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年肖逸

第27章 那年肖逸

【“誰是水軍?別說考古係,就是我們醫學院那幾個恐龍,也有喜歡陸立風的,星辰你是撿到了寶。我記得當年有人在學生會主席競選時提問,說,‘你們學考古的不過就是挖土、指揮農民挖土,上窮碧落下黃泉,是最底層的知識分子。’我記得當時陸立風一句話就讓女生們尖叫不已。原話怎麽說來著?”】

b大一院vip病房裏,陸烽火慢慢睜開眼睛,堂本、陸立風都坐在病床前,堂本在削蘋果,陸立風站在窗邊抽煙。

“臭丫頭,醒啦?”堂本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陸烽火慢慢的坐起來,睜眼就找肖逸:“堂本,肖逸呢?”

“不知道,沒看見。”堂本麵無表情的低頭削蘋果。

“你給我把他找來,我要見肖逸。”陸烽火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真不知道,他可能早走了,人家看都沒看你。”

“我要見肖逸。”陸烽火冷冷的說。

“他沒走。”正在抽煙的陸立風轉過身來,看了看陸烽火,又看了看堂本,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柔聲說:“阿本,你去把他叫來吧!”

“哦。”堂本暗暗的吸了一口氣,站起來。

陸烽火看著他手裏削好的蘋果,伸手要。

“哢嚓”,堂本咬了一口,遞到她麵前去:“還要不要了?”

陸烽火看著上麵的牙印,嫌棄的往後縮了縮:

“女孩子隻吃自己男人咬過的東西。”

堂本“嘁”了一聲,收回蘋果:“本來就不是給你的!”

走廊的這邊,姚星辰正吃著巧克力,堂本就走了過來,驚訝的看著兩人:“呦,你們倆原來在這兒,真認識啊?”

“找我們什麽事啊?”姚星辰把隻吃了一口的巧克力又塞回肖逸手裏,站起來,拍拍屁股。

堂本對肖逸說:“這位,我們家小火找你。”

肖逸也站起來,把最後一口巧克力吃光,包裝袋塞回兜裏:“我沒時間,先走了。”

肖逸說罷就出了安全通道,往電梯裏走,堂本跟在身後,伶牙俐齒的較著勁:“這位肖…我看你不亂扔垃圾的份上暫且判定你是一好人,你跟陸烽火什麽關係我不管,但她要見你,你就這麽走了,也太對不起她了吧?”

肖逸停住,轉過身來看著堂本,擰眉:“我對不起她?我是她買來的心髒起搏器嗎?她想見我就見?”

“我說你這人,怎麽就這麽不可愛呢?”堂本也走過去,矮肖逸幾厘米,看著他:“小火是因為想見你才進了你的破鬼屋的…”

肖逸打斷他:“這種行為或許在你眼裏是勇敢,在我這兒,就叫腦殘。”

姚星辰聽著想笑,但突然看見陸立風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肖逸,姚星辰就收了笑容,上前打圓場去了。

“你看你,就看一眼怎麽了?你就是軸!”姚星辰走過去,那語氣就像是哄小孩一樣,幾分嗔怪,幾分玩笑,看著肖逸。

肖逸的目光閃了閃:“我軸?”

“可不是?老早你就軸,腦袋瓜不轉個兒,讓你進去看看美女,你去就得了,扭扭捏捏的,人家怎麽你了?讓你去你就去,何況人姑娘還生著病呢!”

“我…”肖逸被她損的不知怎麽還嘴,突然調轉頭,往陸烽火的病房走去了。

堂本奇怪的瞥了姚星辰一眼,豎起大拇指:“嘿,真聽你的話他!女俠氣場果然不一樣。但我還是得告狀。”

“告什麽狀?”姚星辰問。

堂本走到陸立風身邊去,一臉奸細相,高密:“陸哥,他們倆吃一塊巧克力。”

陸立風的腦海中浮現出陸烽火說的那句“女孩子隻吃自己男人咬過的東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進了病房。

陸烽火的主治醫生兼陸立風好友毛峰正在病房裏,給小火檢查。

毛峰見幾個人進來,挨個兒掃了一遍麵孔,忽然一愣。

“姚星辰?是你?”

“毛峰?”姚星辰立刻就認出了眼前這個圓片眼鏡的小個子醫生。

毛峰越過她再看看另一個人,差點沒哭了。

“老四…”

“峰子。”肖逸的目光閃了閃,也很驚訝。

下午三點,早不早晚不晚的時間,飯店裏沒什麽人。

毛峰換了一身衣裳,脫了白大褂瞬間土氣了許多,但小眼發光,看起來很精神很亢奮,他的左邊坐著姚星辰、陸立風夫婦,右手邊坐著堂本和肖逸,五個人要了一箱啤酒,圍坐在飯桌前,氣氛不太熱烈,但好在有毛峰這個話嘮撐場麵。

“唉呀我地乖乖,真是太巧了,沒想到星辰你嫁給了陸立風,有福氣。陸立風是我在大學時參加社團認識的,我們倆到現在也經常出來喝酒。但是肖逸你這個臭小子,醫學院當了四五年的室友,你畢了業就沒信兒了,有沒有良心!罰酒!”

肖逸看得出也挺高興的,端起酒杯仰頭幹了一本,放在桌子上:“你胖成這德行,我在街上鐵定認不出你。”

“唉呀過勞肥!咱們學醫的工作性質你也不是不知道,通宵,值班,查房,手術,手機得放枕頭邊兒,我前天還跟我媳婦說,有一天我死了,不是猝死就是手機輻射得腦瘤,做醫生,太苦了。老四,你現在在哪兒混呢?”

老四是寢室裏的稱呼,池穆生日最大,是老大,肖逸比其他三個室友小一歲,外號老四。

肖逸沒等說話,姚星辰就接了過來:“他現在在新加坡呢,混得不錯。”

肖逸看了姚星辰一眼,低頭打了個酒嗝。

陸立風始終注視著姚星辰。

“新加坡啊?那不錯啊!哪家醫院啊?”

學醫的很少轉行,基本脫離不了醫院,毛峰就順理成章的問。

肖逸笑著看向姚星辰,看她怎麽吹下去。

姚星辰這下犯難了,總不能說“克布金腎病醫院”吧?根本沒這麽個地方啊!

這時,姚星辰正為難,右手邊那位,開口了。

“我聽肖逸說是alvernia。”陸立風說得一口標準的英文,不急不緩的替她作掩護。

姚星辰英語不好,不知道是什麽。

肖逸接過來:“沒錯,新加坡安微尼亞山醫院。小地方,你可能沒聽說過。”

“哎呀媽…沒聽過,不過老四你真牛!新加坡好地方!”毛峰豎起大拇指。

姚星辰鬆了口氣,感激的看向陸立風,陸立風卻別過頭去,看窗外的夜景。

按說上學的時候,毛峰這個人,姚星辰是不怎麽喜歡的,雖說他是池穆的室友,但卻是一個特別事兒的男生,誰的襪子扔他床上了,誰吃飯不買單了,他都有一個自己的賬本,沒事兒就愛拿出來說,特別小家子氣。

但你知道,有些小毛病的人,你雖不喜歡,他卻把著一段與你在舊時光的膠卷,一旦幾年後,再想再見,都是親,格外的親。

看來毛峰一直沒變,上大學時的趣事兒翻出來,姚星辰和他們不同校,卻也是聽得津津有味,當然,姚星辰上大學時總往池穆他們寢室跑這種事兒,毛峰沒當陸立風的麵提。

“我記得老四上學那時候嘿,特摳,在我們整個寢室樓都出了名了。老四你承不承認你摳?”

肖逸單手攥著酒杯搭在桌子上,臉紅撲撲的,靦腆的笑著,點點頭:“承認,承認。”

毛峰說:“你們大學寢室都抽煙吧?”

堂本說:“抽啊,我們寢四個都抽。”

陸立風說:“我也是被帶的。”

毛峰說:“我們寢室除了池穆都抽煙,我們仨煙民一到月底夥食費花光的時候,就開始蹭煙,這位,就這位,”毛峰指了指肖逸:“我們老四,跟我們玩心眼兒,我一看他掏出一盒煙,就問,還有沒有了給我一根?這貨抽出一根叼嘴上,跟我們說,沒了,然後‘唰’!把煙盒扔垃圾桶裏去了。我們其他人一看,也就不要了。後來每次看他拿煙盒,每次問他,他都說沒了,然後往垃圾桶扔。我們就覺得不對勁兒,結果有一次,這貨把煙盒扔了,出門了,他一出門,我們幾個一個箭步就衝到垃圾桶去了,一翻出來,那煙盒裏還有兩根!”

姚星辰笑了:“我也是醉了啊肖逸…你不會趁他們不注意再把煙盒撿回來吧?”

肖逸也笑著,似乎在回憶那段時光。

毛峰接著說:“這把我們給氣的!我們倆被欺騙的煙民就去翻老四的枕頭,你猜怎麽樣?枕頭裏全都是煙!”

“哈哈!”姚星辰笑,堂本也忍不住笑了。

毛峰說:“這小子不僅會睡妞,還會睡煙!”

幾個人聊著聊著,邊喝邊吃,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堂本和毛峰越喝話越多,爆了好多料。姚星辰也是才知道,原來陸立風上大學時也是個人物。

“我不信。”姚星辰笑著用筷子敲酒杯,饞酒也不能喝。

“真的,”毛峰不知道姚星辰從小就認識陸立風,說:“你那時候老跟池穆混,可能被他的光芒給蒙蔽了,你不認識陸立風,你們家陸立風,那在b大也是眾星捧月的男神。”

姚星辰偏頭對陸立風笑著說:“小古董,其實你大可不必處心積慮的找一水軍來給你刷話題,你瞧瞧你找這位,腦袋大脖子粗一看就是一五毛黨!哈哈!”

陸立風淡淡的笑著,喝自己的酒,偶爾看一眼她紅撲撲的臉,不說話,倒是看得她心癢癢的。

毛峰不樂意了:“誰是水軍?別說考古係,就是我們醫學院那幾個恐龍,也有喜歡陸立風的,星辰你是撿到了寶。我記得當年有人在學生會主席競選時提問,說,‘你們學考古的不過就是挖土、指揮農民挖土,上窮碧落下黃泉,是最底層的知識分子。’我記得當時陸立風一句話就讓女生們尖叫不已。原話怎麽說來著?”

毛峰看向陸立風。

陸立風淡淡一笑:“我給忘了。”

堂本是後援會小隊長,舉手搶答:“我記得我記得!我們陸哥特平靜的說——b大出來的的考古人,必定是理論科學家、方法論者、技術人員和管理者。”

“哎呀媽呀對對對,就是這句!”毛峰和堂本碰了碰杯。

一場校友重聚宴,毫無懸念的喝醉了一桌人。酒過,情過,校門口的行李箱滑過,都是比這酒精還要醉人的引子,是時過境遷也讓人難以割舍的純粹年華。

酒散,堂本和毛峰一起回去了,姚星辰、肖逸、陸立風三個人一起出了飯店的門,夜色如水,燈火闌珊。

“我開車,送你回去唄!”姚星辰大方的說。

肖逸擺了擺手,看看坐進了副駕駛的陸立風:“不方便。”

怎麽說她和陸立風的關係呢?姚星辰滿不在乎的道:“沒啥不方便的,走吧!”

肖逸很堅持,手插在褲袋裏,站在台階上看她。

“我走了,再見。”他說著,卻沒動。

姚星辰愣了一下,這才機械的點點頭:“啊,走吧…”

誰也不問,誰也不說,沒有寒暄,甚至連彼此的聯係方式都不必留一個。

肖逸定定的看著她,隨即毫不留戀的轉身,走進了夜色中。

姚星辰沉默著,看著他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背影,心頭莫名的滑過一絲酸楚。

往事如風一般吹過。

“姚星辰!你他媽給我下來!你在這兒喊池穆也聽不見!”那時的他穿著黑色夾克,利落的跳上了升旗台。

他的眼眸陰鷙,偏執,帶著那麽一點絲絲縷縷的疼惜。

“池穆!我這輩子!非你不嫁!”

那天夜裏,不肯放下酒瓶子的她,她被肖逸帶回了寢室。

她收到了池穆的短信,就把手機一扔,狠狠地摟住了肖逸的脖子…

老舊的上下鋪床板被他們弄得吱吱作響,肖逸瘋狂的回吻著她,帶著不顧一切的霸道。

衝破她的驕傲,她疼得哭了,又笑了。

有人說,女人上床之後,就有了感情。

而姚星辰卻覺得,她什麽都沒有了。耳邊隻有肖逸的呼吸,和濃濃的酒精。

他壓在她的身上,做了那個令她破繭的人,卻把自己也縛了進去。

從沒有一個女孩子,像她一樣,令他癡迷。

有人曾對肖逸說,哥們兒,差不多的了,姚星辰這種女孩兒,你就得像池穆那樣吊著她,你越是寵著她,她就越看不見你。

肖逸隻說了三個字。

我願意。

還記得那天晚上,一切都恢複平靜之後,肖逸趴在她的身上,憐愛的摸了摸她額間被汗水黏住的發,抵在她的額頭說:

“有沒有看過小王子?”

姚星辰閉著眼,不看他,眼角落下一行淚,搖搖頭。

肖逸也閉上眼睛,輕輕的說:

“一旦你馴服了什麽,就要對他負責,永遠的負責。”

“姚星辰…”

“你要對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