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重新拾起的遺忘之物
17 重新拾起的遺忘之物
殘骸……
大概是遭受到了很大的破壞吧，我能清楚的看得到地麵上破裂的痕跡。
周圍也是殘缺不堪，原本還聚集著來著各個地方的人們的宴會，此時變的猶如戰爭的殘骸一般。
地麵被破壞的樣子先不說，就這衝鼻的血腥味，就讓人發瘋發狂。
雖然血液顏色還是新鮮的，但是，稍微碰觸下就知道，血液已經變的有些幹涸了有些粘稠。
才幾十分鍾，就變成這個樣子。
血液是如此的多，我卻是連人類的一點屍體一點肉塊都沒有找到。
沒有任何力量，腐朽的血液，明顯，是被吃掉剩下的廢物。
“吃的還真幹淨。”
我帶著不知道怎樣的情緒開口了。
當時我吃的那麽厲害麽？有這麽厲害麽？
這些流血量，最少也是幾十人屍體的分量。
我有些明白了，為什麽我，沒有吃的途中的記憶了。
也許是過程太過殘忍的下意識的遺忘吧。
連我都不敢麵對的，殘暴的進食過程。
【…………】
體內的某物開始蠢動的進行共鳴。
“……呃！不行！”
【？】
沒有理由，不行就算不行！
不會讓你出來，那種惡心的吃法，我可不想再次進行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
【……】
無害？你說你是無害的！開什麽玩笑黑犬，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也不會犯那種錯誤！
【…………】
別忘了，我永遠沒有原諒你！
【……】
既然是犬，就不要給我叫！
“唔——”
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刀劍相交的聲音。
位置，是在……那裏！
在那裏……
“…………”
我看到的，是渾身漆黑，白色頭發的男人。
而那個男人背後，趴著一直眼泛紅光的，巨大的人形魔物，血紅色的雙眼，在死死的盯著我。
不對……
不對……
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腦海裏的記憶，不是這個樣子的。
雖然詳細的記不清楚了，但是，我記得，那個時候的我，我是有理智的！
至少，在與老師站在一起的時候是有理智的，我甚至，還跟他說了一些話。
【抱歉，小鬼，老師我救不了你】
但是為什麽，眼前的景色……
不對，不對，全都錯了。
“是你——”
沙啞的聲音，從白發男人，白發黑色的男人嘴巴裏吐出來。
他的雙眼無神，整個臉龐都蔓延著惡心的紅色血管，那個猶如人形魔物，則是像影子一樣，站在白發男人的背後。
隨後，我下意識的望向某個地方，我看到的是我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曾有一直跟在我背後的女仆，父母的眼線，同時也是青梅竹馬，她現在，則是像一堆爛肉一樣，在血泊當中倒下。
不對……
不對……
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腦海裏對她的印象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對……
是從哪裏出的錯誤呢？
是進入寶具庫看到八雲紫的那時候？還是前麵一點發現我的身影那段？或者說，是高樓之上的身影……還是…………
隙間。
“…………！！”
明白了。
我全都明白了。
什麽因緣，什麽宿敵，全都是在開玩笑。
全都是，某個大妖怪給我設下的遊戲，讓我往裏麵鑽，猶如小醜一般表演的遊戲。
“唔——！”
白發的男人，背後的魔物，開始蹲在地上，掙紮起來。
好像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一樣。
“原來如此……”
看到這一幕，我明白了。
這整個世界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程序化的。
真真正正擁有生命的，也隻有這個過去的我。
隻有他身上才會發生變化，隻有我能影響他，然後他影響著周圍的人。
而一開始的那個一不小心撞到人的場景，那個衛士的反應，則是讓我產生錯覺的主要原因。
那是一種欺騙。
“——————！！！”
忍受不住了麽，還是說，無法演下去了？已經徹底墮落為魔物了開始變成像真真正正的魔物一樣，襲擊他人了麽？
已經被染成黑色的陶瓷大劍被拿了出來，而背後的魔物影子則是拿出相同類型的武器，兩個魔物，開始咆哮的向我衝過來。
“唔！”
我勉強用雙手，接下了魔物組合的斬擊。
力氣大了很多，跟之前交手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因此，我都被往後拖了好幾米的距離。
“——————！！”
帶著不知名的咆哮，兩個魔物同步率爆表的攻擊著我。
跟之前一樣的戰鬥方式。
帶著狂暴的殺意的戰鬥方式。
“嘎、哢哢哢哢哢哢”
雜亂無章的連擊劍舞，雙劍劍舞。
沒有任何章程，上至要害，下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一個也不落的攻擊方式，無腦的戰鬥方式。
這樣，在月下，交織出一個異常的景色。
說實在的，他們的速度一點也不慢。
攻擊如果說雜亂無章的話，那是表麵對方對戰鬥理解不深。
但是腳步要是變的雜亂無章的話，就有些麻煩了。
瞬息萬變，無法捕捉到其中軌跡，無法進行誘導的戰術步伐。
每一擊，速度都有微微上升的趨勢。
眼球布滿血絲，肌肉不規則的進行著抖動，哪怕心髒快要爆裂了，還在不停的加速。
呼哧呼哧吐出的白氣，帶著腐朽味道的白氣，讓我感到一陣惡心！
麵對這沒有任何章程的攻擊方式，我卻沒有辦法麵對。
這讓我的心裏，猶如灌滿了鉛塊一般的沉重，同時怒氣也不斷的上湧。
這種戰鬥方式，哪裏是戰鬥。
這裏，隻是獵人與獵物的，隻有捕獲關係的戰鬥方式，一點意思也沒有，跟那種講究招式與勝利的戰鬥完全不一樣，那種戰鬥，多少能學到些什麽，而這種，隻不過是一種對抗無意識魔物的戰鬥罷了，勝了，沒有任何收獲，敗了，會失去性命，連戰利品也沒有的無聊戰鬥。
更何況，在我得知，這一切，都是某個妖怪製作出來的幻境的時候，更是如此——
“！！”
被狂暴的劍氣所影響，我被氣所保護的手臂，被劃過淺淺的傷疤。
“呿”
並不完全是幻境。
還原度還是蠻高的。
不……應該說，我要是輸掉的話，我會真的死掉。
而且，在不知不覺的戰鬥當中，我發現，魔物的輪廓開始改變了，變的清晰了。原本沒有任何輪廓的影子，開始衝著人形靠攏，而拉格納的形體則是越來越模糊了，仿佛要隨時消失一樣。
同時，一招一式開始變的富有理智了。
“戰鬥經驗值似乎在增加啊……”
不妙，真的非常不妙。
“藍，辛苦你了。”
麵對早已完成使命的式神，八雲紫扔給她一瓶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飲料。
“已經完成了，紫大人。”
八雲藍沒有選擇擰開那瓶飲料。
並非是她不會用，而是根本沒必要。
因為手上的這瓶飲料，隻不過是幻覺罷了，經曆過八雲一家努力製作出來的幻覺。
除了這些進來隙間的人以外，除了那個中心點和媒介以外，全部都是假的。
隻有她們是真實的，如果要是去掉這個幻境的話，她們會發現，她們隻不過是坐在長滿眼睛的隙間裏麵罷了。
想到這裏，八雲藍不禁開始敬佩起八雲紫了。
在一周的時間久在隙間內做出了如此的準備，將那個人類的夢境具現化，恐懼的夢境具現化與隙間當中。
沉寂了百年的妖怪賢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妖。
這像瓦拉齊亞之夜一般神奇，像魔女之夜一樣狂亂的景色，都是由八雲紫一個人設計出的，而八雲藍和橙所做的，也不過隻是為八雲紫打打下手。
八雲藍用自己的頭腦推算出一些概率，事件的概率，八雲紫將其以巧合的方式實現。讓橙以無害的姿態靠近人類，對其進行一些引導。並且讓橙在以投影的方式投入這片虛假的世界進行直接的幹涉。
一切一切都是這麽容易。
至於那個人類的生死，也會在這場戰鬥當中決定。
不是的死，是靈魂的生死。
無論哪一個獲勝，都無法改變這個人類會失去一些東西的事實。
如果那個魔物獲勝，那個人類會失去理智，變成同樣的家夥。
如果人類獲勝，他則會永遠失去這些記憶，無論是風見幽香也好還是這些被具現化的場景也好，全都會失去。
看起來，一切都很完美……
隻是，有一些不太對的地方。
那就是，那個帶著麵具的陰暗疑似人類的男性，他，無法具現出來……
最後，八雲紫也隻能給自己施加幻術，去扮演那個角色。
而自從看到那個景色後，八雲紫則是一直陷入現在的思考，陷入了沉默，除了必要，都不怎麽說話。
希望，一切都會順利。
至少，八雲藍是這麽希望的。
“哈——哈——哈——哈——”
蹲伏在地上，我艱難的進行著呼吸。
眼前的魔物，已經完全同化了。
已經，不再是兩個人了，而是一個人了，在戰鬥的時候，那個白色的男人身影，被吃了下去。
我已經快到極限了。
如果要是像一開始的實力那樣的話，倒是根本不成阻礙，隻是，這個家夥，在無限的成長！
就好像吸收水的海綿一樣，被吸的鼓鼓的，連我的戰鬥方式，都被學走了。
接下來，我隻有一小段時間進行調整與喘息。
該怎麽辦……
等休息完了，它會繼續成長……
我沒有辦法跟得上進化的腳步！
麵對著增幅的力量，我也隻能用一瞬間的強大力量，將其擊倒用壓倒性的實力對其進行秒殺。
否則，無法產生作用。
“我……該怎麽辦——”
耳朵傳來陣陣波紋，低聲的話語。
此時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聽不懂的狗吠，我現在，能清楚的聽到其中的含義。
【……】
聽到它的聲音，我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暴怒了。
“真是沒辦法，本來，不太想用的。”
望著已經逐漸站起來的魔物，我也隻能使用它了。
雖然說已經得知這是幻覺，明明隻要殺掉眼前這個東西就能結束。
但是，我卻因為猶豫不決，而讓他成長，變成了這幅樣子，讓其進化成了這幅模樣。
魔物，快已經站起來了。
“————！”
拖著已經被汙染的黑色陶瓷大劍。嘴巴裏吐出的是聽不懂的悲傷嚎叫。
盡管身體明明可以靜坐不動來加速恢複的，卻因為不知道出自哪裏的恨意，而變的瘋狂，開始不顧理智的，緩緩的向我這裏走來。
“真是痛苦的樣子啊，好像是小孩子的哭泣一樣。”
相比之下，我隻是感到一些疲憊罷了，我的身體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既然他會不停的成長的話，那麽，我就用絕對的實力一口氣的碾死你！
“第13拘束術式機關解放……”
黑犬，不要出現上次的事故！
【……白……了】
哢——
被遺忘的腦海裏，出現了這麽一個聲音，好像是某個開關被打開的聲音。
一些記憶，猶如潮水一般的湧過來，鑽入了我的腦袋裏。
周圍的空氣開始被染上顏色——什麽也看不清的黑色氣息，仿佛是圍著蜜糖的蟲子一般，開始像我的身體靠攏。
“……個體幹涉虛空魔法陣展開……”
耳邊傳來風的咆哮與嘶吼，沙啞的聲音讓我感到一陣不適，冰冷的黑風在我的全身運走，每一塊關節，每一個肌肉上，都被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黑色空氣，扭曲。開始變的富有金屬一般的光澤。
“……以能力增幅狀態為最優先……”
難看的黑色金屬開始改變形態，開始像人的形態靠攏，原本略有些臃腫的身體開始變的苗條起來，富有骨感的身軀展現出來，身材好的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還是第一次，在理智的狀態下，使用這個東西。
“■——！！！！”
或許是感受到危機了吧，這個魔物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了。
在強大的力量的刺激下，它焦慮的向我這裏靠近，低聲嘶吼著。
如果他一開始就老老實實休息的話，我就根本沒有時間使用這個東西。
可憐，你隻是一個魔物，沒有理智的魔物。
身體已經覆蓋完畢了，就差最後幾道工序了！
“……密碼，black－dog……！”
唯一**在外麵的臉，也被附上了黑色的金屬，一時間，我有些什麽都看不見了。
充滿著腐朽血液的地麵，掙紮的魔物，我都看不見了。
背後產生長出什麽東西的感覺，有東西，在生長。
大概是毛發，野獸的毛發。
指甲開始不受控製的生長。
這就是，化身為野獸的感覺吧！？
“……黑犬！啟動！”
但是很可惜，我的理智，十分清晰！
不僅僅如此，我渾身的傷寒病痛疲全部都已經消失了，雙眼比任何時候看的都清楚，身體比任何的時候都靈敏，渾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細胞都已經燃燒起來了，那不是氣的燃燒作用，這個，隻是愉快的力量和野性的釋放！甚至下體的某個東西都非常興奮的昂起了！簡直爽翻天了！
“放馬過來吧，魔物！”
還好，我還沒有沉溺於其中。
已經有過一次教訓了，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
黑色的魔物帶著絕望的哀嚎，衝了上來。
這種悲傷，是因為什麽悲傷？
是因為弑師的悲傷？是滅族的悲傷？
還是，因為失去的珍貴寶貝失去的哭鳴？
我本以為我真正的忘記了，忘記了那不能提的過去。
但是我發現，我真的很天真。
我隻是將這個感情，壓製到了內心的最深處。
所以，我會因為見到久逢的人而感到激動，我會因為激動而失去判斷力。
“雖然我很想同情下你，也就是說我自己——”
但是，我無法做得到啊。
無法同情自己，這樣會讓我變的軟弱。
“不好意思，稍微有些痛，忍耐下吧。”
用漆黑的雙手撫摸著暴走魔物的頭顱，無視其瘋狂的詛咒，溫柔的對它進行告別。
我並不會對此後悔，我也不會因此而反悔！
消滅它！
要從每一滴血，每一塊肉，從根源上的進行消滅！
“歐特魯斯（Orthrus），讀取！”
歐特魯斯，希臘神話中的雙頭魔犬，尾巴是一條蛇。它是克托尼俄斯怪物厄客德娜及提豐所生下的怪物。它，是凶暴的怪物，殘忍的魔物！最終，為希臘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所殺！成為了其英雄事跡之一。
我要讀取的並不是赫拉克勒斯那擊殺魔犬的神技，我要讀取的，是魔犬本身的資料，雙頭魔犬本來的資料。
我要的並不是粉碎那個詛咒。
無論如何，那個詛咒，那份憎恨，都是屬於我的，是我的一部分，就算他被具現化抽取出來，但是仍然是我的一部分。
接受他，全身全靈的接受它。
目標早就已經被抓到了手裏，那麽要所做的，就是將其【吃掉】！！
讀取已經完畢了，將那深邃的力量與神秘，融入手中。
讀取知識，
為已所用，
其名為必殺！
連帶著那六年前的憎惡、無助、後悔、殘忍、哭泣！全都找回來，重新找回！
但是，我要做的不僅僅是這樣，我不再是將這個放在內心深處，我要把這些當做我過去的回憶，而不是不能提的傷痛。
手臂已經異化，雙頭魔犬從我的手中誕生。
“吃——”
魔犬開始貪婪的啃食人形的腦袋。
各種各樣的情緒情報被魔犬反饋回來……
同時，我找到了，我從中找到了，我一開始想要的東西。
我在這地方，才不是為了什麽殘殺，為什麽互相殘殺。
我要做的，很簡單……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
魔物的外殼已經被擊碎，被同化掉的男人，無法被魔犬消化的男人，已經被吃過一次的男人，再一次的出現我的麵前。
“………”
【已經五年二百三十六天十五小時三十五分沒有見麵了，吾主。】
腦海裏，也沒有那黑犬的不明哀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脆的聲音。
【請原諒六年前我的失態，吾主，從今天開始，我回重為你用】
好好的聽我說，黑犬……
【是，我在聽。】
我沒有原諒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我一直會記得你在六年前對我所做的事情。
【………】
但是啊，我也不恨你了，我也不恨那個無力的自己了。
在我徹底死掉以前，作為一個狗，好好的為我所用吧！
而那個咒語，則是作為束縛你的鐵鏈，同時也作為你的懲罰！
【明白了，吾主！】
取消了與黑犬的聯係，黑色不吉的外形已經消失了，我又變回了我——秦恩。
低下身子，我蹲了下去，抱起了還略有氣息的白發男人。
“你……究竟是……誰……”
那個媒介已經消失了，媒介已經轉為他的身上了。
所以，他能主動的跟我對話了。
但是……可惜，無法交談太長時間。
本來，就是一個被臨時做出來的幻覺。
“…………”
但是為什麽呢，明明是一個幻覺，我卻抱起了他。
帶著不知道怎麽樣的心情，我開口了：
“我是刃，我又是秦恩，我還有個英文名叫jin……我是你的弟子，秦家的少爺……”
“…………你…………不像啊……”
“因為我已經成長了，我不再是那個表麵上冷著一張臉，卻喜歡偷偷哭泣的小鬼了，我會以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改變這個世界，或者被這個世界改變……”
語氣有些哽咽，怎麽回事……明明是一個被製作出來的幻影，當年的再現……
“那麽，就請你好好休息吧，拉格納，老師……我最親愛的朋友。多謝你……早晚，我們在地獄的盡頭相會吧。”
長達六年間隔的話語，終於說了出來。
“切……愛哭的小鬼……還真是囂張啊。”
“…………”
過去的因緣已經被斬斷了，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
一切的一切，都成為我的回憶了，屬於我的回憶了。
因此，這個世界，也不需要了。
世界，就此粉碎，崩裂。
消失了，地上的腐朽的血液也好，那個人的最後的話語也好，統統的消失了。
抬頭的功夫，我看到的是太陽花店內部的景象。
然後看到的，是沉默不語的八雲紫一家，而我的身後站著的是我的老板風見幽香。
“八雲紫（妖怪賢者）……你輸了。”
我與幽香老板同時開口，做出了勝利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