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命運·學習·殺戮

4命運·學習·殺戮

我總是相信命運的,命運它讓我來到這裏,活了下來,我甚至有些感激。當然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庫洛洛出現為止。

但我說不清到底對於他是一種什麽感受,是感謝他的到來讓我可以重拾書本,還是埋怨他打破了八年的平靜?

這樣的情景一直持續著。而給我帶來不安的則是庫洛洛的性格,他和原著的差別,到底是怎樣大的事件讓他變得那樣無情和強大。我一直懷疑自己也會被套進去當了死鬼,這一直讓我耿耿於懷。新的生活,新的家庭,新的生命,新的世界,我想緊緊抓在手中,再死一遍為他人做了嫁衣,我是絕對不允許這樣事情發生的。

對這個世界的新奇和渴望一直鼓勵著我學習下去,我小心翼翼接觸著新的知識,為它的存在而雀躍歡呼。

“西西哥,“山鬼推了我一把,“次奧,又走神了,這個題怎麽做?”

我啊了一聲,笑了笑,我喜歡這樣的生活。

怎麽能夠再殘忍地讓我死去?不,我不允許。

今天下午我又準時來到老女人的辦公室,辦公室裏沒有其他老師,現在是上課期間。最近她經常接待我,除了嚴重的偏科外還有不要和同學們打架等注意事項。但明顯正主不在這裏,給我惹出所有事端的庫洛洛還坐在教室裏上課。

這樣想著我瞟了一眼牆壁看向門口,不幾秒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是上次的獸醫。

“喲!小鬼,又見麵了。”高大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警探服。

“喲!獸醫。”我開始懷疑他的身份,“還是警長?”

男人哈哈大笑拉開一張椅子:“我的妻子是開寵物診所的,我也跟著學了幾手。我是傑克,鎮上的警員,最近你們學校失蹤了個小姑娘,我來做個調查。”他猛地把大臉湊了過來,“你怎麽發現我的?我記得你剛才一直低頭看著筆記本吧。”

我指指牆上的金屬反光物:“牆上的掛件平滑的表麵反光,正對著窗戶,一般情況是均勻接受光線並反射,很有光澤,剛才亮光消失了一下,有物體經過擋住了光線。你路過了窗戶,然後走進門裏,這根本不需要思考。”

“你不是個普通小孩。”他探究道,我有些好笑,上輩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警*察了。

“看警片看多了,警*察叔叔。”我把手塞進口袋。

“小孩子會在第一時間拿刀的?”他質問道。我開始想罵人,若不是你腳步一點聲音沒有,我能這麽警惕嗎?雖然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人會殺我,但神經緊張第一反應的確是拿刀防衛。

“我不就是嘛,那隻是一把鉛筆刀。”

“不對,眼神不對。”

我:“……”所幸這段對話沒有持續很久,因為老女人檢察完自習課過來了,最後不免一頓教訓,說要像庫洛洛學習之類的,我偷偷撇撇嘴沒有說什麽,隻有沉默。

放學時庫洛洛明顯心情很好,因為班上的女生又送給他了巧克力,自從這東西可樂沒法吃之後,他自己嚐到了好味道。他比我矮一些,這跟他不愛吃飯有關,淨愛這些零食,不過說來這性子和一般同齡孩子也沒有不同,我又為何詫異呢?隻因為名字嗎。說到底,就算是多麽罪惡深重的人,童年也一定有過單純吧。

“哥。”庫洛洛把巧克力給我,“明天就是生日了,你想要什麽?”

“噢?”我撕開包裝紙將巧克力拋進嘴裏。這倒是我忘了,以往父親雖然會口頭上說這個日子,但的確沒有什麽東西送我,隻多是帶我出去玩而已。去年的生日倒是因為有了庫洛洛全家去野餐了,不過,這個生日庫洛洛也是有份的吧,他應該自己花錢買喜歡的東西。

“我一直在攢零花錢,哥你想要什麽?”

這下輪到我不好意思了,我一分錢沒留著,都和山鬼糟蹋在樓下的陳老頭那裏了,他會做糖球。而且每次我和山鬼吃,都沒帶庫洛洛的份兒。按山鬼的話說就是怕那家夥身子骨弱,吃了不衛生的食物再上吐下瀉,我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以後也甭想吃了。

敷衍過庫洛洛,我們到了家,結果出乎意料父親為我們準備好了禮物。

我看著半導體錄音機,有些驚喜,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發展比曾經的要低十年左右,現在這個禮物肯定很貴。我打開包裝看了看,黑色的塑料外殼,耳朵貼上去敲敲它帶著輕輕的回音,臉上浮現的喜悅的神情不是想裝都裝出來的。

父親自然是發現了我的表情變化,顯得很得意,不過他看了看庫洛洛問道:“洛洛你不喜歡自己的禮物嗎?”

原來庫洛洛收到一隻銀色手表,他戴上顯得一副富家子弟的派頭。他左右看了看又摘了下來,問我:“哥哥你喜歡哪個?”

是的,半導體錄音機和手表相比,還是手表貴一些,我笑笑:“我覺得我的就很好。”

他顯然也放鬆了:“謝謝爸爸,我很喜歡你送的禮物。”

“聽說爸爸的新書又出版了?”我看了看桌子上攤的一本書《金魚與槍》,我喜歡這個名字。

“是啊,等爸爸攢夠了錢我們就搬去城裏的大房子住,“父親笑著摸摸我的腦袋,在他眼中我比庫洛洛羅要成熟一些,隨後他抱起庫洛洛原地轉了一圈。可樂看著兩人鬧著跳起來汪汪叫了幾聲。

我看著庫洛洛張開手臂咯咯地笑著,覺得這樣就很好。

但很好的事物又能維持多久?你覺得很好,但命運它不這麽認為。

第二天父親在家中趕稿子,母親去市裏參加菊花展,庫洛洛跟著我去鎮上玩,今天的打算是買幾本漫畫書的,錄音機的電池有些特殊,我得拿著它去配型號。這對於我們的家庭,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現在的庫洛洛也高了許多,能自己過河了,我嘲笑他不如學學小馬過河,他當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一直纏著我給他講。我忽然感慨,日子就在這種我不斷嘲笑他的譏笑中度過,他一直心裏不知是怎麽想的,若這般說,倒像他是兄長了。

坐在鎮中央的噴泉下,庫洛洛瞅準了遠處的冰淇淋,我白了他一眼把漫畫書交給他,開始朝甜品店走去。待我一手舉著一個冰淇淋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了散落一地的書本,我把冰淇淋擱在嘴裏叼著收拾好書裝進書包裏。

冰死人了。我手忙腳亂地取出嘴裏的冰淇淋,開始張望,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這種鎮子可不多見,我打量了一會兒車的標牌得出結論:不認識。

對於乖巧的庫洛洛來說,他不可能亂跑,我等了一會兒,開始皺緊眉頭,這種小鎮這樣小,不會有很多拐賣兒童出現的。前方十米左右有個巷子口,我解決完一隻冰淇淋走了過去。在巷子裏轉了一個大圈在另一個出口看到了庫洛洛。

我克製住自己把冰淇淋丟在地上的衝動,問道:“誰欺負你了?”

趴在地上的庫洛洛眼淚一道道的,他搖搖頭,不說話。我拉他坐起來,他眼睛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哥哥,我們快跑,他說馬上回來收拾我。”

我把冰淇淋交給庫洛洛,後者卻一下摔在地上拉起我就要跑。我看了一地的冰淇淋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別害怕。”

“我根本不知道,他剛才把我拖過來揍了一頓,還威脅我說不聽話就殺了我。哥!他過來了!”庫洛洛死死抓住我的胳膊開始往後拖我。

我從轉彎的牆角一看,黑車上下來一名少年。很顯然他發現了我,笑了笑,快步跑了過來。我一把把庫洛洛推到垃圾後麵掩藏,站在巷口,乖乖什麽時候得罪了這個家夥的?

“我想請你去我家做客,“少年摸出一把水果刀貼在我臉上,笑眯眯道,“我家是格裏羅列大家族,如果你聽過就知道我家的厲害了。”

一上來就這樣介紹的小屁孩,我打心底瞧不起,不說話的光景他狠狠壓了壓刀片,切進了我的顴骨上,頓時一股暖流流了下來。真是棘手,我咬了咬牙:“那你剛才揍我一頓可不是待客之道。”

緊接著腹部中了一記膝蓋,我痛得彎下了腰。

“我哥哥喜歡你這種類型的,這是你的福氣。”他在我耳旁吹了吹氣,我暗罵了一聲:次奧,終於遇見變*態了,這輩子我還沒遇見過,是不是圓滿了。以大家族身份壓人的話,的確我們這些普通平民無法反抗。

“不說話嗎?” 他丟了刀子,懷裏摸出把槍,我頭開始大了。我看了一眼少年身後蠢蠢欲動的庫洛洛,唯恐他再出頭,便貼上少年的身前,一舉他拿槍的手使之朝天,將他絆倒在地上。坐在少年的肚子上,我捂住他的眼睛,槍在我動手的第一刻就掉落在地上。

少年的力氣很大,顯然是受過訓練,他猛地肩膀用力將我扯在地上,整個人翻轉到我的身上,形勢立刻轉變,換做我被壓在地上。我看著少年頭上出現的槍,驚恐地大喊:“別!”

但已經晚了。

一聲槍響,少年整個人沒了力氣,一下子癱倒在我的身上。

我渾身一股涼意上身,庫洛洛惹了大禍了。他剛才拾起那把槍朝著少年撥動了槍栓,擊中了少年。

一個激靈,我翻開少年的身體,拉了庫洛洛就跑。因為馬上那黑車上的人就會出現,看到中槍昏死的少年,然後再一步步查出開槍者。

格裏羅列家族?先不管它到底是不是黑幫組織,各大家族我不信沒有黑道上的交涉。其次不知道少年是什麽身份,不管是什麽身份,庫洛洛的一條命是保不住了。

跑到村鎮的岸邊,庫洛洛腳步一軟再也跑不動了。

我看著滾滾的河水出神,不說庫洛洛,一家子的性命都成問題,連帶我。庫洛洛開槍,手槍上自然有他的指紋,而且假如少年不死,他也會記得這張臉,除了舉家搬遷沒有救所有人的方法了。

逃又能逃到哪裏去?我咬了咬嘴唇,真的沒有好辦法了嗎?

突然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坐在地上呼呼喘氣的庫洛洛,眼神開始冷下來。

兩年,自然養不成什麽兄弟之情,對於庫洛洛,我也一直是為了父親的期盼而保持和睦對他寬容。理應是沒有一點關係的人,對於他的到來也並沒有什麽期盼,但不能說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到現在依然感謝庫洛洛對我的全然信任,雖然這種滿足感因為他是個小孩子而有所減少。

對於這一世,我再不想無謂死去,而活下去的代價同樣很大,用盡手段,甚至是心中永留痛楚。這些我似乎都能遇見,不錯,這是活下去的代價。但死過一次的人對生命的渴望,又有誰知道是怎樣的強烈。

當記憶交疊,三十年和八年做對比,十二年的黑道生涯和兩年的平淡生活做對比,沒有任何可以相比較的可能。

我骨子裏那種殺戮和血性,不是歲月簡單的消逝就能磨滅掉的。我的靈魂還是那個手刃過數條生命的廖凱,已經墮進了黑暗,豈是那麽簡單就能爬出來的?

隻要找到了庫洛洛的屍體,格裏羅列家族就會罷休。於是也不用牽扯出父親。

我來自黑暗,這一點,永遠不要忘記啊。這不是我平日裏一個笑容就能簡單改變的。

父親對我來說,比你重要的多,庫洛洛。更何況,又加上了我的性命?

怎麽能夠再殘忍地讓我死去?不,我不允許。

我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