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開
第二章 離開
冷天翎在絕心山莊機械重複著同樣的事情，如此有半年了。教書先生由教他們識字到中國古典文學和道德倫常，武術先生由教他們打基本功到簡單的調息。雖然冷天翎並不喜歡，但是多少是要學的，從小就被教導學習是無止境的，冷天翎不敢保證自己能比古人厲害多少，但是自己幾十歲人的智商多少也比那個小屁孩要高。所以雖然不算用心，但是也得到了眾多先生的嘉獎。
冷天翎無奈地重複著必須做的事情，冷天翔總是變著法子讓他感到不煩悶，雖然他什麽都沒有說，但他的心裏對這個“哥哥”還是很感激的。冷天翎本來就是個對親情很淡漠的人，這種淡漠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後來的一些經曆造成的，因而他能夠像現在這樣去關心一個不相幹的人，的確很不容易。隻是冷天翔是特別的吧，雖然沒有把他當做是親人，可是至少是自己所在意的人。
冷天翎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讓很多人都不敢接近。在那絕心山莊，除了冷天翔和那看著他長大的奶媽，他沒有對任何人笑過。下人們私下都說冷天翎像極了冷清寒，不僅是長相，連周圍環繞著的寒氣都很像。可是冷天翎周身的寒氣會在看見冷天翔的時候不自然地漸弱。冷天翎在這個偌大的山莊中，怕是隻跟他那個大他不到一歲的哥哥好了吧。
不過如果有一個三歲大的小孩，整天傻不拉嘰的衝著你笑，自己拿到什麽最喜歡的東西都會鬆給你，就希望看見你笑一下，跟他說一句話，相信無論是誰，再硬的心腸也無法對這個孩子冷臉相待。
所以冷天翎會對著冷天翔笑，非常偶爾的笑，可是卻如曇花的綻放，驚豔、絕美。
冷清寒是個怪人。他似乎連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練功的時候死命練，如何揮汗如雨，如何昏天黑日，都無法動搖他要練功的堅定。他有時候也會發一下呆，但是那個時間絕對不會太長。說到底冷清寒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他沒有少年的喜怒哀樂，沒有少年的壯誌豪情，甚至沒有少年該有的春心萌動。他就像是一灘美麗的死水，雖美，卻是死一般靜寂。
這樣一個人，要如何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如何溫柔地對待身邊的人？他自己變是自己的全部，他隻是覺得他的兒子應該得到一些教育，他就做了，但是他卻從未給過他的孩子該得到的愛。他尚未學會愛自己，如何懂得愛別人。
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冷清寒跟冷天翎之間的交集可以說是少得可憐。兩個人常常是對視良久以後，發現完全不知道怎麽打招呼，然後就會將臉各自轉向一邊，默默錯開。這樣的見麵方式在一對父子中實在是少見，甚至更像是兩個正在鬧別扭的小孩。可是周圍的人可以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氣場在激烈碰撞，沒有一個人願意低頭認輸。那個孩子，那個隻有那麽小的孩子，竟然敢如此公然對抗那個魔一樣可怕的男人，他會不會是另外一個冷清寒？
……
月明星稀，月明星稀夏蟲啼；午夜夢回，午夜夢回人不寐。
燭光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冷天翎不習慣在昏暗的燭光下從事任何活動，所以早就躺下了。
房間的窗戶上不知道怎麽被人戳破了一個洞，湊上來一隻美目，觀察著房裏的動靜，然後目光停在床上睡著的冷天翎身上。
房門被打開一條小縫，一個高大的人影穿了進來。其動作輕巧靈活，可見是個少有的高手。
冷天翎雖然睡熟，但他的警覺性從來都很好，雖然那人行動輕盈幾不可聞，但冷天翎還是立刻感覺到了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目光中並沒有任何殺氣，這讓冷天翎放心地睜開一雙清明的瞳注視著不遠處這個不速之客。
男子一身黑衣，用黑巾將臉部遮住，從頭到腳隻餘下那雙美麗的桃花眼。但隻是從那兩隻漂亮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那人必定是個美人。身形也不過是十幾歲年紀的樣子，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冷天翎在心中給那個男子做了個簡單的評價後，淡淡問道：“有事？”
“沒有。”黑衣人回答，說完愣了一下，他是個小偷，來這裏應該是鬼鬼祟祟的。這孩子看見了這麽一個全身漆黑的陌生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床前，竟然沒有一點恐懼，不恐懼就算了還主動向自己問話，他問了也就算了自己竟然還回答了，其實回答了也沒有什麽，可是一般刺客不都是答搶劫，殺人等等讓人害怕的話嘛？自己竟然答了個一點沒有氣勢的話，真是把刺客的臉都丟到家了。不過還好自己不算是刺客，隻能算是小偷，沒有丟盡刺客的臉（那就丟盡了小偷的臉）。
冷天翎閉上眼睛，他當然不相信黑衣人的話，誰會傻不拉嘰半夜跑來絕心山莊，要知道絕心山莊裏那麽多暗衛，而且武功高強的人不計其數，來這裏就是送死，而這個人還敢來……不過那不關他的事。
黑衣人見小孩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剛想轉身，冷天翎就睜開眼睛了。冷天翎對那黑衣人擺出交際慣用的表情，道：“你已經被發現了，隻是冷清寒想看你不顧危險來這裏的目的，所以他才靜觀其變。”
黑衣人聞言一驚，隨即道：“小鬼，不可以嚇唬人的。”
冷天翎對黑衣人的稱呼翻了翻白眼，他當然不喜歡有人這麽叫他，畢竟他的年紀已經擺在那裏了。冷天翎沒多說，而是繼續緩緩道：“我有騙你的必要麽？是你對冷清寒了解還是我對他清楚？不信你現在可以出去看看，不過估計你現在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其實來這裏，也沒準備偷東西，就是聽說這莊主長得漂亮，來看看而已。”黑衣男子尷尬地笑道。
冷天翎看著黑衣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不由好笑，隻為了來看看冷清寒那張死人臉，就跑來這裏犯險？那麽心思單純沒有城府連騙人都不會的一個人竟然跑來當小偷，萬一被逮住了還有得活麽？就這麽讓他死了怪可惜的，不如利用一下，雙方得益。
“我可以幫你，”冷天翎盡量用非常誠懇地語氣道：“你可以挾持我出去，不過速度要快，如果冷清寒來了就沒用了。”
黑衣男子奇怪的看了眼冷天翎，冷天翎隻是淡笑，不作回答。他當然知道，冷清寒那樣冷漠的人，會將誰放在眼裏？所以如果有人挾持了他的兒子，侍衛們當然不敢輕舉妄動，但冷清寒會怎麽樣，他就不敢保證了。
黑衣人隻是稍稍想了下，就把冷天翎卷了起來。冷天翎勾了嘴角，看來他還是有點明事理的，不用解釋得太過透徹。不過剛才還是說了好多話，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這麽多話（當然上輩子就不一定了），所以現在應該是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了。他在考慮這個黑衣人的身份，如果自己一時衝動就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危險，怕是得不償失了。畢竟現在自己的身體還是一個隻有三歲多的小孩子，沒有什麽自保能力，自己今後要怎麽走怕是隻有天知道了。
“等一下。”冷天翎突然想起了什麽，道。他掙脫黑衣人的手臂，跑到床邊拿了一塊寒玉放在身上。那是前幾天冷天翔送給他的禮物。不知道是誰在冷天翔四歲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冷天翔說那玉白白的，和冷天翎很配，於是就送給了冷天翎。有時候冷天翎不得不承認古代的孩子都很早熟，或者說冷天翔很早熟，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卻像個大人。但是這是冷天翔的一份心意，他不想就這樣隨意丟了。
冷天翎拿了東西，想到些什麽又轉回去，找出幾錠銀子，用手帕包住，放進床頭的暗格之中。王媽的私房錢可都是放在這裏的。冷天翎好幾次從夢中醒來都發現有人在他床頭鬼鬼祟祟的，後來才知道王媽是把私房錢藏這裏了。估計王媽也知道放在少爺這裏安全吧。不過既然知道了，王媽畢竟照顧了自己這麽久，怎麽說也該有點報酬的吧，何況她當初還為了自己去冒犯冷清寒，這麽點錢給她養老也是應該的。
冷天翎做完這些就爬到黑衣人的懷裏，這一次，無論是離家出走還是逃亡生涯，他都沒有再回頭的路了。
黑衣人抱著冷天翎走了出去，四周還是黑漆漆的，但是他們都知道有人，而且是很多人。那種生人的氣息彌漫著濃濃的殺意，在等待一個可以將殺念爆發出來的命令。
“放開我，快放開。”冷天翎稚嫩的聲音透著一絲慌亂。
“閉嘴！”黑衣人冷冷道。聽到那一聲喝，冷天翎馬上閉了嘴，隻是喉嚨裏發出的“嗚嗚”聲顯示出他的害怕。
這時周圍亮了起來，侍衛拿著火把把黑衣人團團圍住，卻不動手，冷天翎知道是冷清寒就在附近，看來這回還真得賭一把了。冷天翎大叫：“救我，快救我…嗚…”到後麵已經是哭泣聲了。冷天翎在心裏為自己捏了一把汗，想不到自己這麽有當小孩子的天賦。
前麵的侍衛讓開了一條道，冷清寒負著手走了上來。冷天翎心裏“咯噔”一下，這回慘了，想不到自己賭運會這麽差，不僅自己出不去了，還連累了身邊這個人。都怪自己動作太慢了，那些東西就不應該管，隻管讓人把自己擄走不就好了？不過這冷清寒定也不是泛泛之輩，他想要在他的莊園裏找個人，也是輕而易舉的，看來還是要靜觀其變。
隻見冷清寒的目光森冷得可怕，直直盯著黑衣人和他手裏的孩子。黑衣人把刀抵上了冷天翎的脖子，狠道：“別過來，不然我殺了這孩子。”
冷天翎聽到這話，很配合地哭了起來。不知道自己這樣表演會不會太逼真了。冷天翎一邊“害怕地”流著眼淚，一邊漫無邊際地想。
冷清寒依然麵目森冷的看著黑衣人，直看得他心裏發毛，從氣勢上就明顯短了一截。他正準備拋下冷天翎自己先跑的時候，冷清寒發話了：“讓路。”口氣冷得方圓幾裏的空氣都凝結了，眾侍衛當然不敢違抗冷清寒的命令，很快就讓了一條路。
黑衣人起初覺得不可思議，見當真沒人有要動他的意向，便抱著冷天翎就這樣飛也似的離開了絕心山莊。他不敢回頭看，就像後麵有一隻修羅在追，隻能用力往前跑才會有逃出的可能。可是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放下手中這個孩子的打算。
跑了一段路程，黑衣人確定沒有人跟了來，就七轉八轉進了一家客棧。才把冷天翎放下，點上燈。
雖然冷天翎很奇怪冷清寒會這麽容易就放了擅闖絕心山莊的人，但是既然已經出來了其他的就不關他的事了。
終於離開了。冷天翎想著。絕心山莊不過是個大一點的鳥籠，雖然自己愛清淨，但也不想一直束縛著，是該出來走走的時候了。而且絕心山莊裏他沒有什麽眷戀。王媽是對他很好，但王媽老了，不能總讓她照顧著，冷天翔還小，過幾年他會忘記這個“弟弟”的，畢竟他還有一個弟弟。
冷天翎長噓口氣，又看了看手中蜿蜒曲折的生命線，這到底會將自己引向何方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從此他的命運隻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好是壞，都隻能自己承受。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和娘去市場
娘看到有人賣烏龜，死活不肯走了
我: 媽，烏龜你買來幹什麽啊？
娘：好玩！
我：我又沒時間看著它。
娘：我來看！
我：我沒時間喂它。
娘：我來喂。
我：我不管的哦。
娘：恩，買吧，買吧
於是我就給我娘買了，突然想起來——
我：你是不是見我XX姨媽家有烏龜，所以你也想買啊？
娘：（略微羞澀靦腆）是啊！
我倒~
回到家後，我娘就一直看著那隻烏龜，然後還念叨“小烏龜小烏龜……”
我：你要記得給它換水。
娘：恩，知道了
我：你有時間要帶它去曬太陽
娘：哦！
然後今天，烏龜還是我喂，它一天也沒有機會出那隻缸子去曬太陽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