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汪子璿的婚姻

穿越陸依萍

汪子璿這段時間同傅文佩的相處,相當依賴這個看上去似乎軟弱,其實外柔內剛的女性。常常驚歎是什麽樣的力量讓她支持走下去,這樣狼狽的離開,眼神裏卻沒有怨恨。汪子璿好奇,同時也被這種傳統古典的女性魅力所吸引。所以常常跑來同傅文佩聊天。

“無論是那時候的茫然無助,還是後來的聽天由命。”傅文佩手心裏捧著陶瓷杯,淡淡的水汽對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擺。“都應該感謝上蒼。偶爾我也會想,如果嫁給了當初的那個未婚夫,又會是怎樣的情景,不過隻是想想罷了。”

“佩姨。”汪子璿雙手托腮,“若是我,一定同那個黑豹子拚個魚死網破!”因為坐在小凳子上,身子蜷在一團。

“還是個孩子。”傅文佩笑著說道,眼底都是溫和的笑意,“明明都是結了婚的人了,說起話來還這麽幼稚,說起來倒是如同以前的依萍一樣,隻是,自從……”傅文佩頓了頓,說道:“收斂了性子,人才沉穩些了。這些都是往前的日子,人總是向前看的,總是比留在東三省的日子要好過些。”傅文佩雖然這樣說著,雙手卻微微有些顫抖。戰爭的可怕和殘忍,不是親曆過的人是很難體會到的。雖然離開了東三省,隻是她的家,她的根是在那邊的。唯一慶幸的是撫摸年紀老邁,在日軍入侵前已經去了,不然又是怎樣的折磨!

汪子璿是看得出來傅文佩的情緒的低落,眼睛轉了轉,就換了個話題,“那時候你也喜歡過黑豹子?”汪子璿這段日子已經完全清楚了傅文佩和黑豹子的糾葛,知道了當初的強娶,曾經的甜蜜還有陸依萍的姐姐心萍的始末。如同黃舊的老照片,帶著沉澱和灰塵,隻是隱隱窺視,又因為時代的背景帶了些灰暗和沉重。別人的故事汪子璿是不會有太多的代入感,隻是看看自己眼前溫順,眉眼間有些許疲憊的女人,很難想象背後有這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都是那麽多年的事情了,說什麽喜歡不喜歡。”傅文佩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汪子璿發現傅文佩的眼睛是五官中最為動人的了。而陸依萍也恰恰遺傳了母親五官中最美的部分。原本汪子璿覺得陸依萍的一雙眼眸已經夠漂亮了,隻是沒有想到經過時間的洗禮,清澈如舊的傅文佩的眼更加動人。想到黑豹子的愛情故事裏的萍萍了,若是融合了九個女人生命中最美的部分,又會是怎樣的動人?隻是,汪子璿垂目,恐怕萍萍隻是記憶力最美的容顏罷了。

“更何況,我還有依萍。”傅文佩同汪子璿說道。“畢竟已經是為人父母了,作為一個母親,你可以做到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有勇氣。”傅文佩的嘴角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眼眸波光流轉。

“所以我才難過。”汪子璿說道,胃裏是有沉甸甸的石頭,第一次以來,她願意傾訴自己遭遇的一切:“若是我無法做一個母親呢?我若是永遠擁有不了自己的孩子呢?我是不在乎孩子的,但是我在乎他,我在乎他的父母怎麽看我。”汪子璿是陽光的,是不在乎的,她是沒有做好做一個母親的準備,隻是若是她無法擁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呢?汪子璿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但是實際上她受不了穀雨農在床上同她人糾葛,受不了他的生命裏有另外一個生命與共的女人,若是不能避免,不如自己索性放棄這段感情。

傅文佩說道:“你還年輕。”

或許是傅文佩的目光太過於柔和,又或者是這個午後的陽光太過於溫暖,讓汪子璿有了傾訴的欲-望,她同穀玉農的甜蜜與憂傷,她同穀家人的觀念的不和還有齷齪,完完全全都告訴了傅文佩。

傅文佩聽了汪子璿的故事倒是有些遲疑了,她同穀玉農無疑是相愛的,而且她的丈夫也願意遷就她。隻是汪子璿的個性飛揚,同男方的家裏觀念是有些衝突的。在她的觀念裏自然是勸和不勸離。

汪子璿其實心中也是徘徊,如果說剛開始來上海時候的拒絕,現在心裏也微微鬆動了些,畢竟她和穀玉農是有著美好的曾經。眼下分開幾個月的時間倒是有些想念,隻是想到穀玉農的父母,汪子璿心中又是酸楚。她生不出來孩子,那又如何?

關於這點,傅文佩說道:“身子是要慢慢調理的,你畢竟還年輕不要著急。”

“你知道嗎?佩姨,這話我也是同你說一說了,我那天聽到他的父母在商議從農村裏找一個女孩,幫他生個孩子。”汪子璿說道這裏已經泫然欲泣了,語氣帶著些哽咽。心中更有針紮般的疼痛。

傅文佩放在茶杯,坐得同汪子璿更近些,輕輕撫摸她的發旋,半晌說道:“那這件事情你有沒有同他說過?”

汪子璿的睫毛上帶著一滴淚珠,搖搖頭,隨著她的動作,淚水落下,“沒有,我沒有同他說這件事情,就跑了出來。”

“你啊。”傅文佩搖搖頭,“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這件事情你同他說一聲還是好的。”

“他是個孝順的……”汪子璿訥訥地說道。她沒有痛穀雨農說這事情也是如此,他敬愛自己的父母,而她真的沒有生出她的孩子,她不想從他的嘴中聽到最讓自己傷心的答案。

“君子有所謂有所不為。”傅文佩說道,“你是念過大學的,自是知道這話的,也不同他說一聲便這樣負氣,過日子不是這樣過的。”

傅文佩一點點開解著從自己的悲觀情緒裏走不出來的汪子璿。那個溫暖的午後,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陽光也直灑在人的心裏,汪子璿很久以後還記得那天,金色的陽光驅散了自己心靈的陰霾,點點金色斑駁。

等到陸依萍同汪子默推開吱吱呀呀的院門時候,見到的就是二人在院子中曬著太陽。金色的陽光細碎映照璀璨的光芒。

“在聊什麽?”陸依萍盈盈而笑,半蹲在兩人麵前,傅文佩麵上帶著柔和的微笑理順著陸依萍的頭發。自從第一次在大上海上台修剪了頭發之後,之後倒是隻是略做了修剪,頭發現在已經是披肩了,劉海略有些長,陸依萍是不喜歡偏長的劉海的,不唱歌的時候往往用黑色的小夾子別住。真正的美女是敢於露出自己的額頭,留著劉海在舞台上各種裝扮,把頭發別起來時候也有一種清純的味道。

“我是羨慕你啊。”汪子璿同陸依萍笑著說道:“有這樣好的母親。好在呢,結婚了,佩姨也就是我的長輩了,你們快快結婚吧。”微微笑,笑意直達眼底。

陸依萍倒是有些羞澀了,眨眨眼,同汪子默和子璿在私下裏說還好些,真正在長輩麵前說這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工作總是要到合同到期了才可以的。”

傅文佩自然點頭說道:“是的,當時最困難的時候,別人老板還預發了工資,要做到一年的好。”陸依萍當時同秦五爺做的假合同,騙過傅文佩上麵寫得也是一年的時效。

汪子璿的表情瞬間有些微妙,陸依萍自然是說過瞞著傅文佩的事情,隻是聽著這樣的話多少有些違和感。陸依萍捏了捏汪子璿的說,一邊站起來:“是的,幫了許多。”陸依萍倒是坦坦蕩蕩,原本是多少有些內疚感的,隻是自從白微微來到了大上海之後,心裏就更是平靜了。容貌和聲音都是上乘的,加上不甘人下的野心勃勃,白微微不是池中之物。

傅文佩看到陸依萍站起來了也說道:“哎呀,不知不覺時間過了這麽久了,你們聊聊天,我去做飯。”

“佩姨,不用了。”汪子默連忙說,“我們去上海大酒店去吃飯就可以了。”

傅文佩是更願意自己做菜的,偏偏擰不過三個孩子,磨了些時間,傅文佩終於應道:“那我去換身衣服。”

傅文佩去了內堂換衣服,陸依萍同汪子默說:“我去再搬個凳子。”。

“不必了,我站著就可。”汪子默說道。

陸依萍也不矯情,就直接坐在汪子璿的旁邊就扯著汪子璿坐下,“逛了一天,真是累。”

“你們買什麽?”

“主要是同他去買些筆墨,誰讓某人不肯離開上海了?”陸依萍說道。

汪子璿吐了吐舌頭,“我這是給你創造機會呢。再說了,我們早晚是一家人,我多了解一下佩姨是打探好敵情呢。”

“亂彈琴,什麽敵情?”汪子默有些好笑地說道。

“好吧,我的錯,好嫂子,你就原諒我的口誤吧。”汪子璿拉著陸依萍的臂彎撒嬌道。

“就罰你晚上多點些好吃的。”陸依萍說道。

“遵命~”汪子璿俏皮地行了一個童子軍禮。

三個人並沒有在院子裏等太久,傅文佩換了身藏藍色的碎花旗袍,精致的布料,領袖和盤扣也是頗為討巧的設計。頭發也重新梳理了,更加服帖。甚至很難得在發髻上簪了一隻梅花簪,是珍珠盤成的。陸依萍在前段時間買給母親的,工資被她一部分買了值錢的首飾,當然大部分還是買了小金條和小金元寶,個頭小巧,重量確實十足的。

“佩姨,真漂亮。”汪子璿先站了起來,玩著傅文佩的手臂,語笑嫣然。

陸依萍也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笑著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母子關係。”

傅文佩微笑著彈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她是書香門第出身的,雖然許久不曾裝扮,這樣一番裝扮下了也並不忸怩。隻是汪子璿的熱情和依賴讓她重新有了做母親的感覺,陸依萍太過於獨立了,小時候就不大得寵,有著光芒萬丈的姐姐,然後生活所迫有讓她速度成長起來。現在汪子璿這樣的女孩兒這樣的純然信賴和欣喜的眼光,也讓她忍不住想要拂照這個女孩兒。

一行人乘著輛分為前後座的馬車緩緩駛向上海酒店,汪子璿同傅文佩坐在前座,而陸依萍則是同汪子默坐在後座。等到了酒店的時候,天空已經由原本的蒙蒙帶著些暗色到有些深沉了,隨著天氣的轉暖,天色暗的晚了些。上海酒店的招牌是瘦金體,點綴著斑駁五彩的霓虹燈,帶著特有的大上海的味道。帶著些爆發的俗氣,又有著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的矛盾的韻味。

這年頭的時髦就是帶著些洋氣,本口迎賓的是穿著紅色製服的侍者,頭上還帶著頂貝雷帽,手上是潔白的手套。大上海也是弄些嚼頭,迎賓的幹脆是身著製服的外國人,看膚色應該是南非的。

民國是一個包容萬象的時代,一個光怪陸離的社會,剛剛進入酒店的是燙著黑色卷發一身緊身洋裝,臂彎裏挽著的是一個著青衫的男子,後麵的就有可能是女子著旗袍而男子身穿西裝了,更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出入。因為不是周末,在酒店倒是不用預定,隻是包間也是沒有了,在大廳裏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一份價格一分貨這話誠然是有道理的,吃著的魚肉是鮮嫩,時蔬也是美味。聊著汪家兄妹在杭州的事情,也是有趣。陸依萍是聽過汪子默和汪子璿講過在杭州的故事,隻是傅文佩是沒有聽過的,便聊一聊。

“媽媽,我想要去西餐廳。”忽然響起來的是略有些尖銳的聲音,她是唱歌的,對聲音是最為熟悉。仔細凝聽的後果是聽到了一個略有些驚悚的聲音,“你個死小子,這裏比西餐廳要高級的多。”是王雪琴的聲音。

“魏叔叔,魏叔叔……”

“我已經訂好了房間,乖爾傑,下次咱們去吃西餐。”接下來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略顯低沉,帶著些沙啞的磁性,頗為好聽的聲線。

接下來的說話聲就越發小了,陸依萍再嚐試努力凝聽也聽不出來什麽。

“你在想什麽?”汪子璿臉上帶了些好奇,“這麽出神?”

“沒什麽?”陸依萍笑著搖搖頭。

“你是不是擔心佩姨去了杭州的事情?”汪子璿問道。

“啊?”陸依萍倒是一愣,剛剛去留意王雪琴陸爾傑的說話了,汪子璿說什麽確實沒有太過於留意,隻是她記得剛剛說得應該是汪家兄妹,就算是話題再過於跳躍也不會跳躍到這裏吧。

“你趕緊做我嫂子吧,然後我們一塊兒去杭州。”汪子璿說道。

傅文佩一愣,說道:“依萍有個好歸宿就可以了,至於我在哪裏都好的。”雖然她的根不在上海,隻是……他還在這裏啊。

“那怎麽可以。”陸依萍說道:“若是我要去杭州,媽,我是要帶著你一塊兒的。”她對黑豹子是沒有任何的感情,對於李副官一家人雖然有些同情,隻是想讓自己生活的更好的情緒占了上風。若是離開上海唯一舍不得了就是方瑜了,仗義的帶著些青春和嬌俏的她了。

“就是,杭州可美了,可惜沒有帶來我哥哥做的畫,若是你看了也會喜歡的。”汪子璿鼓吹道:“佩姨,你一定要同依萍來上海的。”

“說這些做什麽?”傅文佩說道:“等到時候再說吧。”

“其實不早了。”汪子璿說道:“若是依萍辭了職,立即我就讓我哥領著去北平了,接下來就快了。要知道我父母盼著我哥領一個姑娘回去已經等了很久了。”

離開上海嗎?傅文佩有些迷茫,就算是此處非吾鄉,她也從未想過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