，每次寧願自己摔得鼻青臉腫都不忘保護身後的柳絮。
柳絮看不過去，幾次要求要自己下來走，長門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男孩抹抹臉上的水珠，用滿不在乎的笑容對她說：“沒事，我可以！”
趴在長門的背上，聽著他急促的呼吸，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的卻堅持要背她走，讓她又想哭了，為什麽他要做到這種程度？天空中的雨落在身上，可是她感覺到的卻是從長門身上傳遞過來的暖意。
柳絮真希望他們可以快一點出城，這樣長門就不用那麽吃力也不能休息，可是對於小孩子來說，這條出城的路遙遙無際，背著她，長門還不停注意著周圍似乎在躲避什麽，盡找些偏僻的巷子走。
走了好久好久，他們總算離開了城鎮的範圍，長門這才停下來休息恢複一些體力，很快就又背上柳絮繼續向約定好的地方前進。
他們來到了小樹林，旁邊有一座山，長門在山下的岩石處找了一個勉強能躲避三個小孩的凹洞，這裏他們以前來過，前麵有高高低低的樹木還有低矮的灌木叢，如果不仔細看絕對不會發現這裏，長門找來幾張大葉子架在凹洞上方的岩石上，遮擋細密的雨絲。
把柳絮安頓好，小南和彌彥也沒有到，長門很擔心。
“……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看看彌彥他們來了沒有……你不要亂跑，在這裏等著，我一會兒就會回來！”長門交代柳絮。
柳絮覺得體溫又在開始上升，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難受極了，可是她也很擔心小南他們，於是扯出一抹笑容，輕輕地說：“我會等你們回來的，你去吧……”長門咬咬牙，轉身跑進雨幕，柳絮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隱去，喃喃道：“如果可以……別回來找我了……”
她不想再拖後腿，每一次都是她減少了他們存活下去的希望，她很想就此離開，可是虛弱的身體卻不允許，她的意識漸漸模糊，終於陷入一片黑暗。
長門在樹林裏焦急地翹首期盼，通往城鎮的道路上並沒有出現期待的身影，等到天逐漸黑了，他默默地站在雨中，再次感覺到雨水的冰涼，寒徹骨髓。
彌彥和小南遇到危險了麽？為什麽還沒有到？
他很想進城去打聽一下，可是他又放心不下還在等著他的柳絮，如果他離開了，柳絮怎麽辦？
長門轉身回到凹洞處，然而看到抱緊身體縮成團躺倒在地的柳絮，她的嘴唇蒼白毫無血色，居然一動不動。長門從心底感到了恐懼，他連滾帶爬地衝過去，跪在柳絮身邊，顫抖地伸出手，輕輕摸摸她的臉，卻被手掌下滾燙的熱度嚇了一跳。
她在發燒，好燙，他該怎麽辦？呆呆地跪著，從他身後飄進來的雨絲打在她的臉上，柳絮的頭發都是濕漉漉的，眼睫毛上凝結著水珠。
“……冷……好冷……”柳絮無意識的呢喃聲驚醒了驚慌失措的長門，他萬分鄙視自己，剛才沒有注意到柳絮的不對勁，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淋了一路的雨又擔驚受怕，都怪他沒用，連她都保護不了！
聽到她喊冷，長門不假思索地抱起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希望能夠用他的體溫溫暖她。
“柳絮……你要活下去……可能就剩下我們倆了……你不能丟下我……我們說過要相依為命，你不能丟下我……”
男孩緊緊抱著懷裏的女孩，就好像懷裏的是他的生命，他的希望，從遇到了彌彥他們，他一直是被保護被照顧的一個，可是自從柳絮來了，他發現原來什麽都很差勁的自己也能照顧別人，給人幫助被人需要，如今他們都是他的親人，爸爸媽媽為了保護他而死，他寧願死的那個是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了，所以，柳絮，不要丟下他，不要讓他再次變成一個人！
眼淚汩汩流出，沿著臉龐向下流淌。
柳絮感覺一會兒如墜冰窟一會兒又烈火燃燒，渾身說不出的難受，意識晃晃悠悠，輕飄飄，身體忽然輕了許多，她好像會飛，飄蕩在空中，看到了在凹洞裏，長門抱著她的身體邊哭邊鼓勵她一定要活，不能丟下他。
長門神情麻木，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掉落，柳絮心中隱隱作痛。
這是怎麽回事？她死了麽？柳絮想靠過去卻無法接近他，心中焦急萬分，她不能死，現在還不能死，她必須要活下去……
有熱熱的水珠滴落在臉上，柳絮張開了眼睛，耳中聽到的是長門平穩的心跳聲，臉上的水珠是他哭泣的眼淚，長門沒有看到柳絮已經醒了，隻是緊緊抱著她。
柳絮用盡力氣抬起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長門身體跳了下，低頭，看到柳絮黑色的眼睛裏的笑容，驚喜莫名，一時說不出話。柳絮沾了些他的眼淚，放進嘴裏嚐了嚐，研究表明傷心的眼淚是苦的喜悅的淚是甜的，她不知道喜悅的淚是不是甜的，可是此刻長門的眼淚是苦澀的，是真的以為她會死而哭得悲傷麽？
“我不會死的，長門，我們會在一起……”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龐，撥開他額前長長的劉海，露出一雙有好多個同心圓的眼睛，柳絮還是第一次完整地看清他的長相，果然是一張很秀氣的臉，除了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這個世界本來就很奇怪，各種各樣的眼睛顏色和頭發的顏色，然而像長門這樣的眼睛也是很特殊的，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他是救了她的人，是她的親人，是無可替代的人，她費力地攀著他的身體起來，在他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謝謝你！”
他還在流淚，這一次眼淚是……甜的！
長門一手捂住了被親吻的地方，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話都有點結巴：“……我……我會照……照顧你的！”
“喂，你別把我們給漏了，還有我們呢！”從雨幕中傳來彌彥的聲音，長門和柳絮一起看向外麵，隻見小南扶著彌彥，二人慢慢地走來。
小南看上去還好，隻是彌彥就慘多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小南身上，臉上盡是瘀青，一條腿都拖著行走。
“彌彥，你傷得很嚴重嗎？”長門著急地問，柳絮也關切地看著他們。
“沒事，一點小傷，休息一下就會好！”彌彥大而化之地回道，不想讓他們擔心，“多虧了小南關鍵時刻救了我！”
小南救了彌彥？長門和柳絮疑問地看著一旁微笑著的小南，想不出這個溫柔的女孩子竟然有能力拯救彌彥？
“好了，我們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在想想以後怎麽辦！”小南扶著彌彥走進洞裏，這個洞勉勉強強能夠讓他們擠下。
“發生什麽事了，我們必須離開城鎮？”晚上大家擠在一起休息的時候，柳絮忍不住還是問了，她頭很暈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黑暗中，大家一陣沉默，很久後，小南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今天一早，我們和往常一樣……”
隨著小南的解釋，柳絮明白了，原來城市裏有人在有組織地搜尋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那些人說跟著他們走以後就不用過這樣的苦日子，以後都會有飯吃，很多小孩都跟著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這個話題以前他們曾經說起，也商量過是不是跟著那些人走，還沒有決定，有一次彌彥悄悄尾隨那些人到了一個地方，他們把那些小孩子統統關在一輛囚車裏，運出城，雖然不知道這些孩子會怎麽樣卻無論如何都不像他們說的會有好日子過！
於是他們就躲著那些人，可由於他們不停地收集小孩，城市裏流浪的小孩子越來越少，那些人索性開始在城裏見到流浪的孤兒就抓，人們哪裏會管少了些要飯的小孩，可能還會高興城裏的人口減少，街道也變得幹淨吧！
彌彥他們就是遇到了那些抓小孩的人，三人開始逃跑，商量了到城外以前發現的凹洞處集合，長門想到柳絮還在家裏，一定要回去帶她走，彌彥和小南就決定由他們引開這些追捕的人，讓長門去帶柳絮離開，誰先到集合地就在那裏等，如果三天後還沒有來就不用等下去！
長門走了之後，彌彥和小南利用身體的優勢在大街小巷，商鋪裏到處亂竄奔逃，引起一陣陣的**，街上的人們並不會幫助他們反而幫著那些人抓他們，為了掩護小南，彌彥被抓住了，還挨了好些拳打腳踢，小南衝進一家賣油的店鋪，打翻了油桶，點了把火，油店的火開始燃燒，油浮在水麵上向外麵擴散，引起大片的火災，人們忙著救火也沒人管他們這裏，
小南抓了一小桶油，往那些抓住彌彥的人身上灑油，揮舞著火把，喝退了那些人，小南拉起彌彥就跑，那些人不放棄地追，直到城裏的河邊，彌彥失足跌下去，他不會遊泳，小南跳下去拉住彌彥的後衣領順水遊到一座橋下躲起來，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趁著混**出了城。
“嗨，小南，我都不知道你會遊泳，什麽時候學的？”彌彥想了想問。
小南笑了笑：“忘記了！”其實今天是她第一次遊泳，為了救落水的彌彥，她都忘記自己不會水的事實。
“接下來，我們到哪裏去？”小南問。
黑暗中，又是一片沉寂。
許久，彌彥咬牙說道。
“我們這個國家位於幾個大國之間，每次大國間打仗就會到我們國家打，犧牲我們，這個國家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下雨，總在不停地哭泣，太懦弱了，被人欺淩卻無力反抗，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要變強，改變這個總是在哭的國家！”
大家靜靜聽著彌彥的話，心中各自想著，變強麽？也對，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不被人欺侮！
“如果在城市，我們永遠會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我想，如果我們在野外，可能會遇到一些願意教我們一些東西的人，我們總有一天會變強，讓人再也不能隨便欺負！你們覺得呢？”
“……你的願望就是我們的願望！”另外三人都同意了彌彥的想法，在幾人中，彌彥是所有人的老大，大家已經習慣被他照顧，聽他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咱昨天打了一千字，結果晚上太困，睡覺前沒保存？今天一開文檔，咱當場傻眼，咱辛苦了那麽長時間，居然沒了，咱是淚流滿麵啊，居然要咱重新打一遍，咱都忘記寫了些什麽哇，真是好可憐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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