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霸氣二叔

7霸氣二叔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慶生宴的賓客來了不少,盡管坐在僻靜的草坪裏,靠著大樹,她也依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陸家大院裏那如同開鍋螞蟻一般的熱鬧。

此時正是正午,日頭高高的懸掛在頭頂,灼熱的暑氣烘烤在臉上,讓很想獨自靜靜的姚星辰,也不得不顧及起自己的皮膚來。

“姚星辰?姚星辰?”隱隱約約,一個聲音在喚她。

暑熱難耐,那道聲音卻像是炎熱夏日裏的一絲清風,沉著卻帶著絲絲涼涼的焦急。

“姚星辰?回答我!”那聲音又提高了點。

姚星辰環顧四周,到處都是草和樹,哪裏看得到人?

她站起來,拍了拍所以上的草渣,懶洋洋的吼了一嗓子:“誰叫老娘!”

背後突然傳來一句悶哼,是一種類似於野獸發怒時壓低的聲響,姚星辰嚇了一跳,當即回過頭去,隻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他背靠著大樹,盤膝而坐,手搭在兩腿上,像個打坐的道士,他的眼皮緊緊的閉著,迎麵對著太陽,像是渴望沐浴的人對著花灑。

中年男子剔著板寸,四方國字臉,脖子粗壯,四肢發達,眉心之中,鼻梁之上,有奪人眼球的一道豎溝,這道溝壑稱之為狠痕,據說眉心越深,人心越狠。

這老頭在幹什麽?

姚星辰不禁靠前一步,抻著脖子看他身邊擺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一碟花生米,一瓶白酒,一個碗裏裝了兩個荷包蛋。

乞丐呀?

姚星辰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仔細看了看他身上黝黑粗糙的肌膚,再看看他身旁擺著的寒酸的食物,當即抽出一張五十的,彎身丟進了他的花生米裏。

“唉,”姚星辰歎了口氣,心裏憋著對陸家的不滿也沒處發泄,於是一邊給錢一邊對乞丐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我也覺得這個世界挺不公平的…”

“大叔,您還真會踩點啊,陸家這麽大的喜事,撿一回廢品瓶子能掙不少吧?”

老頭沒睜眼,眉毛倒是挑了挑。

要說姚星辰這人就是一點不好,嘴賤,人家一撿廢品的你上去跟人家嘮什麽?給錢就給錢,轉身走人不就完了?她偏不。

見老頭不搭理她,姚星辰覺得不對勁了,這人要真是撿廢品的,一定會職業病的問她手裏的礦泉水喝完沒,可這老頭一動不動,怪嚇人的。

姚星辰搭話不成便作罷,抱著手包和礦泉水躡手躡腳的轉身,正欲離開,背後的老頭就說話了。

“大侄女兒,不認識你二叔了?”

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衝擊了姚星辰的神經!

二叔?

姚星辰機械的轉過身,擰著眉毛盯著老頭看,隻見他已慢慢的睜開眼,一雙犀利如雄鷹的雙眼正盯著她看。

遠處那個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漸漸清晰。

“姚星辰!”陸立風從大道裏一拐,進了草地,他的白色衣服被解開了幾顆扣子,可能是因為跑得太熱,白皙剔透的俊臉浮了一層潮熱,緊張的眼神也因為看到她的那一刻,放鬆了下來。

“你叫叫叫叫叫什麽叫!叫魂呢!你找我幹嘛!我份子錢都交完了!”

陸立風有點失控,說話的時候都脫了那股儒雅氣,低沉而焦慮:“林子這麽大你一個人亂跑什麽?萬一碰見什麽貓啊狗的你…”

“我這麽大一人還怕你們家的貓狗?你養的什麽啊,藏獒老娘也得逗一逗啊!”

“你!”陸立風剛要說什麽,卻被一陣狂笑聲打斷了。

“哈哈哈哈!”仰頭大笑的人站起來,陸立風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的二叔陸鐵金!他每年生辰的時候,都要“祭日頭”。

“二叔。”陸立風規矩的叫了一聲。

姚星辰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哆嗦。

陸鐵金,他就是陸鐵金?

她童年哭鬧的時候,廖英紅總拿這人嚇唬她——

“不許哭啊!再哭就給陸鐵金打電話!讓陸鐵金把你帶到古墓裏去!”

小時候姚星辰崇拜武功秘籍,廖英紅沒錢給她買太多的連環畫,就在每天夜裏,伴著蟬鳴,把她放在蚊帳裏講故事,廖英紅講故事曲折離奇,其中她反複點播的,就是陸鐵金的東北往事。

其實那時候所有的故事都是廖英紅編出來哄小孩的,但陸鐵金的確是從小在東北的姥爺家長大的,小時候就走街串巷不學無術,講義氣,有膽魄,卻被父親訓斥為遊手好閑的二混子。陸鐵金曾做過盜墓賊,還吃過幾年牢飯。從牢裏出來後他便低調許多,誰也不知道這期間他幹了什麽,直到上世紀八零年代,陸鐵金去了上海,當時上海市的新雅、國際、和平、綠陽村等高級飯店裏,總能出現他的身影。

他的交際圈子極廣,漸漸的弄了一筆錢,投資下海,成了富翁。現在,陸鐵金的身家上億,以極廣的人脈在B市站穩了腳跟,成為B市赫赫有名的富商。

姚星辰低頭看看自己剛剛給他盤子裏放著的五十塊錢,不禁有些頭暈目眩,趕緊抽著嘴角,上前一步,幹笑著把錢拿回來。

“二叔好…咦?我剛才不小心把錢掉你盤子裏了…嗬嗬…我撿回來…”

陸鐵金看一眼自己的親侄子陸立風,再看看眼前這個,出落成如此標致美豔的可愛姑娘,不禁笑了,凶狠的五官散開,顯得很慈祥:“我這大侄女兒真是越長越漂亮啊,有個性!我喜歡!”

姚星辰也是個嘴甜的人,沒少跟富商打交道,把錢一揣,當即伸出手與陸鐵金交握,甜甜的叫了一聲“二叔,可想您了呢!”

站在一旁的陸立風也是被她甜膩的嗓子給驚著了,頭一扭,輕咳一聲,抵拳掩蓋住了嘴上的輕笑。

“是嗎!”陸鐵金的嗓音很洪亮,嚇跑了好幾隻鳥:“上次見你是你爸過世,你還梳著辮子呢!怎麽樣啊,現在在做什麽呢?”

“模特,歌手。”姚星辰笑著回答。

“哦,”陸鐵金若有所思,把陸立風叫過來,有點大男子主義的說:“立風啊,打算什麽時候把星辰娶過門啊?這老是混在娛樂圈也不行啊,沒記錯的話,星辰26你28了吧?”

陸鐵金剛從外地回來,看到兩個小年輕的站在一起,就自然而然的覺得是那麽回事了。

陸立風說:“二叔,我們兩個是朋友。”

姚星辰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誰跟你是朋友,我朋友圈裏壓根兒就沒有一個是處男。”

陸立風眼風一掃,斜斜的切過來,姚星辰隻覺得樹葉都嘩啦啦作響,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幹嘛啦…開個玩笑嘛…

“是朋友?那不能夠啊!”陸鐵金中氣十五的拍了拍陸立風的肩膀,問:“你爸當年給你們倆取名的時候,可就指腹為婚了啊!那首詩叫啥來著?我大老粗,總也記不住!”

姚星辰忽然就想起小的時候,夜深人靜,母親時不時的立在窗前,看天上的寒月,經常念叨著同一首詩。那時她還年輕,美麗如畫片上的嫦娥,姚星辰非但不覺得矯情,還覺得是種風景。

陸立風的睫羽忽閃了一下,淡淡的答: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前半句是她的名字,後半句是他的名字。

姚星辰最討厭陸建林擅作主張,把自己的名字和陸立風的名字搞成了一首詩,還說什麽指腹為婚,這都什麽年代了?

不過從某個角度來講,她也蠻感激這首詩的,要不是他爸爸的一腔浪漫,她和陸立風的名字都免不了當時取名風潮的土氣,比如他們大院裏的孩子都叫什麽迎軍、燕紅…

廖英紅曾透露,當年她本想給她取名叫姚愛軍來著…

姚星辰實在無法想象當她穿著齊B小短裙擠著D奶出現在舞台上時,主持人激動的說:“現在出場的是,T台小天後——姚、愛、軍!”

因為這首詩的緣故,陸立風也是幸運的,比如和他年紀相仿的堂哥,也就是陸鐵金的兒子,叫陸國寶,而他的親妹妹,陸建林的小女兒,叫陸烽火…

這麽一看,盡管和陸立風綁定了,但也免了一場“雷名”浩劫。

“對對,就是這首詩,看來你爸爸當年就是有遠見,一看肚子就知道廖英紅生出的是這麽絕色的美人兒!立風啊,不能再當朋友了!你都28了!今天我就和你爸說,把你倆的事兒,趕緊定下來!”

陸鐵金大手一揮,一派板上釘釘的樣子,不容分說。

姚星辰不樂意了,說:“二叔,您這也太大男子主義了吧?您這大手一揮,就把我未來七十年的事兒定下來了,也沒問問我同不同意?”

陸鐵金一聽,“哎呦”一聲,“你在你媽肚子裏的時候,就沒人想過你會不同意呀,我沒記錯的話,立風從小可就是招女孩子喜歡的,現在更是儀表堂堂才華橫溢,前途不可限量啊,難道我大侄女兒不喜歡?”

陸立風朝她看過來,嘴角浮著隱隱約約的冷笑,似乎早就猜到她會如何數落自己,幹脆也就不給她這個機會,接過話來:“二叔,星辰還小,性情不穩,要是哪句冒犯了您,不要介意。”

“不介意!二叔就喜歡這樣直爽的姑娘!”陸鐵金仰頭笑了笑。

姚星辰發現,大人物笑起來也是拿腔拿範兒的。

說話間,陸立風手機震動起來,大概是陸家找不到他,催他回去,可是沒想到他一接起電話,便表情凝重了起來…

“什麽?流產?”

陸鐵金聽到他在電話裏這麽講,一下子就晃了。

“誰?是不是國寶媳婦又…”

陸立風點點頭,陸鐵金立刻就快步離開了。

姚星辰也是一驚,傻傻的愣在原地,直到手腕突然被攥起,她一抬頭,便看見陸立風正拉著她。

他很快便鬆開了她的手,說了句“離開這兒”,便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姚星辰猶豫了一下,突然覺得這片林子變得陰森瘮人起來,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陸立風!等等我啊!”

陸立風聽見她慌亂的腳步聲,想了想,放慢了步子,微微側過頭。

“不要跑,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