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蕭幀

第五十三章蕭幀

方墨冷冷站在院中,看著蕭幀頭也不回大步走向主家所住的主屋,她氣得將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外麵風聲鶴唳,那些人的腳步距離這裏已經不到百米,成包圍趨勢直往這院中撲來,而蕭幀此刻正將主家屋門敲得咚咚作響。

方墨扭頭就走,他要做英雄好漢,不在乎自個小命,就由他去,她卻還想多活一些日子。

孫瑾瑜一愣,方墨黑小背影蕭條決絕,他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徐玉笙急得團團轉,想要拽回自家那主子,除非他不想活了。徐玉笙一跺腳,上前攔了方墨,著急說道:“方姑娘,方小姐,這個,這個,您不能走您可不能就這麽走了您好歹幫我勸勸咱們家少爺,他不聽我的”

“讓開”方墨一把甩開他,冷笑說道,“我又不是他爹娘,憑什麽要管他死活”

徐玉笙一愣,方墨的黑小身影已經消失在黑通通的小門裏,而前院大門門閂正發出細微的撥動聲響。徐玉笙一跺腳,叫了一聲,“我的娘哎,這都什麽事啊?”隻好跑過去拉蕭幀,“爺,爺,咱們真的不能再留了……”

他話音未落,前院大門砰一聲被撞開來,無數灰黑身影蜂擁而進。徐玉笙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還沒有等他抽出長劍,明晃晃的寒光已經臨頭朝他劈下。

他狼狽一滾,順勢抽出長劍攔住這一凶猛攻勢,那邊蕭幀與數名黑衣蒙麵人戰成一團。

這家主屋這時才有了動靜,一抹昏黃燈火在木窗格中晃蕩幾下,當家聲音慢悠悠傳出來:“是誰在外麵啊?”屋門才開一條小縫,不等人頭探出,門口舉刀等候的四五黑衣人就一擁而上,那淒厲慘叫也隻呼出半聲,就哢然而止。

徐玉笙心驚膽戰,這黑衣蒙麵人人數之眾遠超乎他的想象,就連隔壁鄰居也有驚慌人聲傳出。這些人雖然蒙了麵,卻不像尋常賊盜,行動訓練有素,倒像是有備而來高手。他一邊狼狽招架,一邊往蕭幀身邊滾去。

兩人一時背靠背,這才有功夫喘息,徐玉笙四下看,光四麵死圍了他們的黑衣人就有數十人之多,外麵馬蹄聲轟隆,呼呼火把一支接一支從門前躥過,將遠處灰黑荒山映照如一頭張口巨獸,顯然有大隊騎兵也到了這裏。

徐玉笙一邊喘息,一邊說道:“爺,咱們還是得趕緊離開吧”

主屋大門洞開,裏頭早沒有人聲,新房窗格上的喜字尤還鮮豔,被旁邊濺潑上去的點點血漬擁簇著,如上好宣紙上才做的丹青畫一般顯目淒厲。

蕭幀手緊握了大刀,心中的憤怒幾乎要透胸而出,大叫一聲,瘋了似的砍殺起來。徐玉笙打小就在蕭幀身邊伺候,與他一同三歲就上了山曆練,騎射武藝自認為不差,這日卻漸漸覺得吃力,旁邊的黑衣人層出不窮,身手也不都弱,而去有數十騎兵也進到了院裏,在四周觀戰。

數十火把將這院照得通亮,騎兵擁簇中間那人尤其高壯,黑巾蒙了麵,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青色眸子,正目不轉睛盯著院中的蕭幀,眼神如同發現了巨大的寶藏,變得越來越亮。他旁邊一人見蕭幀徐玉笙兩人頗是難纏,眉頭一皺,取了銀色大弓,正要瞄準。那青目蒙麵人伸手阻止說道:“要活的拿繩子來。”

徐玉笙一時不查,背後中了一刀,他忍不住痛叫一聲,迎麵撲倒在地上,蕭幀見狀,幾刀殺到他跟前,扶了他起身,沉聲問道:“你怎麽樣?”隨後看他背後迅速沁出一大片猩紅,知道他這回必是傷得極重,偏徐玉笙還笑嘻嘻逞能說道:“爺,你放心,小的命硬著呢,還死不了。”

蕭幀看著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掉他臉上的笑,他這會正難受——那死丫頭又對了一回,他闖禍了,是他將徐五連累成這樣的。蕭幀惡狠狠說道:“你閉嘴”一把拉過徐玉笙背在背上,徐玉笙哪裏肯讓他背?正掙紮著要下來,突然兩人都覺得下盤被一東西絆過,頓時同時撲倒在地上,還沒等起身,明晃晃刀劍已是架到了脖子上。

那青眸高壯蒙麵人下了馬,捏起蕭幀的下巴,蕭幀雖然氣硬,無奈雙手雙腿被捆,根本掙脫不開,隻得惡狠狠瞪著他。那人仔仔細細看了蕭幀幾眼,笑著說道:“看來咱們這回是撿到寶了。”

蕭幀見他一開口說出一口地道漠北話,頓時一愣,喝道:“你是誰?”

那人回頭,青色眸子發出炫目光彩,笑了說道:“我是誰?幀少爺不用知道,幀少爺隻要知道咱們家主人可正盼著您的到來呢,漠北蕭家的人可都是咱們的貴客啊,今兒能請到一位,可當真榮幸得緊。”

蕭幀還要再問,那人已是翻身上了馬,一揮手,領著一眾騎兵出了院子。

方墨帶著孫瑾瑜出了後門之後,直接往後山爬去,也不知道上了多久,後麵孫瑾瑜突然不走了。方墨回頭看,他們正爬到半山腰處,漠北淒厲寒風吹來,帶來一股刺鼻火燒味,群山擁簇之下的那一小山村正燒起了熊熊大火,夜黑風高,那大火從村頭一直燒到村尾,遙遙看去,就如同一條正在漆黑夜空中翩翩起舞的火龍。

方墨轉身就走,他既是做了這事,就得要承擔應有的後果。

“方墨。”孫瑾瑜在背後叫住她。

方墨停住腳步,背對孫瑾瑜站了片刻,風將漠北刺骨的寒冷吹到臉上,刀割一樣的疼痛。

漠北蕭家,她終是欠了蕭榮一回人情,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出門時候也答應過蕭榮的,說過的話,怎能輕易反悔?

方墨終於歎了一口氣,還是轉過身去,說道:“走吧,咱們下去看看。”孫瑾瑜不禁一笑,大聲說:“好。”

蕭幀徐玉笙被強拉出了門,關進了一籠子裏,漠北淒厲北風在山中徘徊,這坐落於群山之中的小村轉眼就變成了火海,那火勢乘了風高,直躥到兩邊山頭之上,儼然有將浩浩群山都滅於灰燼的勢頭。蕭幀看到眼前這一切,雙手不禁發著細微顫抖。

昨晚那草棚之中尤還是歡笑一片,施粥婦人寬容的笑還在眼前,大紅花轎的新娘子與羞澀俊秀的新郎官一並進了村,隻轉眼功夫這一切就付與灰燼了。

徐玉笙突然輕哼一聲,蕭幀連忙爬過去,一連叫了幾聲徐五,都不見回答,他連忙將徐玉笙翻過來,徐玉笙忍不住又是一聲痛呼,蕭幀發現他背後坎肩的厚棉都濕透了,他連忙將他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臉,又叫道:“徐五,徐五……”

徐五這才睜開眼睛,也隻看了他一眼,複又閉上,嘴裏說道:“爺,我這背疼,你別往那裏招呼啊。”

蕭幀喉嚨一陣哽咽,說道:“爺知道,你別睡了。”

徐五苦笑說道:“爺,小的也不想睡啊,就是這眼皮子實在太沉了。”蕭幀說:“爺叫你別睡,你就別睡,哪來那麽多廢話?”

蕭幀站起來,衝車邊跟著一騎黑衣人叫道:“喂你們有沒有郎中?”那人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幀少爺是哪裏不舒服?這荒山野外的,郎中可不好找?你得自己先扛著。”

蕭幀強壓住自己怒火,說道:“快把你主子叫來”那人斜看了他一眼,這時就沒好脾氣了,冷哼一聲,說道:“咱們家主子過兩日您就能見到了,這會您還是安安靜靜等著吧。”說完,不在理會蕭幀,騎了馬徑直上前。

蕭幀眼睜睜看他離開,氣得不行,可周圍再無一人理會他,那駕車的黑衣漢子幹脆一鞭子甩到車頂上,險些卷去他臉上一塊肉。他隻得坐回徐玉笙身邊,把他抱在身邊,徐玉笙身子血漬沾了他一身,也不知道出了多少血。蕭幀心中漸漸有些害怕,他怕徐玉笙再也醒不來,便時不時叫他一聲。推的勁大了,徐玉笙這才能醒,但是不過片刻,就又合上了眼睛。

天還是黑的,周圍山影樹影一重接著一重的,仿佛沒有盡頭,這些人馬在山道之中行走,也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關押他們這馬車和車夫顯然都不行,時不時被咯挺一下,他就時時盯住徐玉笙口鼻,生怕一不小心,這小子就被顛斷了氣。

天朦朦亮時,這些人總算是停了下來,有人遞了半碗米粥進來,蕭幀連忙叫醒徐玉笙,喂了他喝了幾口,趁他還正睜眼時,一再交代他,“徐五。你可別睡了你再睡,爺我就把你掀下車喂這山裏野的狗子去,聽見了沒有?”

徐玉笙嚇得瞪大眼睛盯著他,說道:“好,好,小的不睡,小的一定不睡。”蕭幀這才微微放心,轉頭對外麵人叫道:“喂,再給我一碗水”

等了半天也無一人過來,眼看徐玉笙的眼皮又眼合上了。蕭幀大聲喊道:“你們聽見沒有,再給我一碗水”這回他話音剛落,一隻破碗就扔了進來,裏麵裝得半碗水隻剩了幾滴,蕭幀氣得將撿起那碗衝著扔碗那人的背砸過去。

那人哪會料到他會有這種行徑,摸了摸自己後腦勺,提著生滿了倒刺的長鞭就過來了。(。