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了斷
第61章 了斷
許慕晴和程國興的談話,因為這兩隻的回來而不得不中斷。
她打開了車門。
光從神色上看,她看不出他們談的結果如何,劉維銘表情十分平靜,隻是臉色泛青,當然,任誰醉酒加淋水加一夜未睡臉色都不會好看到哪裏去的。
貓貓的神態也很平和,相比於劉維銘的憔悴不堪,她看起來似乎要好很多。
上車之後,她和許慕晴說:“先送我回家吧。”話說完了才看到程國興,因為不認識,所以她禮貌地謙讓了一回,又改口,“或者先送這位先生回去也可以。”她還抱歉,“不好意思啊,麻煩你們一晚上了。”
程國興笑笑:“沒關係,送你回家吧。”看了看時間,“反正我也快上班了。”
許慕晴就先把貓貓送了回去。
她們沒有說別的額外的話,透過後視鏡,她看到她一直都看著車外麵,沒有和同坐在後座的劉維銘有什麽交流。
劉維銘則全程都在閉目養神,貓貓走的時候,他也沒有睜開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貓貓下車後來到許慕晴窗前,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眼睛裏有很多話,最終卻隻說了一句:“他好像燒了,等下就麻煩你帶他去看看吧。”
許慕晴點頭,伸出手握著她的手搖了搖,無聲地詢問。
貓貓勉強笑了笑,說:“沒事。”又躬身和程國興道了再見,這才轉身離開。
許慕晴把車開出一段距離了,才聽到劉維銘的聲音:“我請你們吃早餐吧。”
這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夏日天短,還不到六點鍾太陽就已經高高掛起,街上行人雖不多,但早餐店門前卻都已經支起了攤子,熱騰騰的,不時能聞到包子或者米粉的香味。
許慕晴對這一帶還比較熟,就找了一家環境和味道都還過得去的停了車,三個人一起吃了餐沒什麽滋味的早餐。
程國興自己打車離開了,許慕晴要帶劉維銘去醫院,他沒有動,隻是撐著下巴就那麽看著她,問:“許慕晴,我問你,你說我以前對貓貓就真的有那麽差嗎?”
許慕晴看著他:“你想我怎麽說?”
她是確實覺得劉維銘對貓貓不怎麽樣,一直以來,隻看到貓貓追著他在跑,在努力地迎合他,劉維銘呢,可有可無似的,真就把她當隻寵物,心情好的時候就寵一寵,心情不好了,n日不理會也是有的。
所以他現在陡然做出這副情聖的模樣,許慕晴都不太敢去相信。
如果他們的分手不是因為曲婉然和蕭方舟做下的那一出,坦白說,許慕晴還是很樂見的。
張楨她沒什麽了解所以不知道貓貓這次倉促選擇的是對是錯,但劉維銘,認識也有這麽多年了,公事上,他或者還有幾分理智和清醒,感情上,他純粹就個渣,還是個渣得完全不知道自己渣的渣人,他自以為把婚姻和愛情看得很透,其實心性完全沒有定下來,婚姻這檔子事,根本就不適合他。
而貓貓,又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這兩人在一起,一年兩年或許還能夠互相遷就,時間長了,夠嗆。
劉維銘聽出了許慕晴的言外之音,撫著額頭笑了笑:“你還真是她的好朋友啊,我都這樣慘了,你還不肯說兩句好聽的哄一哄我。”
許慕晴沒什麽表情:“你不需要哄。
劉維銘說:“是啊,我不需要哄。”他低頭喃喃,“我這樣的人,就該是銅牆鐵壁做成的。”
搖搖晃晃著起身,許慕晴跟著站起來,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他臉色確實是過於難看了些。
劉維銘搖搖頭:“算了,不想去。”他伸一伸腰,回過頭來要笑不笑地看著她,“據說失戀的標準動作是酗酒、淋雨、鬧感冒,頭兩樣都已經經曆了,現在就讓我把這第三樣也做全了吧,就當是好好紀念一回。”
彼時的許慕晴還不太明白劉維銘這句話的意思,等到她明白過來時,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而那時,她也隻慶幸,貓貓沒有真的嫁給他。
到底不放心,許慕晴還是把劉維銘送回了他在這邊的住處,又跑到二十四小時藥店給他買好了應對的感冒藥。
等忙完這一切回到家,楊阿姨送孩子們學特長去了,家裏麵一個人也不在,秦力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又累又困也沒關心,洗了個澡就窩在床上補眠,一覺睡到楊阿姨他們回來,她還覺得頭暈暈的。
楊阿姨做好了午飯喊她吃飯,許慕晴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坐到桌子麵前還在不停地打哈欠。雋東扯著脖子上一個掛件跟她不停地獻寶:“媽媽,這個好看嗎?好看嗎?”
她隨意地瞥了一眼,依稀看到是個白瑩瑩的圓形玉環,還當是楊阿姨在哪裏給他淘到的小玩意,就點點頭說:“挺好看的。”又問他,“謝謝奶奶了沒有?”
楊阿姨正好盛了飯出來,聞言忙說:“這個可不是我給他買的,是秦先生早上送他的……哦對了,他要我把這個鑰匙給你,是不是你辦公室的啊?我問他,他也沒說,隻說給你你就知道了。”
許慕晴接過來,那是片很普通的銀色鑰匙,上麵還扣了一個扣環,扣環上有個缺,的確是自己當初交給他的辦公室的鑰匙。
她微微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麽,點點頭沒有說什麽,隻把雋東抱過來又仔細看了看那個玉環,可惜她對玉器這一類的東西沒什麽研究,唯一的感覺就是秦力給的這個顏色還挺白淨的,摸起來的感覺也很舒服。
她無從揣測價錢如何,看雋東也是愛不釋手的模樣,隻好囑咐他:“好好戴著,不要掉了。”看到許可在一邊看著他們,便笑了笑問,“可可喜歡嗎?要是喜歡,姑姑也給你買一個好不好?”
許可搖搖頭,說:“我不要,秦伯伯說了,他身上就隻有這一個,”看了一眼正在玩玉環的弟弟,湊到許慕晴的耳朵邊,她小小聲地補充,“伯伯說等以後他再送我一個更好的,姑姑你就不用再給我花錢啦。”
小家夥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總是怕多花了她的錢,但是,她知不知道秦伯伯說的“等以後”,或許是再也不會到來的那個以後?
大人們的敷衍之詞,大概隻有孩子們才會當真,才會記得那麽深切。
吃過飯以後,許慕晴還是推開了書房的門,自從秦力住進來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進這個地方了。
和以前一樣,楊阿姨把它整理得很幹淨,榻榻米上的被鋪都整理好了,枕頭邊上還放著她給他買的那幾套廉價的衣服,除此之外,這裏再沒有一點他留下的痕跡,幹幹淨淨的,仿佛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許慕晴關了門,叫住楊阿姨:“把書房裏麵的被子都洗了吧。”
楊阿姨有些吃驚:“現在嗎?”
“不是,有空的時候再弄。”
“好。”楊阿姨點頭,說,“也是該洗洗了,前陣子我就和秦先生說,他那被子上一股子藥味道,聞著不怎麽好聞呢。”
許慕晴聽著笑,她要她洗被子可不是因為被子上有味道,而是要蓋那被子的人已經不會回來了,不過她也懶得說,橫豎晚些楊阿姨就會明白的。
下午孩子們沒有課,許慕晴也懶懶地不想做事,就帶著孩子們去遊泳館遊泳,她是個旱鴨子,便是套了遊泳圈,遊起來還沒有兩個孩子暢快。
雋東就笑她:“媽媽你怎麽這麽笨啊?”在她麵前使勁地抖了幾下腳,揚起高高的水花,撲騰得許慕晴臉上盡是水,看到媽媽被他弄得眼睛都睜不開,小壞蛋踩在水裏哈哈大笑。
許慕晴看他那得瑟得的小樣兒好氣又好笑,撩起水也往他身上潑,喊了許可一起,三個都不會遊泳的人幹脆玩起了水仗,遊泳池裏孩子們多,看他們玩得興起,便有更多的孩子拉著大人一起參與了進來。
於是等到貓貓過來的時候,隻看到池子裏一片水花飛揚,大人和孩子們的笑聲尖叫聲,幾乎要把屋頂都給掀翻了。
“怎麽都玩起來了?我看工作人員臉都要綠了。”貓貓一把把許慕晴拉上來,遞上浴巾說。
“嗬,玩嘛,反正怎麽樣也是玩。”她這裏才擦幹淨,又有還沒玩盡興的孩子悄悄遊過來在她身後潑她,水花揚得很高,還把貓貓都弄濕了。
兩人尖笑著躲開,貓貓跺著腳說:“完了完了,我今日沒打算下水呢,看這一身濕的。”
“沒事,天氣熱,一下就幹了。”
慕晴帶著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邊擦拭身上一邊找著池子裏的孩子們,一邊問:“你還好?”
“嗯,還好。”貓貓擰著自己衣角的水,抬起頭來,有些猶豫地問,“他呢,去醫院看了嗎?”
許慕晴手上的動作不停,說:“沒有,不過我給他買了藥。”回頭看她,“很擔心的話就去看看他吧。”
“不去了。”貓貓歎息一聲,扭過臉去,“斷都斷了,不想再藕斷絲連的,沒勁。”
“哦。”許慕晴就應了一聲。
貓貓倒被她氣得笑了,伸手推了她一把:“你這是什麽表情啊,不相信我嗎?”
許慕晴一笑,望著遊泳池裏盡情嬉戲的孩子們,突然問:“你知道我老家那裏有一條大河,但是為什麽我卻不會遊泳嗎?”
話題轉換得有些快,貓貓愣了一會才接著問:“為什麽?”
“因為我小時候貪玩,有一次跟小夥伴們偷偷跑到河裏去遊泳,被我媽知道了,她把我吊起來揍了一頓,是真的吊哦,就吊在我們家廚房的門框上,把我打得可慘了,所以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有下過河,自然也就沒有學會遊泳。”
“啊!”貓貓有點不能相信,“原來你小時候也這麽頑皮。”
“也就這一次。”許慕晴微笑,臉上顯出幾分追憶的神色來,“我爸爸媽媽對我哥很嚴厲,但對我,很寵很寵,那是我記憶裏,我媽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樣打我。那會兒想不通,不明白為什麽她要那麽凶,後來看別人在水裏自由自在地遊玩的時候,我還埋怨過我媽,怨她當初對我管得太嚴厲了。但是現在我現我早就不怨她了,我還很感謝她,給了我那麽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曆,讓我在以後的人生裏,多了一點談資,哪怕我老了,忘記了很多很多事,但唯獨還記著這一件,記著那一次,那些當時認為不能容忍的毒打,慢慢慢慢竟也變成了非常美好的回憶。”
說完,她略停了停,才轉過臉來,看著貓貓,“我說這個,其實也就是想要告訴你,就算是再不堪的經曆也會慢慢變成過去,你會忘記,而你記得的,隻有那些美好的,並且隨著時間會變得越來越美好。所以你這會說你要了斷能了斷,我信你會說到做到,我隻是不相信時間罷了。”
她也並不是想要替劉維銘說話,她隻是想要貓貓正視自己的內心,認清楚,分手或者另外找個人嫁了,是不是就是她想要做的。
其實愛錯人或者嫁錯人都不可怕,人生路上那麽長,誰又能肯定自己眼光就一直那麽好,就不會遇到什麽人渣?
隻是要想清楚,想清楚了,過後才不會後悔,也才能夠承擔,今日選擇留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