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36、36 新生

36 新生

“今天的天氣多好呀。

喬太太做胃切手術的前一天,我爸媽也從鳧州開車過來了,非要來看喬太太一眼。我一邊安頓他們一邊說媽你們這時候過來幹什麽呀,我媽一個爆栗就打過來說你還好意思說呢,正月十五的時候我說什麽來著,你這麽胡搞要是真把人家喬媽媽氣出什麽毛病來,你就作孽吧你!

我說不是的,喬太太她在春節前就發現胃部有癌變了,隻不過一直瞞著我們沒說。

“你不知道癌細胞的擴散跟心情好壞有很大關係啊?”我爸也跟著罵我,“一定是被你們幾個孩子給氣的!”

我自知理虧,訕訕地收聲。

喬謙山開著車過來接我爸媽去醫院——本來沒他的事兒,他自己非要來露個臉。我說怎麽呀你來見公婆?他說去你的,我管我。

我爸繃著臉上車,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眼睛卻不停地偷瞄著喬謙山。我媽倒是嘴碎:“哎呀大山你這個孩子真是的,明明是我們來看喬太太,卻還要麻煩你過來接我們,這哪兒成呢——陸路,你自己沒車嘛?幹什麽要麻煩人家大山?”

我厚著臉皮說那這不是人家大山想過來孝敬一下二老麽。

喬謙山登時扶著方向盤瞪了我一眼。

“那是人家大山有禮貌,不像你。”我爸在後座上哼哼了一聲兒。

是是是,我沒禮貌。

我偷偷瞄喬謙山一眼:我爸挺喜歡你呢。我用嘴型說道。

喬謙山還是白我一眼,目不斜視地開車去了。

第二天喬太太的手術,先是喬理給主刀一助二助還有麻醉師都塞了紅包,然後喬謙山不放心又自己出錢再塞了一遍;小寶說你們怎麽能光給醫生塞紅包呢,立馬又奔去給洗手護士器械護士紅包了個遍;最後喬謙山指使我再去給主刀買煙和酒,那主刀醫生都快不好意思了,說沒你們這樣兒的,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兒切,能留的就留,術中也一定盡量防止術後粘連,你們家屬這邊就別老是送東西過來了。

手術時喬家兩兄妹一直守在手術室外麵等,我跟雅姐來來回回地在旁邊轉悠著當後勤部隊。最後喬謙山都忍不住數落我了,說行了行了陸路你別老跟蒼蠅似地在那兒晃來晃去,靜一靜行不行啊,眼睛都快被你晃出毛病來了。

我訕訕坐下,雅姐同情地過來拍拍我,說別往心裏去,剛剛小寶也這麽吼我來著。

我說我知道,這倆人緊張著呢。

幾個小時後喬太太昏睡著被推出來;主刀說腹腔打開後臨時決定隻切三分之一胃,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主要是看恢複情況。

喬謙山跟小寶都稍稍鬆了口氣,胡擼一把臉就跟到病房裏去了。

喬太太兩三天以後才清醒過來,小寶又哭又笑的,喬太太顫顫巍巍說行了,這不我還沒死呢麽。喬謙山說媽,你怎麽第一句就是這麽不吉利的話。喬太太慈眉善目看著榻前的我們三個晚輩,問說你們一直守著?小寶說可不是嘛我們仨輪流守你幾天幾夜,你看陸路嘴上都撩起水泡了。

喬太太緩緩看我一眼,半晌說一句,陸路是個好孩子。

醫生觀察說癌細胞沒有再擴散的跡象,現階段隻需要好好調理好好觀察。

喬太太躺了一個多月沒有惡化的跡象,六月初出院,隻在喬家的別墅裏設了家庭病房。出院時醫生叮囑了一堆注意事項,專門強調說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經常有什麽事情樂嗬著,癌細胞指數才有可能慢慢降回臨界值。

安頓好了小寶就跟我嘀咕,說你知道現在能有什麽事兒讓我媽樂嗬嘛。

我說我怎麽知道。

小寶說笨哪,我們要個孩子吧。

啊?我倒是嚇了一跳,說這合適麽。

從扯證到現在也差不多八九個月了,怎麽不合適了?之前你不是也一直都讚成生個孩子一起養的麽。小寶看我一眼:要吧,你要是不樂意養我跟雅姐養也行啊,我們倆一直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誰不願意養了。內什麽我這不是怕你媽反而不高興麽。

我媽怎麽會不高興,我是她閨女,她什麽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小寶撇撇嘴:住院的時候就跟我念叨好幾次了,然後現在每次一遇到電視上有小孩兒的鏡頭就得多看兩眼。

我說成啊,那我跟你哥商量一下。

小寶不禁白我一眼:這種事兒你不是應該先跟你爸媽商量的麽,陸路你個妻管嚴。

呸。

我跟喬謙山一提這事兒,他馬上就跟我嚷嚷開了:什麽意思啊陸路,你跟小寶生孩子跑來征求我的意見,像話麽這個?

不是不是。我黏住他:這不是軍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麽。

去你的。他瞪我一眼,想了想說,這孩子生下來可不得了,小寶都還是個孩子呢,我簡直不敢想象她當媽的樣子。

嗯,那讓她生下來過繼給你,咱們倆一塊兒養。我嘿嘿笑著摟住他。

真那樣她又該跟我急了。喬謙山靠在我懷裏,聲音軟軟的:嗯,那生一個吧,讓老人家高興高興,我也挺想看看的;你想,有一個小人兒身體裏同時流著小寶跟你的血,兩個都是我最親近的人,多神奇啊。

幹嘛,那可是我兒子,回頭你別自己愛上了。

呿,你個不正經的。

我把孩子的事兒跟我爸媽說了,剩下的事兒就是擇個日子去醫院。小寶那陣兒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兒就是跑到廁所去用試紙測排卵期,到了應該排卵那幾天試紙上卻一直顯示是弱陽;小寶都要暴躁了,說陸路你說我是不是要絕經了啊為什麽這個月一直一直都不排卵啊。

我說什麽絕經不絕經的,你才幾歲啊,別神神叨叨的;我看你就是太緊張了,別那麽在意啊,放輕鬆放輕鬆。

小寶嚷嚷著說我放很鬆啊這幾天連**都沒有過!

我說你嚷嚷什麽,說不定就是沒有**卵泡才不肯出來,要不你今兒晚上跟雅姐來一下,說不定明天馬上就排了。

小寶焦躁地數落了我幾句,好像不排卵是我的錯,氣呼呼地把電話給掛了。

喬謙山說怎麽了你又把小寶氣著了?

我一臉委屈,說小寶這個月一直不排卵,這可不怨我。

小寶真正排卵那天是個禮拜一,大清早的我正在工地上呢,小寶幾乎是尖叫著給我打電話:“陸路!兩條大紅線!強陽性!我排了我排了!”

我立馬說好我中午就陪你去醫院。

“什麽中午,現在就去!我已經在準備出門了!”小寶強硬地下命令。

什麽?我現在還在工地上呢,有這麽急嘛。

“去你的!排卵高峰隻有二十四個小時!我怎麽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就開始排的?過了怎麽辦?你趕緊給我過來!”小寶連珠帶炮地跟我嚷嚷,哢嚓一下掛了電話。

得,我鬱悶地揣好電話,跟工地上的人說我們家有急事兒需要趕回去。

什麽事兒呀?乙方的人關心了一句。

……我老婆急著生孩子。我扔下一句,蹬蹬蹬就走了。

到了醫院居然喬謙山和雅姐也在,我湊過去說誒你過來幹什麽。

喬謙山風風火火把我推進醫生辦公室:廢什麽話一會兒排卵期過了怎麽辦,趕緊進去。

這對兄妹再次在我麵前證明了基因的強大性。

醫生遞給我一個形狀猥瑣的小量杯,指了指對麵的小房間說裏麵有些成人雜誌什麽的,你要是需要,我們還可以提供有聲影像。

小寶戳著我:去去去趕緊去。

醫生怕我緊張,笑眯眯就踱出去了。我斜睨喬謙山一眼:要不要參與一下製造過程?

喬謙山很不好意思地白我一眼。

我不正經地笑了一下,刷一下就硬把喬謙山拉到那個□的小房間裏麵去了。

喬謙山梗著脖子說你討不討厭啊小寶還在外麵呢。我說你廢什麽話,一會兒排卵期過了怎麽辦。一句話還沒說完,刷一下就把他的衣服扣子給解開了。

配合一下啊這可是為了你外甥。

呸。

我不理他,□著就親了上去。

“哥你在裏麵兒叫的聲音可大了。”小寶白喬謙山一眼,“我在走廊上都能聽見。”

瞎說。

真的。

憑什麽就一定是我叫的?

行了吧就你那一臉被上過的表情。

去你的,怎麽跟你哥說話呢。

“給我。”雅姐向我伸出手,我乖乖把一杯子溫熱的濁白色**遞給她。

“嘖,看不出來你挺強啊,一次就這麽多。”雅姐看了過後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那是,不信你還可以問小寶她哥。”

喬謙山火辣辣瞪我一眼,不說話了。

雅姐把量杯交給醫生,醫生讓小寶在躺椅上保持雙腿高舉的姿勢十五分鍾,很迅速地完成了人工受精。

“就完了?”我很驚訝地問小寶。

“還要看能不能著床呢,這幾天少運動注意飲食。”小寶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不過還好,醫生說你**活力蠻高。”

“必須高,我多猛啊。”

喬謙山不由又瞪了我一眼。

雅姐下去開車出來接小寶;從醫生辦公室到醫院停車場的這一路上,小寶左手勾著喬謙山,右手搭在我胳膊上,像一個清末出行的皇太後。她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肚子,好像那裏麵已經孕育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還沒那麽快呢。我忍不住提醒她。

就不興我提前醞釀一下情緒啊?小寶瞪我一眼,輕輕撫著肚子說:寶寶啊,這個是你爸爸,這個是你舅舅,這倆混蛋扔下你媽自己攪基去了。

我靠你這什麽胎教啊。我不滿意地俯□去,說寶寶你別聽你媽的,你媽自己才扔下你不管跟別的姑娘跑了呢。

像話麽你們倆。喬謙山敲了下我的腦袋,一本正經說寶寶你多好啊,兩個爹兩個媽,知道以後有多少人圍著你轉嘛。

小寶說誒這個胎教好,哥你再多說幾句。

喬謙山說我不說了,糖衣炮彈要少用。

你哥就那麽幾句,再多他說不出來了。

放屁。

討厭,誰準你在我兒子跟前罵髒話了?

哪兒那麽快啊。還有陸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髒話趁這幾天趕緊罵完,從今往後數十八年呢,你那德行憋得住麽。

小寶捂著肚子說那我得離你遠點兒。

我幾步把她追回來,喬謙山又擠眉弄眼地把我們倆扯開,三個即將為人父母的人一路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地朝著大樓外麵走。

走出門診大樓時我被突然而來的天光刺激了一下,幾乎快睜不開眼睛。

小寶仰著脖子看看天,任由陽光均均勻勻灑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今天的天氣多好呀。”

(全文完)

曲水老師

二〇一〇年九月

撒花~

本來隻是想寫個六萬多字的私房文,誰知道一不小心就寫到十多萬,

另外,我的新坑《這條路的盡頭》也已經在籌備當中了;我會在明天開坑,並且雞血上頭,準備日更,歡迎大家繼續捧場~鞠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