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Chapter 5

一直到第四天,白奚的繃帶拆掉,他才被陸夫人允許出家門。

隻有老天才知道他這幾天心急如焚到什麽程度,用寢食難安來形容絲毫都不誇張,再加上陸夫人時不時要刻薄他幾句,這種生活簡直要逼他再死第二次。

一出門他便直接回了家,懷著激動的心情按下門鈴,從小到大,他從沒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熱愛這個家,熱愛他哥哥。

許久之後,緊縮的鐵門紋風不動。

擦!家裏居然沒人嗎!?

他開始砸門的時候,有保安過來阻攔:“先生,這家人搬走了。”

白奚懵了:“什麽時候搬走的?”

保安道:“就是前天的事,傭人都遣散了呢,您是他家的朋友嗎?他家出事兒了您不知道啊?”

白奚:“……知道。”

保安道:“噢,記者來堵了兩天,那些記者也真是,人家剛死了弟弟還沒完沒了的來采訪。聽說白先生就是被煩的不得了,出國去了。”

白奚愣了片刻,問道:“物業應該有留聯係方式吧?”

保安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您得自己去問問。”

從物業管理處出來,白奚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白坤走的特別幹淨,房子扔給物業暫管,交了三年的管理費,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

白奚失落的站在家門口的泡桐樹下,隔著圍欄呆望空蕩蕩的花園,金盞菊還在迎風怒放,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主人拋下的殘酷現實。

不用說,白坤一定是去了美國,嫂子在那裏。

嫂子?白奚眼睛一亮,他想到可以去找誰了!

跨進久違的周家大門,白奚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自從他嫂子長期待在國外以後,他就幾乎沒有再到周家來過。

可是周家的傭人對現在的“他”卻是熟悉的,開門的傭人很是欣喜:“蔚然來了?快進來,最近怎麽一直沒有來玩啊?”

經曆了陸家那樣的氛圍,白奚換位假設的猜測,陸蔚然一定非常喜歡周家,對周行也是愛屋及烏嗎?

幾天之前和周行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總是一副酷炫狂霸模樣的周行早就深入白奚的意識。

所以看到犀利哥版的周行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白奚震驚了。這亂七八糟的發型,胡子拉碴的臉,布滿血絲的眼,也太酷炫了吧!英雄你是擼啊擼的太投入嗎?

周行對他的瞠目結舌直接無視,到冰箱裏拿了一罐啤酒,問:“你喝什麽?果汁還是牛奶?”

白奚幹巴巴道:“果汁好了。”

周行拿了瓶果汁給他,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半罐啤酒。

白奚捧著果汁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貿然問起人家叔叔的電話,也太奇怪了。

周行道:“有陣子沒見你,最近玩什麽去了?”

陸家當然不會把陸蔚然自殺的事到處宣揚。

白奚隱約覺得周行是把陸蔚然當小孩看待的,答道:“有點不舒服,在家裏休息了。”

周行也不追問,說道:“哦,注意身體。”

白奚決定先客氣的鋪墊一下:“你今天怎麽沒有去上班?”

周行又喝了口啤酒,漠然道:“不想去。”

白奚:“……”這要怎麽接下去QAQ?

他迅速改變戰術,還是單刀直入好了:“其實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想買兩幅畫,聽說你叔叔是做畫廊的,能不能……”

周行道:“不能。”

一時冷場了,白奚尷尬的想撞牆,黑魔王大人的交流方式真是十年如一日,十年前就是這個鬼樣子!你敢不敢有點變化!敢不敢!

他試著迂回道:“也不是非要你出麵啊,你可以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我直接和他聯係。”

周行把啤酒喝空了,睜眼說瞎話道:“沒他的聯係方式。”

這就是明擺著拒絕了,白奚太懂了。幾年前在周行陰影下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就已經得出一個結論:這世上沒有周行做不到的事,如果他拒絕你,一定是他不想做。

就在這時,白奚發現周行漸漸有點不大對勁。

他緊皺起眉頭,一手按在太陽穴上,額頭冒出了冷汗,嘴唇有些發白,配上他本身就很憔悴的麵容,看著格外的瘮人。

白奚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了?”

周行手裏的那個易拉罐都快捏扁了,他指了指茶幾,低聲卻又急促道:“下麵那個抽屜裏有一瓶藥,幫我拿來。”

白奚忙按他說的去拿藥,遞給他的時候下意識掃了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這個……”

周行劈手奪了過去,打開藥瓶的手都有點不穩,取了兩片出來卻又停下動作。

白奚茫然的看著,片刻後問道:“你想用它止痛?頭痛?”

周行把藥放回了瓶子裏,低聲道:“沒事,很快就好。”這句話更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白奚道:“可是……”

周行站起身,神情虛弱,說道:“我要睡一會,你回去吧。”說完沒再理他,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茫然的離開周家,白奚有些擔心周行,那個藥瓶上明明白白貼著“嘜啶□□”的標簽。

他知道那是什麽,還在電影學院學習的時候,他曾經參與執導過一部禁毒公益宣傳片。嘜啶□□,常用名稱杜冷丁,通常用在臨床麻醉和止痛,長期使用容易形成依賴。換言之,使用不當就會近似毒品。

周行到底生了什麽病?居然需要使用杜冷丁來鎮痛?

很快,陸錦榮便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帶白奚去了榮藝電影公司,讓他和老師見麵。

白奚完全沒預料到,陸錦榮給他找的老師會是高思遠。

高思遠本人就是傳說中的“野路子”導演,年輕的時候寫了十幾年的詩歌散文,到了而立之年忽然轉行來吃電影這碗飯。

白奚就不同了,他算得上係出名門,他的老師是國內影壇當之無愧的大師級人物,拍過多部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的作品。學院派的白奚對這位比他年長十餘歲的高思遠導演,一向很是鄙薄。

再加上本屆金柏獎上高思遠和他一起入圍最佳導演,並且最終斬獲了這個獎項。他在鄙薄之上又添了幾分不願意承認的嫉妒。

總之,陸錦榮給他選的這個老師,讓他相當不滿。

可新鮮出爐的最佳導演,來教他這個隻會畫幾筆漫畫的真正“野路子”,好像高思遠更不滿。

陸錦榮把他交給高思遠之後,轉眼高導演就把丟了出去:“漫畫這東西是紙上談兵,電影可是活的。陸少爺,你先去學幾天攝影的基本知識。”

正在擦鏡頭的刺兒頭青年一臉的驚詫:“啊?讓我教你攝影?”

白奚臭著一張臉,送他來的高導演助手跑到刺兒頭青年身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通,青年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助手討好的對白奚笑道:“他是左傑,你可能聽過他的名字。”

白奚臉色緩和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今年入圍了金柏獎的。”不過也沒拿到獎罷了。

助手走後,左傑撓撓頭道:“我還真不知道怎麽教你。”

白奚笑了笑,說道:“用不著特意教我,你工作的時候帶著我就好,我可以邊看邊學。”

左傑頓時放輕鬆了:“那也好,我怎麽稱呼你?陸少爺?”

白奚道:“陸蔚然,可以叫我蔚然。”

他看過這個攝影師的入圍作品,技術純熟,也有自己的想法,算是年輕攝影師裏很不錯的代表。

而且左傑的拍攝風格也很對他的胃口,當時白奚還起過要找左傑合作的念頭。

不過見麵倒是第一次。

白奚是媒體的寵兒,師從大師,少年出道,外形出色,性向成謎,渾身上下全是爆點。

而且導演本來就比攝像師要更有影響力一點,因此即使是同樣擁有入圍金柏獎又落空的經曆,左傑和白奚一比,實在算得上是草根了。

這邊安排好之後,白奚回陸錦榮那裏匯報情況,一進辦公室,驚訝的發現周行居然在。

陸錦榮看他進來,示意他到旁邊坐下等著。

周行的樣子比那天見他時要好了很多,至少胡子刮的很幹淨,隻是眉眼之間還是看得出睡眠不足帶來的憔悴。

陸錦榮歎氣:“到底是朋友一場,出了這種事,你心裏難過也是人之常情,但還是要往前看,逝者已矣,節哀順變才好。”

周行:“是,我知道。”

白奚快速的眨了眨眼,最近除了他,還有其他的逝者嗎?

陸錦榮:“我看你的狀態還是不大好,如果實在不舒服也不要硬撐,工作可以先放一放,還是身體最重要。”

周行:“已經好很多,董事長掛心了。”

陸錦榮:“另外,有什麽想法的話,你也要及時跟我溝通,你到EM這半年來,表現一直都非常出色,我是很好看你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周行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陸錦榮:“其他的也沒什麽,下周二的董事會,我希望看到你恢複最好的狀態。”

白奚望著周行拉開門出去的背影,轉過頭來卻看到陸錦榮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心裏突了一下,陸錦榮大約已經知道了陸蔚然是為周行割腕自殺。

陸錦榮問:“和老師談的怎麽樣?”

白奚道:“還好,高導讓我先學入門攝影。”

陸錦榮頓了頓,說道:“蔚然,周行不適合你。”

白奚:“……”這麽直接!

陸錦榮道:“他這個人太固執,鑽進牛角尖出不來。我知道你覺得他很好,不是爺爺要潑你冷水,你為他做再多,也沒太大用處。”

白奚鎮定道:“爺爺,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陸錦榮不動聲色的瞥他一眼,白奚直覺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話。

“你們小輩的事兒,我也不多問了。”陸錦榮笑起來,“不過我早說過,無論你喜歡哪個人,爺爺都支持你。”

白奚有些訝然,心裏也升起一股暖意,陸錦榮對孫子的疼愛和維護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跪謝阿綠的手榴彈一發~愛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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